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没有,没有!”
    关越忽然避开了天和的目光。
    “没有,”天和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天和扳过关越的脸,着急地想朝他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两人就这么怔怔互相看着,紧接着,天和一语不发,伏身,再次抱紧了关越。
    关越有点紧张,竟是下意识地想推开天和。
    天和:“……”
    从认识那天以来,这是关越第一次想推开他,那个雪夜里,天和当时并未注意到这个细微的举动,以为不小心压到了他受伤的手臂,同时心脏跳得比先前更快了。
    “痛么?”天和手足无措道,“对不起,哥哥……”
    “没有。”关越呼吸急促,就像缺氧一般,看了一眼天和,却又马上转过视线。
    普罗:“我想……”
    天和:“……”
    天和安静地坐在吧台前,他想调两杯加朗姆酒的牛奶,给关越带一杯上去,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了。”天和笑了起来,就像从记忆中,挖出了一份闪光的宝藏。
    “他推开了我,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推开我!”天和放下牛奶,说,“我想起来了,普罗,一定就是那天!他的心,真的跳得好快!”
    普罗:“嗯,事实上在告白以前,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对你的爱。”
    天和:“我当时还什么都没发觉!对,从那天起,他就没有……没有再主动来抱过我了!”
    那天他们在风雪交加的树下稍稍分开,天和不敢再碰他,生怕让他伤势加重。两人轻轻地靠在一起,相依为命,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天和快要冻僵了。到得最后,警车与救护车终于赶到,把他们带到医院去,给关越做了手术。
    情况比天和想象中的要更严重,关越左手骨折打了石膏,右脚骨裂上了夹板,在病床上躺了将近十天,天和每天都陪在关越身边,既喂他吃饭,又扶他去洗手间。回伦敦后,天和彻底打消了去学校住宿的念头,两人的关系,仿佛进入了一个奇怪的阶段。
    关越不像以前一样,一直盯着他看了。
    天和也不像以前一样,频繁地选择晚上过去,和他一起睡觉。
    但天和要给关越洗澡,起初关越自己试了几次,天和实在不放心,便让他盖条毛巾坐在浴缸里,打石膏的手搁在浴缸边上,进去帮他洗头洗澡。
    关越受伤期间,天和也不敢像以前做着功课,跑去闹他,见他躺在沙发上就埋在他怀里打滚,怕碰到他受伤的手。不久后关越完全痊愈,拆了石膏以后,两人便这么奇特地若无其事地相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雪夜以后,天和忽然就像开窍了,爱不爱的,已经不那么重要,听到关越那句话时,他简直愧疚得无以复加。关越是这么全心全意地待他,每次只要他朝他发脾气,关越第一时间不是教训他,而是开始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普罗:“你说得对,天和。”
    天和加热了牛奶,拿着它上楼去,说:“我朝你说过这么多,每一句都很对,你说哪一句?”
    普罗:“我说我爱你,你说我还不懂爱情,确实如此。我想,在知道了你们的故事后,我已经学会了更多。”
    “啊,”天和说,“忘了这件事吧,你会慢慢明白的。”
    普罗:“这确实是一种相当复杂的情感,人类所有的语言与文本,都无法形容其万一。”
    天和拿着杯子,进了书房。
    “关越死了!”小金说。
    “不要咒我!”关越朝小金说,“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会被拿去拍卖,你就无家可归了!”
    天和笑了起来,放下杯子。
    关越看了眼时间,夜两点。
    “马上就睡,等不及了?”
    关越喝了点牛奶,里面掺了朗姆酒,是以前天和失眠时,关越调给他喝的。
    天和:“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关越:“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天和:“我还没开口呢!”
    关越做了个“认真对待”的表情,说:“否则你不会用这句话当开场白,来,找茬吧。”
    天和侧坐在书桌上,伸手指,勾起坐在书桌前的关越的下巴,示意他看着自己,认真地说:“这个问题我问过你许多次,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关越:“???”
    天和:“老实回答,否则晚上你和子蹇一起睡沙发。”
    关越开始回忆,天和道:“别装傻,我知道你一定记得。”
    关越:“你十六岁那年。”
    天和:“具体哪一天?”
    关越摊手,示意忘了。
    天和:“聊起过去,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难为情?”
    关越喝了口牛奶,天和说:“你看,又在掩饰你窃喜的表情。”
    关越只得放下牛奶,说:“我觉得我有时候像个犯人,不管做什么,都会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拉出来冷嘲热讽一顿。心情好了要吊打我,心情不好也要吊打我,佟凯说,和你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套路实在太多了。”
    天和笑着说:“哪有,我爱你都来不及呢,哥哥。”
    关越的脸忽然有点发红,竭力严肃地看着天和,说:“又想怎么捉弄我了?”
