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魏熙看着他,却笑不出来,那次她落水,他也是这般慌张的模样,算起来,这是魏熙第二次见他抛却了风度,却皆是为着她。
    李霁的步伐在离魏熙五六步时慢了下来,他理了理衣袖,又恢复了素日的从容。
    魏熙看着他,却被身边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惊到,先前那人已经趴在地上,成了一具尚带热气的尸体,也是,利器入脑,能撑方才那一会也是厉害了。
    魏熙的视线还未从尸体上挪开,便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目之所及,是李霁染了尘的白衣。
    魏熙抬手给李霁拍了拍衣裳:“赶路就不要穿白衣服了,容易脏,显得邋遢。”
    李霁好似没有听到魏熙的话,仍牢牢将人抱在怀中,魏熙没听到应答,抬头要看他,却听他沉声道:“对不起。”
    魏熙顿住,继续将头靠在他胸膛上:“什么?”
    李霁垂了眼睫,语声微哑:“我没能及时赶来,吓到你了。”
    魏熙顿住,没想到李霁会这样说,从小到大,李霁虽宠她,却没少管教她,此次总归她跑出来才遇险,她真没想到李霁会这样说。
    李霁这样一说,弄得魏熙都不好意思再计较旁的,更别说和他赌气了。
    “我不怕。”魏熙说着,抬头看着李霁:“你怎么过来了?”
    李霁抬手用衣袖替魏熙擦拭颊边血迹:“我不放心你,一直命人打探你的行踪,方知道你在何处,便得知你遇刺,我就赶来了。”
    魏熙点头,问道:“琼花呢?”
    李霁顿住:“我没带它出来。”
    “你出来时应当不知道我遇刺吧。”魏熙说着,踮起脚尖瞪着李霁:“我说什么来着,琼花不瘦三斤,你不许来寻我,一码归一码,你毫无反思之意,别当我能被你糊弄过去,功过相抵这一套在这儿可说不通。”
    李霁看着眼前人娇蛮的神情,低笑道:“你怎么知道琼花没轻?”
    魏熙不信:“怎么可能,这才多久。”
    李霁问道:“阿熙,你知道琼花多重吗?”
    魏熙顿住,她不过就那么一写,对斤两什么的怎么会清楚。
    魏熙道:“夷则知道,你休想糊弄我,三斤就三斤。”
    “可我称过了,它总共三斤二两。”李霁说罢,看着面色僵硬的魏熙,温声安慰:“不过阿熙也别恼,我断不会对阿熙食言,瘦三斤有的是法子,削肉剔骨就行。”
    他说着,拍了拍魏熙的头:“阿熙放心,等回去我定给你一个轻了三斤的琼花。”
    魏熙气急:“你敢!”
    李霁揉了揉魏熙散乱的头发:“这可不行,我总不能糊弄阿熙。”
    “魏……”魏熙一声魏潋未吐出,便被李霁捂在口中:“魏什么?”
    魏熙清醒过来,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她喊李霁魏潋,又少不了麻烦,她愤然扯开李霁的手,李霁很是顺从的将手放下:“阿熙说我来寻你还要不要琼花先瘦三斤?”
    “卑鄙。”魏熙道:“当心我将它连毛带皮给你炖了吃。”
    “阿熙炖的,只有毛我也吃。”
    魏熙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阵恶寒,花言巧语也变得恶心,她推了李霁一把:“行了,别胡说八道。”
    李霁微微一笑:“阿熙不计较我过来了?”
    魏熙闷声道:“不计较了。”
    魏熙说着,想起自己将琼花给他的最终目的,顿时又硬了起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次若真放过,以后李霁怕真连她身边的侍卫都容不下了,魏熙道:“但……”
    李霁截住魏熙的话,神色严肃起来:“但什么?我的错议完了,也说说你的吧。”
    “我有什么错。”魏熙气势分毫不弱:“那些人有备而来,敌暗我明,我还能挡得住,你在这说我,不如先将幕后黑手逮出来。”
    李霁眸色沉沉:“我自然不会放过敢对你动手的人。”
    他说着,放柔了眸色,却似幽幽一潭水,要将人溺毙在其中:“可阿熙你不该私自离开,你气我也好,让我反思也罢,都得在一旁监督着我,要不然我时刻挂念着你,什么都做不成。”
    “我就是气你总是要将我捆在身边。”
    “这个改不了。”
    魏熙闻言,心生恼意,抬手就要推他,李霁见状,割地赔款,万分为难道:“但我可以学着不阻止你和旁的男子……”
    李霁说到这顿住,寻了半天都寻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最终干巴巴吐出一个词:“说话。”
    魏熙平白觉得好笑,她忍住笑意:“你现在也阻止不了。”
    李霁抿唇,过了片刻又道:“你表兄也好,裴斯也好,我以后不会再防着他们靠近你。”
    李霁能如此说,已经出乎魏熙的预料,她知道过犹不及的意思,也不再纠缠,歪了歪头,对李霁道:“一言为定。”
    魏熙说罢,李霁勾唇:“既然说好了,便回去抄十遍《道德经》吧。”
    “为什么!”
    “让你长长记性,看看下回还如此冲动吗?”李霁说着,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魏熙的额头:“还学会离家出走了,你如此和闹别扭的小孩子有什么不同?”
