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介意,我自然会衷心祝福你们;他若介意,翁主以后就只能跟着我了。”
    “呸!”回答他的是芳洲一嘴的唾沫星子。
    ……魏无恙接到消息从军营赶回来时,距离芳洲失踪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颠覆很多东西。刘康一边哭一边跟女婿忏悔,若他能再警觉一些,女儿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掳走,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魏无恙心中早已燃起熊熊大火,愤怒几要将他灼烧殆尽,他的样子可怖极了,犹如阎罗附体,满身杀气,暴烈异常,除了刘康,无
    人敢上前。
    从回来到现在,他一言不发,在屋内巡视一圈,骑上蹑影朝北追去。
    第69章
    芳洲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三月的北国,桃花梨花李花次第开放,粉的白的热热闹闹挂满枝头,踮起脚尖就能嗅到整个春天的芬芳。
    一个白衣少女穿梭在花丛中,裙裾蹁跹,容颜逼人,似误入凡尘的仙子,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阿吾,原来你在这里。”
    树干上靠着一个唇薄面冷的男人,少女一看见他就欢喜地扑了过去,不复先前的愁容满面。
    她挂在男人身上,动情地亲吻他的薄唇,含羞带怯地恳求:“阿吾,我不想去丰京,你带我走吧,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两个。”
    男人不为所动,少女也不气馁,红着脸继续说道:“要不、要不,你要了我吧,破了身我就是你的人,阿翁就管不着我了。”
    男人依然没有反应,少女急了,跺脚道:“燕国好儿郎一抓一大把,你看不上我,自然有别人看得上……”
    男人这才有所松动,懒洋洋地抓住少女,从怀里掏出一块刻了字的饼金把玩,拧着眉,不悦教训。
    “别闹了,皇帝雄才大略,不会一直坐视诸侯国坐大,要想跟我在一起,就要听大王的话到丰京去,结交权贵,打探消息,只有聪慧貌美如你,才能保燕国平安无虞。
    “只须三年,待你凯旋,我就娶你为妻。”
    芳洲看得一清二楚,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与动容。少女却听得心花怒放,兴冲冲地抢过饼金,宝贝一样藏到怀里。
    “我虽然不喜欢丰京,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阿吾,记住你的话,等我回来娶我为妻。”
    听不清男人说了什么,芳洲却急得满头大汗:“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你会死的……”
    少女听不见她的呼唤,笑着走远了,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沉重的漆黑大门将她与芳洲彻底隔开。
    “不要去!”
    芳洲哭着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寝殿。粉色通天鲛纱帷帐,金丝绣制衾被,五色鎏金瓷枕,象牙镂花铜镜,镶红宝石马鞭,还有案头的素色锦帛,处处精致,无一不美,一看就是某个大家女子的香闺。
    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抹,居然满脸是泪。想起那个梦,心痛得不能呼吸。
    她这是怎么?
    “你醒了?”
    陆吾推门而入,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轻轻置于床边案上。
    “这是哪里?”
    芳洲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这才想起自己被他困在马车上一整天没吃没喝,嗓子干得要冒烟。
    想到昨日,她的小脸布满寒霜。
    陆吾潜进她家,药倒父亲和一众奴仆,将她挟持到马车上,一路朝北狂奔。不知道他给她闻了什么东西,她四肢酸软,浑身无力,只能靠掐破掌心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坚持了一整天,到底还是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昏迷?
    芳洲的小脸陡然变得惨白,连忙低头检查自己身上衣物。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还好,衣裳还是昨日的衣裳。
    陆吾仿佛没有看见她的动作,也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将杯盏递到她面前:“来,先喝口水,再起来吃些东西。”
    芳洲确实又渴又饿,但她更担心陆吾在茶饭中动手脚,大眼警觉地瞪着他,就是不肯张嘴。
    “怕我下毒?”
    陆吾也不生气,面上带着宠溺的笑,端起杯盏喝了一口,又端起一旁的金漆小碗,用汤匙舀了一匙饭,送进自己嘴里。
    “昨天那样是怕你挣扎伤到自己,现在在我的地盘,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我要想动你,何须下毒?”
    他说得轻松至极,也狂妄至极。
    芳洲听出他话外之意,沉默半晌,决定不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吃饱喝足才有力气逃跑。
    吃完饭,她再次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了吧?”
    “你居然没看出来?”
