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壁上记载的信息十分庞大,三人看了近一个时辰,才粗略看完,这还是抛弃了大量信息的结果,如果要细细查看,恐怕一天也研究不完。
    看完了白玉壁,剩下能停留的时间就不多了,祭坛下没有发现其他线索,一行人决定返程,再一次走上奈何桥之际,冷卿突然停下脚步,望向桥下湍急的河水,地下火把的光芒不足以支撑他们看到河底的情景,望着奔流而过的河水,冷卿若有所思。
    再次推开祭坛的大门,阳光拥挤而至,进入祭坛的人均被阳光照的有些恍惚,似乎刚刚他们真的走过了十八层地狱,走过了奈何桥,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
    跨出朱红色的大门,身后的大门再次缓缓闭合,尘封了一段沉重过往。
    祭坛之外,那些停留在门外的孩子都静静的等待,看到一行人平安归来纷纷松了口气,其中一个女孩上前,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沉稳端庄,优雅的行礼。“隗家备了午饭,还望前辈不要嫌弃。”
    听到午饭,兔良的眼睛微微一亮,冷卿和阿丑则毫无波动。兔良歪着小脑袋看着面无表情的冷卿,生怕冷卿拒绝,连忙在冷卿的肩膀上站了起来,然后学着女孩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回了一礼。“多谢。”
    看着认真的小团子,女孩不禁一笑,眼中的阴郁都消散了几分。“请随我来。”
    这一行年龄不大的孩子努力以主人的身份自居,招待冷卿三人,一方面是表示自己不会放弃隗家的决心,一方面也是承担起隗家责任的觉悟。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一栋楼阁而去,那里,已经有其他孩子摆好了桌椅碗筷,上面的菜色看起来竟然也不错,荤素搭配,十分丰富。
    众人落座,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这些孩子才会稍稍露出一些孩子该有的表情,还有短暂的无忧无虑的欢乐。
    隗天安和隗天尚兄弟与冷卿三人同桌,甚至还细心的给兔良准备了一个小瓷盘,瓷盘上并未放置筷子,而是放了一个小小的勺子。兔良环顾四周,发现不用筷子用勺子的不是自己一个,所以放心的拿起了小勺子。
    用餐之际,冷卿和阿丑不出声,冷卿给兔良夹着菜,兔良埋头吃吃吃,虽然有些咸,但是兔良从不会浪费食物。
    隗天安和隗天尚似乎有话想说,不过始终说出口。吃过午饭之后,冷卿三人并未着急离开,果然,其他孩子陆续离开之后,隗天安和隗天尚这才郑重的行了一礼。“还请前辈告知白玉壁上的内容。”
    兔良微微呆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隗家的白玉壁应该设了某种禁制,隗家似乎对家族血脉极为看重,为了保护孩子的成长,很多事情都设定了年龄限制,想来白玉壁也大概有类似禁制。
    隗天安和隗天尚没有隐瞒这一禁制,说明他们对冷卿三人已经没有了敌意,至少不会排斥,也多少猜到了冷卿三人前来的目的。
    冷卿没有立即开口,房间内顿时陷入死寂,许久,冷卿才开口说道。“先说说你们知道的。”
    隗家兄弟互相望了望,最后仍旧由隗天安开口。“四个月前,主家召集了一场祭祀仪式,各家族分支都有人参加,去的人始终没有回来,我所在驻地也是同样,突然有一天,驻地的长老将驻地中的孩子统一带到了书阁下的密室中,并且告诫我们不要离开,我们在密室中待了很多天,食物耗尽,不得不离开,然后在书阁中发现了食物和符篆,之后,就发现驻地已经尽是尸患。借助符篆,我们离开了驻地,来到主家。”
    隗天安停顿了片刻。“沿途中我们还去了其他的驻地,发现到处都是行尸,也救出了一些同伴,到了主家,却发现主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除了一些同样被安置在密室中的孩子,没有其他人。不过主家没有行尸,我们也就安定了下来,正在为去留做打算。”
    从隗天安的讲述中,隗家主家中幸存下来的孩子只怕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冷卿开口说道。“白玉壁上也没有记载隗家具体发生了什么,既然你们幸存了下来,说明那场祭祀并没有完全失败,隗家的灭顶之灾并未真的发生。玉璧上记载了近年来的占卜和神谕,根据白玉壁上的记载,逆水河动荡之后,隗家就在调查原因,不久之前,通过占卜,隗家占卜到,阴间界发生了不可控的灾难,而这灾难将波及阳间界,隗家首当其冲,将遭受灭顶之灾。”
    隗天安的脸上划过了然。“果然如此。我不相信阳间界会发生什么覆灭隗家的灾难,能危及隗家的,只有阴间界。”
    阿丑出声说道。“我也有发现,创世玉璧上记载,隗家始祖为炎帝,据说为仙灵大陆的开创者之一,炎帝是后人给他的称谓,传说他本名为烈阳,也有传闻说是紫阳,还有传闻说炎帝是两个人。但是我发现,这段文字是覆盖在另一段文字之上的,用神识查看,隐藏在石壁之中的记载显示,隗家最初的姓氏为傀,傀儡的傀!隗家并不是真的炎帝之后,炎帝似乎并未留下血脉,傀是炎帝手底下曾经的一支人偶傀儡军队,隗家,并非人类!”
