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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姐的姻缘终于修成正果,谢华琅瞧着倒比谢莹还开心,跑过去帮着忙前忙后,颇见殷勤。
    刘氏笑她:“枝枝,还不到你成婚的时候呢,你急什么?”
    谢华琅也不脸红:“也快了嘛,我早些来看看,免得轮到我的时候心慌。”
    进宫去见郎君时,她便悄悄同顾景阳念叨:“阿莹姐姐的嫁衣,原是早就备好了的,那日她试穿时我也在,穿上之后,好看的不得了……”
    顾景阳正伏案批复奏疏,一心二用的同她说话,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着哄道:“枝枝也有,穿上之后比你姐姐还好看。”
    说及此处,他倒想起另一事来,将笔搁下,拉她到近前去,温言道:“尚宫局制好了大婚时的冠服,需得叫枝枝试一试尺寸才好,前几日是淑嘉丧礼,加之大军班师还朝,便不曾同你讲,可巧你今日进宫来了。”
    帝后大婚之时,皇后所要穿着的,便是“三翟”中级别最高的袆衣,同时,这也是皇后的祭服、朝服。
    袆衣以深青色衣料织就,饰以十二行五彩翚翟纹,配白色纱质中衣,领口饰黼纹,蔽膝同下裳色,饰三行翚翟纹,袖口,衣缘等处为红底云龙纹镶边。
    其中,衣带同服色,裨、纽、约、佩、绶与皇帝同级,配青袜,金饰舄鞋。
    除此之外,还有首饰花十二树,并两博鬓。
    卢氏曾给谢华琅透过口风,说昔年她嫁与谢偃时,是六品命妇,两博鬓,四钿,加花钗四树,便觉得脖子有些抬不起来,叫她早些有个准备。
    皇后有花钗十二树,贵气凌人之余,也是不小的负担。
    谢华琅那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下真见了,颇觉精巧华美之余,却有些担忧自己纤细的脖子。
    她蹙起眉来,同顾景阳道:“一看就很重。”
    顾景阳温声哄她:“只一日罢了,枝枝听话,忍一些便过去了。”
    谢华琅看着就有点打怵,瞧瞧自家俊秀出尘的郎君,心中骤然便生出几分胆气来,踮起脚来亲亲他,便往内殿去试过袆衣花钗。
    内殿里中温暖如春,不见分毫寒气,宫人们将帷幕垂下,遮掩住内中光景,采青采素则侍奉她宽衣解带,穿了雪色中衣与深青色袆衣上去后,又以革带束腰。
    白玉双佩与玄组双大绶都是早就备好的,按部就班的佩上便是,尚宫局的女官守在一侧,待她穿戴完毕,才上前去,恭敬道:“娘娘觉得如何?”
    谢华琅暂时还未梳髻,小脖子倒还无碍,转着走了几圈,才有些不自在的抚了抚腰身,忧愁的问采青:“我是不是胖了?”
    采青忍俊不禁:“哪有?娘娘身量纤纤,腰肢细的紧呢。”
    “真的胖了,这么束着,我有点喘不过气儿来。”
    谢华琅郁卒道:“尺寸还是几月前量过的,那时候测绘的宫人还说,做的时候会格外放宽些呢。”
    采青忙道:“无妨,离大婚还有两月,便叫尚宫局改的大些,来得及的,娘娘别担心。”
    那女官也忙应道:“正是。”
    “我才不是忧心这个呢。”谢华琅不开心了,也没再跟她们说话,走到帷幔前,守在外间的宫人忙将其收起。
    她走出去,蔫哒哒的唤了声:“郎君。”
    顾景阳正端坐饮茶,抬眼见那小姑娘出来了,俊秀面庞上禁不住露出几分笑意,上下打量一番,目露惊艳之色:“很好看。”
    谢华琅闷闷的到他身前去,小手在他肩头打了一下。
    “怎么了?”顾景阳见她情绪不对,面上笑意微敛,握住她手,关切道:“谁惹你生气了?”
    谢华琅有点不好意思,闷了好一会儿,才退后一步,伸臂叫他看:“九郎,我是不是胖了?尺寸是早先量好的,现下却有些小了。”
    顾景阳听得微怔,顿了一顿,才意会到小姑娘细腻敏感的心思,莞尔一笑后,道:“枝枝不是胖了,只是较之从前更丰润些,也更鲜艳动人了。”
    他站起身来,上前去抱住她小蛮腰,低声道:“你原有些体虚,那其实不是好事,现下将养过来了,岂不值得高兴?”
    谢华琅蹙眉道:“真的吗?”
    顾景阳道:“真的。”
    “那就叫她们再改改尺寸好了。”谢华琅勉强被郎君安抚住了,下意识一摸腰身,有些担忧的问:“九郎,你说,待到成婚之时,会不会又窄了?”
    她惯来古灵精怪,时常逗弄别人,现下流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真真叫人喜爱。
    顾景阳揽住她腰身,爱怜道:“不会的,枝枝别怕。”
    谢华琅给自己打气,嘴硬道:“我才不怕呢!”