    陆吾眼中闪着奇异的光,黑眸盯着她,一瞬不瞬。
    “看出来什么?我可被你挟持过来的。”芳洲恼火道。
    “这是你从前的寝殿,一切如昨,你就没有一点印象?”
    芳洲心中响起一声炸雷,一夜功夫他就将她掳到了渔阳,魏无恙还能找得到她吗?
    她猛然明白梦中少女就是刘嫮,男人必是陆吾无疑了。她面无表情,冷冷说了句:“没印象。”
    “小骗子,你又想诈我。”
    陆吾坐到床边,铁掌牢牢把着她的肩头,脸上含着最温柔的笑。
    “你明明在梦中喊我的名字了。”
    “你听错了,要喊我也只会喊无恙的名字。”
    “没印象也不要紧,我们有的是时间回忆起过去。你别怕,这次我会陪着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再也不把你往别的男人怀里
    推了。”
    芳洲厉声打断他的话:“逸侯,请自重!你要鸳梦重温是你的事,我已经成亲了,我的郎君叫魏无恙!”
    陆吾好似没听到她话,仍紧紧握着她的肩,把她握得生疼生疼。
    “阿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我是阿吾,是你爱的阿吾啊,我回来了,以后我只陪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你怨我怪我恨我,我都无话可说。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补偿你,求求你不要不认我。”
    “阿嫮,你曾说要与我避居世外,男耕女织,生儿育女,我已经找到了这样的地方,你再耐心等等,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
    男人状若疯癫,语无伦次,芳洲的心止不住往下沉,她原以为他劫走她是为了报复、羞辱魏无恙,没想到他打的却是让他们夫妻天各一方的算盘。
    美眸微闪,芳洲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不是还要跟大司马打赌的吗?”
    “小傻子,我知道你性烈如火,当初连日珠到宫里轻薄你,你就险些自戕,我若不给你留一线希望,你在路上重蹈覆辙怎么办?”
    步步算计,精心布局,他居然有这么深的心机!
    芳洲重重呼出一口气,压着惊疑问道:“你想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一个好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在那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提心吊胆,也不怕被人识破身份,魏无恙找不到,连陛下也鞭长莫及。”
    “我若不去呢?”
    “别逼我阿嫮,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这一刻,芳洲心痛如刀割,替刘嫮感到无尽悲哀,她怎么就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又来强取豪夺。
    自私自利,冷酷无耻!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心中被愤懑填满,芳洲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瞪着猩红的眸子,恨恨看着他,那样子恨不能将他一刀刀凌迟。
    “呵呵。”
    陆吾窒了窒,薄唇勾起,一字一句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可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啪!”
    芳洲卯足了劲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居然打我?”陆吾擦着嘴角血迹,眸子着了火,说出的话却像啐了冰,“当年,你哭着求我要你,求我带你私奔,我不过是在满足你的心愿,你居然打我?”
    他每说一个字,芳洲的脸就白上一分,头越来越疼,许多模糊的画面在眼前渐渐清晰。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刘嫮的记忆。
    呵,错爱一人,毁掉一生。
    陆吾一把脱下自己外衫,把芳洲压在床上,湊上去吻她的唇。
    “你是我的,我不准你移情别恋,生生世世你只能爱我一个,我要把那伪君子从你心里剔除出去。”
    他的长腿紧紧压着芳洲的下半身,一只手压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撕扯她的衣襟,嘴唇在她唇上狠狠啃噬,见她不肯张嘴,他的唇又来到颈间,挑.逗,吮.吸。
    芳洲头一回知道男女悬殊竟有这么大,她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她没有哭,而是十分平静,平静得不像被强迫的人。
    “陆吾,如果你对刘嫮还有一丝情义,就请你放开我。不要让我瞧不起你,更不要让我恨你。”
    陆吾顿了顿,抬起猩红的眸子去看芳洲,她大大的眼里没有半点光亮,看他的眼神除了蔑视就是死寂。
    真正的生无可恋。
    他忽然就怒了,逼她与他对视:“你就这么不愿意我碰你?你在魏无恙面前可不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亲眼见过你与他亲热,你知道自己的叫声有多销魂吗?销魂得我就着你的声音都能抒解。”
    隔着衣衫,他用灼热顶着她:“我要你叫出来!”
    “叫你老母!你给老子去死!”
    一声怒吼,一阵疾风扫过,身后快速奔来一个人。来不及反应,陆吾被他从床上一脚踹飞,重重摔到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腓腓,对不住,让你受苦了。”来人抱起芳洲,满脸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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