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收拾家里头,可把小莫累惨了,话说,你们想我了没有啊?嘿嘿嘿~】
    林开朗的案子最终以黄立雯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而宣告落幕,黄立雯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恐怕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报复到前夫一家,她对于自己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审判并不惧怕,甚至还主动要求从严从重,颇有些只求一死的意味。按照她自己的话来说,之前的这些年,她一直都活在自责和痛苦当中,唯一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就是复仇的念头和计划,现在既然已经报复了范季影,并且自己也已经落网,没有继续复仇的可能性,那么活下去就只是无尽的痛苦,死亡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而是一种解脱。
    并且当她听说林杰因为张姝颖的举报,已经在接受审查,张姝颖举报的罪名十有八九是能够成立的,黄立雯似乎就又开心了不少,对于她来说,当初提出来用金钱进行收买,帮范季影洗脱罪名的林杰,同样是罪不可恕的,这也是她后来选择了用赎金来戏弄林杰的一个原因,黄立雯希望林杰能够在这件事情上头栽一个大跟头,让他体会一次什么叫做金钱并不能够买回一条命来。
    这样的一个案子终于一清二楚,水落石出,并且他们也算是阻止了后续的另外一起悲剧的发生,照理来说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案子告破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杜鹃却始终被这个案子影响着情绪,有些没精打采的。
    “你不会是把自己代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角色当中去‘感同身受’了吧?”在一天下班之后,两个人无意中又提到了黄立雯移交检察院之后的案件进度,唐弘业很快就发现杜鹃的情绪又有些不大高了,“别的我不敢保证,就重男轻女这种事情上来说,我们家你真的不需要有任何关于未来的顾虑,要是说别人也就罢了,我们家你还不知道么?这也就是法律不允许,要不然我觉得啊,他们俩真的有可能跑去拿我换一个女孩子回来养!所以你真的不需要担心这些。”
    “我没有担心这个,你想到哪里去了!”杜鹃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对唐弘业摇摇头,“我就是想到黄立雯的遭遇,想着她当时的那种处境,和她当初做决定的时候单纯的信任了亲情,没有预料到人性自私丑恶的那一面,还有之后她的那种痛苦和悔恨,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也不知道是同情她更多,还是更多的是觉得替自己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有一对非常非常好的父母。”
    “这话怎么说?”唐弘业听了这话,觉得有那么一点纳闷儿。
    杜鹃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咱们俩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可以试着回忆一下,你听我提起来过多少次我爷爷奶奶还有那边亲戚的事情?”
    唐弘业原本没有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被杜鹃这么一问,自己一想,发现杜鹃好像还真的是没有怎么特别提起过杜爸爸那边的亲戚有关的事情。原本他觉得可能是两个人虽然认识了很多年,但是毕竟真真正正的在一起,时间还并不算是特别长,所以还没有达到时不时聊一聊亲戚之间事情的地步,毕竟寻常小情侣在一起聊天,说起彼此的父母就已经算是聊家事了,有谁会有事儿没事儿的把祖父母、外祖父母,七大姑八大姨那些人挂在嘴边,时不时的拿出来说一说呢?
    不过既然杜鹃都这么说了,就说明她不提那些亲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跟男朋友聊家长里短显得很没有情调,而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怎么回事儿?是那些人跟你们家的经历,能让你联想到黄立雯的公婆那边么?”唐弘业顺势做出了最合理的一种联想,但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刚听说崔小羽当年被爷爷奶奶如此轻忽,以至于丢了性命,在那之后,她的爷爷奶奶以及父亲,竟然还可以毫不犹豫的用她一条幼小的生命换了一大笔钱的时候,都觉得这事情听起来简直就好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现在如果让他相信杜鹃小时候也有过类似的遭遇,他一定会震惊的。
    还好,杜鹃摇了摇头:“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我的爷爷奶奶,骨子里其实也是那种有重男轻女思想的人,我没有别的叔叔伯伯,奶奶家的孩子里面,男孩子就只有我爸爸一个人而已,虽然有姑姑,但是在那边的亲戚眼里面,我爸就算是‘一棵独苗’了,所以当初他们都寄希望于我妈能生一个男孩子呢。据说当年我妈怀着我的时候,就喜欢吃小酸梨,好多人都说什么酸男辣女,我妈肚子里的一准儿是个男孩儿,而且越往后这么说的人就越多,还有人看着我妈肚子的形状也说是男孩儿,看她走路的姿态也说是男孩儿,就连看她的脸色都说是男孩儿。”
    “这也太搞笑了,”唐弘业听到这里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妈当年正好相反,她无辣不欢,结果还不是生了我!难不成咱们俩都投错了胎了?”