    “好好好,枝枝不怕。”顾景阳轻声应了,便不再说话,只垂眼看着她,目光含笑。
    谢华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顾景阳笑意温煦,摇头道:“没有。”
    谢华琅更不自在了:“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郎君只是觉得,”顾景阳低声道:“枝枝展露小女儿家情态时,甚是可爱。”
    谢华琅被这话给取悦了,口中却自得道:“枝枝一直都很可爱。”
    两人亲昵的相拥一处,气氛极是和睦,耳鬓厮磨时,宛如一双缱绻交欢的鸟儿,着实恩爱。
    现下谢家无事,朝中安泰,顾景阳便舍不得放人走了,用晚膳时,温声劝她:“枝枝留下来,陪郎君住几日吧。”
    “这怎么行?”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谢华琅必然就答允了,这时机却有些不太好,摇头道:“阿莹姐姐成婚在即,我得回去陪她,女儿家成婚之后,可跟在家时不一样,想要再聚到一起,可就难了。”
    “婚期在半月之后,做什么这样急?”顾景阳眉头微蹙,为她斟一杯酒,道:“枝枝,只留两日,好不好?”
    “不要嘛,”谢华琅婉拒道:“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在一时。”
    “你待你的阿莹姐姐,却比你的郎君亲厚多了。”
    顾景阳听她推拒,面上神情便淡了,语气微酸的说了这么一句,便为自己斟了杯酒,抬手饮下,没再做声。
    他有些不悦,谢华琅也不高兴了:她是回去陪伴自己即将出嫁的堂姐,又不是跟人偷晴,瞧他这做派。
    这种坏毛病,她才不惯着呢!
    谢华琅也不吭声了,闷头吃饭,一言不发。
    顾景阳抬手斟酒,接连饮了几杯才停下,目光落在那小冤家身上,不禁有些踌躇,顿了顿,终于低声问:“枝枝,你怎么不说话了?”
    谢华琅梗着脖子道:“不想说。”
    顾景阳好半晌没说话,只是又为自己斟了杯酒,静静看着她,缓缓饮下,惯来清冷俊秀的面庞,因为板着的缘故,也更添了几分无形的威慑。
    谢华琅才不怕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权当是没看见。
    衡嘉侍立在侧,便有些急了,见状轻咳一声。
    她听见了,便抬起头,关切道:“内侍监,你怎么了?嗓子不好就多吃梨。”
    衡嘉只能干笑,顾景阳却站起身,到她身边去落座,轻声问:“枝枝,你是生气了吗?”
    谢华琅抬起小下巴,道:“你觉得呢?”
    顾景阳道:“我觉得没有。”
    “……”谢华琅额头开出一朵十字小花:“你的感觉是错的!”
    顾景阳定定看着她,她也毫不退避的回视,如此过了一会儿,他神情中似乎闪过一抹困惑,想了想,便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
    “好了,”他道:“我都亲你了,枝枝别生气了。”
    谢华琅火气更盛:“我生不生气,跟你亲不亲我有什么关系?”
    顾景阳眼睫微垂,顿了一顿,又道:“那是要抱抱吗?”
    “也不要抱抱!”谢华琅气鼓鼓道:“你少转移话题,我生气可跟亲亲抱抱没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眼睛好像更亮了。
    顾景阳一点也不恼,有些期许的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是不是要我跟枝枝睡觉,你才能消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喝的昏头了?”
    谢华琅气的心口疼,这话说完,才察觉出几分异样的熟悉来。
    “不对,”她有些警惕的站起身:“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好吧,”顾景阳面带笑意,拉住她的小手,温柔安抚道:“走,我们这就去睡觉。”
    谢华琅那一脑袋问号,忽然间就变成感叹号了,呆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又伸手去拎案上酒壶。
    ——果然空了!
    她气恼的瞪向衡嘉:“他喝了这么多酒,你怎么不知道提醒我?”
    衡嘉无辜道:“提醒了的。”
    谢华琅怒道:“什么时候提醒的,我怎么不记得?”
    衡嘉微笑道:“就是娘娘叫奴婢多吃梨的时候。”
    第79章 痴汉
    谢华琅听得眉头一跳, 正待说句什么,腰肢却被顾景阳搂住了。
    他扶住她的肩,手上用力,叫她顺势正过身来,待那小姑娘眨巴着眼,有些无措的看向自己,这才满意的点头:“枝枝不理他。”
    谢华琅想起他此前醉酒那次, 心里便有点打怵,早先那点小脾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反倒由衷的为自己感到担忧。
    “好,不理他。”她顺着毛摸了一下,才小心的将他手拨开,一本正经道:“时辰晚了, 枝枝该回家了。”
    “嗯, ”顾景阳应了一声, 便拉着她小手, 往内殿中去, 语气轻柔, 像是在安抚:“洗漱过后, 我们就去睡觉。”
    谢华琅脸上笑意微僵,坚决的将小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 哄道:“九郎不闹, 我真的该回家了。”
    顾景阳神情中闪过一抹困惑, 眉头也蹙起来了, 定定看她一会儿,道:“枝枝,这不就是你的家吗?”
    “还没有成婚,这儿就不算是呀。”谢华琅悄咪咪的往后挪了一点,又吩咐衡嘉:“陛下醉了,还不去取些醒酒汤来。”
    衡嘉小心翼翼的瞧一眼顾景阳,一时没敢应声,谢华琅见状急了,催促道:“磨蹭什么呢,快去取啊!”
    顾景阳的神情却淡漠起来,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又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衡嘉对谢华琅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苦笑,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谢华琅小心肝儿有点打颤,眼珠一转,正想跟在他身后溜出去,冷不丁腰带就被扯住,整个人腾空而起,再回过神来,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谢华琅急道:“你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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