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看似土匪,却暗中藏着这么一个高手,似乎不太合理。赵远脑海中急速思索着,感觉这一群人有点棘手。
    对面的人看他动作停滞下来,前面几个便开始不知死活地一拥而上,企图以人数的优势把他压制住。然而赵远毕竟是一名强将,面对这些喽啰,哪怕没有人帮忙,依旧能以一敌十游刃有余。不一会儿,这些打头阵的便已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乱窜了。
    此时赵远才看清楚,人群之中有一个黑布蒙脸之人,一直抱着双手静静地在一旁观察。赵远看出来此人在暗中观察他招数之中的突破口,于是先下手为强地让一往无前的刀口突然换了个方向,直往蒙脸之人的面门砍去。
    那人极为机灵地躲开了这一刀,转瞬之间赵远已失先机。他惊觉自己的突袭惹怒了此人,下一步必然会遭到对方的连番攻击。果然不出所料,那人接下来手持长枪,极其快速地对赵远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急攻。
    赵远被这一连串的攻击逼得一路后退,即将被逼到墙壁尽头之时忽然蹲下转了个身,再从地上一跃用刀挑开了对方蒙脸的黑布。此人的脸上有一条从左前额一直落到右边颧骨以下的疤痕,右眼紧闭,似是眼珠子已经被人抠掉,如此面相实在狰狞至极。对面之人瞳孔骤然睁大,刹那间狂怒不已,用尽力气伸长长枪就往赵远的心口刺去。
    赵远看到对方的真容有点错愕,一时间竟没来得及躲过对面的攻击,所幸身子稍稍偏了过去,长枪刺入左边锁骨之下。对面之人如同发了疯似的继续往长枪灌力,赵远为免长枪继续刺入只能节节后退,最后竟被逼到了墙根之下,终是没能再躲得过去,被对面的长枪一下子钉在了墙上。
    鲜红的血液沿着枪头汨汨流下,赵远的额上渗出了一头的冷汗。他怒喝一声举起右手的雁翎刀将贯穿身体的长枪劈断,勉力让自己的身子移开原来的位置,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对方横劈过来的枪柄。然而很快他便吃痛半跪到了地上,对面之人举起枪柄正要迎头劈下,却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银剑刺入心口,枪柄尚未落下,那人已经直直地往后一仰,倒地不醒了。
    赵远口吐鲜血往银剑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瘦长的身影匆匆向他奔来,身后带着他的亲信与随从,正在料理那一帮剩下的乌合之众。在他即将倒地之时,泽琰一手将他扶住,将他拖到了安全的角落里,从袖袍之中掏出金创药,洒在他的伤口之上。
    赵远的口微微张了一下,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已昏厥过去。泽琰红着眼冲着门口的亲卫怒喊道:“给我杀!一个都不要留下!!!”
    厮杀过后,整个驿馆之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虽然驿馆在永业国与康瑞国的边界之处,却依旧属于康瑞国境内。泽琰派人去了官府,半个时辰之后便有人过来处理这驿馆内的尸体。
    亲卫和随从帮忙把昏迷中的赵远放上了马车,泽琰在旁陪同着,带着所有的行囊及文书,在官兵的护送下暂时在官府后院安置了下来。又请来了大夫,为赵远及伤员包扎诊治。一行人之中,伤得最重的竟然是久经沙场的镇远侯。大夫为他拔出枪头之前,特地拿了稀有的人参给他含住,又拿了布卷塞到赵远的口里,以免他在拔出枪头之时疼痛过度咬到自己。整个过程泽琰都在一旁协助,他一刻都不敢离开,不停地在赵远的耳边絮絮叨叨,怕自己不在他身边守着,一转眼他就撑不住了。
    所幸的是,这位身经百战的侯爷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虽然枪头被拔出之时他痛得醒了过来,又一下子痛得再次昏厥过去,可他的小命总算保住了。
    经此一役,他们的整个行程都得延缓,泽琰也不再急于回去永业国,只派人给魏煊送了封信,把在边界遇到土匪之事告知,并且交代由于镇远侯需要些时日恢复,也许会晚一些才能回宫。
    三天后,赵远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他想自己坐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却完全动弹不得。左边锁骨之下只要稍稍一动,便会传来同钻心之痛。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转头看向四周。他的右手被一只瘦长的手紧紧地握着,手边趴着他一直惦念着的泽琰。他的心头涌上了一股淡淡的喜悦,看来在他昏睡的期间泽琰也守在了他的身边,这是不是说明在泽琰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泽琰干净秀气的脸上,竟是感觉百看不厌。他的手心感受着来自泽琰的温度,脑海中竟然生出了想牵着这只手共度一生的想法。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他也在心底里为自己的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觉得可笑,可这想法此时此刻就是挥之不去。
    泽琰的头微微一晃,似是要醒过来了。赵远赶紧闭上了眼睛,装成依旧昏厥的模样,想知道在他没有醒来之前泽琰是如何照看他的。他听到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泽琰站了起来。然后一只温暖的手落到了他的前额,大概是要看看他有没有发热。而后他听到了一点水声,继而是拧帕子的声音,不久脸上就有了一阵清凉的感觉。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睁开了双眼,用右手按住了那只为他擦拭的手。
    泽琰被他这一下吓得怔住了,然而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扑到他跟前问道:“你醒了?!觉得怎么样?还痛吗?”
    赵远本想说不痛了,可是看到泽琰的反应,竟一时之间起了恶作剧的心,紧皱着眉头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哼哼唧唧道:“嘶……痛……痛啊……”
    泽琰紧张得要翻开他的领口看一下是不是没包扎好,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也是,怎么可能不痛啊,都被枪头贯穿了……你说你逞什么强,跟我一起跑不就好了吗,你堂堂康瑞国镇远侯,可是国家栋梁,要是为了我这么一个质子被人弄死了,你们国君恐怕要把我挫骨扬灰来陪葬不可……”
    赵远微微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道:“为了你,我乐意。国君能奈我何?你若是想我不痛的话就给我来点心灵安慰吧……”他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已经被泽琰的唇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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