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抱住苏断,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宝宝,宝宝这是怎么了?哪儿受伤了吗?”
    苏断摇摇头,脸颊被眼泪染得湿漉漉的。
    江忱低声说:“断断没有受伤。”
    苏母这才勉强放心了一些,又急着关心江忱:“小忱呢?有没有哪里碰到了?”
    江忱摇摇头。
    老师牵着哭闹不停的高大壮,在一片刺耳的哭嚎声中艰难地和苏母解释道:“是这样的,您们家的两个孩子和高大壮同学发生了一些矛盾,现在我们学校这边也不是很了解情况,高大壮同学坚持说他受伤了,所以我现在要带高大壮同学去医务室,您不忙的话就稍后带着两个孩子去医务室一趟,好吗?”
    苏母点点头,说:“好的,我安慰一下孩子,稍后就过去,谢谢老师。”
    苏断的家长看上去是个很讲理的,老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友善地和苏母道了别。
    苏断的伤心没持续多久,就在江忱和苏母的安慰下消散的差不多了。
    苏母见他不哭了,才轻声细语地问他发生了什么。
    苏断还染着湿意的眼睫眨了两下,小声和妈妈告状:“哥哥送了饼干给我吃,我想带回去和妈妈一起吃,被高大壮抢走了。”
    苏断拉住江忱的手,详略得当的说:“我想把高大壮推开,他反过来想推我,被哥哥伸手挡住了。”
    苏母一听江忱帮苏断挡了一下,立刻又紧张起来,去拉江忱,要拉他的袖子看:“是哪只胳膊挡的?”
    那个叫高大壮的孩子又高又胖,一看就很有力气,江忱这么瘦,会不会被弄的受伤了?
    这才来了家里一个多月,就受伤了,他们这孩子养的也太失职了。
    看到苏母盛满担忧的目光,江忱沉默一会儿,将口中的“没事”两个字咽了下去,停顿一下,伸出了右手。
    “是这只。”
    苏母急得立刻就想拉起他的袖子,但好歹还记得他的接触障碍,指尖挨在他袖口又匆忙停住,嘱咐他:“小忱,你把袖子拉起来,给阿姨看看。”
    江忱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把袖子卷了起来。
    袖口卷起后,露出的胳膊细瘦,皮肤是不见天日的苍白,上面有着一些细小的陈年旧疤,但却没有新鲜的伤痕。
    这些细碎的旧伤痕,应该是过去一年,江忱在治安混乱的洛兰达生活的时候留下的。
    那个地方什么人都有,小偷、强盗、各种逃窜的罪犯……身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江忱能一个人在那里生活一年,生活可想而知是多么艰难。
    虽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淤青,但看见那些一看就有些时日的旧疤,苏母却忍不住更心疼了。
    “疼吗?”苏母眨眨眼,压住眼中涌出的酸涩,问。
    也不知道是问他拦了高大壮一下疼不疼,还是问他身上的这些旧伤疼不疼。
    江忱摇头:“……”实话实说的话,他捏了高大壮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确实有一点点酸。
    不过这种话,应该是没必要说出来的。
    苏断又小声说:“妈妈,高大壮说他要和妈妈告状,听说他妈妈很凶的……”
    苏母冷静道:“断断不怕!妈妈比她还凶!”
    把两个崽崽都搂在怀里,又心疼又心酸的苏母整个人都炸了毛,把两只崽崽按在怀里一阵揉搓。
    安慰着自家儿子,苏母给苏父打了个电话,通知了他一声这件事。
    还在公司上班的苏父立刻说他会赶过来。
    苏断是很乖的性格,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没惹过什么事,在苏父苏母眼里,自家这么乖的小孩子当然不会干欺负人的事,更何况苏断的身体素质在那摆着呢,能打得过谁?怎么看都是被欺负的那个。
    儿子被欺负了,当爹的当然要赶过来撑腰。
    虽然学校相对于社会已经很单纯了,但依旧摆脱不了名利场的影子。
    平时或许没什么,但出事的时候,学生家长的身份和地位,就会成为一个分量很重的筹码。
    苏父很快就来了学校,带着一家妻儿去医务室处理这件意外。
    到场的时候,高大壮的妈妈和学校的高层都已经到了。
    他们一家来势汹汹,苏父有那张脸故意板起来的时候又凶的要命,很有震慑人的效果。
    高大壮的妈妈虽然溺爱儿子,但也不是心里没数的人,对着苏父并不敢撒泼,只是不断嚷嚷着他们家宝贝儿子被打的受伤了,苏断家里要负责才行。
    苏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淡淡地说:“等医生的结果出来再谈。”
    校医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高大壮身上并没有任何肉眼可以看到的外伤,,经过专业仪器检测后,胳膊上的骨头也没有任何伤到的痕迹。
    医生说完检查结果后,高大壮难以置信,呆愣一会儿后指着江忱大声控诉:“不可能!我的胳膊都快疼死了!肯定是骨头断了!就是他干的!”
    苏断捏捏江忱的手心。
    把人的胳膊捏得疼死的江忱也轻轻地回捏了一下苏断的掌心,即使被高大壮指着,表情也丝毫不变,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
    他当然不是冲动的人,给高大壮一个教训的前提是,不能拖累到自己和苏断。
    能够在治安混乱的洛兰达生存下去并不容易,江忱在那里生活了一年,学到了很多实用的技巧和经验,怎么打人又不会留下伤痕的技巧就是其中之一。
    而苏断之前虽然把高大壮推到了地上,狠狠摔了一屁股,但高大壮皮糙肉厚,屁股上肉尤其多,普通的摔跤是无法对他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的,那一下连个青印子都没有。
    所以任凭医生再怎么检查,都肯定在高大壮身上检查不出来任何伤。
    医生耸肩:“同学,检查结果就是这样。”
    高大壮哽咽道:“医生骗人!我的胳膊都被捏断了!怎么可能没事!还有我的屁股!苏断把我推地上了……我屁股好疼!”
