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靠得很近,明长宴每次睡觉,都要抱他抱得十分用力。因此,怀瑜身上有什么变化都逃不出他的感受。
    明长宴笑得更加狡黠,像一只狐狸,用膝盖不轻不重地压了一压。
    怀瑜黑着脸色,将棉被全部盖在他头上。
    “给我睡觉。”
    猝不及防,明长宴“唔唔唔”地叫了几声。
    怀瑜担心他喘不过气,又掀开棉被。
    明长宴的脸特别容易红,尤其是闷在被子里喘不过气的时候,只需要稍稍憋一会儿,脸就红得不像话。
    他连忙讨饶:“好啦好啦,睡觉就睡觉,我不来了。你饶了我吧。怀瑜。”
    怀瑜解释道:“苍生令的煞气反噬非同寻常,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完。
    明长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一次,确实有点挂不住。只不过,说是这么说,两天前还不是在床上滚得天翻地覆。
    他连忙闭上眼睛,钻进对方怀中,一言不发,表示自己要睡觉。
    大宴封禅的决战在后天,明日这一天是用来收拾太微庙的场地。今日一战,白天没什么影响,到了晚上,明长宴的身体确实十分不妥。泡过药浴之后好了一些,现在躺在怀瑜的怀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第二日一早,不用早起,明长宴睡到自然醒。他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阴沉沉,这给他造成了一种天还不是很亮的错觉。
    他有些诧异,暗道:怎么我睡了这么久,外面的天还没亮。
    跳下床,被冰冷的地面冻得一哆嗦。明长宴倒吸一口冷气,苍白的小腿缩回床上。他在床头摸了半天,找了几件衣服胡乱的披在身上,又穿了鞋袜,这才下床。
    拉开帘子,九十九宫之外,漫天大雪,覆盖了京都。
    原本的红墙绿瓦如今都成了雪白一片,十分壮观。
    “原来是下雪了。”
    明长宴感慨一声,转头看到桌上放着一碗羊奶。热腾腾,没冷。
    边上还有一盒米粉,明长宴顺手倒了小半碗往羊奶里去,用勺子敷衍地搅拌了几圈,弄了一碗奶糊出来。
    怀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明长宴正吃最后一口。
    他嘴上沾了写奶白色的膏状物体,一边吃一边擦,看到怀瑜,问道:“你去哪儿了?”
    怀瑜:“你在吃什么?”
    他出门的时候,分明只吩咐下人给他留了一碗热羊奶暖胃,这人是怎么吃出固态物体出来的。
    明长宴解释道:“我看你桌上有米粉,就兑了碗奶糊吃。你在中原没吃过这个吧,我小时候被关在屋子里没饭吃,就兑这个喝。”
    他早上起来肚子饿,光喝一碗牛奶怎么饱得了。
    怀瑜开口:“我叫人备饭。”
    九十九宫有单独的小厨房,按照怀瑜挑食的程度来看,饭菜只会比皇帝吃得更加金贵。
    等饭的时候,怀瑜把他穿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扒下来,又重新替他穿了一遍。屋子里的炭火重新点燃,明长宴看到,心里嘀咕:难怪不得刚才那么冷,原来是炭火熄灭了。
    房间内渐渐回温。
    怀瑜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大雪。
    明长宴吃饱喝足,有了力气。闲不下来,想去皇宫转一转。翻到黄历,明长宴惊讶道:“今日是不是大雪。”
    怀瑜道:“是。今日有家宴。”
    明长宴道:“皇宫的家宴吗,你也要去?”
    怀瑜点头:“除了我。楚之涣也会到场。”
    明长宴:“这个我知道,皇帝的亲戚向来是很多的。家宴在何处举办,既然楚之涣要来,我们就要防着他。”
    怀瑜:“已经布置下去了。”
    明长宴笑道:“很好很好,虽然现在不用置他于死地,不过吓唬一下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一定认为我们摆了一场鸿门宴等他。”
    说完,他又问道:“不过,皇帝还能参加家宴吗,上回我看他那模样,都快大限将至了。”
    直截了当,怀瑜开口:“服药之后可以让他暂时下床,看起来与常人无误。”
    明长宴立刻理解个中意思。
    “我懂了。回光返照嘛。”
    过了一会儿,明长宴又想滚到床上去。怀瑜却不让他再睡了。
    明长宴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力气,看向窗外,雪停了。九十九宫下面的宫廊,宫女站成两排,一边聊着天,一边清理道路。
    他撑着下巴,趴在窗口看久了,怀瑜问道:“你想出去?”
    明长宴其实也没有很想出去。
    不过,他不出去,有人找上门来了。
    午时过后三刻,冰天雪地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团子,正活蹦乱跳的往九十九宫滚来。
    明长宴越看越眼熟,不消一炷香,红团子脱下外面的披风,露出一张熟悉之际的脸来。
    阿珺。
    “明长宴!你人呢,快出来和我玩!”
