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河开门走了进来。
    祁禹吩咐道:“带着一队人马跟着安公子,听从安公子的指挥,你行事小心谨慎,一路帮着安公子留意,不要被人发现。”
    曲河没有多问,他知道他家王爷想要做什么,于是只是抱拳道:“是!王爷。”
    祁禹扔了一块令牌给安止,叮嘱道:“行事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安止接过令牌拿在手里,郑重的点头道:“放心,事关姐姐,我一定小心,我这就趁夜带人出城,去勘察好地点埋伏,以防万一。”
    祁禹沉声道:“嗯,如果等你姐姐的案子判下来,你再带着人马出城会引起怀疑,现在你提前离去,我明日会对外说你因为担心你姐病倒了,在安府养病,闭门谢客。”
    “好!”安止应了一声,然后和曲河一起走出门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祁禹和墨亦池收回视线,低头再次看向案卷,查看有没有他们遗漏的地方,虽然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放弃,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让安婳背负上杀人的罪名。
    书房内,静谧又安静,两人神情严肃,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管家敲门来报,脸上带着诧异之色,“王爷,有客人深夜前来拜访。”
    祁禹皱眉,不些不耐烦的问:“谁?”
    如今时间紧张他哪里有时间见客。
    管家躬身答道:“是王妃的舅舅卫老爷。”
    祁禹和墨亦池猛的抬起了头。
    第109章
    祁禹眸色一亮, 语气有些激动的道:“快请进来。”
    管家立刻应下,出去请卫召之进来。
    墨亦池脸上漫上喜色, 他转头看向祁禹, “卫爷游历过那么多地方, 必定见多识广, 也许会知道这是什么毒。”
    祁禹点头,面上也露出一丝希翼之色。
    很快卫召之就大步走了进来,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风霜, 他长得和安止有些相像,眼角添了几道细微皱纹, 却依旧俊朗,身上透着一股儒雅之气,谦谦君子。
    “舅舅。”
    “卫爷。”
    祁禹和墨亦池连忙迎了上去, 拱手道。
    卫召之抬手回礼, “王爷。”
    他转头看向墨亦池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多年未回京城, 一时认不出墨亦池来。
    祁禹介绍道:“这是大理寺少卿墨亦池大人。”
    卫召之打量了一下墨亦池,然后微笑道:“原来是左相家的公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仪表人才。”
    墨亦池笑道:“卫爷一路辛苦了。”
    卫召之含笑点头,然后看着祁禹, 急忙问道:“婳婳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进京城就听说了此事, 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把婳婳说成了心肠歹毒的毒妇,婳婳自小就心地善良,怎么会做出杀人的事?我绝对不相信,我赶去安府时,小厮们说安将军去了边关,安止来了这里,我就急忙赶了过来。”
    祁禹恭敬回道:“止弟有事出了城,婳婳的事说来话长,她是被人所害的,我们想为她翻案,但是现在只剩下两日的时间,我们仍旧没有查到死者所中之毒。”
    卫召之一听,面色变得更加严肃,沉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祁禹道:“这死者的死状十分奇怪,我想询问舅舅,您可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一种毒,食用后能让人死后身泛红疹,嘴唇艳红如霞?”
    卫召之闻言一愣,眼睛微微瞪大,然后沉声道:“我正是为了这毒回京城的。”
    “哦?”祁禹和墨亦池立刻眼睛一亮。
    卫召之微微皱眉的陈述道:“家妹卿凝当年死的蹊跷,而且死状有些奇怪,所以我一直暗暗调查此事,最近我游历到苗疆,终于发现苗疆有一蛊毒,和她的症状很像。”
    “蛊毒?”祁禹和墨亦池同时一怔,他们这段时间查遍医书,书里虽然有提及到蛊毒,但是资料并不详细,其中更没有哪种蛊毒会至人如恣柔的死状一样。
    卫召之点了点头,道:“蛊毒是苗疆人用当地的神秘方法巫化的毒物,大祁甚少有人知道,这蛊毒中有一种蛊名叫胭脂蛊,此蛊就算是在苗疆,知道的人也不多,十分的神秘,我也是探访许久,才终于在一位老人家的口中得知了这胭脂蛊,此蛊需要在中毒人的身上连续下毒十日,中毒者的身上会渐渐泛起红斑,直到十日后心口剧痛而亡,死后嘴唇艳如红霞,仿佛像涂了胭脂一般,所以取名胭脂蛊。”
    “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种蛊毒,恣柔所中必是此蛊无疑,王妃这次终于有救了!”墨亦池神色有些激动道。
    只要证明恣柔所中之毒并非桂花红豆糕里的毒,那么即便还没有找到真凶,也可以洗脱安婳的嫌疑。
    祁禹心中也是豁然开朗,思绪清明起来,他低头深思片刻,又不禁疑惑的道:“既然这蛊毒在苗疆知道的人都甚少,那么大祁谁会知道这苗疆之毒?”
