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千淼召集各个中介机构以及兆寰教育的管理层和股东到瀚海家纺开会, 各方人马一起讨论问题的解决方案。
    赵正寰满脸忧愁,说:“是我大意了, 我以为游戏公司才需要办这个,我们做教育的用不到的,结果没成想临门一脚被人算计一道!”
    律师方面, 王骏先安慰了赵正寰, 然后他神色有点凝重,转头对楚千淼说:“这个证办下来, 大概需要三到四个月, 这样就意味着我们的项目要拖到三到四个月之后才能继续推进,但那时材料什么的可能都需要更新。”
    会计师方面, 唐捷也说:“不只材料需要更新,这期间如果出现什么其他新情况或者新问题,项目就存在了很多变数了。再说收购兆寰教育是为了给瀚海家纺并表的,如果时间这么一拖,可能今年年报就来不及了,瀚海家纺会直接变成亏损,股价说不准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整个并购项目也会跟着受影响。”
    利害关系这么一摆明,会议室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起来,周瀚海面色发沉,赵正寰一脸焦虑。
    楚千淼和任炎对视一眼。任炎说:“大家现在还不用这么悲观。”
    他的一句话像是强心剂,周瀚海的面色活泛了些,赵正寰的焦虑减退三分。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看向他。
    “昨天我和券商方面的楚总就这件事已经提前碰头商量了一下,楚总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大家先听听她怎么说。”任炎的声音沉稳朗悦,有十足的定心功效。
    大家又转去看楚千淼,等待她的发声。
    楚千淼先安慰大家:“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程度,我们都先稍安勿躁。”顿了顿她运筹帷幄一笑,对周瀚海说,“周总,其实您不用太上火,您仔细再看下证监会的询问函——其实它让我们确定的事项是:是否需要申请这个许可证。它并没有说,我们必须、一定、务必得有这个证。”
    周瀚海看着楚千淼,愣了下,眼睛也亮了下:“楚总的意思是,我们只要证明兆寰的在线做作业和做习题业务,不需要网络出版服务许可证,就可以了?”
    楚千淼微笑点头:“没错。”
    她的回答简明干脆,更加镇定了人心。
    她看看周瀚海,又看看其他人,说:“我昨天晚上专门查了一下相关规定,根据《网络出版服务管理规定》的第二条,规定里接受管理的网络出版服务的范围,是指通过信息网络向公众提供网络出版物。”
    楚千淼说到“公众”两个字时,语气加重了一下。
    随后她顿了下。大家都在凝神聆听她的话——他们有种感觉,楚千淼接下来的话,将是攻克掉问题的关键。
    楚千淼和任炎又对视一眼,任炎对她轻轻一点头。她继续说:“但是兆寰教育这个在线做作业和做习题系统,并不是公开的,在这个系统里,学员只能看到自己做过的作业和习题,教员也只能对自己负责的学员的作业和习题进行修改批注,所以这样看,这套在线学习系统并不是对公众开放的,也就是不符合第二条规定,那么它也就不受《网络出版服务管理规定》的限制,所以最终我们得出的结论就是:兆寰教育的这套在线系统,不需要网络出版服务许可证。”
    楚千淼话音一落,赵正寰开心又激动,他把手里的笔直接摔在记事本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的系统不是面向公众的啊!还是楚总脑子活,一下就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楚千淼边笑边说:“这个解决思路,其实是任总昨天启发我的。”
    她边说的时候边向任炎瞥去一眼。那一眼瞥得笑意盈盈,抵达任炎眼底时,携了说不出暗中风情。
    任炎心口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禁欲高冷:“楚总后来又补充了一点——我们除了以这样的解决方式回答证监会的询问外,还需要再做一件事。”
    他看向楚千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楚千淼接到他的眼神,和他默契地无缝衔接:“是会这样的,我昨天已经打电话给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的相关人员做了确认:我们这样解释是有效的、说得通的,我们的线上业务目前的确可以不需要网络出版服务许可证。但我的想法是,除了电话访谈以外,我们券商方面作为财务顾问,会同王律师您,再一起到广电主管机关去实地走访一下,和主管方面的人员做一个面对面访谈,之后把这个访谈记录一起提交给证监会。”
    王骏听完这话立刻表态:“楚总考虑得周全,这样做确实就万无一失了!”
    会议上就此敲定被举报问题的解决方案。
    会议开始时,大家心情沉重,会议室上空仿佛乌云密布。等到会议快结束时,屋子里仿佛雨过天晴霞光灿烂,每个人的心情也轻松惬意起来。
    连一直焦虑的赵正寰心情也跟着灿烂起来,散会前他不忘打趣说:“今天的会议我算是开眼见识到什么叫默契了,任总和楚总,你们俩真是合拍,轻轻一个眼神立刻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还有楚总,您真的是能力超强,我都快被这个问题给难得头秃了,结果您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解决得漂漂亮亮的!”