    “不可能!”隗天安和隗天尚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记载,当然,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不能接受。“傀儡人偶什么的简直太荒谬了。”
    阿丑也不在意两人的反应,或者说早有预料。“信与不信其实也没什么所谓,隗家就是隗家而已。玉石壁上记载,炎帝极为追求完美,所以制造出了与人类无差别的人偶,人偶有七情六欲,也会经历生老病死,后来炎帝飞升离去,人偶却留在了仙灵大陆,一代一代,渐渐的忘了自己真实的身份,却还记得守护仙灵大陆,收敛大陆各种尸骸,维护大陆的稳定,这些记载刻在玉石壁的内层,没有神识无法勘破。”
    兔良听此摇了摇小脑袋。“有人勘破了!隗家中曾出现过两个资质不输上古的天才少年,他们未满十岁进入了祭坛,并且发现了玉石壁上的秘密,先后离开了隗家,被隗家除名,这些记载在刑戒玉石壁上,更有意思的是,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叫隗叶木,另一个叫隗月均,隗家人极为重视血脉,被除名之后不能再以隗姓自居,所以他们改了姓氏……”
    “刑戒壁上的记载是隗叶木不走正途,走火入魔,残害生灵,将生灵炼成行尸,破隗家之生杀大戒,永生不得回隗家。而隗月均则是口出妄语,诋毁隗家先祖,大逆不道,且不知悔改,被逐出隗家,待悔过后方可归家。”
    兔良摸着小下巴接着说道。“这么两个天才人物,说逐出家族就逐出家族,尤其是这样极为重视血脉的家族,肯定不会如记载的那么简单,结合刚刚阿丑说的,两个人很可能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如果隗叶木是狄叶木,那么就解释北洲城的人为什么都不会眨眼睛,因为他们已经不能算作人类,而是人偶,狄叶木在祭坛发现的,不止是秘密,还有炎帝曾经的制作傀儡人偶的方法,但是狄叶木终究不是炎帝,无法制作出完美的人偶,只能借助活人,将活人制作成人偶,而且天赋有限,制作的人偶无法做到眨眼这样精细的动作。”
    第73章 祭祀缘由
    “不过唯一与如今不相符的就是, 隗家的隗叶木是男子,而我们见到的狄叶木则是个女人,我们见到的狄叶木也是真正狄叶木制作的傀儡, 她不会眨眼,且衰老缓慢。曾经那个逆转战局的那个狄叶木我们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这个隗家曾经昙花一现的天才,当真不愧天才之名, 他的心智, 天资, 手段都远超常人。
    阿丑给了兔良一个赞扬的眼神,冷卿则伸手拍了拍兔良的小脑袋。“很厉害!”