    既然知道此蛊的人少,那么找起这下毒之人就会更容易一些,只是祁禹不知这蛊是卫贵妃所有,还是恣柔的情夫所有。
    墨亦池低头想了想,皱着眉沉吟道:“此人和当年害了安夫人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那么……是谁害了安夫人后,过了这么多年又要害王妃?目的何在?难道是和安家有仇吗?可是为什么专挑女人下手?”
    墨亦池只觉得心头的疑惑更甚,一时找不到答案。
    卫召之的眸色随着他的话动了动,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他看着明明的火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其实,我心中有一个怀疑的人,她的父亲亲生父亲正是苗疆人。”
    祁禹和墨亦池眸色一震,追问道:“何人?”
    卫召之迟疑了一下,才终于开口,“我爹当年外出购货时,曾被毒蛇咬伤,晕倒在苗疆的路旁,被一路过的女子所救,那女子是中原女子,但她的相公却是苗疆人,她嫁去苗疆多年,当时她的相公已死,她和她的女儿孤儿寡母两个人受尽欺凌,我爹见她们可怜,她又是我爹的救命恩人,解了蛇毒之后,便把她们带回了京城,并且把那个女人娶进了门,还把她的女儿一起带了回来,此事我爹没有对外说过,我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
    这件事大家根本不知道,祁禹也从不知道卫贵妃是苗疆的人,所以找寻毒、药的时候,也从未往蛊毒上联想。
    墨亦池疑惑道:“她们既然在苗疆待过,那么她们便有可能知道胭脂蛊,您是说……卫老爷的娘子下毒?不,不可能,据我所知卫老夫人早已过世多年了,那么您是指卫夫人的女儿,她女儿也就是您的妹妹,您的妹妹除了安夫人,就是……”
    墨亦池想通了卫召之说的人是谁,不由心头一震,惊讶的抬头望向卫召之。
    “是卫贵妃。”祁禹眸色深沉而漆黑的接着他的话道。
    卫召之沉默的点了点头,他得知此蛊毒后,第一个人便想到了卫海棠,再联想到当年卫卿凝死的蹊跷,如此才回了京城,想要调查清楚当年的事。
    祁禹眸色漆亮的看向卫召之,声音沉重的道:“明日还望舅舅可以随我进宫一趟。”
    卫召之抿了抿唇,点头答应下来,面沉如水,眸色隐隐有些哀伤。
    安婳是他的外甥女,他必须要救,卫卿凝是他的妹妹,他也必须为她申冤。
    这一趟,他不得不走。
    翌日的清晨,钟灵秀如同往日一样,服侍着卫贵妃起床,她先是伺候着卫贵妃净面、洗手,然后给卫贵妃梳头的时候随口道:“娘娘,卫爷进宫来了。”
    卫贵妃全身一震,手里的玉簪掉在地上,霎时摔碎,她却未看一眼,只惊讶的抬头盯着钟灵秀追问:“谁?”
    钟灵秀可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碧玉簪,然后答道:“娘娘您的兄长卫召之卫爷。”
    卫贵妃先是大喜,然后变得慌乱,猛地站了起来,“他来了,可到门口来了?”
    她的发髻才梳到一半,站起来转了一圈,又回到铜镜前,命令钟灵秀,“动作快点。”
    钟灵秀连忙应是,接着为卫贵妃梳头,她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位贵客来,卫贵妃这么激动过,不禁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也可以理解,听说贵妃娘娘的兄长在外游历,多年未归,想必是太久未见,贵妃是想念兄长了。
    她心里想着,手里的动作却不停,愈发的麻利,免得耽误卫贵妃见客,被她怪罪。
    卫贵妃扬声唤兹容嬷嬷进来,兹容立刻小步走了进来,“娘娘,有何吩咐?”