    对于高大壮的指控,老师无奈极了。
    苏断什么体质他们都知道,想要把长得高高壮壮的高大壮推倒在地,大概要先变个异才行。
    老师轻声细语地说:“高大壮同学,还有这位女士,高大壮身上确实是没有伤的。我们学校的校医非常专业,这点是不用质疑的,当然,如果你们还有疑问的话,也可以去外面做一个更加详细的检查。”
    高大壮的妈妈慌了,也坚定地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没有伤,我儿子疼得都哭了,老师你们不能偏袒啊……”
    老师很尴尬,旁边医生和校领导表情也不好看,虽然苏断家是比高大壮家有钱有势,但要是高大壮身上真的有伤,他们怎么可能指着说没有,这种一检查就证据确凿的事,他们就算是想偏袒,也没办法啊!
    老师忍着尴尬继续劝着:“不然您带着高大壮去外面再检查一遍……”
    就在这时候,高大壮忽然又嚷嚷起来,大声打断了老师的话:“对了,当时教室里还有同学!就是苏断和他哥哥打了我!他们都看到了!都可以作证!”
    “……”被突然打断话的老师噎了一下,缓缓说:“高大壮同学,你别急,我们会仔细考虑你的提议的。”
    ……
    校领导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采纳高大壮的建议,询问一下当时在场的孩子。
    为了保护学生的隐私,教室是不允许装有摄像头的,刨除两方当事人出入有点儿大的说法,这件事的始末也只能通过询问当时还在教室的同学们来做一个佐证了。
    高大壮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洗刷身上的冤屈。
    然而问题在于,这位高同学似乎极大地高估了自己在同学里的好感度。
    “放学那会儿?啊,是高大壮他又欺负人……”
    “他想抢苏断断的饼干吃,苏断断不给他,他就抢,弄撒了还上去踩!好坏啊!”
    “这叫什么来着!昨天语文老师刚教过的那个单词……对了,碰瓷!高大壮就是碰瓷!”
    ……
    听到同学们“颠倒黑白”的话,高大壮傻眼了。
    第133章 给我摸一下
    但不管高大壮相不相信, 同学们的话都显示的清清楚楚:是高大壮抢了苏断的饼干还倒打一耙想碰瓷!
    高大壮哇的一声又哭了,这次是真的委屈,哭得特别撕心裂肺,真情实感极了。
    明明就是苏断把他推在地上的!那些同学明明都看见了, 为什么不说实话?!
    “骗人!你们都是骗子!!”
    高大壮的哭声洪亮, 能传出去很远,像是一百只鸭子在耳边叫, 穿透力极强, 老师被他哭得头疼, 转过去对高大壮的妈妈说:“如果您没有别的疑问的话, 可以带着高大壮同学回家休息了。”
    高大壮的妈妈仍不甘心:“我儿子还在哭啊, 他那么乖,肯定是疼得厉害才会这样的,要不然让医生再检查一遍?”
    老师:“……”这母子俩, 怎么都听不懂别人说话呢?
    就算退一万步说,按照高大壮说的那样, 苏断真的把他推倒在地了, 也是高大壮动手抢人饼干在先, 根本没有什么立场指责苏断。
    更何况, 就算是碰瓷要医药费也要有凭据, 高大壮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就算他说的再笃定, 哭得再大声, 也是没有用的。
    现在是法治社会, 都是要讲证据说话的,不是随便撒泼地哭一哭,别人就会偏向你的。
    唉,现在的小孩子啊……
    高大壮的妈妈还想纠缠,但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紧急赶来处理的学校高层也没耐心了,严肃地和高大壮的妈妈谈了些什么。
    最终,高大壮被逼着不情不愿地向苏断道了歉,这件事才算结束。
    事情已经解决,虽然苏断和江忱都没什么大事,但总归还是受了“惊吓”,苏父苏母就向学校给两个孩子请了一下午的假在家休息,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回家的路上,车辆在一家烘培店门前短暂地停了一小会儿,苏母给苏断买了一袋新的小饼干,来弥补他今天被人抢了的那袋。
    苏断抱着刚烘焙出来的小饼干,乖巧地说:“谢谢妈妈。”
    苏母摸摸他的头,柔声说:“断断今天在家里和哥哥玩,明天再去上学。”
    苏断用力点点头。
    回到家,吃午饭的时候,苏断把这袋小饼干端上了餐桌,成了午餐的一道菜,被苏家人一人一块,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去别墅院子里溜达着散散步,到了睡午觉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的原因,今天的苏断异常粘人,抱着江忱的胳膊在沙发上不肯起来,十分黏黏糊糊。
    颇有几分“我不睡,也不让你睡”的架势,像个闹脾气撒娇的小孩子一样。
    江忱也好脾气地纵容他,坐在沙发上被苏断压着,不时还给他顺顺毛。
    苏母只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苏母微笑着说:“该睡觉啦,虽然下午不用去学校,但是也不可以拖到太晚哦。”
    苏断哼唧两声,抱着江忱胳膊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架势,还向前一扑,整个趴到了江忱腿上。
    江忱伸手牢牢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护在自己能触碰到的范围内,好让他不会在动作间从自己身上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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