    兔良听此鼓着包子脸, 微扬小脑袋。“那当然, 娘亲说过, 如果想要找到事物之间彼此存在的关联, 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寻事物之间的相似点,共同点,其次才是找因果点。”
    兔良如今正在认字,对文字非常敏感, 而兔良所找的相同点, 就是诸多事情之间出现的相同的字, 相同的字连续出现的越多就越重要。“至于隗月钧, 如果是步月钧的话, 传闻中步月钧那不拘一格的性格, 很有可能在发现人偶傀儡的记载之后, 将发现告诉了其他人,却不被隗家所接受,步月钧的想法在隗家看来实属大逆不道,又死不悔改,才被隗家逐出沼泽之地。”
    “之前我就有一个疑问,步月钧为什么会将囚龙池设在雾沼深处,为什么他如此肯定,当年狄叶木不会追杀沼泽深处,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狄叶木被永久逐出隗家,所以如果说这北洲大陆还有什么是狄叶木不想去也不能去的地方,就是沼泽之地。”兔良摸着小下巴分析完。
    迄今为止,一直扑朔迷离的事情似乎终于有了拨开云雾的预兆,若当年有什么能瞬间扭转九溯即将统一北洲大陆的战局,也确实只有大陆上神秘的隗家,尤其是掌握了制作傀儡军队方法的狄叶木,并且他也完全可以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潜入北洲城,将当年镇守北洲城的百姓和军队制作成傀儡,悄无声息的掌控了北洲城。
    也因为如此,待桃染从雪域杀回北洲城时,钟留风不开城门,钟留风应该是没有完全被狄叶木控制,至少还残留着不能让桃染进城的意识,否则他大可以开城门迎桃染入城,然后轻松覆灭重伤归来的桃染。钟留风势单力薄,北洲城当时绝大部分人已经被狄叶木控制,所以虽然桃染没有进入北洲城,却还是遭到了围剿。
    不远处守跃君城的步月钧得知消息,打着自立为王的旗号率领军队杀到北洲城下,彻底搅乱战局,并且趁乱带走了桃染和九溯的尸体,这其中应该也有钟留风的帮助。
    步月钧的人带着桃染和九溯逃离,被狄叶木察觉,一路追杀,也就有了后来兔良和灼华在荷塘里看到的那一幕,以及被无奈藏入荷塘下的九溯的手。
    当时的逃亡应该是被迫分散了,最终,桃染在钟留风和步月钧的帮助下逃到了留风城,而九溯则被步月钧安置在了沼泽深处。狄叶木的人率军追到了留风城下,桃染守城,这就是兔良在引魂灯看到的桃染手持战戟,披发立于留风城上的场景,桃染力竭,被打回原形,因为桃染本身就是天生地长的仙草,加上当时桃染出神入化的传闻,众人对她畏惧之心很强,阴差阳错之下没有发现桃染的本体。桃染就这样挪到了雾沼之中,并且遇到了离开的步月钧,桃染进入阵法之中,凝聚出囚龙池,化成了囚龙草。
    这些就是北洲之战的始末,一切终于串联成了一条主脉络,不过其中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例如那个来自中州大陆的佛,为什么帮助狄叶木杀了桃染,还震碎了追随桃染的众多妖灵。佛修和狄叶木之间,有什么关联?还有钟留风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世人传为狄叶木的男宠,以及兔良他们此行的目的,最后的步月钧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回到素衣的身边。
    当年那场动乱,到了如今,知晓的人了了,期间发生的生离死别也多被埋葬在无尽尸骸之中,纷乱战场,马革裹尸,百姓成殇,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独一无二的人生,这些故事,是文字远远不能陈述得清的。
    另一边,隗天安和隗天尚还在自己可能不是人类的冲击下回不了神,毕竟无论是谁,突然听说自己可能是傀儡人偶都会陷入混乱,两个少年没有过激的反应,已经很不错了。
    兔良看着呆呆的两个人,对了对自己肉肉的手指。“其实我也不是人。”
    隗天安默默不语。
    隗天尚许久才憋出几个字。“我们看得出来。”虽然他们看不出兔良的本体是什么,但是兔良这个体型怎么可能是人。
    兔良点点小脑袋。“嗯嗯!最主要的!我不觉得不是人有什么不好!”
