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有事?”清月闻声,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进了屋。
    当看到赵宁额头满是虚汗,脸色苍白如纸时,当即惊了一下。
    “您这是怎么了?”
    赵宁侧躺着,她抱紧自己的双臂,佝偻着身子,模样亦如缩在子·宫内的婴儿,忍着剧痛,道:“肚子……肚子疼……”
    清月闻言,霎时变了脸色。
    同为女人,赵宁被照顾的比任何人都要好,而且,之前也未曾有过如此痛经之症。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坏念头又冒出了芽。
    莫不是真的怀了孩子?方才摔了一跤,所以才会流血……以为是月事?
    来不及细想,清月也不顾赵宁是否反对,转身便往外跑。
    “奴婢去给您请大夫。”
    *
    临近天黑,派去监视唐鳌的探子来报,道是唐鳌派人专门去城里抓了不少药,据说,是为了一名前来做客的公子。
    “那老贼的药材多了去,还至于去镇上抓?”李章文随口说了句。
    赵岘命人弄来药方,军医打眼一扫,哼笑了一声,不屑的道:“为了来做客的公子?胡说八道,这明明是保胎的药。”
    “保胎?”李章文重复了一句后,又看向余德刚,问:“那老贼不是一直都未成亲么?”
    余德刚:“确实如此。”
    李章文:“这就奇怪了……”
    赵岘道:“无需多疑,晚上一探便知究竟。”言罢,他揉了揉太阳穴,率先出了屋子后,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
    今日不知为何,总是心慌慌,头疼的厉害,脑子里,赵宁俏皮的面容时不时的一闪而过。
    大抵是昨夜睡的太晚,发往京城的信又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她回宫后是否被父皇惩罚。
    算算日子,凌越也该回来了,只能再等等。
    赵岘瞧了眼时辰,尚早,便和衣躺在床上小憩,打算稍作休息再去夜探唐鳌大本营。
    从不做梦的人,今日,不知入了谁的梦,亦或是,谁入了他的梦,演变成了梦魇,一寸寸折磨着他。
    梦里,有个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突兀的出现在了街角,她一身红衣似火,光脚踩在地面上,定定的望着站在街道那一头的赵岘。
    “哥哥。”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期许、几分调皮,轻声一唤,不确定的看着赵岘。
    “你是谁?”
    女子明媚一笑,旋即掉头,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张望,大胆的眼神充满了戏虐性,冲着他招手,道:“哥哥,你快来抓我啊……”
    赵岘被她的一句‘哥哥’唤的险些失了控,几乎是下意识的跟了过去。几个弹跳,轻松一跃,瞬间抓住女子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她拉回到了自己怀里。
    他忘了是谁主动亲的谁,只记得,那绵软的舌尖上像是淬了毒,勾着他的心、他的魂,让他欲罢不能。
    他攻城略地、他强取豪夺,他将她按于冰冷的墙壁之上,轻松的握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粗糙的指肚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带起一阵阵麻酥酥的电流,女子扭动着腰肢,咯咯咯的笑着喊痒。
    “让本王看看你是谁。”
    女子偏头躲过他伸来想要掀开她面纱的手,浅笑嫣然,道:“不相见,才能不留恋。”
    “撒谎。”赵岘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那淡淡的奶香味,与被他深藏在心底的某人如出一辙。
    他愣了一瞬,旋即闭上眼,舔了舔她细腻的好似蛋清的皮肤,眷恋的又深深的吸了口气,隐忍着、压抑着,低低的诉说:“本王爱的是女人,本王不爱男人,更不爱赵宁。”
    那女子突然大笑出声,她推开身前的男人,看着他犹如看着跳梁小丑,质问道:“既然你爱女人,为何不来找我?”
    赵岘想了一下她话语里的意思,终于明白过来,“是你!”