    “是啊,就是很不靠谱,只不过很多人都愿意去那么相信,说白了,就是顺应自己的一种喜好和倾向罢了,我爷爷奶奶希望有个孙子,所以就想方设法的找各种迹象来得出一个我妈肚子里面是男孩儿的结论,其他亲戚无非就是投其所好,知道我爷爷奶奶是那样的一种期待,所以就顺着说,哄他们高兴而已。”杜鹃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就想一想吧,经过了大半年这种自我催眠,结果等到我妈真的生了,生下来的是我,如假包换的一个女孩儿,你猜我爷爷奶奶什么反应?”
    “觉得……失望?”唐弘业觉得这是最直观的一种反应了。
    “比失望更严重一点吧,他们觉得有些丢脸。如果他们在这期间一直都是默默期盼着是一个男孩子,可能最后也就是失望而已,可是偏偏周围的亲戚邻居都大张旗鼓的猜测,他们也对这种让自己觉得很讨采头的说法大大方方的全盘接收了,偏偏到了最后,生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子,这在他们看来,等于是在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面前让他们跌了大面子。原本我爷爷一心盼着孙子,当时在附近的一个宾馆里面订了好多桌,就等着生了之后大宴宾客呢,没想到盼来盼去,最后生了一个孙女,他当场就打电话过去,把预定好的酒席都给退了。”
    唐弘业这还是第一次听杜鹃说起来这一段往事,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杜鹃看到他错愕的表情,不禁失笑:“你可以很惊讶,但是你的惊讶里面不需要带着那种怜悯的表情,我从小到大可没有因为这个受到什么委屈。”
    “你爷爷奶奶……他们那么喜欢男孩子,那么盼着想要孙子,难道没有因为你是一个女孩儿,所以就对你不打重视么?”唐弘业还真的没有和杜鹃的爷爷奶奶打过交道,所以对那两位老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行为模式,完全没有任何的了解,只能依据平日里比较常见的版本去进行推测。
    “没有,或者应该说,最初是有的吧,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很小很小,根本记不得什么,所有的压力和脸色,都是我爸妈他们两个人扛下来的。”杜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会一想到黄立雯,一想到已经死去好几年的崔小羽,就觉得特别的唏嘘。当初我爷爷奶奶摆明了不喜欢我妈生了一个女孩子的这个结果,所以也就不是很积极,在我比较小的那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是我妈和我爸两个人一起照顾的,我爸替我妈分担了不少,完全没有让我妈因为爷爷奶奶的不闻不问,就多受了什么委屈,多挨了什么累。
    我一岁不到的时候,有过一次发高烧的经历,据说当时烧得很厉害,简直是一塌糊涂,当时我们家的一个亲戚,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我爷爷奶奶面前煽风点火的说了什么,我爷爷就跟我爸说,这孩子可别回头再烧傻了,要不然干脆别治了,听天由命,不行就回头再重新生一个。”
    唐弘业听到这里,大吃了一惊:“你爷爷这话说的也太狠心了!”
