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忙插上电源把手机开机,然后哗啦啦一大堆来自时家五兄弟的短信和未接电话冲了进来,震动加铃声一起来,差点把他的手震麻。
    “我就知道会这样。”时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挨个打开短信翻了翻,见果然全是问廉君情况的,不由得再次深深恨起了时家几个哥哥的“互通有无”和大嘴巴。
    廉君滑动轮椅跟上来,问道:“我给你造成麻烦了?”
    “没有,是这几个哥哥太烦人了。”时进皱眉念叨,见廉君靠过来,倾身想亲他一下,想起自己刚刚在吃饭,嘴上全是油,转而抱住他歪头蹭了蹭他的侧脸,说道,“别担心,我会让他们别乱往外说你的真实身体情况的。”
    廉君很喜欢他这些代表亲昵的小动作,一点不嫌弃地侧头亲了亲他的脸,说道:“我不担心,继续吃饭吧。”
    晚饭过后,时进编辑了一条嘱咐时家哥哥们不要把廉君的情况往外说的短信,选择了群发。一分钟后,他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短信一条接一条的往里进。
    ——感觉像是有三千只鸭子在攻击他的手机,时进面无表情地想着。
    又过了五分钟,收到短信的容洲中直接杀上了门。
    兄弟俩一坐一站在沙发边对峙,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在吵了那么严重的一架后,他们心里多少都有点尴尬。
    “要把他丢出去吗?”卦二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眼神危险地盯着容洲中——就是这个家伙,一出现就把时进弄得精神分裂了,必须尽快消除危险源。
    容洲中被他看得后背一凉,不甘示弱地侧头和他对视。
    卦二见状眼神一冷,上前了一步。
    战况一触即发,时进忙伸手插入两人中间,先安抚地拍了拍卦二,说道:“去忙你的,我这边没事。”说完看向容洲中,示意了一下凉台,“谈谈?”
    容洲中收回视线看向他,点了点头,率先朝着凉台走去。
    卦二见状卸掉了气势,看向时进问道:“真的没问题?不想见的人就不见,大家会护着你的。”
    时进心里一暖,说道:“没问题,别担心,我只是去和他聊聊。”
    卦二看一眼已经拐出了别墅的容洲中,还是有点不放心,嘱咐道:“有事就喊我。”
    时进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兄弟俩在凉台角落处的藤桌边落座,时进让厨房那边送了两杯热奶茶过来,开门见山说道:“廉君的腿并不是彻底残废了,他在经过治疗后是可以恢复到普通人的程度的,这个消息比较秘密,不适合对外公开,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密。”
    容洲中冷静了一天,已经消化掉了这些信息,斟酌了一下语言,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一些,说道:“你不用特意嘱咐,大家都不是多嘴的人……他的腿已经治好了?”
    时进摇头,回道:“没有,现在只是在做治疗前的身体调养。”
    “那需要帮忙吗?”容洲中询问。
    时进意外地看着他。
    容洲中有点不自在,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说道:“你魂都被他勾走了,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大家除了妥协,和尽量让你以后的生活好过点,也没什么其他的选择和能为你做的了。”
    时进仔细打量一下他的表情,喝了一口奶茶,带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坦白和体贴的时候,看来打一顿还是有效的。”
    这好像是第一次,两人的兄弟关系变质以后,时进在他面前如此真心和没有防备的露出笑容。容洲中有些发愣,看着时进明显比前几天要明亮开朗许多的神情,提着的心一点点放下,嘴角微微翘起,故意冷哼了一声,借着喝奶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说道:“明明是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一见到我就要打要骂的,不讲理的小兔崽子。”
    “你活该。”时进一点不让,心里的尴尬也浅了点,转移话题问道:“剧组的戏快拍完了吧,你什么时候离开这?”
    “你嫌我了?”容洲中皱眉。
    时进笑而不语。
    容洲中讨了个没趣,不满反问:“那你呢,你要在这呆到什么时候?”
