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队愣了一会,林稚这个名字还挺熟悉,刚准备问他是谁,又突然想起来,这姑娘不就是上次来警局做过笔录的受害者吗。
    那之后沈琰一得空了就给他们讲林稚有多好多好,听的耳朵都生茧子了。
    不过前段时间倒是没说了,就是整个人明显阴郁了许多,干啥都提不起劲。
    现场火已经灭了,警戒条挡着,旁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保安在一旁疏通人群。
    宋衍下了车过去,有警察拦住他。
    他拿出证件:“警察。”
    那个警察接过看了一眼,才放他进去。
    “受害者现在在……”
    话说到一半又停住,宋衍改口又问,“幸存者现在在哪?”
    他当法医的这些年,第一次遇到不敢看的尸体。
    “在后面的大厅里。”
    这次被烧的是后台,其他地方并没有受到波及。
    宋衍过去的时候,有几个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大哭了起来。
    他就站在那里,感觉到手抖的厉害。
    没有。
    没有林稚。
    坐在这里的,没有一个人是林稚。
    为什么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她?
    眼睛酸涩的要命,像是被呛人的烟雾给侵蚀,生理性的眼泪打湿了眼睫。
    胸口因为剧烈而沉重的呼吸,而起伏的更加厉害。
    旁边有警察接到电话:“死者一人,伤者五人,已经送到医院了。”
    伤者……
    宋衍冲过去扯着他的衣领,语气急切:“送到哪个医院了?”
    那人愣了一会:“中……中央医院。”
    宋衍松开手,匆忙跑过去。
    正巧和进来的沈琰撞上。
    “抱歉。”
    沈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垂放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握紧。
    宋衍开车到了医院以后,一路跑上去的。
    因为这场火怀疑是人为原因造成的,所以留了几个警察在医院,等那些受害者醒了以后做笔录。
    还有一群闻声而来的记者扛着摄影机等在走廊。
    那个警察认识宋衍,看到宋衍了,过来和他打招呼:“宋师兄。”
    “受害者在哪里?”
    “已经被法医科的带回去了。”
    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还要讨厌听到法医科三个字。
    能被送到那里的,只有尸体。
    宋衍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死者是男性还是女性?”
    “女性。”
    “年龄呢?”
    小警察面露难色:“目前只知道是女性,其他的还得等尸检结果出了才能知道。”
    这些事身为法医的宋衍应该比自己更加清楚,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一反常态。
    “宋师兄,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去二楼让医生看看?”
    宋衍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其他的伤者在哪?”
    “尽头的病房里。”
    谢过他以后,宋衍走过去。
    脚步有些发虚,像是踩在棉花上。
    这场火被发现的及时,伤者并不多。
    这么受关注是因为这次的舞台剧,两位主演都是当下正火的流量明星。
    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边走边翻看着病例。
    宋衍走过去,声音暗哑的不行。
    “请问这次火灾的受害者在里面吗?”
    “你是病人的家属?”
    “恩。”
    医生看他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嘴唇发白,像是被吓到了。
    笑了一下:“病人没事,就是吸入了大量烟雾,呛晕了而已。”
    他拍拍宋衍的肩膀,“病人需要静养,记得小点声。”
    他合上病例本离开,和身旁的小护士调侃道:“两人长的还挺配。”
    听到医生的话后,宋衍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胸口还是有什么悬在那里。
    在不确定里面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之前,他没办法放心。
    推门进去,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呛鼻,雪白的墙,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输液袋里,药水缓慢的滴进输液管。
    躺在病床上的人,睡颜安静。
    紧绷着的神经,一瞬松开。
    宋衍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握着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贴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再没进来之前他想了很多,万一躺在病床上的是别人,被送进法医科里的那个人是她,他该怎么办。
    可是只要想到,她可能会不在,可能会离开,他突然什么也不想去假设了。
    像是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只剩下一幅躯壳,没有思想,丧失行动力。
    手动了一下,林稚缓睁开眼,胸口还有些发闷,难受的皱了下眉。
    刚才她好像还在后台,火实在太大,周围全是叫喊的声音,她被人推倒,呛了一大口烟,就两眼发黑晕过去了。
    醒过来就是现在的场景。
    雪白的屋顶,还有墙上的电视,和……
    坐在病床边的男人。
    林稚笑了一下,费力的抬手,掐了掐他的脸:“刚刚哭过?”
    宋衍没动,握着她的手却一直不肯松开。
    他的眼睛红红的,和熬夜之后的红不同。
    林稚有些无奈:“我没事。”
    宋衍沉默着起身,替她把被子掖好:“还困不困,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林稚摇头,掀开被子坐起身:“我现在就觉得浑身酸痛,想出去走一走。”
    她穿上鞋子。
    输液袋已经空了,针头是宋衍给她拔的,样子格外小心,似乎怕弄疼了她。
    和上次他受伤住院,拔自己针头时的粗鲁随意完全不同。
    她穿上外套,低头把牛角扣扣好:“是不是下雪了,你冷不……”
    她话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宋衍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枕在她的肩上。
    握着她的手,像是刚从冰水里浸泡过一样。
    沉闷的声音,就落在她耳边,语气却又格外强硬:“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出意外,不许生病,不许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林稚无奈的笑道:“意外这种事,谁能避免,更何况生病……”
    “好不好?”
    颤抖着的声音,似乎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脸上的笑意逐渐敛了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断断续续的做了几个梦。
    梦见母亲自杀前的神情。
    她一直都很责怪自己,明明知道母亲的精神状况已经很差了,却没能懂事的开导她,而是只顾着自己难过。
    她不知道母亲死前的那一瞬间想的是什么。
    有没有不舍,有没有痛恨,有没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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