    “是啊,所以我爸当时就急了,什么也没说摔门就走,后来我当然是什么事都没有的康复了,但是在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爸妈跟爷爷奶奶都没有什么往来,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对我提起来过这些,我小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来往少的缘故,我也不知道爷爷奶奶应该经常跟我亲近,所以也不是很在乎,只知道我爸妈都很爱我,很懂得欣赏我,肯定我。所以我从小就是那种自信心爆棚的小孩儿,一点也没有受到老人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有时候我想一想,假如我爸妈当初就每天都给我灌输一定要努力争气,证明给别人看我不比男孩子差,那我现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一种性格和心态,更不会是这样的一种生活状态。他们一直都告诉我,我就努力做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就够了,并不需要去像谁证明自己够不够好。”
    唐弘业听了这话,都忍不住觉得有些汗颜,虽然说自己大部分时候还是挺有自信的,但是这种不用去向别人证明什么,专心做自己的境界,他倒是的确没有达到,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自尊心作祟就跟杜鹃别扭好几年了。
    “叔叔阿姨把你教育的很好,真的!”他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其实日常生活当中,重男轻女的家庭他不是没有见过或者没有听说过的,大部分的家庭都是两种模式,一种是孩子的父母也和其他人一样的有着那种思想,女孩子就沦落成了没人爱的小野草,根本得不到什么照料,长成什么样子,全凭自己的毅力。另外一种就是父母也痛恨家里其他人的这种性别歧视,于是就赌这一口气,把孩子变成了用来向其他人证明自己是对的,他们是错的那样的一个赌注,在给孩子施加了巨大压力的同时,也等于把一种披着自强外衣的自卑,深深种在了孩子的内心深处。
    毕竟,想要向谁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本身就等于是把对方放在了一个凌驾于自身之上的位置,这种不平等的姿态从最初就已经输了。
    一个真正有自信的人,根本不会靠跟谁赌气一样的去努力证明,来实现自己的价值,换取谁的认同和肯定。
    杜爸爸和杜妈妈在这件事情面前,可以说是罕有的理性少数派,他们两个人把老人重男轻女带来的不愉快全盘吸收,一丁点也没有释放在杜鹃的身上,反而像是一道屏障一样,把杜鹃给从中隔离开来,给了她一个没有负担,自由生长的空间,所以才会形成了杜鹃现在这样的性格,总是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会勇往直前的去付诸实施,很少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是啊,后来我爷爷奶奶看到我一天天长大起来了,方方面面还是比较讨人喜欢的,他们虽然心里面在男孩子和女孩子当中更倾向于前者,但是没得选的情况下,一个讨人喜欢的孙女,也是他们抗拒不了的隔代情,所以后来在我大了一些之后,他们就有些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了,向我爸妈认了错,对我也很好。”杜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回知道了黄立雯当初的事情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幸运,也会更加对黄立雯和崔小羽的遭遇感觉到难过,而且还会忍不住去联想很多别的事情,所以就会觉得有些心烦。”
    “别的事情?比如说什么呢?哪方面的事儿?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说出来,我帮你一起分析分析,说不定就解开了呢。”唐弘业见杜鹃终于要说起这一段时间她经常烦恼的事了,连忙乘胜追击,想要弄清楚杜鹃最近烦恼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第二章 杞人忧天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问,杜鹃会把自己烦恼的事情和盘托出,毕竟两个人一直以来也没有过什么隔阂,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杜鹃也从来都不是那种肚子里面能藏得住事情,喜欢有什么就憋着藏着的性格。
    没想到他这么一问之后,杜鹃却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是这么不好说出口的么?”她这个样子就更让唐弘业感到奇怪了,“有什么说出来,咱们俩讨论讨论说不定疙瘩就解开了,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么?还是说……你心烦的这个事儿不方便跟我讲么?”
    “那倒不是,其实说起来,我最近想起来就觉得有些烦恼的事情,还真跟你算是有点关系的,照理来说,我应该跟你说一说,只不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杜鹃一脸的纠结,甚至脸色还有那么一点微微的红晕起来。
    唐弘业认识杜鹃的年头算起来也不算短了,但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么扭扭捏捏的样子呢,这让他不禁感到十分好奇:“那你慢慢整理思路,我等着。”
    杜鹃其实最近想到这些事,就会没来由的感到心烦,她也知道自己可能是被黄立雯的那件事情给影响到了情绪,所以钻了牛角尖,但是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很难自己从里面钻出来,哪怕明知道自己产生的某种想法是不对的,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她都是一直都想跟唐弘业就这件事好好的聊一聊,但是又觉得有些开不了口,所以就一直都忍着,今天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被唐弘业一问,杜鹃才发现自己的思路有些混乱,总觉得怎么说好像都没有办法表达好自己的想法似的。
    “你……不对,我们……也不是……”杜鹃搜肠刮肚的想要用最明白,最不引起误会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内心里面的担忧,却越着急越说不明白。
    “你别急,慢慢说,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这件事情是跟我们两个有关的,但是你现在着重想要问的是我个人的态度和看法?”唐弘业伸手轻轻的抚了抚杜鹃的后背,像是在帮她顺气一样,试图让她放松下来,不要那么紧绷。
    杜鹃点点头:“我们……以后应该是会结婚的,对吧?”
