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婳点了点头,安将军无事,她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动,祁禹不但知道她心里担心着,还这么快就派人去追上了安将军。
    祁禹继续道:“我没有让曲河告诉岳父你出事了,岳父隔得远帮不上忙,而且我担心他知道此事后,会一时冲动违背圣旨回京,扔下军队不管是大罪。”
    安婳点头,“你做的对。”
    安瑶根本不会听安将军的,安将军回来也没用,不过是多个人担心罢了。
    安婳喝了一口汤,觉得胃里暖了很多,才开口问:“事情有进展吗?”
    祁禹夹菜的手顿了顿,眸色也暗了下去,他沉声道:“我首先去找了当日的那个毛贼,想从他身上找找看有没有线索,结果那个毛贼被送官的当天就病发身亡,应该是被灭口了。”
    “那线索岂不是断了?”安婳皱眉。
    “所以我想从恣柔所中的□□上查起,明天会亲自去看一眼她的尸体。”
    祁禹剥了个虾放到她碗里,“别急,既然是假的,便总会有破绽。”
    安婳慢吞吞的将虾吃了,然后点了点头,这件事卫贵妃和祁叹既然早有准备,那么就很难找到证据,心急不得。
    睡觉的时候,祁禹亲自铺好被子,然后朝安婳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安婳便笑了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祁禹蹲下身子,亲自帮安婳把绣鞋脱了下来,然后把鞋子并排摆放好。
    看到这一幕的狱卒连忙走远了一些,心里不禁疑惑,听说王妃是因为杀了王爷的外室和外室肚子里的孩子才被抓起来的,怎么王爷还对王妃这么好?
    而且会帮娘子脱鞋的相公怎么会养外室?
    这王爷也真是,好好的王府不住竟然来睡牢房,王爷要住,他们这些小官也管不了。
    狱卒不禁摇了摇头,皇家贵族的事他们这些小人物实在是看不懂。
    他们只要知道这些主子一天没定罪,便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就行了。
    祁禹和安婳在石床上并排躺下,祁禹伸出胳膊将安婳抱在怀里,轻抚着安婳的发丝,她的发丝细软光滑,摸着极为顺手。
    牢房里有一股森冷之气,身下的石床坚硬又冰凉,透着寒气,安婳忍不住往祁禹身边靠了靠,贴上祁禹热乎乎的身子,小声道:“你明日不要再来了,狱卒们对我很客气,你不要担心。”
    祁禹的下巴放在安婳的头顶轻轻摩擦了一下,“夫妻要同甘共苦,你在这里受苦,我如何能在王府安枕。”
    “你晚上睡的好,才能有精神查案。”
    今晚,安婳在这个阴暗陌生的环境里有些害怕,便贪心的让祁禹留在这里陪她一晚,可是如果祁禹天天来这地方陪她一起遭罪,她会心疼。
    祁禹将她抱的紧了紧,低声道:“抱着你睡,我会比在王府里睡的更好,高床软枕哪里比得上我全身都是软的小婳儿。”
    安婳脸红了红,想起祁禹提过两次的那件事,这次的事让她明白世事难料,她想把自己能给祁禹的都给祁禹,不希望将来有一日会后悔。
    她低下头,把自己蜷缩在祁禹的怀里,声音很小的道:“如果能出去,我就把自己给你,好么?”
    安婳冲动的脱口而出,自己的脸颊却忍不住烧了起来,把脸紧紧的埋在祁禹的胸膛里。
    祁禹嘴角弯起,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吻里只有满满的温柔,不含□□,他将安婳柔软的身体抱紧,低声道:“安心等我救你出去,不要多想。”
    “嗯……”安婳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睫毛轻轻的抖了抖,然后在祁禹的怀里沉沉睡去,牢内幽森,祁禹的怀里却宽厚温暖。
    祁禹听到安婳变得绵长的呼吸,嘴角忍不住弯了下,但转瞬又消失不见了,他睁着漆黑的眼,梳理着案情,他必须早点把安婳救出去,安婳在这里多待一刻,他都心里难安。
    牢房里的森森寒风,都被祁禹宽阔的后背遮挡住,一点也没有吹到安婳的身上。
    安婳这一觉睡的意外的香甜,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梦到,第二天安婳醒来的时候,祁禹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安婳伸手摸了摸,她身侧的位置已经凉了,只有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她身上。
    见安婳醒来,狱卒殷勤的送了一个白瓷花瓶过来。
    安婳将金盏花插到花瓶里,随口问道:“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回王妃,天才刚亮王爷便走了,急冲冲的,应该是有事情要忙,王爷走前还吩咐,以后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便要把这屋子周围的烛火燃起来,说娘娘您怕黑。”
    狱卒没有说禹王爷还吩咐让他们好好招待安瑶和冬梨,他们自然谨遵吩咐,刚刚才给安瑶和冬梨送完馊饭吃。
    安婳没有再多问,心里明白祁禹这是急着去查案,祁禹虽然没说,但是安婳知道这次想要翻案并不容易。
