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东是由刘承开车一路送回来的,他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只要好好养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全部好全,到时候干活都不是问题,不会留任何毛病。
    刘承把拐杖递给车后座的赵卫东,一板一眼道:“覃部长希望你好好考虑,他希望你能到b市去发展,这里并不适合你的发展。”他重复着上面交掉给他的话,说出的话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要去了b市,他家里不会好过,医了我一条腿捡一个儿子,没这个道理。”黑夜里,赵卫东的眼神锐利,瞳孔黑黝黝的,简直和覃部长一模一样,让刘承一时顿住。
    刘承低下头,率先下了车,然后帮赵卫东把车门打开,“我送你回去。”
    赵卫东拿着拐杖撑在地面,借力下了车,他得靠拐杖走一段时间,才能好全乎了。
    刘承半躬起腰要背赵卫东。
    “我家里人来了,他交给你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这段时间谢了。”赵卫东拒绝了刘承,在医院的时间,他见的最多的就是刘承,不管其他,赵卫东谢他,但也仅此而已了,刘承是覃鹤清的人,两人从头到尾就是对立的,而且,这个人对——。
    这时,不远处的手电筒的光线缓缓靠近,赵卫东五官变得温柔,他喊了一声:“阿婆。”
    阿婆应了一声,“哎,东子。”
    停了赵卫东的话,刘承没走,站在赵卫东的旁边要等人接走他才打算走。
    赵卫东看他一眼,没说话,要等就等吧,那人在他家,没来。
    阿婆和徐力争过来了,只有两个人,刘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朝赵卫东说了一句,“你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说完他坐上了车,车子启动,刺眼的车灯缓缓消逝,离开了河沟村。
    虎子和霍笙两个排排坐在屋门口,好一会,才不远不近的听到说话的声音,霍笙举起手里的油灯看三个人影往这边靠近。
    “哥!”
    虎子听到了赵卫东的声音,喊了一声,一下从霍笙旁边跑了出去。
    “虎子,慢点。”霍笙追上去,怕他摔了,夜路不好走,要是栽到哪个沟里就坏事了。
    赵卫东趴在徐力争的背上。
    徐力争嘴里抱怨,“东子,你真沉,一回来就折腾我,明明有人愿意背你回来,你非不要。”送东子回来的那个人明明可以背人回来的,东子非不要,尽来折腾他了。
    赵卫东没说话,他看到虎子跑了过来,让他慢点跑,阿婆拿着拐杖把虎子抱了起来,几人进了屋,霍笙站在门边上,看到赵卫东心情有些复杂。
    “赵队长,你回来了。”
    赵卫东看着她,轻轻恩了一声。
    进了屋,阿婆要去锅灶里烧水,一看,水已经烧好了,正滚热着冒热气。
    霍笙怕他们回来了要用水,就先把水烧上了。
    赵卫东看着有些变化,之前人高瘦高瘦的,现下长了些肉,但人看着精神奕奕,虎子想他,一直腻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脖子。
    霍笙有好几次碰到虎子拉着阿婆问他哥什么时候回来,这会赵卫东回来,抱着人不撒手。
    徐力争今晚又背东西又背人,累的出了一身的汗,喝了两碗水才来和赵卫东说话,“东子,怎么回来这么急,电报上也没见你说,不然我多叫几个人。”
    赵卫东把虎子抱在右腿上,拍着虎子的背,哄他睡觉,“好的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霍笙帮着阿婆往盆里打水,热水兑了凉水不烫了之后,让人洗洗就准备差不多睡了,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阿婆端着盆过来,把虎子从赵卫东手里抱了过来,给他擦脸,口里念叨,“要回来也不说一声,做事没个稳重的。”她嘴里抱怨,但心里是开心的,自从赵卫东去治腿,阿婆没一天睡安稳过。
    赵卫东还没吃饭,坐了一天的车,不吃点东西恐怕睡不着,霍笙把锅灶里的饭热了,端了过来给他,“赵队长,给。”