    唐弘业一听这话,忍不住失笑,不过他意识到杜鹃现在可不是心情愉快的跟自己谈论结婚细节之类的问题,更不是一个适合开玩笑的时候,于是他连忙敛起笑意,一本正经的对杜鹃点了点头:“嗯,虽然说世事无绝对,我也很担心会不会好端端的半路又杀出来一个特别强大的竞争者给我来个横刀夺爱,但是我自己肯定是想要跟你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把那个小红本本给领到手的!”
    唐弘业这一番表忠诚,让杜鹃有点脸颊发热,她尽量不让自己的思路被唐弘业带歪,继续说:“假如咱们两个结了婚,你……想要个小孩儿么?”
    “啊?”唐弘业本来也没有猜到杜鹃纠结的到底是什么,方才听她问结婚的事,脑子里本能的猜测她是不是因为看到黄立雯的前夫和林杰都不是什么靠谱的人,所以生怕唐弘业以后也变成那个样子,结果她一开口,竟然不是这方面,而是自己玩去没有去考虑过的话题,这也让他一下子有点发懵,“孩子啊……?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主要是还没走到那一步呢,你怎么会想这些了?”
    说完,他又忍不住开口调侃了杜鹃一句:“我的天,我的小杜鹃该不会是已经考虑的这么长远了吧?说真的,你这样可真是让我一下子多了很多安全感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杜鹃被他这么一说,脸又红了几分,“我就是想到了黄立雯之前的遭遇,还有林开朗,所以这段时间心里面有点乱糟糟的。”
    “黄立雯的遭遇……和林开朗的遭遇?”唐弘业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要不然就是黄立雯和范季影,要不然就是崔小羽和林开朗,怎么回事黄立雯和林开朗这样的一个组合呢?这两个人不是明明一个是杀人者,一个是被害者么?
    “嗯,黄立雯当初因为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帮她前夫一起创业这件事情上,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用来照顾孩子,只能把孩子交给不靠谱的公婆,最终导致了崔小羽出了那么一个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问题。林开朗则是因为他的父母在外面跟人结仇,所以才会小小年纪,就那么成了别人用来报复他父母的靶子。”杜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就忽然想到,我们两个都是警察,都是刑警,现在的情况是,咱们两个人因为是同行,是同事,所以互相能够理解对方工作的压力和辛苦,所以倒是不存在这方面的矛盾,我们的父母不在本地,我们两个工作的年头也还不算特别长,也没有那么多的仇家,暂时还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着家中父母的安全问题,但就算是这样,你前一阵子还几次三番的被人差一点点就算计了。假如说我们将来结了婚,有了孩子,从时间和精力上,我不确定咱们两个人能不能协调好家庭和工作,而且如果真的有了小孩儿,谁能保证不会有人想要用孩子来报复咱们两个人呢?”
