“爹爹不怪罪就好。”温浅垂眸一笑,继而说到:“阿浅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打算跟爹爹请罪先行告退,午膳就不留下来扫爹爹和各位宾客的兴了。”
    温浅说身体不适要先走,温之延也没有什么理由拦着,点点头应下,还不忘叮嘱她回去之后定要请个大夫看看,千万不要忍着拖着。
    出了温之延的书房,明媚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在温浅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浅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只觉得脊背发冷。
    她收了脸上的笑,没再同其他人招呼,直接出了丞相府上了王府的马车。
    温浅这么早就离开丞相府本就有些奇怪,加之她的脸色看上去也有些苍白,青梧以为她是在丞相府里受了沈氏或者温晴的刁难,担忧地问:“王妃,你怎么了?”
    温浅正理着脑袋里乱麻一样的思绪,没有分神去搭理青梧。
    温浅的手轻轻揪着一旁的软垫,心想:“陆景洵和爹爹之间一定是有什么恩怨,上次陆景洵来丞相府仿佛是为了找什么证据,而这次爹爹似乎又要派人谋害他。”
    突然温浅脑子里闪过刚刚听到温之延说的“像他老子一样有去无回”这句话,难道所有的这些事都和老南安王的死有关?温浅感觉心中有个猜想就要呼之而出了。
    不过温浅从来没有听陆景洵提起过他爹爹,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温浅有些烦躁地抬脚往马车的木板底座上踹了一下,抱怨道:“烦死了烦死了!”
    青梧被温浅的反常行为弄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又出声问道:“王妃,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
    温浅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想着这种事情还是声张为妙,于是话到嘴里拐了个弯,说:“我没什么事。青梧,问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是。”
    “你说谁最了解陆景洵啊?”温浅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问道。
    青梧没想到温浅一本正经地交代半天就问了这么个问题,但也不敢敷衍温浅,还真挠挠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听说王爷自小和皇上一起长大,或许皇上比较了解他?”
    温浅快被自己蠢哭了,没轻没重地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得青梧心肝都颤了一下。刚刚一时着急还真忘记了前段时间在郊外“一脸我很了解陆景洵”的皇帝。
    不过温浅和皇帝并不怎么熟,就那次还驳了他的面子,找他自然不合适。但是显然温浅同学还有另外一个人选,她抬手拍拍青梧白皙的脸,说:“青梧你太棒了,咱们这就去趟长乐宫。”
    青梧笑笑,虽然不知道温浅要做什么,还是立即吩咐在车旁候着的小厮驾车往皇宫去。
    温浅到的时候,太后刚用完膳想要小睡一会儿。见温浅来了,太后倒是立马来了精神,也不去休息,亲热地拉着温浅佯怪她两三日都没进宫来陪自己了。
    温浅赶紧撒娇讨饶,直将太后哄开心了,这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太后,臣妾今日来是想向您打听打听当年老南安王的事情。”温浅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话音刚落,本来还笑吟吟的太后一下子敛了眉,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事情还没搞清楚,温浅自然不可能将在爹爹书房门口听到的话告诉太后,默了默,开口道:“王爷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没给臣妾来过一封家书。昨夜臣妾梦见了王爷,今早想起来自己好像并不了解他,所以来求见太后,想听听有关王爷的事,算是慰藉臣妾的一点思念。”
    太后见温浅话里话外一副对陆景洵极上心的模样,欣慰地点点头,说:“你对景洵有心了,既然想听,那哀家便与你说说吧。”
    温浅乖顺地浅笑着说:“谢谢太后。”
    “先帝还在世时,景洵的父亲老南安王是明昭国战功赫赫的名将,战无不胜。每每他带兵出征,都叫周围那些不安分的部落、小国闻风丧胆。”许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太后微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是没想到,三年前他最后一次出征南夷,竟然战死沙场。”
    温浅反复咀嚼着“战死沙场”四个字,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那原因呢?是南夷太强?”
    太后看了眼温浅,说:“那一场仗的确很蹊跷,南夷并不算什么大部落,兵力也不强,按理说并不会是老南安王的对手,谁知最后竟然惨败,连性命都搭了进去。”
    温浅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太后,脑海中那个答案瞬间清晰了起来。
    太后看着温浅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陆景洵的缘故而不忍,握了握她的手,说:“事情都过去了,景洵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你以后好好待他便是。”
    过了好一会儿,温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太后:“太后,王爷这次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景洵才去了大半个月,这一般出征,最快也得三五个月才回得来。”
    “太后……”温浅顿了顿,说:“我能去找王爷吗?”