    得呆到狼蛛和蛇牙这次的对谈出个明确的结果,g省的事彻底尘埃落定了才能离开。时进在心里回答,面上却含糊说道:“不确定,得等廉君的正事处理完了才能走。”
    容洲中听到这个回答有点心塞,但识趣的没说什么,搅了搅奶茶,看了眼时进放松随意的样子,突然仰脖把奶茶一口喝完,站起身说道:“我离开前可以每天过来吃饭吗?剧组的盒饭太难吃了。”
    时进仰头看他,看着他背着光的高大身影和微皱着眉的模糊表情,突然觉得他有点陌生,又莫名觉得他有点亲切,笑了笑,说道:“可以,这本来就是我之前主动提起的事。”
    容洲中满意了,迈步要走,腿抬出去又突然收了回来,回身出其不意地拍了时进脑门一下,然后转身大步离开,速度飞快,像是怕被报复一样。
    时进愣住,摸了摸自己并没有被拍疼的额头,看着容洲中远去的背影,嗤笑出声:“幼稚。”笑完转了转奶茶杯子,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经过刚刚的实验,他十分确定,他已经不会再被原主那些有关于容洲中的记忆和情绪影响了,就好像是他已经对容洲中“脱敏”了一样。
    唉,真好啊。他满足感叹。
    别墅内,廉君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终于放了心,滑动轮椅回了书房。
    ……
    在章卓源的卖力牵线下,狼蛛和蛇牙正式开始了对谈,对谈的情况果然如廉君所预料的那样,糟得不能再糟。鲁珊不愿意放掉席凡,坚决要蛇牙付出代价,蛇牙损失惨重,不能再被官方针对,坚决不承认恶意竞争的事,两家首领互不退让,硬生生杠在了那里,弄得章卓源每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其中一方有所软化才行,这样继续吵下去,对谈永远都出不了个结果。”章卓源在电话那边说着,语气又急又气,“上面已经怪我在g省停留太久了,而且狼蛛现在一门心思地要和蛇牙吵架,连生意上的事都变得不太上心,答应我的事那是能拖就拖,我这边压力实在太大了。”
    廉君依然稳如泰山,说道:“别急。”
    “这不能不急啊。”章卓源见他还是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头都要愁秃掉了,说道,“都过去一个星期了,他们吵得越来越厉害,每次对谈我都必须得在旁边看着,不然他们绝对会直接闹起来!我手里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能一直这么耗在他们身上。廉君,你不是要让他们四家结盟吗?现在这情况,蛇牙和狼蛛都成仇人了,怎么可能会结盟。”
    “成不了仇,鲁珊和袁鹏都不是只知道吵架的莽汉,他们这是在打心理战,顺便演一演你,最多再过一个星期,他们的对谈就会出结果,你坚持一下。”廉君安抚了一句,余光见时进突然从埋头做作业的姿势,变成了瘫在沙发上的姿势,猜他是作业做完了,嘴角一勾,对着电话长话短说,“你稳一点,继续看戏就行,这次对谈绝对会顺利落幕,之后四家的结盟就要正式开始了,准备好打硬仗吧。”说完挂断电话,滑动轮椅朝着时进靠近。
    时进听到声音侧头,见他过来,起身就是一个飞扑,扑在沙发边沿,握住了他刚好接过来的手。
    “聊完了?”他顺势往前凑了凑,按住了廉君的腿。
    廉君点头,看了眼他的作业。
    时进于是又爬回了之前的位置,把作业拿起来,返回来递给他。
    廉君接过,仔细翻了翻,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试着让你批阅比较简单的文件了……去吃饭?”
    时进喜笑颜开,麻溜地爬起身,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美滋滋说道:“走走走,去吃饭,今天我让厨房做了海鲜汤!”
    ……
    餐桌上,时进和廉君你侬我侬地吃着,容洲中坐在一边,食不下咽。
    在决定来蹭饭的时候,容洲中心里打的其实是利用吃饭这种让人放松的事情,和时进慢慢缓和关系的主意,但他愚蠢的忽视了一件事——时进身边还有个廉君。
    这吃的完全不叫饭,叫郁闷。
    有了爱人就忘了哥哥的小兔崽子。
    容洲中在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明白,自己这个犯过错的哥哥,在时进心里的地位,可比那个“病弱”的暴力组织头头低多了。
    好不甘心。
    给廉君舀完汤的时进突然扭头看向了容洲中,问道:“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还有这道鱼,你怎么完全不碰的,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这种鱼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容洲中一愣,看向摆在自己面前的松鼠桂鱼,心里的郁闷别别扭扭地散了一点,边伸筷子夹过去,边说道:“没有,我就是下午零食吃多了,这会不太饿。”
    时进秒变嫌弃脸:“你是小学生吗?居然吃零食吃得吃不下饭,垃圾食品你最好少吃,我觉得你最近都胖了。”
    胖——
    咚。
    容洲中手里的筷子插进了鱼的眼睛里,侧头看时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你肯定是看错了,我每天都有称体重,绝对没有胖。”
    “也许是你的秤坏了呢?”时进皱眉,一本正经的气人,“人到了中年很容易发福的,你这种靠脸吃饭的人,必须特别注意这些,你也不想我以后叫你死胖子吧?”