    唐弘业听杜鹃说完这些,终于明白了她纠结的事情是什么,他也叹了一口气,杜鹃的这个担忧,放在眼下,似乎是有些杞人忧天的,毕竟两个人连婚期都还没有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就更别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了,但是放在他们工作的这个大环境里,却也不是什么没事找事的自寻烦恼。
    别人的生活情况唐弘业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姑且不说,就单说他们平时工作当中打交道最多的大队长杨成,杨成的孩子都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到现在杨成自己可能都说不清楚孩子是在哪所学校念书的,这倒不是说他工作太忙了,完全忽略了家庭,里面其实还有另外的一层原因,那就是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杨成这么多年根本没有敢公开去学校接送过孩子上学,当初在孩子上小学的时候,他也遇到过有人用孩子的安全来威胁他恐吓他的事情,所以杨成的孩子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在一个学校里把某一个阶段的学习全部完成的,转学很多次。
    甚至杨成一家人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都没有住在过自己家的房子里面,而是在外面辗转租房居住,一直到最近这几年才好一些。
    杜鹃或许发愁的有些早,但她发愁的那些事,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现实问题。
    “我……是不是净琢磨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来着?庸人自扰了吧?”杜鹃说完之后,见唐弘业没有说话,也有点不大自在。
    “没有,这些可不是什么庸人自扰,咱们队里头的前辈以前遇到过什么,咱们多少也算是有所耳闻的,虽然咱们还没有到那一个阶段,但是也肯定不能说是庸人自扰,顶多算是未雨绸缪,”唐弘业知道杜鹃是误会了自己的沉默,赶忙摆摆手,“只不过我这个人,想东西总是没有你细致,所以我还没有来得及想到那些情况,你就已经都考虑到了。说真的,关于孩子的事儿吧,我倒真的没有太当回事过,真要是说我的个人看法,那可能就是顺其自然,各方面的时机都成熟了,那就要一个,也算是体验一种不同的人生,但是如果觉得还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承担那么大的责任,那就先不要,或者一直不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抛开这些主观因素不说,就说客观因素,人从生下来到长这么大,谁还能没结婚之前先试试自己有没有生育能力呀?假如说双方,或者其中一方存在身体上的问题,那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毕竟人活一辈子,努力的目标也不是只为了生儿育女、繁衍后代,我们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唉,我都说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杜鹃有些讨厌自己被黄立雯的案子陷进去,情绪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的这种状态。
    “没事,其实听你说你发愁这些事,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唐弘业笑着揽住杜鹃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语气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戏谑,很认真的对她说,“如果你压根儿对咱们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一个规划和打算,你都不可能联想到这样的事情。你这也不算是钻什么牛角尖,只不过是女孩子家,比较心细,所以考虑的也就会比较多而已。我倒是觉得,咱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想这个问题,你说不定就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了呢?”
    “那你说说看!”
    “黄立雯的悲剧根源在什么地方呢?首先,她对前夫一家都没有一个充分的认识,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本质。其次,她在自己的精力、财力都比较局促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和前夫一起要了孩子。第三,孩子从出生前到出生之后,她和她的前夫,两个人谁都没有把这个孩子划入他们的生活计划当中去,一个就满心都是创业,一个就满心都是老公,这本身也是他们失职的地方。”唐弘业对杜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对于刚刚结束的那个案子,他也同样被引发了很多的思考,“所以说归根结底,问题的症结是在于大人,而不是孩子。只要两个成年人对这种事情考虑谨慎周全了,心智足够成熟,也有足够的责任感,那就没有什么不能逾越的难题,你看看咱们局里面的那些前辈,也没听说谁因噎废食,连孩子都不要了,不是么?杨大队的孩子,跟他感情那可是相当不错的呢。”
    “我倒也不是什么未雨绸缪,就是一旦考虑到有什么问题,就希望能提前沟通好,免得留到临秋末晚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分歧有那么大,或者跟双方的家庭没有办法达成一致,再惹出许多的矛盾来,那就真的是难解决了。”杜鹃听唐弘业这么一说,心里也的确是觉得松快了不少,她意识到自己还真的是潜意识里把一切问题的症结都归结在了孩子身上,而忽略了大人的问题。
    “这种事儿,不用操心那么早,”唐弘业揉揉杜鹃的头,“咱们俩肯定不存在这方面的分歧,至于家里面,车到山前必有路,真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俩也做出了咱们认识最适合的选择,到时候再和家里面去摊牌就可以了,我倒是觉得,现在天气都有些转凉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下回头咱们俩参加同学会的事儿了?”