    “王妃娘娘如果没有什么事,下官便下去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下官就在不远处,您喊一声就可以了。”狱卒恭敬的道。
    “多谢大人。”安婳点头。
    狱卒又客气了两句,才关门离开。
    安婳拿起一本话本,低头看了起来,看到封面的名字时,她不禁想起祁禹的叮嘱,不由笑了起来,她不用看这些话本,也是心悦相公的。
    阳光透过小窗照在她的侧脸上,肌肤柔嫩光滑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透明,鼻梁高挺,鼻尖上翘,弯起的嘴角像弯弯的月牙,眉间有少许愁容,更显得姿容无双。
    那狱卒不禁心道如此漂亮的小娘子若是砍头或者流放真是太可惜了,不但人长得漂亮,人也和善,难怪王爷心疼,夜里也来陪着。
    这么漂亮的美人哪里应该住在这牢房里,应该住在金砖玉石做成的房子里才对。
    狱卒摇摇头,抬脚离去,贵人就算落了难,也轮不到他这样身份的人多看。
    安婳看着话本微微有些出神,平时引得她一读再读的故事好像失去了吸引她的能力,她读来读去,密密麻麻的字却怎么也串联不成一句话,她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很久才会翻一页。
    后来她只得放弃,放下话本,双手撑着脸颊看桌上的花,这憋闷的牢房里,唯有这金盏花是好看而富有生机的。
    安婳有些期待祁禹今天会带什么花来,可是她又不希望祁禹来跟她受罪,不由有些纠结的摸了摸舒展的花瓣。
    第106章
    夜里, 祁禹又来了牢房,只是来的比昨日更晚一些, 今日的牢房里早早的就点上了蜡烛,牢房里很是明亮,安婳坐在桌边,单手撑着头,看着烛火发呆,不时抬眸看向牢房门口的方向,既希望祁禹出现,又希望祁禹能够回家休息。
    直到看到祁禹大步走来, 她不由面色一亮,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心里不再纠结,她就是想见祁禹的,她就是想念着祁禹的。
    狱卒们已经习惯了禹王爷来陪王妃用饭,当即全部撤远了一些。
    祁禹的下巴上长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不但不显得突兀, 反而更添出几分英气。
    可安婳却是微微一愣,明白这是因为他忙于查案, 无法顾及。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酸,伸手摸了摸祁禹下巴, 胡茬硬硬的, 有些轻微的扎手, 祁禹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然后笑问:“今日都做了什么?”
    安婳忍下心里的酸涩, 笑了笑道:“自然是学了一天如何心悦相公。”
    祁禹脸上的笑忍不住扩大,“那你今日喜欢我可比昨日多?”
    安婳使劲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闷,“你这么好,我自然每日都更喜欢你。”
    祁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低笑道:“婳儿这么乖,也应该有奖励。”
    他把一株绣球花递到安婳面前,“喜欢吗?”
    安婳不由露出浅笑,点了点头,绣球花的花朵紧紧的挨在一起,组成球形的花团,朵朵水嫩饱满,又大又漂亮,安婳把绣球花插在花瓶里,用手拨弄了几下,才收回了手。
    她再抬起头,祁禹已经把饭菜摆好了,把筷子递给她道:“今日来得晚了一些,快吃吧。”
    安婳接过筷子坐下,询问道:“案子查的可还顺利?”
    祁禹微微抿了抿唇,轻皱着眉头道:“恣柔的死状很奇怪,桂花红豆糕里有毒,恣柔也确实是中毒而死,可是看起来却并不像中了桂花红豆糕里的□□,可是我查了整整一日,也没有查到有什么毒会如恣柔的死状一样,仵作也无法解释她的死状,所以只能推断恣柔确实是吃了桂花红豆糕而死,只是她生前得了怪病才会出现这种死状。”
    安婳忍不住问:“她死状有何奇怪?”
    祁禹想了想,回答道:“她的身上都是红点,死后嘴唇不但没有失了血色,反而赤红如火,艳如红霞。”
    安婳面色顿时一变,眼眸微张,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祁禹抬头看她。
    安婳眼角微红,声音微微颤抖的,一字一句道:“恣柔的死状如我娘当年一样。”
    祁禹一怔,“难道是同一种毒?”
    安婳回忆着往事,几乎是有些急切的道:“当年我娘死后便是嘴唇艳如红霞,我娘一开始生病,便是全身布满红点,找了大夫来看,却查不出病因,卫贵妃假装听说了此事,派了太医来看,太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只说是生了怪病,封锁了安府,太医给我娘开了几副方子可是都没有用,不出十日,我娘便病死了,直到最后也没人清楚她究竟是生了什么怪病。”
    安婳伸手抓住祁禹的胳膊,急切道:“若她们所中真的是同一种毒,那么如果证明了恣柔是死于这种毒,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娘当年并非病死,而是被人毒害?”