    天和看了眼电脑里,andy那边的监控已经关了,关越拿到了他所需要的所有资料,正在分析接下来andy的举动。
    “你确定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吗?”天和说。
    “也许吧。”关越一直不太想聊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天和的,曾经天和问过他好几次,关越的回答,只是自然而然地就喜欢上了,这令天和总觉得很没安全感,一度认为关越是因亲情与疼爱,最后才慢慢被天和掰弯的。
    现在天和总算知道了,他不谈自己动心的刹那,是因为关越内心也有点罪恶念头,毕竟那个时候,在法定意义上,天和还没真正地成年,关越一定也纠结了很久。
    “十六还是十七?”天和说。
    关越严肃地说:“是真的忘了。”
    天和:“十六到十七岁,元旦的雪夜。”
    天和一看关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关越只是在装傻,他全都记得!两人静默片刻,暧昧的气氛在书房里悄然蔓延,关越合上电脑,摘下眼镜,从书桌前起身,伸手来抱天和。
    天和朝后退了少许,说:“你居然等了这么久才朝我告白!”
    关越:“我要纠结疯了!我怎么能爱上我的弟弟?”
    天和:“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爱上我的老二’。”
    “你这个顽劣的……”关越伸手来抓天和,天和要喊,关越马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别把你大哥吵醒了,把他搂着回房去,躺到床上。
    天和就像那天一样,搬开关越的长腿,坐在他腿间,让关越靠在床头,侧身抱着他的腰,去听他的心跳。
    “那天以后,你就再也不让我听你的心跳了。”天和说。
    关越不说话,打开房间里的投影,选了影片。
    天和:“所以我知道,心跳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
    关越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嘴角微微勾着。天和说:“就像现在一样,不要掩饰了,总统!”
    关越按了播放键,说:“快,看,电影开场了。普罗?关一下灯。”
    普罗没回答,关越按了灯光系统,房里的灯光全暗了,余墙上投影,瓦力在垃圾山中磕磕碰碰,翻来找去,找到一盆花。
    天和稍稍抬头,看关越,关越摸摸他的头,说:“看电影,看我做什么?”又亲了下。
    天和伸手进他睡衣里摸来摸去,关越只得让电影放着,按掉声音,翻身抱住天和,把他压着,开始亲吻。
    天和从关越的怀抱里一瞥电影画面,忽然想起那天他们离开时,关越戴着的银白色电子表撞坏了,掉在树下的雪地里。
    翌日清晨,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关越。
    闻天衡推门进来,关越赤着胸膛,搂着天和,被子盖了一半,天和正舒服地枕在关越肩前,抱着他的腰睡觉。
    关越马上坐起身,闻天衡看了一眼,便站在门口道:“快起床!”
    天和睡眼惺忪,到得客厅。
    关越打着赤膊,只穿一条睡裤,睡衣不知道扔去哪儿了,闻天衡这么着急,定有要事,便赤脚快步下楼。
    闻天衡将普罗米修斯的程序进程投在墙上,系统显示出一行字:升级中,拒绝访问。
    天和:“普罗?!”
    闻天衡说:“早上起来发现它开始自升级了。”
    关越:“昨晚还一切正常,这就开始了?”
    天和一时还没回过神来,说:“不可能啊!”
    闻天衡说:“冷静,触发升级的时间,是两点十五分,在这之前,你动过他的核心指令没有?”
    关越说:“我没有碰过。”
    天和:“我这两天连数据库都没进去过,是什么触发了它的自升级过程?”
    闻天衡摊手,说:“关键在昨天晚上,你一定做了什么事。”
    天和:“这有什么作用么?”
    闻天衡:“当然有!开启进化的必经之路,这是关键条件!你是怎么让进度条跑到100%的?”
    关越:“升级需要多久?有进度没有?糟了,andy发现普罗失踪后,一定会起疑心的。”
    闻天衡:“别他妈的管什么andy、david了!你们到底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吗?世界上第一个超级人工智能要诞生了!咱们都在见证历史!宝宝!你到底是怎么把它的进度条强行推上满格的?”
    天和:“我不知道!我……我只是聊了一段……”
    刹那间,天和想起来了。
    “调出升级准备的进度时间节点。”天和说。
    “看不见,”闻天衡说,“日志是不保留的。”
    天和:“节点数呢?”
    闻天衡按了下遥控器,拿了键盘,跷着二郎腿开始输入指令,数个模块飞散出来,呈现在投影屏幕上。
    “十个节点,”天和喃喃道,“连启动升级准备当天,一共是十一个。”
    闻天衡:“有头绪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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