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婢女微微福身,开口道:“侧妃客气了,您好好休养,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到绿衣婢女离开以后,季侧妃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齐姝然让人送来的补药,开口道:“拿去扔了吧,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季侧妃身旁的云青沉默的福了福身,将那些东西拿了出去,处理掉。
    房中只剩下季侧妃一个人,她有些无力的躺着,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手指微弯,动了两下,眼中有痛意闪过,然后又成了恨。
    这个孩子她期待了好久,王府中,王爷是个靠不住的,只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才能让她有所慰藉,她不在乎这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无论怎么样,她都一定会好好保护,关心他。
    她明明已经能感受到孩子的动作,他已经能和自己打招呼了,可是一转眼,她就失去了她的宝贝。季侧妃的背微微拱起,抱着被子啜泣着。
    许久,室内才安静下来,季侧妃眼中的痛已经便成了恨,恨齐姝然,恨恪王,恨所有害她孩子的人。她自认即使心中有所考量,但是从未伤害过齐姝然,而她却将她的希望打碎。
    在她怀孕不久,厨房便开始给她送补汤,让她补的太过,继而引出了后来的事情。这样的一个大局,除了掌管王府的恪王妃,又有谁能办到呢?
    齐姝然,她不会放过她的。
    还有秦泽,即使她的孩子没了,他却还是轻易的相信了齐姝然,齐姝然在他面前哭一哭,他就半分不怀疑她,还让齐姝然查这件事情,这样的做法,彻底让季侧妃失望了。
    既然秦泽不能为孩子讨回公道,那她就自己来。季侧妃的眼神发亮,带着满满的恨意。
    最终,查出来的结果,还是何庶妃嫉妒季侧妃有孕,所以出手害了她。何庶妃被贬为庶人,发配到了王府中最偏远的院子里,没过多久就染病去世了。
    季侧妃知道,何庶妃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但是她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笔帐,她要亲自想凶手讨。
    因着季侧妃的不声不响,秦泽却对她多了几分怜惜,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往季侧妃那里去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季侧妃失去了孩子,却得了秦泽的怜惜,成为了王府中能和齐姝然平分秋色的人。
    恪王府看似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有暗涌起伏。
    第74章 赏梅宴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份, 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一则是快要过年了, 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 带着年节将至的喜气,二则是再过不久扶桑和高丽等几个国家的使臣就要来了,因此京中又添了几分热闹。
    因为其他几个国家的使臣将至,萧俨最近大多都在忙这件事情,务必要准备妥当,不能让扶桑有一丝钻空子的机会。
    而朝堂之上因为要过年,近来又有使臣到访, 大臣们也不给泰安帝添堵了,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御史们也不再随便弹劾人了, 朝堂上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清宁侯府也已经开始准备过年的时候需要的东西了, 虽然叶微澜之前没有准备过这些,但是往年看姜氏准备,也知道一些, 而且府中还有萧叔帮忙,但是算得心应手, 妥当的安排下去了。
    近来京中下了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 笼罩大地,整个京城都是一片雪白。温度也十分寒冷,没有重要的事情叶微澜基本上是不出门的。
    正院中炭火烧的暖烘烘的内室,叶微澜穿着一身家常的淡紫色襦裙, 头发随意的绾了一个髻,正靠在软榻上看年礼的单子。与清宁侯府有来往的人家不少,而且大多都是世家贵族,所以年礼上不能有一丝疏忽,不然就不是交情了,恐怕要结仇。
    毕竟大过年的,要是送了一些不合适的东西,没得让人心里不舒服。
    软榻上铺着一块白狐皮子,是萧俨因为叶微澜怕冷,专门从库房里找出来铺上去的,冬日里她不愿意走动,平时大多都在软榻上,自然是要弄的又软又暖。
    叶微澜的膝盖上还盖了一块毯子,一手拿着年礼单子看着,一手拿起一旁热乎乎的姜枣茶,里边还加了小小的金桔,喝一口都觉得身上暖了起来。
    喝一口茶,叶微澜便停下看一看手中的单子,十足的闲适。她正看着,就见青萝从外边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什么。
    不过青萝知道自家主子怕冷,所以先去的炭盆那边,将身上的寒气驱走,然后才拿着东西到了叶微澜面前:“夫人,端王府送来的帖子。”
    叶微澜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了青萝手中的帖子,装裱精致请柬上,画着漂亮的梅花,还带着淡淡的梅花暗香,叶微澜打开一看,是端王妃邀请她去端王府赏梅的请柬。
    端王妃平日里也不是多喜欢举办宴会的人,这大冷天的,怎么突然要举办赏梅宴了?
