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总理葛安宏以外, 没人知道他挑选出那些人是要干嘛的,就连那些人自己也不知道主席是要带他们去哪里, 他们仅仅是主席让他们跟着, 他们就跟了上去。
    深南公园。
    那玉一样光滑的、像是散着柔光的石阶,一层层地在眼前铺开,直像是要高耸如云一般。
    这山……从前就这么高的吗?
    被魏正国挑选出来的十个人里,足有八个是从军队里挑出来的。军队的人很少有假期,难得遇上一次, 也一多半是要和家人好友聚在一起的。
    他们, 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过这算得上是有些偏的深南公园。但在他们的印象里, 他们却还记得, 眼前的这座山, 从前虽然高, 但也绝不至于巍峨到叫人看不见山顶的地步。
    这是怎么回事?
    被魏正国带到更名为凌云山的山脚下的十个人,心里不约而同的闪过了这个问题。但他们本身会被魏正国挑选上,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向来总是喜欢“少说话, 多做事”、属于埋头苦干、干好自己分内事的原因, 此时, 他们心里哪怕是疑惑万千,最终却也都没有出声。
    而事实上, 魏正国看着眼前的这凌云阶, 却也暗自在心里抹了一把汗, 不为别的,这石阶,看起来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还要高了许多。
    他上次来的时候,爬着石阶就爬的快要去掉了半条命,那现在呢?他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个体力爬到上头去。
    正当魏正国为难的时候,那一阶阶高耸如云的石阶中央,忽然像是有一只白色的鸟、嘴里衔着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飞来。
    那小鸟翅膀一震一震的,动作分明十分缓慢,但偏偏它就像是打破了空间中固有的规律、距离似的,眨眼间就到了魏正国和那十个人的面前——
    那哪里是什么小鸟?那分明是一张白纸叠成的千纸鹤。
    一只会飞的、像是成了精的千纸鹤。
    “魏主席请上飞叶舟,求学之人,请上凌云阶。”
    此时已是冬天,纸鹤嘴里衔着一片冬天十分少见的翠绿树叶,不知怎么的,就有一道清脆的、冷冽的女生兀地响起。
    一时之间,魏正国带来的那十个人饶是心性坚定,也忍不住怔住了。倒是那魏正国,就像是已经熟悉了似的,只一瞬间的怔松,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那声音,是辛玉衍的。那话里说的“飞叶舟”,他也早就知道了。
    按辛玉衍说的,那术法叫“飞叶成舟”,其实也不一定非得要是叶子,只是因为叶子随处可见可摘,比较方便,便也以此取名了。这是一种用来代步的术法,上一次从凌云宗下来的时候,辛玉衍就是用这个术法把他送下山的。
    果然,在那十人的怔愣之下,那千纸鹤上清冽的女声话音停住之后,那千纸鹤的嘴兀地松了松,嘴里衔着的一片绿叶飘摇着落下。
    它像是要似普通的落叶般落在地上,却有并没有,在将要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它陡地舒展起来、开始变大,停在了魏正国的脚边。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那被主席带来的十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他们的主席一脚踩上了那片巨大的绿叶,稳稳当当地向着石阶上飞去、他们也跟着心不在焉地踏上了那看不到尽头的石阶,疲惫席卷到了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这才有了些真实感。
    事实上,这石阶大致是要分为两个部分的。
    前半部分很难,难道那十个人分明平常在武警部队和军队受着最严苛的训练,也忍不住喘着气、在大冬天里,浮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但这石阶的后半部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它只是看上去唬人,更多的却像是障眼法一样,当你真正踏了上了这一步,你才会发现,这石阶,虽然难以攀登,却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望不到边界。
    这是辛玉衍设下的第一层磨炼意志的考验。
    过了这层考验之后,第二层镜花水月阵的考验对那十个人来说,似乎就变得格外简单了。
    镜花水月阵是会根据入阵那人心里最想看到的场景、或者记忆最深的场景来进行变化,
    名、利、色是人生在世绕不开的话题。
    辛玉衍可以不在乎凌云宗找到的人是不是贪求名、利、色,毕竟人有七情六欲,修道的心思不纯粹,仅仅只能说明了他在修道之途上走不长远,这也没有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但是,她却不能犯人和恶人蒙混过关。
    镜花水月阵就和镜湖一样,像是一面镜子。不同的,是镜湖照的是真实世界,而镜花水月阵,照出的则是人们内心的世界。