    隗天安和隗天尚互相看了看,这才明白桌子上认真点头的小团子是在拐弯的安慰他们,心中不由得一暖,同时那种陷入僵化的思维也终于和缓了下来。
    冷卿见二人的神色,也跟着点拨了一下。“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无论隗家最初来源于何,时至今日,都已经成为独立的个体,而不是谁的附庸,若上古传说是真,那只能说明炎帝的手段确实了得,制作出了顺应天道的完美生灵,凡间有女娲造人一说,其实隗家也不过是另一个神之子。”
    隗天安和隗天尚的神色多了几分动容,他们似乎明白了冷卿三人为什么会将这个发现告诉他们,隗家就是隗家!无论是上古炎帝的傀儡,还是如今北洲大陆的传奇,事情的真相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否知晓,是否认同而改变,隗家的未来能走多远,也并不取决于隗家最初来源何处,而是取决于如今幸存的他们。
    隗家兄弟二人眼中的迷茫尽数褪去,似乎一瞬间又成长了很多,在此之前,他们还在为去留犹豫不定,留在这里,他们固然可以获得安稳的生活,却也固步自封,离开这里,历练成长,没有家族教导的他们唯有独自面对风雨,才能迅速成长,当有一日可以撑起天地,必定要回归本家,振兴隗家。
    “多谢前辈开导,天安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只是天安还有一事不明。”隗天安站了起来,对着冷卿三人又行了一礼。
    “何事?”冷卿问道。
    “关于阴间界的动荡和仙灵大陆的未来,前辈是否已经有了猜测。”隗天安的话虽是疑问,却是陈述的语气,也许白玉璧上的信息确实有限,但是他冥冥之中感觉,这个青衣男人能推测出的,远比白玉璧上记载的要多。
    冷卿沉默了片刻,看着隗天安脸上的神色终于开口。“也只是推测,隗家最后的那场祭祀关系重大,并未留下太多记载,但是通过种种迹象,阴间界所谓的动荡,恐怕是毁灭,也就是说,阴间界已经先阳间界一步,覆灭了。”
    “什么?!”惊愕的不止是隗天安,冷卿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前辈的意思是阴间界已经不存在了!”
    冷卿摇了摇头。“阴间界还存在,毕竟阴阳制衡,不过阴间界的秩序正在坍塌,阴间界的轮回也即将混乱,阴间界的所有功能都在逐渐瓦解。阴间界虽然还存在,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名存实亡,亡灵不安,无法进入轮回,生者不宁,亡者不眠,那时,才是仙灵大陆最终的末路。”
    兔良听此忍不住抖了抖,此前入世,北洲乱地夜晚行尸出没,鬼魅横行的景象她还记忆犹新,如果冷卿的推测正确,那么这种情况只会更为严重,甚至会波及整个仙灵大陆,到那时,生灵和亡灵混为一坛,生灵的生存空间将会被无限压缩,一切秩序将会崩溃,加上天灾,动乱,战争等,仙灵大陆将迅速凋零。
    兔良能够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得到。阿丑在此之前已经从冷卿那里得知仙灵大陆即将面临覆灭的浩劫,却不曾想,这浩劫的源头,竟然来自阴间界,如果是凡世,他们或许还有一搏之力,但是阴间,他们却连着手之处都没有。阿丑突然想到了什么,有几分惊讶。“那隗家的那场祭祀?还有隗家那些如自杀一般陆续跳入逆水河的人!”