    “恩。”赵卫东接过,碗里的饭是番薯饭,做的真难处,蒸的不软,吃下去糙喉咙,他不再的这段时间,老的小的就吃这个,赵卫东顿时觉得心疼,他临走的时候留了钱,但阿婆没有门道,弄不到好东西,做饭洗衣这些事本应该是他来干的。
    其实赵卫东想多了,这饭是霍笙烧的,也是凑巧,之前都是有荤腥和白米的,但今天王四宝送来的肉吃完了,白米也见了底,霍笙正打算去置办,这一顿就将就着吃了,没想到让赵卫东心疼了一家老小。
    赵卫东胡乱的扒了几口,中间还“咯嘣”的咬到了一颗沙子,他呸了一口,然后朝霍笙哑着声音道:“东西看到了没有。”
    “什么东西?”霍笙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应该是徐力争背到她屋里的东西,“徐同志背回来的那个?在我屋里放着了。”
    这么一说,本打算离开的徐力争脚下一停,他刚刚把东西背回来,简直像背了一块石头,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好奇的问:“对啊,你让我背的是什么?”还特意交代要背到霍知青住的屋子去。
    赵卫东几口把碗里的饭扒完了,拿过旁边的拐杖站了起来走进霍笙的屋子,徐力争还是有眼里界的,之前是东子交代让把东西背到霍知青的屋里,毕竟是女同志的屋,他放下东西就立马出来了,这次人也没往屋里冲,就站在屋门外看情况。
    到底自己背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屋里散发着女儿家独有的味道,到处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桌布是碎花的颜色,还挂着几串霍笙自己折的千纸鹤,床单被罩也是淡淡的蓝色,一尘不染,赵卫东记得在霍笙没住这间屋子的是时候,这间屋子是用来放粮食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他看了一眼就有些耳朵发红,怕窥视到霍笙的东西,于是进了屋,低垂着眼睛不敢再乱看一下,径直的拄着拐杖走向纸盒的位置。
    这间屋子不大,屋里的大纸盒子占了不小的位置,赵卫东把绑在盒子上的皮挑索解开,霍笙看他不方便,要去帮忙,结果赵卫东道:“你在旁边看。”
    两人这会靠得有些近,赵卫东锋利深邃的眼眸倒映在霍笙眼中,虽然拄着拐杖,但好像要是霍笙不听他的,他就要跳起来打人一样。
    赵卫东自己打开大纸盒子,没抬眼看霍笙,散漫的说道:“百货大楼做特价买的,家里没其他的位置摆,先摆你屋里。”
    大纸盒子里的是个大件,看清盒子里的东西。
    阿婆:“……”
    徐力争:“……”
    趴在阿婆腿上的虎子:“……”
    周围一时谁都没有说话,许是安静过了头,让赵卫东觉得委实的怪异,他梗着脖子抬头,脸色差劲的看着霍笙,怕她多想,凶巴巴的继续道:“这是给阿婆买的。”
    第44章 044
    霍笙懵了几秒, 不懂赵卫东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她下意识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阿婆。
    阿婆此时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狠狠的剜了自己的孙子。
    赵卫东拄着拐杖, 用右腿踢了踢纸盒里的东子,这次口气淡淡的, “放你屋里, 你要想用的话就用。”他是很大方的。
    这是好意,不过霍笙原本就是借住在赵卫东家, 要摆东西在她住的屋里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东西买就买了,买给阿婆很正常, 不知道怎么赵卫东忽的变的凶巴巴的, 然后又话音一转说自己可以用他买回来的东西。
    霍笙一双眼神漆黑暗沉的盯着赵卫东, 带着探究的意味, 这人人不坏,就是嘴上不饶人,脾气凶了点,于是她笑的温柔的点头道:“恩, 好,放我屋里,不过,我不用, 我自己有一台, 也是这个牌子的。”霍笙说着掀开了用布盖着的缝纫机。
    小小的屋内, 两架一模一样的金色蝴蝶花纹的黑色缝纫机几乎占据了整个屋里的大半的位置,就像是一对双胞胎似的。
    赵卫东看着霍笙的缝纫机呆住:“……”
