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燕一眼听着他的话,半晌后抿唇一笑,道:“傻样!我要你命做什么,自己留着做大事吧。周大哥的事我可以帮忙,但你必须十二个时辰都保护我。”
    “十二个时辰?那我睡觉怎么办!”程亮愣了愣问道。
    杜飞燕面色一红,哼道:“笨蛋!”
    周沐风有些看不下去了,摇头说道:“要是自己媳妇,就能十二时辰都保护了!”
    程亮恍然大悟,快步走到杜飞燕跟前伸出手,转而又挠了挠头,道:“我……我……现在就去成亲。”
    周沐风听了直接一把插住自己的老脸,人还在街上你回去和谁成亲?真是服了。
    杜飞燕本来还有些羞,但见到程亮这样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忙拉住他的手,道:“不急这一天,等回家了再说吧。现在周大哥的事要紧,咱们先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才是。”
    “哦哦,对对对。沐风,那接下来怎么做?”程亮如梦初醒的说道,嘴角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见两人的事解决了,周沐风便点了点头,说道:“水库这几天就要完工了,一定也培养出了不少对水利了解的人才。所以我的意思是,先尽快在长安选出可以开荒的荒地,或者是旱田做好记录,等我准备好了就能以最快速度着手干了。”
    杜飞燕皱眉道:“周大哥还要做什么,可以让程亮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若只是量土地并没什么危险,大家都知道我在修水库。”
    周沐风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个人就够了,程亮去了反而会引起对方警觉。再说了,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就没必要找人照应了。”
    “你要干啥?”程亮一脸奇怪的望着他问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周沐风说这样的话,本能的感觉似乎不太寻常。
    对程亮的发问周沐风也不打算隐瞒,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把家里七百亩田地分给百姓。”
    “你说啥?再说一遍!?”程亮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算是什么?败家吗!祖上辛辛苦苦留下的家产就这么折腾没了,这哪里是败家子,分明就是疯子!
    周沐风早就料到了会这样,耸耸肩道:“你没有听错,因为这个工程比较浩大,所以需要飞燕这样精通土地勘测的人,确保在最短的时间内引动天下。”
    杜飞燕闻言脸色涨红的看了看周沐风,又将目光投向程亮。只见程亮摇了摇头,叹气道:“算了,我也搞不懂你要干啥,你要做那就做吧,大不了周爷爷怪罪时算我一个。”
    周沐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这事情肯定到不了那一步。老一辈都是明白人,他们比我们想的更远。”
    周沐风心里很清楚,他不信那些老家伙们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害,他们之所以没有阻止,只是在等待机会。而这个机会便是自己犯错!因此,这个时候对自己越狠,就越安全。
    自己虽立志做商鞅,但可不想成为真正的商鞅,大唐最后能改变多少他不知道,但最后自己必须得活着。这是周沐风一直以来的底线,他不想什么荣华富贵,能守着媳妇,守着家,孝敬父母,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他就知足了。
    可能很多人都认为这样很没有出息,但对于周沐风来说已经足够了。说实话走到现在这一步他自己都有些心惊,当初的一个承诺几乎都要把自己给陷进去了,甚至都超出了
    自己的设想,他都想逃了。
    很多事都是相对的,你青史留名的笔墨越重,暴露出的东西就越多。周沐风不认为天下就自己爷爷一个人猜的出自己身份,那个一直未曾见面的李道长就一直让他心悸。
    他不想死,至少不想被当成妖,绑在木桩上用火烧死。
    所以,周沐风现在不能,也不敢再拖下去了。土地改革就是向世家宣战的号角声,他要用最直接最彻底的手段推平一切阻拦。
    这可以说是一场大决战,一子错满盘皆落锁,他不能有任何一点可以被人攻击的把柄。
    这也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大决战,千年后的思想与千年前的对撞,是封建帝制下千年血统厉害,还是土地改革更胜一筹?!周沐风很期待。
    程亮看着周沐风良久,最后一咬牙,道:“好!大不了程家的地也不要了,干!”
    周沐风望着他一阵大笑,伸手拍上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
    杜飞燕望着对面而立的两人,眼中光芒闪现,这是一种她所从未见过的情谊。这一刻她彻底改变了对程亮的看法,以前只是觉得这个男子真小人,值得托付终身,现在看来却是错了。原来,他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英雄!
    风刮过黄昏小路上的白桦林,忙碌了一天的程亮和杜飞燕缓缓地走在小路中央,相互诉说着这一天勘探的结果,尽管汗水浸透了头发,笑容依旧是那样的灿烂。
    “你真要把家里的田地都拿出来?”
    “嗯!答应的事,一定要做。两位爷爷可以战场上毫不犹豫的为对方挡刀,这点我们肯定比不了,但也不能太差。”程亮耸耸肩说道。
    杜飞燕抿了抿嘴唇,抬头问他:“那你打算怎么要地契?”