    人到中年……靠脸吃饭……死胖子……
    被连插三刀,容洲中一口老血涌到喉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看着时进单蠢的关心脸,憋屈说道:“你永远都不会有喊我死胖子的机会的。”
    “嗯,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相信你。”时进一副昧着良心“善良”安慰他的模样。
    容洲中用力闭眼,默默深呼吸,决定不再自找罪受,泄愤似的吃了一大碗饭,还把那条鱼也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推椅子起身,捂着受伤的心脏和过于饱胀的胃部离开,暗暗决定再也不来这里吃饭。
    时进嘿嘿嘿偷笑。
    廉君伸手敲他一下,无奈说道:“为什么总气他?”
    “谁让他上次打我脑袋。”时进为自己的恶趣味找了个借口,美滋滋地喝了口海鲜汤,惬意说道,“这日子过的,舒服!”
    廉君又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嘴角微勾。
    第二天,容洲中边唾弃自己的不坚定,边准时出现在了别墅的餐桌边。时进见到他后十分自然地伸手拍了他一下,使唤道:“去,把餐具拿出来摆上,还有汤也端出来。”
    容洲中愣了愣,看他一眼,乖乖站起身,去厨房找到餐具,拿出来有些生疏地一份份摆好,然后转回厨房,戴上厨房阿姨递过来的隔热手套,把汤端了起来。
    出厨房的时候,他听到时进在和厨房阿姨聊做菜心得,脚步一停,偷偷听了会,然后走出厨房,来到餐桌边,视线落在某两道早已端出来的菜上面,表情暖化下来。
    原来小进还会做菜……真厉害。
    ……
    午饭后没多久,剧组的导演找到时进,表示戏已经拍完了,大家要去下一个拍摄地点了,感谢时进借他们场地,请他有空一定要赏脸一起吃顿饭。时进愣住,望一眼沙滩上已经开始收拾器材整理场地的剧组人员,问道:“那容洲中呢?也要走吗?”
    导演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闻言略微同情地看着他,说道:“他不跟剧组一起,但应该也要离开这了,我看到他在收拾行李……那个,时先生,追星也要适度,他会在这留这么久,只是因为不小心把嘴角磕破了,怕出去晃被狗仔拍到,不是因为别的,你、你不要多想……看开一点,一辈子还长着呢。”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时进有点对不上这位导演的脑电波,客气地和他寒暄几句后,礼貌地把他送走了。
    剧组在当天晚上离开了沙滩,这一晚容洲中没有过来吃晚饭,时进想起导演的话,自动把他归类为“已离开人口”,告诉厨房明天不用再多蒸容洲中的饭。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他居然又在午饭时看到了容洲中。
    “你不是走了吗?难道你决定赖在我这了?”这是时进的本能想法。
    容洲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丢给他一个袋子,说道:“说得那么难听,给你,生日礼物,我有个新工作得出趟国,你生日的时候估计还回不来,拜拜。”说完起身走到门口,拎起放在玄关处的一个行李箱,直接开门走了。
    时进被他的速战速决弄愣了,见大门要自动关上,忙迈步追出去,喊住容洲中问道:“你不吃饭吗?吃完饭再走吧。”
    容洲中听到声音回头,朝他示意了一下不远处街道上停着的一辆车和守在车外的助理,说道:“来不及了,我得去g省赶飞机。”说完再次道别,转身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时进目送他离开,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袋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见里面躺着一块一看就很贵的手表,皱眉嘀咕:“这家伙,怎么永远改不了砸钱的毛病。”
    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见是一条转账信息,转账人是容洲中,备注写着“租场地费用”,转账数额有好多个零,远远超过了市场价,无语几秒,突然笑了。
    真是个白痴,只知道砸钱,过去是,现在也是。
    ……
    剧组离开后的第五天,狼蛛和蛇牙的对谈终于有了进展。狼蛛先一步松口,表示恶意竞争的事件定义可以改,但蛇牙必须给出诚意,蛇牙在考虑一番后接受了这个说法,两家干脆利落地撇开了官方,自己私下谈判去了。
    章卓源既松了口气,又郁闷得不行。他在这当了十多天的中间人受气包,最后只落了个用完就丢的下场,简直是没被狼蛛和蛇牙当人看。
    不过事情到此,g省的乱局终于算是彻底解决了,廉君和时进也终于可以打道回府了。
    “要不咱们直接去海岛吧,现在b市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你会冷的。”时进边收拾行李边担忧说着。
    廉君残忍拒绝:“不行,海岛要等你参加完期末考试之后才能去,你回去b市后记得好好上课复习,考试不允许挂科。”
    时进如遭雷击,这才想起自己还背着一层学生的身份,立刻生无可恋地瘫在了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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