    魏熙捂住额头:“我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霁摇头:“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魏熙盯着李霁:“反正我就是不抄,若说错,你也不是没有,凭什么罚我。”
    李霁点头:“好,我和阿熙一起抄。”
    魏熙白他一眼:“你无不无聊呀。”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还是写卿卿我我容易
    第86章 话匣子
    “不无聊。”李霁说着握住魏熙捂着额头的手:“你出来这些时日是不是没练过字?”
    魏熙微微一顿, 恍然发觉自己出来那么久, 除了十天半月的写一封信,真的没有再摸过笔了,她莫名的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被先生逮住的懒怠学生。
    不过眼前这个对她动手动脚的人可不是先生, 魏熙偏了偏头:“是又如何, 我出来跑东跑西的,哪有时间。”
    “你的字可比以往退步不少。”
    魏熙要强, 自然不能容忍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可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却是不能认怂:“退步便退步,你又不是我先生, 我更不是靠着卖字为生的,管那么多作甚。”
    李霁低叹:“我一看你的字,就想起你幼时我握着你的手, 不辞辛劳的教你写字作画,也算是你的半个先生了, 任哪一个先生看着学生荒废课业, 都会觉得心痛。”
    魏熙扯开他的手:“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魏熙说罢, 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很是刻意的咳嗽声,魏熙回头,看向靠在树上的裴斯:“咳什么, 莫不是伤了嗓子,当心一会给你弄一碗药灌下去。”
    “娘子的好意在下可无福消受。”裴斯说着,唇角一扯:“非礼勿言, 自然只能咳了。”
    魏熙想起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顿时觉得不自在,她扯开李霁揽着她的胳膊,往后退去,手却被李霁牢牢攥在掌中。
    魏熙甩了甩,手却被李霁攥的越发紧,她抬头看向李霁,却见李霁神色淡淡的看着裴斯,裴斯在李霁的目光下毫无半分拘束,颇有闲心的拿了帕子擦拭剑上血迹,魏熙看着他染血的衣袍,也无力怪他撩拨李霁挑事。
    魏熙移开视线,扫视周围,只见人人浴血,官道上被横尸乱石堵了个严实,此刻侍卫们正在清理。
    魏熙心中一滞:“刺客皆已伏诛?”
    裴斯点头:“无人逃脱,留了三个活口。”
    魏熙颔首:“辛苦你们了。”
    “不敢言苦。”裴斯说着,丢了帕子,将剑收回剑鞘:“左右比不得娘子辛苦。”
    “行了,别耍嘴皮子了。”魏熙说着,对裴斯微微矮身一礼:“此次有劳你了。”
    李霁看了魏熙一眼,松开魏熙的手,抬手对裴斯一揖:“多谢。”
    裴斯对李霁一拱手:“不敢当。”
    魏熙将视线移开,寻找夷则的身影,却见她正在路边给郑修明包扎,远远看去,只见郑修明半边胳膊都是鲜血淋漓的,魏熙抬步向着二人走去,李霁见状,对裴斯一颔首也随着魏熙过去。
    魏熙迎面便见了抱着襁褓过来的泉石,她看向襁褓:“这孩子还好吗?”
    泉石笑道:“这孩子命大,又是摔又是饿的,竟还有命在。”
    魏熙上前,掀开襁褓看了一眼,面上带了一抹欣慰的笑:“好生照料着,回去时去看看能不能寻到他的家人。”
    泉石应是,又听魏熙问道:“可清点过了?”
    泉石面上的笑意淡了些:“清点过了,去了两人,伤了九人。”
    魏熙微微一叹,抬步走到了郑修明身前,郑修明见状,起身就要行礼,魏熙按住他的肩:“不必了。”
    魏熙说罢,示意夷则继续给他包扎:“伤的厉害吗?”
    郑修明道:“没事,没伤到筋骨。”
    “没事就好。”魏熙又看向夷则:“你没受伤吧。”
    夷则摇头:“没有,多谢公主挂念。”
    魏熙又是一叹:“记好伤亡的人,先快马去安排好郎中,回去后抚恤银子不许少了,走了的人也务必让他们回乡安葬,妥善照拂他们的家眷。”
    这一会功夫,此地已经被侍卫收拾妥当,魏熙看了一眼远处窃窃私语的行人,转身往姑射奴身边走:“看好那几个混账,启程。”
    魏熙说着,扯住马缰上马,李霁见状,抬手要扶她,却被魏熙不着痕迹的躲开。
    李霁抬头看向魏熙,只看到她精巧的下颌,他收回手,对众人道:“受伤的没有马的便两人一骑。”
    众人应是,李霁说罢,翻身上了泉石牵来的马。
    坐稳后,他侧首看着魏熙,只见魏熙抬手扯着姑射奴的鬃毛:“就你识时务,每次我遇险你跑的比谁都快。”
    李霁启唇:“你若是不喜欢,我再给你寻一匹?”
    魏熙挥鞭启程:“不必了,它懂什么,还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无能。”
    李霁眉头微蹙:“阿熙……”
    魏熙不理,回头看向被用绳子捆住手拖在马后的刺客:“也不知这贼首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反了。”
    裴斯道:“若是现在反,未必不利于朝廷。”
    魏熙闻言看向裴斯:“此话何意?”
    “他们大费周章的来拿公主,不就是想换好处吗?”裴斯说着,往魏熙处靠了靠:“他们缺钱,没钱了,便后劲不足,人心不稳。”
    魏熙轻抚姑射奴被她揪乱的鬃毛:“你的意思是即便他们不反,我也得将他们逼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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