    当这面“镜子”对准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只要实力是低于辛玉衍的,则必定是没有隐瞒的余地的。他有没有杀过人、有没有害过人、有没有想要用毒计把别人害得家破人亡,透过这面“镜子”,她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显然,魏正国带来的这是个人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镜花水月阵根据他们的内心所展现出来的世界大同小异,要么就是期望国泰民安的、要么就是久不见家人、相与家人团圆的。
    “这些人我收下了。”
    十人在走出阵法以后,就看见了凌云宗。他们望着凌云宗字迹洒脱、隐隐间像是泛着金光的雕龙牌匾,心里一边诧异于深南公园里什么时候建了这么一个建筑,一边揣测着主席当下所在的位置。
    当他们踏进凌云宗的主殿的时候,便再一次听见了那从纸鹤身上传出过的清冽声音。
    “这我就放心了。”
    而后,他们又听见了主席心情明显很好的、如沐春风般的声音。
    “那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
    偏头,魏正国刚好看见了那穿过了阵法进来的十人,也不觉得辛玉衍是个外人,直到这时才向几人摊了牌,“在首都成千上万的士兵、特警里,我只挑出了你们这十个,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十个人站成一排,身子笔直、硬挺,像是还保留着在部队里的样子,听到了上级的问话,几乎是用吼着的方式、整齐划一地回答着。
    魏正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怕辛玉衍感到不适应,回头看了辛玉衍一眼,见辛玉衍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之后,这才重新把目光对准了自己挑出来的这十个人——
    “国家要建立特办处,成为特办处成员的能力你们只能在这里学到。你们是我挑出来的第一批可以加入到特办处的备选人,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在这里学到你们该学到的东西,可以吗?”
    魏正国的声音很温和,并不像军队里教官、连长一样那么凶悍。
    “是!!!”
    他们不知道特办处到底需要“特办”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能力,是需要到一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去学,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吃“皇粮”的公职,他们身为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上级命令。
    魏正国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的肩膀,说了一句,“辛苦你们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告诉他们,他们要学习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因为他相信,他们只要在这里呆着,甚至不需要待得太久,他们自己就能够搞清楚。这颗比他直接转告他们要来得轻松得多——
    就算他们会因为他主席的身份而对他的命令没有异议,但比起听来的,人们总是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魏正国离开了,却把他带来的是个人给留下了。
    十个人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和一直呆在凌云宗里的老古董们一起来到了传道室。
    传道室没有桌椅,只有一个按着一个、纵横排列开来的上百个蒲团。
    以覃飞为首的十人和以胡山为首的老古董们牢牢占据了最前头两排的蒲团,当辛玉衍进到传道室的时候,覃飞等人就也学着胡山等人的模样,立马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跟着作揖喊了一句“师父”。
    辛玉衍抬眼,有些诧异的看了覃飞等人一眼,俨然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和胡山一样叫她“师父”。
    “你们叫我老师就好了。”
    辛玉衍垂眸的同时,扫了扫衣摆,在蒲团上坐下。
    “胡山他们是我的亲传弟子,自此之后,他们的人生将和我密切相连,所以,他们称呼我为‘师父’。而你们,只是从我这里学本领的,你们称我一句‘老师’就足够了。”
    显然,辛玉衍这话是对覃飞等人说的。
    “师父”和“老师”是不同的,“师父”是“为师为父”,既要传授本领,也要做好长辈,而“老师”,则仅仅是相当于一个“授之以渔”的存在罢了。
    覃飞等人分不清这其中有什么区别,于是一听辛玉衍这么说,也就直接应了下来。
    “人是这世界上最特别的存在。”
    点了点头,确定了称呼的问题之后,这才开口进入了今天教授的正题。
    “对于这一点,胡山你们自己应该深有体会,因为你们经历过镜湖空间。那覃飞你们呢?你们曾经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辛玉衍问这话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在许多许多年以前,那个算是她师父的糟老头也是这么把她引上修道之途的。据他来说,修道嘛,第一就是要信道,第二就是要通灵。要不然,那还修个什么道?