    楚千淼笑得谦虚得体:“任总是我的老师,我的本事都是他教的!”她把老师两个字说出了只有任炎才能听懂读透的风情。
    任炎转头眤了她一眼。
    赵正寰立刻说:“任总的能力那更是无可比拟的!”
    任炎挑了挑嘴角:“不敢当,她就快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散会后,楚千淼跟着任炎去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屋,她往沙发上一坐,对任炎说:“你觉不觉得刚才开会,像咱们俩的大型互吹现场?”
    任炎给她倒杯水,就着她身边的位置,挨着她坐下。
    他冲她挑了挑嘴角:“谁叫我们都这么优秀。”
    楚千淼手臂上起了点鸡皮疙瘩。她觉得有些人自从在生活中落了地,连臭屁也跟着变得更世俗更不遮掩起来。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舔了舔嘴唇。
    一扭头间,发现任炎的头在缓缓凑近她。
    他的气息已经快要扑到她的脸上。她立马机智迅捷地一抬手搭在他胸口抵开他:“你要干嘛?这一个星期的kiss都已经叫你透支完了,你忘了吗?!”
    任炎握住她白软的手,向旁边一挪。抵在他胸口的力量瞬间消失。
    他凑近她,气息火热暧昧,一个吻欲落不落在她嘴唇旁。
    她被他弄得莫名紧张,心口像揣进了一只淘气小鹿,它正在用角对她的心乱顶乱撞。
    这是他的办公室呢。
    如果等下他的吻落下来,她要迎合他吗?!如果吻到激动处,他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她要推开他吗?!想想都好刺激啊,青天白日的,在这大办公室里……
    她越想呼吸越急促,羞涩羞耻和一点期待几乎同时并存。
    心跳要爆出胸膛时,他的吻压了下来,气息热烈,包围住她。她浑身一瘫,又刺激又紧张,空气都变得多彩绚烈起来。她怕有人从门口经过,听去了这满室的旖旎,怕周瀚海突然有事派人来找任炎,撞破他们这对不正经恋人的办公室激情。
    越紧张越敏感,越敏感越烈火焚烧。楚千淼在任炎的密啄深吻中想,算了算了,假如他现在要把她往巫山上带,她就跟着他走吧,倒也好久没赏巫山那片云雨风景了……
    吻了好半天,他终于放开她,嘴巴转去她耳侧。
    她以为自己能听到些无与伦比的甜言蜜语,继续催发情动。
    结果她听到他气息暧昧地对她说:“今天早上,盒农股份也被监管机构发了询问函,也被中止审查了。是不是你干的,嗯?”
    满身的燥热瞬间蒸发掉一半。
    这一刻楚千淼很想握着任炎的双肩,摇晃,摇晃,再用力摇晃,然后对他嘶吼:以后再干男女方面的事时,能不能不谈工作?能不能不谈?!
    楚千淼把那只乱撞的小鹿从心里捉了出来,一本正经地准备好好谈工作——既然他这么想谈!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头发,回答任炎:“嗯,是我干的。”
    任炎挑了挑眉梢,请她详细说。
    楚千淼手臂环抱在胸前,微抬着下巴,说:“我昨晚想好解决方案之后,没忍住,就打听了一下,确定了我们这次审查中止果然是盒农股份和谭深那边使的绊子。那你知道我的,虽然我爱学雷锋做好事,但我可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别人敬我我敬他,别人骂我我骂他,别人害我我以牙还牙!”
    她绷着白皙漂亮的脸蛋,对任炎说:“所以我就仔细研究了一下兴飞教育和亦思教育的情况。我发现兴飞教育和亦思教育在全国各地都新办了很多分支机构,但只有两个地方没有办,一个是上海一个是重庆。”
    “你知道的,上海和重庆是唯二两个在民办教育方面出台了细则规定的城市,在这两个城市开设教育机构以及分支机构,除了工商部门、教育部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门的批准之外,还必须得有消防安全验收合格的证明才行。”
    “那它们不把分支机构往上海重庆办,我就假设它们在钻这个空子咯——我就盲狙一下它们在上海重庆以外的城市办的分支机构,有一些一定没有经过消防安全验收。”
    “但其实,”楚千淼看着任炎说,“教育机构和其他公司不同,因为学员都是学生,这可都是祖国的希望,所以一定得慎而又慎,就算机构开办在上海和重庆以外,也一样需要消防安全验收证明才行,这一点我打电话向消防部门确认过的。结果没想到,真让我盲狙成功了!”