    “隗家为敛尸世家,传承了不知多少年,自然有沟通阴阳两界的能力,他们恐怕也有此推测,想要从源头改变仙灵大陆的命运,想要重建阴间界的秩序,只是阴间界的阴灵如今早已陷入乱局,哪有那么容易重新掌控,所以很有可能,他们通过祭祀将自己制作成了阴兵,沉入逆水河,隗家祭坛的奈何桥下流淌的是逆水河的河水,也许逆水在隗家的眼中是特殊的存在,所以才会选择逆水河作为最终归宿。”冷卿在看到隗家白玉璧上的记载之际,就联想到了那些密密麻麻义无反顾跳入逆水河的脚印。
    隗家无论源于何处,却始终秉承着创世之祖炎帝的教诲,炎帝飞升离去,隗家一代一代传承至今,忘记了自己最初的身份,却依旧记得守护仙灵大陆,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沉入了逆水河中,将自己作为了阴间界的阴兵,去维持即将奔溃的阴间界。
    第74章 想家
    只是在隗家的祭祀之中, 应该发生了某种差错, 导致隗家众人灵魂进入了阴间界, 躯体却依旧存活, 所以除了跳入逆水的主家, 其他分支的隗家人尽数变成了行尸,只有年龄尚小的孩子活了下来。
    至于是什么差错,冷卿猜测,隗家很有可能在祭祀途中发现阴间界正处在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如果不加以控制和干涉, 阴间界将迅速崩溃, 不得已之下, 隗家的祭祀从主城扩展到了全部隗家驻地, 并且来不及做更多处理,只能将族中的孩子藏进密室。
    “那祭祀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听完冷卿的猜测, 隗天尚有些忐忑的问道, 举隗家全族之力的祭祀,若是失败了……
    冷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祭祀的直接目的失败了, 但是却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至少隗家祭祀已经过去数月,北洲大陆的动荡没有明显的加剧,虽然情况仍旧在不断恶化, 但是没有瞬间陷入不可挽回的局面,所以这一切,很可能就是隗家祭祀之后, 在阴间界产生的影响,缓解了阴间界崩溃的步伐。”
    “缓解步伐?阴间界还会继续毁灭?”隗天尚有些不能想象,族人如此努力,得到的结果却没有任何改变。“仙灵大陆还是会毁灭吗?那我们的族人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若没有其他变数,是的,阴间界会毁灭,阳间界会紧随其后,仙灵大陆的结局不会发生改变,但是,我是变数,你是变数,世间万物皆是变数,就连阴间界中的亡灵也是变数,正是因为这些无法预测的变数,隗家才会不顾一切的奋力一搏,哪怕最终可能万劫不复。”冷卿看向西南方向。“而且,隗家应该也算到了生机,西南方向,有一线生机能够扭转仙灵大陆凋敝的局面,占卜之下满盘死局之中唯一的一抹生机。”
    听到生机二字,隗天尚的神色终于有所好转,而隗天安,自从得知隗家祭祀的真相之后情绪就稳定了下来。隗天安见隗天尚情绪已经缓和,开口说道。“还有一事想请前辈帮忙。”
    “好。”冷卿似早已猜到隗天安要说什么,没有迟疑就答应了。隗天安忍不住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多谢前辈,日后的隗家也欢迎三位前来。雾沼之中夜晚不宜行走,明日出发可好?”
    冷卿颔首,同意了。
    隗天安这才放心的拉着隗天尚离开了,似乎要去处理什么紧急之事。
    兔良抬着小脑袋,一会看看冷卿,一会看看隗天安离开的方向,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冷卿伸手指摸了摸兔良肉肉的小下巴。“他们决定离开隗家驻地,入世历练,并且寻找那一线生机,隗家本家一定有守护大阵,一旦开启,外人将再寻不到隗家踪迹,就连隗家血脉,也必须要有一定实力,才能返回隗家。但是想要启用守护大阵,绝对不是一些孩子能够做到的,所以他们需要助力,同时也算一份承诺,承诺参与启用大阵的我们三人,日后有进入隗家驻地的权利。”
    兔良听得连连点小脑袋,没想到隗天安小小年纪,思维却如此活络,看来他能在这些孩子中取得威望不是没有原因的,兔良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背着小胖手在桌上来回踱步。“现在的孩子啊,花花心思太多了,老啦,老啦!”
    冷卿和阿丑忍笑了半天,但是看着桌子上溜溜达达,一脸沧桑的小团子,怎么也忍不下去,最后哈哈大笑。
    兔良抬眼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好像也不年轻了吧,五十步笑百步。”
    冷卿惊喜。“阿兔居然都会用成语了!看来我确实是老了。”
    兔良。“哼!”
    阿丑“……”自己要不要也随波逐流一下,承认自己老了?