    杜鹃经唐弘业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之前猴子通知过他们,同学会的日子提前了,不需要等到春节前后,初步定在了年底的时候。
    “这有什么需要提前这么久考虑的么?”杜鹃倒是没有太把这一次的聚会当成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过去关系好的同学,就算是不聚会她也始终都保持着联络,那些多年不联络的老同学,原本彼此之间的感情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深的,自然也没有那么让杜鹃感到期待,“再说了,现在还有那么久,谁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俩能不能有那个闲工夫去参加呢!案子可不会因为你有个同学聚会就老老实实的不发生。我倒是觉得,最近比较有空,咱们应该做点正经事了。”
    “什么事?”唐弘业不知道杜鹃指的是什么。
    “就是你之前那几次被人差一点暗算了的事情,”杜鹃叹了一口气,那几次的事情,始终都是她心里面的一个疙瘩,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之前一直忙别的案子,没有腾出空来,现在终于手头没有什么事,咱们也得对这件事重视起来了。”
    第三章 多走动
    【今天事情太多了,忙完之后一看时间。。。已经晚了。。。】
    说是要调查之前唐弘业遇到的事情,实际上操作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这前前后后一共发生过三次那种事情,第一次的时候是有人从楼顶扔下来了砖头,虽然有一个老人看到,及时提醒了唐弘业,但楼顶上扔东西的人是谁,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踪迹,没人看见,楼里也没有能查到人是怎么上去的监控录像。
    到了第二次,他们倒是很明确的从停车场的监控画面当中找到了那个对唐弘业的车子做手脚的黑衣男人,但是对方的车牌照是伪造的套牌,能够查出来的车辆信息,和当时视频画面当中的完全不相符,而驾车的黑衣男人又把自己武装到了手指头尖,根本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个人特质可供人查找,所以这一条线自然也是一个死胡同,暂时没有必要在这上面去浪费太多的时间。
    那么唯一比较值得去追查一下的,就剩下后来导致了卢潇平中毒的那一次而已,但是那一次的事情,因为当时他们两个人的手上是有案子需要忙的,所以就让队里面的其他人帮忙调查了一下,结果也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现在两个人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杜鹃当然是希望能够花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头,早点水落石出,也可以让一颗心踏实下来一些。
    她最近因为黄立雯杀害林开朗的事情,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触动,以至于都钻了牛角尖,这和唐弘业最近一段时间几次三番险遭暗算也是有分不开的联系。
    对于杜鹃的这个想法,杨成也是比较支持的,反正他们两个刚刚结束了一个案子的调查工作,最近队里面也并不是特别的繁忙,既然有时间,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处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呢?毕竟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谋害一线刑警,即便是没有得逞,也算是性质非常非常恶劣的事情了,如果不查清楚事情真相,把那个暗中放冷枪的人给绳之以法,那也未免太让人觉得窝火了。
    但是说要调查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之前队里面的同事把能够想得到的渠道也都已经打听了一个遍,杜鹃和唐弘业也找不到什么新的调查思路,只好把之前调查过的地方又都再走上一遍。
    当他们再一次来到那家饭店的时候,饭店老板一看到他们两个人,感觉都快要哭出来了,一张脸皱成一团,就好像看到了债主上门一样。
    不过在唐弘业和杜鹃耐心的询问下,老板到最后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一点信息,说他当时虽然忙着在一旁劝架,生怕闹大起来会给自己家的店面造成太大的损失,慌乱之中没有留意到,不过后来回去之后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当时好像是有过那么一个女的,曾经出现在杜鹃和唐弘业他们那一桌的旁边,那个女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消瘦,看起来有些老相,头发是那种半长不短的卷发,衣服什么的他就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有一点点的印象,那么一个女人贼眉鼠眼的在桌边站着,老板匆匆扫了一眼,见杜鹃和唐弘业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随身物品,就又专心致志的劝架,然后没有再多去留意那个人,过后也给忘记了。
    虽然说饭店老板对于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到底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特征,也是一问三不知,但唐弘业和杜鹃还是对他表达了谢意,然后离开了饭店。
    假如说第二次破坏刹车的是一个黑衣男人,这第三次在西瓜汁里面放了药物的又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那么包括第一次连个正脸都没有被人看到过的那个扔石头的人,搞不好都是被人雇来的,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不引起任何人的重视和怀疑的情况下对他们实施袭击,或者说对唐弘业实施袭击。
    这样的话,只要能够找到这几个被雇佣的人里面的任何一个,就可以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一些关于雇主的个人信息,这样一来想要把这个幕后黑手抓出来,不敢说是手到擒来,至少也是指日可待,还是比较让人感到乐观的。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乐观上一天的时间,这个挺美好的畅想就被打破了,因为队里面之前帮他们调查这件事的同事跟他们说,那个餐馆的老板之前跟他们说过的版本似乎不太一样,他之前对别人说的是劝架期间看到有一个男的出现在他们桌前,是个矮胖的老头儿,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的,头顶上还有点秃。
    这么一来,唐弘业心里面就觉得很清楚了,很显然这个老板是随口在胡编乱造,他压根儿就没有看到什么人接近杜鹃他们当天晚上那一桌。
    唐弘业有些气不过,又过去找那个老板,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究竟看到的是一个秃头顶的矮胖老头儿,还是一个贼眉鼠眼的卷发偏瘦的四十多岁女人。
    老板被他这么一问,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了,这很显然是他随口胡编的两个版本差距太大,所以现在被唐弘业给识破了,于是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那我有什么办法啊?!我说我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的人就不依不饶的问我,非要让我努力回忆回忆,我一想,我要是不给你们努力回忆出来一点什么吧,你们肯定不算完,就得隔三差五往我这儿跑,那我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之前因为你们那个朋友突然出了一档子事儿,就算后来你们给我送来了一个能证明不是我这里饭菜有问题的东西,可是有的人他不看啊!就光是空口白牙的到处说,说什么我这里饭菜有问题,吃了就中毒什么的,我这也是花了好多时间才稍微让这个说法冷却下去,要是你们再总往我这里跑,我就真的不如关门算了!”