    一时,除了霍笙和虎子,其他的人都一脸的尴尬,徐力争反应过来,憋不住笑意,但忍着没笑出声,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阿婆干咳了一声,适时走上前插了话,“霍知青这屋这么小,东子,你带回来的缝纫机放别处去,放你自己的屋里,你屋里够大,够放,别放这,两台缝纫机,霍知青进出不方便。”孙子的屋里那么宽,有霍知青屋子两个大,这另外一台给她买的“特价缝纫机”先放东子的屋里。
    何况现在着一模一样的两台缝纫机堆放在霍知青的屋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阿婆也不管赵卫东之前才说家里没位置摆的糊涂话。
    赵卫东黑了一张脸,跟黑面神似的,他眼尾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霍笙的缝纫机,硬邦邦的问,“你,这哪来?”他一直在和家里还有徐力争通电报,两三天就是一封,什么时候霍笙有了缝纫机他怎么都不知道。
    这事阿婆和徐力争自然不会向他提的,这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不可能每天要把霍知青的生活细节上的事还告诉她吧,没人问也没人提,于是赵大队长,自以为能给他“对象”一件好东西的计划落空了。
    霍笙回道:“买的。”这是王四宝给她买的,霍笙说话了杏眸里都是温柔。
    赵卫东黑乎乎的眼珠转了转,镇定的自言自语道:“……两台缝纫机,还真是富有。”然后不待霍笙反应转头朝徐力争道:“争子,帮我把缝纫机抬我屋里去。”说完迅速的拄着拐杖,离开霍笙的屋子。
    “????”霍笙忙道:“赵队长,你不是说家里没位置摆了吗?就放我屋里,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位置,不碍事的。”虽然阿婆刚刚也说放赵卫东的屋里,但赵卫东一回来就说要把东西放他屋里,想必是不想摆个这个大的东西在自己的屋里,而她在屋里不做什么,平时白天上门都是在外面,就晚上回来做做衣服,睡觉休息,缝纫机是大件,搬来搬去也麻烦。
    赵卫东旁若没听到他身后霍笙的话,进了自己的屋。
    “霍知青,放你屋里你总不能两只脚踩两台缝纫机,咱不能这么阔气啊。”徐力争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把霍笙屋里的缝纫机挪了出来,“放东子屋里,他有事没事还可以踩踩,多好。”
    “啊????”这除了阿婆难不成赵卫东一个大男人也会做衣服?
    徐力争笑笑没再说话了,吹了个口哨,搬起缝纫机扛在肩上进了东子的屋子。
    找了个角落放下缝纫机,徐力争终于笑出声,“呦,来,霍知青有钱,缝纫机自己有,这台你留着自己玩吧。”
    一回屋就躺到床上的赵卫东没说话,从兜里掏了只烟,擦火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你胡说八道什么,没事,可以走了。”他说着把烟盒丢给徐力争。
    徐力争笑着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借着油灯的火慢慢点燃,“行,我走,东子,你要是缝纫机送不出来,可以考虑送送我。”
    赵卫东斜睨了他一眼,徐力争立马道,“好,不送就不送,我走了。”他乐呵的出了门,摇摇头。
    阿婆进来给他在床边放了个水壶和干净的碗,免得他晚上找水喝,“你,你这,缝纫机,真是买给我老婆子的?”
    赵卫东吸着烟呛了一口,好不容易平稳了气息,想起刚刚在霍笙屋里看到两台缝纫机的情况,他揉了揉自己红通通的耳朵,皱紧了眉,“缝纫机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那女人上哪买的,这可是蝴蝶牌的缝纫机,不是地里的玉米棒子。
    阿婆笑了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虎子吵着要和你睡,我看你今天才回来就没让他过来吵你,你今晚好好睡。”说着给他拉了拉被子出去了。
    微亮的油灯下,赵卫东抽完了一支烟,他盯着屋里的缝纫机,皱起了眉,半响,他把烟掐了,拿起床边的拐杖,一瘸一拐的下了床,去柜子里拉出一块冬天盖的厚棉被一咕噜的盖到缝纫机上。
    盖的严严实实,不见缝纫机的任何边角。
    眼不见为净,看了心烦!