    许是温浅说出的话太过天真,太后轻笑了声,抬手点点她的眉心,说:“你这孩子怎么说一套是一套啊!景洵在外带兵打仗,你一个姑娘去凑什么热闹,还是在这临安城好生待着,有这份心便可以了。”
    听太后这语气,温浅就知道要想去找陆景洵太后这里是说不通的,看来她只有回去从长计议一番,再做打算。
    她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应道:“是臣妾鲁莽了,还望太后赎罪。”
    太后怜爱地抬手将温浅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说:“哀家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理解你这份心思。不过你这性格倒真跟哀家一位故人相似得很呐。”
    温浅心里盘算着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所以也没太在意太后刚刚说了什么,心不在焉地将手旁的茶喝完,便起身告退,离开了长乐宫。
    第26章 暴露
    以往从宫里回王府,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温浅都是昏昏欲睡,今日因为意外得知了温之延的秘密,此时脑子里乱极了,反而丝毫没了困意。
    温浅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脑子却不停闪过和陆景洵相处的画面,他不知道温之延为了什么去谋害老南安王和陆景洵,但是她清晰地知道她不想陆景洵死。
    温之延派出的人最快也是今天出发,温浅只有赶在他们前面,才能不让陆景洵重蹈老南安王的覆辙。
    心里清楚这件事掺和进来容易想要脱身就难了,既然自己被搅了进来,她希望青梧和飞絮能远离这些是非。不过想到这两个丫头平时对自己那么忠心,温浅就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她们瞒住让自己独自前去救陆景洵。
    马车停在王府的漆红大门前,第一次,温浅觉得这个地方让自己有了归属感。
    青梧扶着她下了马车,温浅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口立着的两座石狮,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陆景洵从爹爹手里救下来。
    回了别亦居,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赶路这件事上根本占不到便宜,所以温浅不敢再耽搁,将青梧、飞絮支了出去就赶紧收拾起包袱来。
    温浅在屋子里一阵翻箱倒柜,那些她平时必备的胭脂水粉首饰被她一股脑扔在了一旁,尽量挑了些值钱又轻便的东西带在身上。
    青梧、飞絮跟着温浅的年份也不少了,对她也算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温浅刚打开房门,就看见两个丫头双双站在门口,挡着自己的路。
    温浅无奈地闭了闭眼,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来了,不过她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她组织了下语言,说:“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
    飞絮看了眼温浅身后那个不算小的包袱,问到:“王妃是要出远门吗?”
    “我有点事出去几天,你们两个就在王府里等我回来吧。”
    飞絮有些急了,慌忙伸出手横在温浅面前,说:“王妃你出门为什么不带上我们?是嫌弃我们两个吗?”
    青梧看了眼眼泪在眶里打转的飞絮,说到:“王妃今日在回府的路上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青梧不知道王妃出了什么事,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虽然我和飞絮帮不上王妃什么忙,但是出门在外至少可以有个照应啊。”
    温浅妥协地叹了口气,这两个丫鬟对她来说本就亲如姐妹,如今两个人一个撒娇一个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她还真没辙了。
    “算了算了,真是怕了你们了,一起去吧。”温浅将背上背着的包袱递给青梧,继续说到:“你们两个先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记住轻装简行,其他的我路上在跟你们讲。”
    “是。”见温浅终于答应下来,青梧和飞絮不再耽搁,手脚麻利地去收拾东西了。
    温浅趁着她们收拾包袱的时间,召见了陆景洵给她留下来的王府侍卫总管何海。
    河海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个头不高,看起来颇为憨厚,此时正毕恭毕敬地跪在温浅面前,说:“卑职参见王妃,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温浅居高临下地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一遍,没瞧出什么大问题,这才问到:“你武功如何?”
    “回王妃,卑职自幼习武。”
    “你现在去准备一辆马车,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在王府后门等着我,不要声张!”温浅精致的脸上是少见的正经严肃,按照温之延的说法,陆景洵军中安插了他的人,那么难保这王府中也会有内奸。不过她没有时间去摸清这些侍卫的底细,只能赌一把,赌自己运气不会这么背。
    “王妃,这……”何海有些为难。
    温浅眯了眯眼,这个动作和神态像极了陆景洵,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说到:“我记得王爷出征前有说让你们都听我的话吧?”