    “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抛弃本王在先,难不成本王还要像只哈巴狗一样追着你?”言罢,他不顾女子的阻挠,一把扯下她的面纱。
    这一次,他定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戏他如猴一样耍。
    当面纱扯下,那张明艳俏丽的脸颊渐渐的与赵宁重合之时,赵岘愣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久久回不了神。
    “赵岘,你不爱我,你说活的,你不爱赵宁。”女子笑靥如一朵开到妖娆的牡丹花
    “别逼我了,宁儿,别再逼我了。”
    赵岘痛苦的紧紧握住女子的手臂,仅剩的那一点点理智,终于在女子讽刺的话音里消失殆尽。
    他疯了一样进入她的身体,撞击着、亲吻着,一遍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他的。
    “宁儿……”
    房外大力的敲门声将迷失在梦魇中的人强拉回了现实。
    “王爷,夜已深,咱们何时动身?”李章文站在门外问道。
    赵岘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房顶,久久回不过神。
    刺鼻的石楠花味清楚的提醒着他,刚刚发生过什么。
    他缓缓站起身,将被他弄脏的被子一把扯下撇在了地上,踏着它走到了衣柜前,重新换上衣服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想,之于赵宁,他陷的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
    赵岘与李章文悄无声息的混进了唐鳌的大本营,俩人换上反兵的衣服,跟在一行巡逻的侍卫后头,待转过一处无人的拐角时,俩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入了一颗两人抱的大树后。
    “你去查探唐鳌的粮仓,看看他到底有多少储备粮,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末将遵命。”
    李章文刚欲走,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王爷不跟末将一起?”
    他们此次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探查唐鳌有多少储备粮,在无外援的情况下,可以支撑多久。
    “本王去看看他请回来的公子究竟是何人,竟还需喝保胎药。”
    唐鳌这人向来公私分明,而且,严厉的很。为了复国,他甚至不娶妻生子,以免分心,所以,这大本营内,更不可能有其它士兵的女眷。
    那么,想必喝保胎药、并派人不惜冒险去镇上抓药的女人定是十分重要的。
    李章文走后,赵岘又等了会儿,直至巡逻至此的反军再一次走到此处,他才神情自若的走了出来,又混入其中。
    随着巡夜兵绕着大本营走上一圈,看过各处的守卫后,赵岘基本可以断定,西苑那处围了十几个官兵的院子,必是那女人的屋子。
    此刻,赵宁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目光空洞的望着房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清月红着眼眶坐在她床边,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主子……”
    “放心,我没事,那时都没敢去死,现在,不过是怀了个……”说到此,赵宁顿了下,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突然笑了一声,又道:“出去吧。”
    清月见她态度坚决,无奈,只好退下。
    临走前,不忘再三嘱咐道:“奴婢就守在门外,殿下若是有事,唤奴婢就好。”
    清月走后,赵宁靠着倚枕坐起身,她垂着眼帘,抬手,慢慢的抚摸上自己的肚子,顺时针的一遍遍的画着圈圈。
    那里,有一个坚强的小生命正在慢慢孕育长大着。
    大夫说,他现在已有三个月大小了。
    那该是有多大?
    拳头那样?
    如是想着,她伸出拳头看了看。
    哦,原来只有这么小啊。
    赵宁又重新抚摸上自己的肚子,眼角眉梢染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嘴角的笑容淡淡的。
    那是知道自己肚子里孕有一个小生命后,发自内心的欢喜。可当想起他的由来时,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底。
    “孩子……”刚刚发出一个音节,赵宁的声音突然哽咽,她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
    孩子,大夫说你很坚强,摔了一跤都没事,可是我不行啊,我那么胆小……那么恨……
    我们无缘,来生,你投个好人家,莫要再进我这不男不女的肚子里头白白遭罪了。
    此时,房顶上,突然有了一丝响动,在安静如斯的夜里,无比的清亮。
    只是赵宁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根本没有注意。
    第30章
    从赵岘所在的角度望下去,并非能看清床上垂首默语的穿着白色亵衣的人是谁。她如墨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恰好挡住了唯一能看清的侧脸。不过,刚刚那人极轻极小的唤了声‘孩子’,尾音的变化与声线,与赵宁如出一辙。
    所以他一时乱了分寸,脚下踩滑,这才弄出了声响。
    好在床上的人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发现。
    赵岘薄唇紧抿,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变换角度企图探清楚,奈何,几经尝试,终是不行。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月白绵衫的小厮推门进了屋,她快步走过去,扯过三角衣架上的衣服直接披在了那人身上,背对着他,垂首,俩人细说着什么。
    说话声里夹杂着衣料摩擦的声响,他离的远,听的不真切,隐隐约约,只听见几个不连贯的词语,什么‘赎金’‘二公子’之类的。
    瞧这架势,是要离开了?
    赵岘急了,他还没看清。
    也顾不得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唐鳌的大本营,有三千以一敌十的精兵驻扎,忙又掀了几块琉璃瓦,试图跳下去探个究竟。
    不想,李章文突然出现,他抓住他的手,急急道:“被发现了,王爷,咱们得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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