    赵卫东回来的隔天,就有不少人上门收到消息来探望,他是二队的前生产队队长,来看的人也多,但第一个上门的却是县上公社的支书,他特意来问了情况,和赵卫东说了一些事情,还给赵卫东一笔在山体滑坡救人时补贴的钱。
    钱用信封装着,瘪瘪的,赵卫东当着公社支书的面打开了看,笑了一声,果然没有多少,做的是面上的功夫。
    不过他一点没客气,虽然钱不多,但该是他的他就不会不要。
    随后上门的是抵了赵卫东位置的二队新生产队队长,说了一些客套的话,还问了一些关于生产队上的问题,特意拿了一个本子来做标记,看着很认真、实在。
    赵卫东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捏着一支笔给新上任的生产队队长在本子上勾勾画画,他认真做事的时候,整个脸庞少了年岁的稚嫩,看着也不流里流气,五官沉稳,霍笙坐在院子里晒谷粒,她撑着下巴,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心砰砰砰的加快了跳动。
    其实赵卫东长的还是蛮俊俏的。
    霍笙淡定的移开视线,用竹爪耙拨了拨脚步饱满的谷粒,其实赵卫东人挺不错,可惜脾气不好,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瞪着人的时候吓人的很。
    在霍笙移开视线的同时,赵卫东看向了她,正午的太阳足,霍笙头上戴着遮阳的帽子,只露出半个小下巴,衣裳的手袖卷到了手肘的位置,白莹莹的一小段莲藕段似的皮肤看着刺眼,风拂过撩起几缕发丝看得赵卫东忽的收回了视线。
    他这样盯着人看,太流氓了。
    和新队长又说了一些问题,赵卫东倒是没把队上的情况藏着掖着,交底的干净,反正以后生产队队长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交代清楚了,免得到时候扯皮说不清楚。
    其实新队长今天过来,探望、问队上的情况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来探探赵卫东的腿伤的情况,他才当上生产队队长没几天,这要是赵卫东腿好了,不用几天他就得下台了。
    没谁不愿意干生产队队长,油水那么足,队上的事都是他一口说了算的,做了几个月的时间,谁都不想从这个位置上下去。
    “你好好干,我这腿能医好,走路看不出问题,不过干太累的活是不行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队上的事都由你说了算。”赵卫东慢悠悠的说出一句,倒是让什么话还没问出口的新队长有些尴尬了。
    他比赵卫东年纪大,有信心,只要好好干,肯定能干的不比赵卫东差,这会听赵卫东的腿会有后遗症,他不禁可惜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总归是自己有好处。
    新队长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他来的时候带了一小框的鸡蛋来,鸡蛋都是家养的鸡蛋,新下的,个头小小的,上面还沾着鸡粪。
    赵家这时只有霍笙和赵卫东家,虎子去捡牛粪去了,阿婆则跟着村里的人去采野菜,一时半伙回不来,队上难得休息一天,霍笙没往县上王四宝处跑,在家里帮忙晒谷粒,赶赶麻雀之类的鸟。
    “给。”赵卫东拄着拐杖到霍笙身边,递给他一个刚刚才从火堆里扒出来的鸡蛋,鸡蛋剥了三分一的壳,蛋白嫩嫩的,看着q弹,带着一股薄薄的热气。
    赵卫东把新队长带来的鸡蛋丢锅灶的火堆里烧熟了几个,用叶子垫在递给霍笙一个。
    “谢谢。”霍笙伸手接过,在剥好的位置小小的咬了一口,“赵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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