    “直接拿就是了,爷爷早就分好了,几位叔叔每人一百亩,父亲就我一个儿子,我就拿父亲的那一百亩便行。”
    杜飞燕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偷!被抓到了非打死你不可。”
    程亮笑了笑,说道:“打就打吧,地没了可以再分,但兄弟可就一个。沐风那个人变了好多,但不求人的性子却一直没变,这一次若不是大麻烦,他也不会找上我。更何况,跟着他我从未吃过亏。”
    杜飞燕笑了,停住了脚步,望着他说道:“你可以跟爷爷说清缘由,并告诉爷爷说周老爷子知道这事,这地契你一定能拿到。”
    程亮一愣,道:“你怎么知道周爷爷知道?沐风做事可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笨蛋!不这么说你拿了地契被发现了,不被爷爷打成猪头才怪,我可不想被影响了心情。”杜飞燕没好气道。
    程亮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扯大旗么,好像还真是有点道理啊!咦……等等……
    “你刚刚叫老爷子什么?”
    “呸!”杜飞燕面色一红,狠狠地拧了一下程亮,哼道:“怎么就遇到你这木头,还不赶紧回家,明天送不来聘礼就要你好看!”
    程亮也反应过来,伸手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哦哦,我回去就跟老爷子说,明天就去你家。咱们说好了,明天你不能骂我,以后想怎样骂都行。”
    杜飞燕听的好笑,哼道:“没事我骂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泼妇。赶紧走吧,天都要黑了,你送我回家。”
    “好,好,好!”程亮赶
    紧说道,伸手扛起尺子,一脸高兴的就往前走。杜飞燕摇了摇头,几步跟上他的步伐,犹豫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
    却说周沐风拿了三人合力勘探的图纸挑灯在书房内,对着一份最新版的长安地图勾勾画画。一旁的桌上,一叠宣纸整齐放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高阳公主一身鹅黄色长裙走了进来,温柔的喊道:“夫君,吃口茶再忙吧。”
    周沐风闻声抬起头,看到来人急忙将手中的笔放下,快步迎了上来伸手扶住高阳公主的胳膊,说道:“快,快坐下。你怎么来了?”
    高阳公主将食盒放在桌上,美眸望着额头上满是细汗的周沐风,拿出丝巾给他擦了擦,心疼的说道:“干什么要这么拼命,这都一个多月了,看看你都瘦了。这土地改革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你身上本就有旧伤,要是累倒了可怎么得了?”
    周沐风喝了口茶,笑道:“今天最后一天了,整个长安所有的土地信息都统计完了,等会把这本土地改革的书给陛下审阅,圣旨一下就可以开始了。只要土地改革一开始,相州那边的压力就会减小,这一个月来,他们也该跳够了!”
    高阳公主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世家的势力一直盘踞在南方,夫君此举虽是根治之策,但只怕传到南方影响力少之又少。世家纵然失措,也不会太过于长久,一旦他们放弃相州抱团退守,土地改革能取得多少收效就很难确定了。”
    周沐风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但那一点的影响就足够了,我也只要相州。只要相州在手,南方根本不在话下,。”
    高阳公主一愣,皱眉道:“夫君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去相州。”
    周沐风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跟爷爷说好了,只要陛下圣旨一到,我就启程前往相州。”
    “什么时候走?”
    “后天!”
    高阳公主一惊,道:“程亮后天成亲,你不去参加吗?这怎么成!”
    周沐风亲了她一口,笑道:“当然得去,要不然别人一下就知道我离开京城了。路线和人马我都提前通知了,这个你就别担心了。只是就要辛苦你了,又要帮我遮掩行踪。”
    高阳公主笑了笑,道:“夫君跟我客气什么,这事情你就别担心了。”
    周沐风点了点头,俯身在她跟前蹲下,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道:“你爹我警告你,好好的陪着你娘,要是敢闹腾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噗嗤……”高阳公主一阵失笑,白了他一眼道:“你呀,说话没轻没重的。孩儿还小,干嘛吓唬他。”
    “那就听你娘的,以后可得孝顺。”周沐风立刻改口道。
    高阳公主忍不住又是一笑,只觉得心里甜甜的。两人说了会话后,在高阳公主的催促下,周沐风依依不舍的起身,收拾东西去了皇宫。
    次日,伴随着晨钟声一道告示张贴在报社栏,大唐土地司成立收购土地,周家二郎欲分家产,等消息插上翅膀一样迅速传遍长安城。
    在一些人半信半疑下领了地后,整个长安沸腾了,百姓们纷纷奔走相告,半日后田间地头便已是人山人海。
    世家们权贵们也闻风而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此事,最终给出一个共同的定论……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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