    她现在做的,就是要让覃飞他们信道。
    “特别的事?”
    覃飞被辛玉衍的问题给问得有些措手不及,想了许久以后,才皱着一双浓眉,问了一句,“前段时间出任务帮着警局那边制服了一个犯罪团伙算不算?”
    他想着,这件事对于他们这群时常干这事的人算不上新鲜,但对着其他军队、警局外面的那些人,怎么也该算是“特别”了。
    显然,他没能真正理解辛玉衍话里头的意思。
    第57章
    显然, 覃飞等人没有弄明白辛玉衍的问话到底是什么。而辛玉衍也并不知道在来此之前,魏正国并没有把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真相告知给他们。这也就直接造成了, 辛玉衍在对覃飞等人问话的时候, 像极了是在对牛弹琴。
    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望进了覃飞略显深沉的眼。
    哦, 原来如此。
    调动了些些的灵力去覃飞的身上找出原因, 辛玉衍这才明白过来。
    抿了抿唇,辛玉衍第一时间没有再开口。饶是她情绪淡定惯了, 她也很难不在心里吐槽一句, 魏正国这事做得真不厚道。
    他倒是给他自己省事了, 却让辛玉衍又多花了一份心思。
    玄学、灵异这事儿,给任何一个普通人说来, 大抵都只会是觉得她疯了, 到最后, 难免还要她亲自上手来让这些人承认玄学的存在。
    好吧。
    辛玉衍稍稍敛了敛眸,也没直接告诉覃飞他们要来这里是要学什么的, 而是按着自己先前就定下的步骤,收回了视线。
    “万物生来都是有灵的,比如这天下要犯下什么天灾,一定都是会在动物的身上反映出来的。动物能预知天灾。”
    预知?
    辛玉衍说得玄乎,胡山等人听着觉得头头是道,听得入神,覃飞等人却只觉得玄乎。
    然而, 饶是如此, 辛玉衍也并没有停下来, “那人就不能预知了吗?并不。人是这世上最有灵的存在。当你还是一个普通人的时候,你一定有过这样的经历,总觉得眼下的某个场景曾经在你的脑海里出现过,让你觉得熟悉。”
    “这并不是你的错觉,而是你真的预料到了这个未来,只是大部分的人生来是没有多少灵力的,画面在梦里一闪而过,醒来过后,自然也就忘了。而有些人生来带的灵力强些,他们便可以把记忆保留下来。这样的人,就是玄门要的‘有天赋’的人。”
    这叽里呱啦一大串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覃飞等人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胡山却是一边在心里斟字斟句的挑着记下了辛玉衍的话,一边在辛玉衍话音顿下后,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那师父,照你这样说,那那些‘没天赋’的人,为什么也能成为修道者呢?”
    辛玉衍闻言,唇角抿开一抹淡淡的笑,“所谓‘有天赋’‘没天赋’,只是一个人生来带着的灵力多少而已。但既然都有灵力,那当然就是都可以修炼的,甚至,不止是人类,动物也可以修炼。动物通了灵智、修炼化为人身,我们就称之为妖了。真正要说,修道一途,最看重的,还是悟性。”
    随着胡山如同醍醐灌顶般地连连点头,怔愣了许久的覃飞等人也终于回过了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问话的,是十个人里看起来最沉默、沉默到有些阴郁的人,贾一。
    灵力?修炼?妖?悟性?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
    这不是他们不想相信魏主席,而是辛玉衍的这一番话停下来,哪怕极具说服力、像是极能让人信服,但他们本来就是除了上级长官以外、就习惯性保持着怀疑态度的人,等他们回过神来,认真地思考着辛玉衍的每一个字句,真的是没有办法不怀疑她是宣传邪/教的。
    军队的生活是与世隔绝的,尤其他们这些出自特殊部队的特种兵。他们的假期,甚至比之普通的军人还要更少。最多的时候,他们都是在训练、出任务。哪怕外头“辛玉衍”和“《通灵之战》”都快要闹疯了,他们也半点都不了解。
    “我们魏主席他……?”
    紧跟着贾一之后,覃飞再一次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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