    唐弘业听了他的话之后,也觉得有些无奈,他们一心想要抓到那个背后想要算计暗害自己的人,这种迫切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同样的,作为一个正常经营着一个餐馆的老板,他安装假的监控摄像头来充场面,以及明明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还非要硬着头皮胡编乱造的这种做法,虽然说让人挺无奈的,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出发点倒也是同样可以理解,无可厚非。
    考虑到这一点,唐弘业对餐馆老板倒也没有了什么火气,除了无奈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样的感触,反正从此以后他也杜鹃也不太可能再过来这边打听了,店老板估计以后也不用再有这样的顾虑。
    这一条线断了之后,两个人虽然有心赶快把那个藏在暗处的黑手给揪出来,却也苦于找不到线索,只能暂时作罢,毕竟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头绪,队里面再不忙,也不是完全没有事情需要去处理,他们两个人也不好意思一直在这些事情上面原地打转,别的事就都丢下不管不顾了,日子还要照常过,工作也不能耽误。
    好在这一段时间,唐弘业一直都提高着警惕,日子倒也过得还算是平顺,一直也没有再出现什么令人胆战心惊的陷阱或者圈套。不过杜鹃倒是没有因为这个而放松警惕,相反的,她比之前还要更加绷紧了神经。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让人崩溃了,”有一次,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顺利回到家中之后,她忍不住对唐弘业抱怨说,“人在什么时候防范意识最薄弱?就是在长时间小心翼翼的防备之后,担心的事情始终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时候,因为长时间高度紧张带来的疲惫,以及始终没有任何状况出现的那种平静,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麻痹大意,很容易就会放松警惕,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了。我们两个现在就好像是一对行动着的箭靶子,却不知道对方的冷箭到底要什么时候放,从什么地方飞过来!这种感觉真的是很让人抓狂啊!”
    唐弘业叹了一口气,其实他都已经发现这个问题了,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杜鹃都从来没有过彻底放松下来过,那种紧绷的状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刚想要开口,杜鹃已经好像猜出来了他想要说的会是什么一样,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是还想说什么以后你一个人单独行动,咱们俩分开走,那就最好趁早把嘴巴闭上,把那几句话咽回去,不然的话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唐弘业见状,连忙举手做投降状,其实他本来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考虑到杜鹃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自己说了也只会惹她不高兴,所以很识趣的没有说出来,虽然理论上来说,他独往独来确实是会让身边的人,尤其是杜鹃降低不少被牵连的风险,但是从心理上来说,反而会更加折磨。
    杜鹃看他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等着唐弘业的下文。
    “其实我是想说,咱们也不能这么傻乎乎的熬着自己,大不了咱们俩也跟值班站岗似的,轮班!”唐弘业笑眯眯的对杜鹃说,“你这都紧张了好一阵子了吧?打从明天开始,换成我来紧张好了!你放松下来,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等我紧张一阵子,都快神经麻木了,你那边缓过来了,再换成你来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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