    祁禹点头,面色凝重的道:“我明日就去找当年给岳母诊治过的太医问话,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安婳脑袋飞快地旋转着,她分析道:“如果恣柔中的毒和我娘一样,那么她不可能是立刻毒发身亡的,而是应该如我娘当年一样,被不断的投毒,这种□□有潜伏期在,是有人算计好了时间让恣柔吃过桂花红豆糕后正好身亡,或者说恣柔根本就未吃过桂花红豆糕,恣柔怀着孩子根本就不会想死,所以她一定不知道卫贵妃和祁叹的计谋,你想,安瑶与她根本不熟,安瑶将桂花红豆糕送去,骗她是我送的,她怀着孩子,会冒险吃下去吗?”
    祁禹摇头,眼睛微微眯了眯,“不会,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得不另外想办法给恣柔投毒,因为她根本就不会吃安瑶送去的桂花红豆糕,安瑶如果说是你送的,上次恣柔那么当众撕破脸皮和你闹完,她必定不敢吃下你给的食物,因为太过反常,她住在王府里时,你都没给她送过吃的,如今她搬出去了,又大吵大闹的告诉你她有了孩子后,你突然送桂花红豆糕去,她必定有所怀疑。”
    祁禹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安瑶说桂花红豆糕是祁叹或者卫贵妃所送,恣柔一定也不会吃,因为她怀孕后便会有一段时间做不了奸细,必定会因为此事与卫贵妃和祁叹产生摩擦,这个时候恣柔会担心他们为了让她继续做奸细而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根本不会吃他们给的东西,这是他们计划里最大的问题,所以他们不得不另外给恣柔投毒,也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安婳眼睛亮了亮,眼底盛满了光,随后这些光又暗淡下去,“可是究竟是谁给恣柔投得毒?”
    “这个人要和恣柔十分亲密,才能将毒下得神不知鬼不觉,还能在恣柔身上泛起红点时,安抚住她,不让她产生怀疑,谁能做到?”祁禹低头沉思。
    “恣柔的情夫!”安婳和祁禹几乎同时说道。
    “王婆子看到一名男子经常在深夜去找恣柔,那么恣柔对他必定没有防备,恣柔有了孩子,能信任的人只有这情夫,所以只有这个情夫可以在恣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对她投毒。”
    祁禹手指轻轻敲着木桌的桌面,“她的情夫会是谁?她在王府里住了这么久,我们从来都没有看到她与哪个男子来往亲密,而她以前的事我们根本一无所知,更无法得知她与哪个男人有染。”
    安婳皱眉,线索到了这里便又断了。
    两人沉思片刻,祁禹道:“先吃饭吧,如今我们能知道恣柔并非死在桂花红豆糕上,便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只要能证明恣柔身上所中的是何毒,就可以证明她并非吃了桂花红豆糕身亡,如此便可以洗脱你的嫌疑。”
    安婳的眉头却没有松开,“这些年我查阅了很多古籍,都没有找出我娘当年所中的是何毒,这么短短的时日能查到么?”
    祁禹沉默了片刻,沉思道:“明日我就去审问王府里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谁看到过恣柔与什么人来往,如果能找到恣柔的情夫,便可以知道他们下的是何毒了。”
    “恣柔这情夫真是残忍,虎毒尚不食子,他却连亲子都杀。”安婳不禁感叹了一句。
    “也许那个情夫和恣柔一样,是卫贵妃和祁叹培养的奸细,所以忠于卫贵妃和祁叹,为了这个计划舍弃了恣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安婳点头,给祁禹夹了一块鱼肉,“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有了追查的方向安婳微微轻松了一些,她这几日没有胃口,吃的极少,今日心头稍宽,便多吃了一点,倒是祁禹好像还有心事,只是不时给安婳夹菜,自己吃的却不多。
    吃过饭,见他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安婳忍不住问:“还有什么事吗?”
    祁禹薄唇微微抿着,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安婳皱眉,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我说过我希望我们夫妻可以坦诚相对,有什么事不要瞒着彼此,共同承担,一起解决,好么?”
    祁禹看着她柔亮的眼,犹豫片刻,沉声道:“百姓们对此事的反应有些大,我担心父皇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调查。”
    安婳一惊,“怎么会这样?”
    “之前民间就传我手段凶残,杀人不眨眼,这件事之后,百姓说你我夫妻恶毒,令人发指,你手段残忍连有了相公孩子的女人都不放过,而我为了权利,竟然保护毒杀亲子的凶手,现在传言传的越来越厉害,每日都有许多人在皇宫外等待事情的调查结果,所以我担心父皇会迫于压力,想要快些给百姓一个说法。”祁禹眸色沉沉的道。
    “定是卫贵妃和祁叹在背后推波助澜,控制着流言,原来从他们宣扬你残暴开始,便是进行着这个计划。”安婳有些愤怒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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