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易冬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喊自己似的,回头对他笑笑,“别怕,铮哥会来的。”
    “可——”可就怕这群魔鬼等不到喻队长来就……
    持枪的雇佣兵押毫不反抗的黎易冬上楼,行至二、三楼楼梯转角处,旁边的关闭的房门毫无征兆地突然被猛地推开,门板生生将黎易冬与身后的人隔了开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被人往房间里一拉,反锁房门之后往窗台跑去。
    这是个楼层之间的储物间,堆满了工程队的物料,只有狭窄的过道能走人。
    “这外面有梯子能爬下去,我堵着门,你尽量跑远一点,猎牙的人一定在赶来的路上。”南柔语速比平时要快得多,可等她说完,却发现黎易冬动都没动。
    “冬哥,你快呀!”她急得眼泪直流,将他推到窗边,“他们很快就会闯进来,我,我……”
    黎易冬盯着她,忽然一笑,“跑?我的朋友被关的关,被威胁的被威胁,而我爱过的人是这一切的帮凶——我跑,能跑去哪,才能摆脱良心的谴责?”
    南柔拽着他的衣袖,拼命摇头,“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走,矜矜姐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来。求求你,冬哥,一万个错都是我错,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来赌气……”
    黎易冬一根根将她的手指掰开,冷淡地说:“我不逃,是因为我知道就算离开了这里。他们只要拿程矜当诱饵,拿铮哥当诱饵,甚至……拿我曾经爱过的女人当诱饵,我都会乖乖的,自己走回来。我跟你不一样,南柔。”
    曾经,爱过。
    他已经将自己归入了过去式。
    南柔心头酸楚,却不敢放任情绪泛滥,“你可以恨我,再也不想见我,但你要活下去,不然……不然矜矜姐会伤心,喻队长也会伤心,好不好?我求你,为了他们也赶紧走——”
    哐——
    门板出其不意地被踹开了,连一点前奏都没有。
    端着枪的骆海登站在门外,目光中透着疯狂,枪口对着窗边的人。
    南柔想都没想,立刻挡在黎易冬的身前,“不,不要!”
    “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为他而死,做得到吗?”骆海登冷笑,“还是说,你只想左右逢源,万一我失败了,你还能有条后路,有个男人养你?”
    南柔对他嘲讽置若罔闻,只是哀哀求他,“别伤害黎易冬……”
    “让开!”骆海登往前走了一步。
    南柔张开双臂,拼命摇头。
    她身后的黎易冬捏紧了拳,又放开,搭在她的肩头,“我还没到要女人帮忙挡子弹的地步。”
    他本以为,以南柔的娇弱,自己一拨就能把女孩给拨开,没想到,她竟固执地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地挡在他身前。
    储物间里通道狭窄,她只要不让开,黎易冬就走不出去,骆海登也伤不到他。
    “南柔。”黎易冬声音里情绪复杂。
    南柔头也不回,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骆海登,“我保证,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求你放了黎易冬,好不好?”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与此同时走廊里雇佣兵大声嚷道,“人来了!”
    骆海登突兀地一笑,忽然将枪口向上,猛地扣动扳机。
    就在黎易冬和南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堆到几乎贴近天花板的货箱已经轰然坍塌,径直砸向地面。
    甚至,连大脑都还没做出反应时候,黎易冬已经条件反射地躬身,将面前的少女护在身下,一下、一下,沉重的货物砸在他的脊背上,疼痛灌顶。
    “冬哥!冬哥!”从他身下挣扎起身的南柔,转身扶住黎易冬,隔着层层冬衣看不出到底伤得如何,只看见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
    “啧,已经半条命了的不知道好不好用,”骆海登想了想,说,“把女的带上去走,男的先丢回楼下,看情况再说。”
    于是有人上前,不顾南柔的挣扎,将她从昏迷的黎易冬身边扯开。
    “冬哥,冬哥——”南柔拼命想要挣脱,却拗不过对方的力气。
    经过骆海登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一言不发地挥起一拳,打得南柔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
    “喊什么喊?”骆海登唾了一口,“说起来你也是我的未婚妻。就算我不娶你,谁他|妈允许你勾搭别的男人?还当着我的面?死都算便宜你。”
    他的声音在南柔脑海里,像极了阴曹地府里的回音,她浑身又疼,眼睛又花,被人绑上天台,踏着结了冰的雪地,连站都站不稳。
    骆海登一脚踩在凸起的石块上,扬声说:“是不是一定要我动手杀个人,你才肯现身?这儿什么都没有,就他|妈人多,波塞冬。”
    四周一片安静,除了,渐渐又开始下落的雪花,隐隐约约地一点儿窸窣。
    夜色渐沉,天空因为雪色而透着暗红,被破坏了照明设施的营地一片漆黑,得适应很久,才能勉强看清夜幕中的事物,几栋小楼宛如鬼影。
    骆海登一把抓过南柔,吼道:“再不出来,我现在就杀了她!”
    声音在雪地里有些微回音。
    回音停下的时候,男人的嗓音从对面的楼顶响起,“你我之间的恩怨,跟他们没有关系。”
    黑暗里,男人被夜幕勾勒出高挑挺拔的轮廓,他就单枪匹马地出现,迎风而立。
    骆海登低嘎地笑,“这么说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骆海登,男,二十五岁,坎铎籍。七岁被祁霄收养,十四岁开始替他跑腿,在抓捕祁门的行动中下落不明,之后从来不曾再出现在公众视线,是列入坎铎警方通缉令多年的要犯。”
    “啧啧,你们就这点儿能耐了。”
    黑暗里,对面楼顶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终于能看清他身上黑色的作战服。喻铮的语气是越泰山压顶越低沉的调子,“nightmare多年来神出鬼没,只在公海交易,却在祁门被灭之后一改行事作风,激|进扩张,屡屡吞吃同行,不光坎铎政|府将抓捕头目老k看作要事,就连军|火走私的同行也恨之入骨。”
    骆海登脸上的笑意,终于一点点收敛起来。
    “之所以行事作风大变,是因为老k早已不是当年的老k。”喻铮冷静地说,“你因为狠厉激进,得罪了太多人,如今众叛亲离,既回不去nightmare,也无法重新隐姓埋名,骆海登,你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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