    哒哒哒,穿着小靴子马不停蹄的往楼上跑。阿珺的声音清脆,立刻在九十九宫起了回音。
    明长宴本就十分喜爱阿珺,后来得知她是怀瑜胞妹之后,这份喜爱又上了一层,说得上是无底线的纵容了。
    “姑奶奶,跑这么快也不怕闪着腰。”
    他回了一句,就见阿珺推开门,抖落了身上还剩下一点的雪片。
    “哇,九十九宫还是第一次这么暖和。你别在屋子里呆着了,你快来教我几招功夫!”
    此话一说完,她跑进来,看到怀瑜,立刻销声匿迹。
    乖乖地喊道:“怀瑜哥哥。”
    怀瑜点点头。
    阿珺挤眉弄眼的看着明长宴,看起来像单独和明长宴说些什么。
    碍于怀瑜在场,她不敢放肆。
    明长宴福至心灵,嘻嘻笑道:“好吧,你要学什么武功,先说好,舞刀弄枪的我可不教你。”
    阿珺道:“哎呀,你随便教我两下都行。”
    明长宴套上外套,伙着阿珺,二人不动声色,漫不经心,从门口走出。
    刚跨出一步,就被怀瑜捉住。
    明长宴双手合十:“你就当做没看见吧。”
    怀瑜面无表情:“不行。”
    明长宴叹息:“那你跟我们一起吧。皇宫的家宴,总不需要你来操心。”
    说完,突然想起这里是皇宫。
    明长宴灵机一动,连忙嗲声嗲气,故态复萌,“怀瑜哥哥,你罩着我呗。”
    怀瑜愣了一下。
    二人同时想起,一年前,明长宴刚来皇宫的时候。扮做女人,死皮白脸的跟着怀瑜,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好不熟练。他武功尽失,便缠着怀瑜要对方罩他,说是说给怀瑜端茶递水,叫自己往西,自己绝不往东。但其实相处的所有时间内,都是怀瑜在照顾他。
    明长宴那副身子半死不活的,还能让他搬石头不成,端杯水摔一跤都能让怀瑜脸色黑下来。
    如今,他虽然恢复了故宫,不过记起前程往事,十分新奇,再叫“怀瑜哥哥”的时候,刺激大过面子。
    想当年,明少侠还在内心放过狠话,若是以后自己恢复了武功,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个臭小子。还好这话没叫怀瑜听见,虽然说,曾经的自己确实很努力地想跟怀瑜交个朋友,打好关系。
    谁知道,交床上去了。
    可见,明少侠确实为此很努力,而且努力过头了。
    阿珺听明长宴叫怀瑜叫“哥哥”,很不理解。
    同时,他又看了一眼怀瑜。
    怀瑜的心情似乎不错,松了口,手上的力气也小了一些,看起来是统一明长宴带着阿珺出去撒欢了。
    阿珺没明白个中道理,连拖带拽地把明长宴拽进了桃花源。
    正值隆冬,桃花源已经一株桃花都没有。
    明长宴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心血来潮,想着要找我学功夫了?”
    阿珺面露难色,一五一十的说道:“是因为今晚上的家宴。”
    明长宴大感兴趣:“家宴怎么了?”
    阿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时说来话长。”
    明长宴道:“那你就长话短说。”
    阿珺缓缓道来。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大雪的家宴,亲了皇亲国戚,平时见不着面,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亲王、郡主、国舅爷,今日纷纷都冒了出来。无论是天子还是百姓,只要一家子凑到一块儿,就避免不了一个问题:子女的课业。
    阿珺最怕这个了。
    她的课业一般,尚且说的过去。只是烦就烦在那些皇伯伯皇叔叔要看看她的琴棋诗画,阿珺在此方面平平无奇,唯一会一点拳脚。皇帝视她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怕阿珺什么都不会,皇帝都宠爱依旧,并且逢年过节,便忍不住将阿珺拿出来显摆。
    别人亲王的孩子熟读四书五经,出口成章,好不优秀。皇帝显摆阿珺,显摆她作了一首诗,拿出来看狗屁不通。无妨,他是皇帝,就算再狗屁不通,诸位看了,都要大夸特夸。阿珺被莫须有的夸赞羞得红了脸,皇帝却真情实感的当了真。愈发觉得自己的女儿聪颖活泼,实乃人间仙子。
    皇帝不羞,她羞。
    亲王伯伯尚有子女,人家都是真材实料的优秀,她却是一个吹捧出来的□□,因此,每到家宴,就成了阿珺最头疼的事情。
    今年勤于玩乐,阿珺连剩下会点儿的功夫也忘得一干二净。早上爬起来才记起今晚是家宴,火急火燎的跑来九十九宫碰运气找明长宴恶补一下,还好,让她赶了一个巧,明长宴还真在九十九宫。
    没见到段旻,明长宴随口问道:“段旻呢?”
    话音刚落,段旻就到了。
    阿珺解释:“我喊段段去买了江湖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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