    想着陆行之前的确吩咐过自己,何海也不敢再推拒,当即说:“卑职这就去办,还请王妃放心。”
    温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去准备。
    这边刚吩咐妥当,飞絮和青梧也准备好了。主仆三人离开别亦居前特地告知了院子里的下人,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她们回落雪山庄小住了。
    等三人赶到王府后门时,何海已经架着马车候在那里了。温浅一行三人手脚麻利地上了车,对着驾车的侍卫总管吩咐道:“我们去上关城,你只需要负责抓紧时间赶路就好。”
    在听到“上关城”时,何海心里有些诧异,王妃莫不是去找王爷的?但想到刚刚温浅冷眼看自己的模样,他还是理智地选择了闭口不多问乖乖听从温浅的吩咐。
    温浅心里着急,从用过早膳之后到现在滴水未进,马车走了没多久胃里就有些难受,怕停下来耽搁时间,便想着忍忍就好了。
    还是青梧最先发现她的异常,看着温浅苍白得像纸片一样的脸色,担忧地问到:“王妃,要不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温浅刚想开口,就感觉腹中一阵酸水上涌,赶紧捂住了嘴将头伸出车窗,干呕了好一阵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青梧和飞絮既心疼又担心,她们王妃长这么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这段行程的开始,真正的苦还在后面等着她们,当然这是后话了。
    温浅执意不肯停下来休息,还让何海抓紧时间赶路,飞絮和青梧拦不住,只好倒了热茶给温浅漱口,又用手帕替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飞絮还揽着温浅让她轻靠在自己肩上,只希望尽量能让她舒服一点。
    直到天色擦黑,温浅才吩咐侍卫总管就近找家小客栈宿下。
    颠簸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站在地上温浅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虚浮着的,走路似乎都在飘。加上路上一直在吐酸水,看见桌上那几盘油腻腻的菜温浅就没有了食欲,在青梧、飞絮的劝说下勉强喝了几口菜汤就放下碗回客房休息了。
    温浅其实整晚都没睡好,总觉得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陆景洵安安静静躺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待她用手指去探他鼻息时却早已没有了。
    所以天还未亮温浅就带着他们继续上路了,她害怕梦里那一幕真真实实地发生在自己面前。
    或许是因为休息了一整夜,身体有了力气,除了依旧没什么食欲外,温浅没有再像昨日那般难受,偶尔精神好的时候还能接上几句青梧、飞絮为了让她宽心而说的玩笑话。
    ——
    一车四人就这样披霞戴月马不停蹄地赶了大半个月的路,路上还累垮了三匹马,终于赶到了依杭城。
    依杭城再往边境走,翻过一座山就是上关城了。
    温浅瞧了瞧大家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这半个月下来无论是何海还是青梧、飞絮都清瘦了整整一圈,心里也有些不落忍,说到:“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今天我们在依杭城找个客栈早些歇下,明日争取一鼓作气赶到上关城。”
    于是四个人在依杭城的闹市里停下,找了间看起来条件颇为不错的客栈。
    待何海被店小二带去后院拴马后,温浅仰头看了眼客店门前写着“福再来”三个字的牌匾,领着两个丫头先行进了店。
    一进店,温浅就下意识地觉得有几道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心里的那根弦瞬间崩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往柜台那里走去,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着四周的人,不过所有人看起来似乎都没什么异样。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安慰自己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客栈的掌柜见来了客人,赶紧起身迎接,笑得一脸的肉都堆在了一起,对着温浅说:“三位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温浅从青梧手里接过一锭银子,放在掌柜跟前的柜台上,说:“开两间上房,再送几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到房里。”
    掌柜两眼放光地看着银子,说:“好嘞!您楼上请。”
    说着,头也不回地招呼店小二将温浅她们带去客房。
    进了房,待青梧将房门关上后,温浅想了想刚刚毛骨悚然的感觉,还是不放心,抬手示意青梧、飞絮凑近点,压低了声音说:“我感觉这家店里可能有我爹派出来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今晚都警惕着些。”
    听温浅这么一说,两个丫头也瞬间绷紧了身体。这一路过来都平安无事,本以为这趟远行就是累点应该没什么危险,倒不想临近上关城了反而被人发现了去。
    看青梧、飞絮如临大敌的样子,温浅复又安慰道:“这只是我的直觉,你们不必这么紧张,稍微留点心就行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敲响,三个人下意识地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温浅看了眼被吓住的两个人,起身往门口走去,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见外面是上菜的小二和刚刚回来的何海,这才松了一口气。
    推开门,侧身让他们进来,看着小二将菜摆上桌退出去后,这才招呼其余三个人上桌准备吃饭。出门在外温浅也懒得讲那么多规矩,起初侍卫总管还说这样乱了尊卑,但见温浅一直坚持便也只好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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