    卫贵妃神色焦急的问道:“本宫的兄长走到哪里了?如果人来了千万别让他久等,立刻告诉本宫。”
    兹容嬷嬷低头答道:“卫爷去看望芯月公主了,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娘娘不必着急。”
    卫贵妃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脸上霎时冷淡下来,眼神变的冰冷,她僵硬了片刻忽然随手抓起桌子上的耳坠,泄怒一般猛的扔到了兹容嬷嬷的脸上。
    兹容嬷嬷心头一惊,不知又有什么地方惹怒了卫贵妃,不敢多问,连忙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耳坠划过她的面颊,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她也来不及擦拭,血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滚了下来。
    卫贵妃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阴晴不定的盯着铜镜看,眸色里阴沉的吓人,屋里的宫女们小心的站着,一时鸦雀无声。
    直到宫人禀报说卫爷来了,卫贵妃的面色才缓了缓,命兹容嬷嬷起身,然后让人伺候她更衣。
    卫召之坐在厅内,低头喝茶,茶的味道很熟悉,像极了他以前送给安婳的茶。
    他不由抬头问宫女,“这茶叶何处来的?”
    “回舅爷,这些茶的茶叶是禹王妃娘娘送来的,王妃娘娘说是您送的,贵妃娘娘十分珍惜,平时不舍得给别人喝,只有贵客来的时候才舍得让我们端出来。”宫女低头恭敬答道。
    卫召之微微怔了怔,他低头看着茶杯里冒着热气的茶水,有些出神。
    茶水清冽,一眼见底,若是人心也能如此就好了。
    “贵妃娘娘到。”
    通着里屋的侧门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卫召之放下茶杯,站起身,按照规矩行了一礼,才抬头看向卫贵妃。
    卫贵妃穿的和平日的雍容华贵不同,她今日一身素雅清衫,脸上薄施胭脂,少了些锐气,多了些女人的娇美,看起来清爽了很多,就像一名普通的妇人一样,她的脸上挂着笑容,但卫召之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就知道她现在心里有一丝不悦。
    卫召之收回视线,垂下了眸子。
    卫贵妃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也垂下目光,遮挡住眼里的水光,轻轻眨了眨眼,她柔声道:“兄长,请坐。”
    “谢贵妃娘娘。”卫召之道谢后,在她侧首的位置上坐下。
    卫贵妃听到他的称呼,露出一丝苦笑,“兄长一定要这么生疏吗?”
    “娘娘如今身份贵重,召之自当恭敬。”
    卫贵妃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问:“……兄长何时回来的?”
    “昨夜。”
    卫贵妃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忍不住低语道:“兄长真是狠心,一走便是这么多年,这京城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值得兄长回来看看的么?”
    卫召之微微凝眉,低头不语。
    卫贵妃看他如此,心里冒出一丝不干和恼火,她勾了勾唇角,但嘴角的弧度却是冷的,她状似无意的笑道:“听说兄长一入宫就去看望芯月公主了,兄长对芯月公主倒是比紫秀这个外甥女要好。”
    卫召之愣了愣,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身旁放着的礼物拿了出来,“这些都是送给紫秀公主的,只是我听说公主最近摔伤了腿,心情不好,所以不敢前去打扰,还望娘娘帮忙把礼物交给公主。”
    “谢谢兄长。”卫贵妃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命人将礼物收下。
    卫召之动作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她,“这是送给娘娘的。”
    卫贵妃面色一亮,自己亲手接了过去,当着卫召之的面,立刻就将锦盒打开了,精致的锦盒里面躺着一枚海棠簪,玉质通透,清雅素洁。
    卫贵妃忍不住露出笑来,眼尾微微泛红,当即拆了头上的金簪,将海棠簪戴在头上,然后抬头含笑问卫召之,“好看么?”
    卫召之看着她,神情微微有些恍惚,然后迟顿的点了点头,“好看……”
    卫贵妃顿时笑得更加灿烂,她又摸了摸头上的海棠簪才问:“兄长是为了婳婳的事回来的么?”
    卫召之摇头,“我已经到了京城才知道婳婳出了事。”
    卫贵妃点了点头,露出几分担心之色,微微皱了皱柳眉道:“我知道兄长担心婳婳,只是此次证据确凿,我也无能为力,但是你放心,我会去跟陛下求情,让陛下免她死罪,只将她流放,毕竟卿凝只留下了这一个女儿,我亦心中不忍,能护着她一刻,一定多护着她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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