    说到这她挑着嘴角笑了一下:“既然有人对我们不仁不义,那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好了,要中止审查大家一起中止,我们的问题好解决,问题回复和走访提纲交上去项目就能恢复审查。盒农股份那边就不行了,他们得挨个补齐消防验收才行。”
    任炎看着她,没说话。
    楚千淼心里略有点打起鼓。
    “你……是不赞同我这么做吗?”
    任炎抬手摸摸她的头:“不是。”他顿了顿说,“我觉得你在给我撑腰,我很解气。”
    楚千淼一直虚张声势的正义气势一下跨塌些下来。
    被他看出来了……
    嗯……她除了给项目出气以外,也的确是想给他出出气。
    任炎抬手把楚千淼压进自己怀里。他低头俯在她耳边,声音沙哑而动情:“谢谢你,这么守护我。”
    楚千淼回抱住他。
    她想这可怜的人啊,从来没有被人守护过吧。
    楚千淼和王骏实地走访了广电机构,把访谈提纲和问题答复一同递交了证监会。
    他们的答复得到认可,很快瀚海家纺收购兆寰教育的项目又恢复了审查状态。
    另一边盒农股份收购兴飞教育和亦思教育的项目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它们的中止审查状态还在持续中,在所有分支机构补齐消防安全验收手续前,这个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
    周瀚海、赵正寰,王骏、唐捷,大家都对这个结果觉得非常解气,他们直说:“人就是不能做坏事,看吧,他们使坏来祸害我们,结果自己也被人给收拾了,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等待审查的日子里,楚千淼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她和谷妙语终于结束了同居的日子,各自搬到了各自的房子里。
    她们两个人约定在了同一天搬家。
    那天两人都有点伤感,但约好了谁也没哭鼻子。毕竟是好事情,哪怕这是一场分离。她们从此告别了租房的日子,在这个城市打拼成了一个有家有根的人。
    谷妙语太忙,跑起业务来经常不着家,楚千淼最近却一直待在北京做项目,于是她把喵喵接到她那里抚养。到了周末要么是她带着喵喵一人一猫去谷妙语家给她看,要么是谷妙语来她家里看看他们一人一猫。
    搬家后不久,瀚海家纺的收购项目正式上会了。经历过一番波折后,最终的结果总算很好,瀚海家纺顺利地拿到了核准批文。
    那天楚千淼有点激动。五年前瀚海家纺是她入行做的第一个项目,五年后瀚海家纺是她升任部门负责人后做的第一个项目。瀚海家纺总是她职场生涯上的里程碑,它见证了她一个又一个的成长节点。
    拿到批文那天,周瀚海大办了一场庆功宴。
    因为心里实在高兴,这晚楚千淼喝多了。在宴会上她的理智还在还清醒,可出了宴会厅,任炎扶着她沿着树荫下边走边透气,她的意识开始断断续续起来。
    等她找回了一点意识时,她在一片醺然晕眩中发现,自己正被任炎拉往路边一座几层楼高的建筑物侧墙旁边。那里是一片背阴。
    他把她拉过去,密密实实地吻。
    她被他吻得越来越热烈,喉咙口不自觉地向外溢出奇奇怪怪的气息。那是情动时的难以自抑。
    夏日夜晚闷热无比,她觉得自己像被火烧起来,她发现他也在着火,甚至比她还烈火攻心。她得帮帮他呀,帮他透透气降降温——她把他的衬衫下摆从他的腰带里生拽出来,快乐地往上翻,给他透气。
    他哭笑不得地看她折腾。
    随后她的指尖戳在他的腹肌上,沿着上面时隐时现的条理棱角,勾勒线条。
    她听到他叫了她名字一声,声音沙哑而带着磁力。
    下一秒她突然拍了拍他结实的肚皮,命令他:“喂!给我吸气!我要看九宫格!”他被她的要求要求得啼笑皆非。她的声音被酒精和情动熨蒸得有点娇有点嗲,听得他心旌摇曳。
    腹肌如她所愿,有棱有角地浮现出来。
    下一瞬他看到她一边戳着他的腹肌,一边都要流出口水来了。
    那只嫩滑的爪子在他九宫格上作乱,她这个始作俑者醉兮兮的,嘴里还振振有词:“任老师喔,我想它比想你都多!”
    任炎闻声简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不该跟自己的一块肚皮争风吃醋。
    她笑着,越来越行凶作乱,在他的九宫格上又掐又揉,她还时不时抬头冲他傻乐。
    喝醉了的她又变成了个小姑娘。
    小姑娘像个火炬手,把他名字里的两个火全都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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