    另一边,隗天安和隗天尚也将离开的决定告知了其他的孩子,并且简单讲解了与冷卿的谈话,说了仙灵大陆即将覆灭以及一线生机的事。
    房间,年龄不一的孩子反应也不尽相同,年龄小的还有些茫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年龄大一点的则在认真思考是否要离开。
    隗天安看着无措的众人开口。“我本打算几年之后,大家都成长起来再入世,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我的建议,十岁以上的,留下三人,其余人跟随我入世,十岁以下,留在本家驻地,照顾弟弟妹妹,学习敛尸术,成长到十岁后,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继续留在驻地……”
    隗天安有条不紊的说着自己的计划,沉稳的声音让有些无措的孩子安静了下来。一个不过十三四的少年如同大人一般指挥布局,其余的孩子也听得一本正经。这个场景看起来有几分可笑,却也凝满心酸和无奈。
    灾难发生的突然,他们之中甚至连一个成年人都没有,没有一个长辈告诉他们该如何选择,该何去何从,没有父母在耳边仔细为他们打算权衡。看似沉稳的背后,其实是别无选择。
    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经历了常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悲痛,也注定了他们在日后的人生中,要经历常人不会经历的人生。
    经过反复的讨论,隗家的孩子终于确定了去留的问题。隗天安也将冷卿三人将帮助他们启动守护大阵,以及承诺三人可以自由出入隗家的事进行了说明。其余人并未反对,他们知道守护大阵,却也知道启动需要消耗巨大的灵力,若冷卿三人可以启动大阵,就足以说明冷卿的实力远不是他们可以匹敌。“准备离开的人去整理行囊,明天清晨,启动大阵之后就离开。”
    聚集在一起的孩子渐渐散去,晚餐的气氛有些沉重,连说话声都听不见。兔良握着小勺子吃的认真,熟了的糯米饭粒粒分明,带着竹子的清香让人头脑一清。兔良很喜欢糯米的口感,几粒糯米能咀嚼很久。
    被离别的情绪感染,兔良隐约想起了自己最初意外离家的场景,她还记得那天天气晴朗,是父母和哥哥特意选的一个好天气,在娘亲,爹爹的鼓励之下,兔良一个人离开了家里小窝所在的山坡,刚刚跨出山坡的范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回头恰好看到哥哥被父亲揪着耳朵拎回去的场景。
    被拎回去的哥哥隔着老远还在喊。“阿兔别怕,一会我就能跑出来。”
    爹爹黑着脸,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走到另一处青草丛边站定,很快,青草丛中探出一只雪白的兔子,正是娘亲。爹爹伸出手,娘亲无奈的跳上爹爹的手掌,然后爬上肩头。
    小小的兔良歪了歪小脑袋,毛茸茸的一团抬起胖爪对着被拎着耳朵的哥哥挥了挥胖爪子。心中的恐惧在那一瞬散去,小团子昂首阔步的踏上了未知的旅程,甚至兴致勃勃的思索,自己要去哪里哪里,要吃哪里哪里的青草,然后晚上回家,告诉家人哪里哪里的青草好吃。
    然而兔良却从未想过,大自然从不会按照你个人的想法进行,它充满意外和风险。兔良正认认真真的拔一颗惊喜发现的野萝卜,突然天空暗了,兔良抬头,只见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瞳,还有锋利的脚爪。鹰!那展开的双翼在兔良的眼中无限放大,那脚爪在兔良眼中也犹如刀刃,充满杀机。
    兔良本能就地一滚,躲开了第一波攻击,雪白的小团子奋力奔跑了起来,脑海中清晰的回忆着父母教导的各种技巧,从直线奔跑状态迅速调整,逃跑路线变得复杂的轨迹,天空的威胁一直存在,兔良努力寻找遮蔽物,然而最终,她跑到了逆水河边,兔良这才意识到,捕杀自己的同样是一只妖灵,单纯的逃脱技巧对同样开了灵识的妖灵很难奏效。
    兔良摔进了逆水河中,湍急的水流让她晕头转向,但终于摆脱了猛禽的追杀,兔良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抱着一根浮木,暂时脱离了危险。
    此后,就是漫长的独自旅行,她迷失了回家的方向,独自行走在仙灵大陆。兔良不知道,当父母焦急等待一天,却等不到她归家时会如何恐慌,不知道哥哥漫山遍野也找不到她的身影时会不会暴跳如雷。
    “阿兔怎么了?”冷卿看着兔良握着小勺子许久未动,有些担忧的问道。
    兔良眨眨眼睛,低着头瓮声瓮气的开口。“兔兔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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