    不过想到端王府的世子,叶微澜就明白了端王妃的用意。端王世子如今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端王妃一直想帮他找一个合心意的妻子,所以才有了这场赏梅宴。
    不出她所料的话,端王妃应该给不少有女儿的世家都发了请柬,至于给她的请柬,估计是不好直接邀请未婚的女儿家,所以以赏梅宴的名义,邀请了京中的大多数人家。
    不过这样寒冷的天气,跑出去看什么梅花,叶微澜是真的没什么兴趣啊!
    踏雪寻梅,雅致倒是雅致,但是也是真的冷啊,她宁愿窝在家里,也不想出去赏什么梅花。
    但是端王府与清宁侯府的关系不错,叶微澜怎么也得顾忌几分,必然是要赴宴的。
    放下手中的请柬,叶微澜叹了一口气,也不看之前的年礼单子了,站起来在房中走了几步,这整日的窝着,她的骨头都又懒了几分,真是不想出去啊!
    端敏公主府
    “郡主,听说端王妃给府中下了帖子,邀请您和公主去端王府参加赏梅宴”秋绫站在一旁开口道。
    “是吗?”柔嘉郡主捧着茶杯心不在焉的回到:“这么大冷的天,赏什么梅花啊。”柔嘉郡主虽然如今正在投其所好,学习诗文什么的,但是她的性子可不是一个能静下心的人,也不喜欢这些什么附庸风雅的事情。
    她对什么赏梅宴没兴趣,她现在只想怎么才能接近清宁侯府,自从上次在街上遇到萧俨夫人,她就再也没有遇到他们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计划好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
    柔嘉郡主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的把玩着一枚玉佩,想起赏梅宴,柔嘉郡主突然抬起头来,开口道:“不对,端王府的赏梅宴的话,清宁侯夫人应该也会去吧。”
    秋绫看着自家郡主有些发光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清宁侯府那么感兴趣,还总想去找清宁侯夫人,难道是想和人家做朋友,可是看起来也不想啊?心中疑惑,但是秋绫面上还是正色道:“应该是会去的吧。”
    柔嘉郡主笑了笑,心情又好了一些:“那到时候咱们也去看看端王府的梅花。”
    秋绫看着郡主突然心情变好了,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还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有婢女从外边走了进来,向柔嘉郡主福了福身,恭敬的道:“郡主,公主请您过去。”
    “好,我知道了。”柔嘉郡主点了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裙裾,披上一件大氅,带着丫鬟出门了。出门时被冬日的冷风一吹,她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抱紧了手炉。
    “这么冷的天,母亲唤我过去做什么?”柔嘉郡主一边走,一边看着纷飞的雪花,开口道。
    “公主今天在看画像。”前来叫柔嘉郡主的婢女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一瞬间,柔嘉郡主甚至有转身回去了冲动。
    画像?什么画像?还能有什么画像?
    不就是一些未婚的世家子弟的画像吗?端敏公主这些日子在府中没事干,便让人搜集了京中有名望的家族的子弟的画像,想给女儿挑一个好夫婿。
    柔嘉郡主没想到,她母亲还真让她去看,不说她没有现在嫁人的意思,即使她有,这些人也不是随便她挑啊?母亲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柔嘉只能冒这风雪去看她母亲准备好的画像,然后再劝母亲打消这个念头。柔嘉郡主觉得她现在的心情就像这风雪一样,冰凉凉的。
    到了公主府的主院,还没等柔嘉郡主行礼请安,端敏公主就拉着她的手,将之前看着觉得不错的几家拿出来,对柔嘉郡主说道
    “萱儿,来看看,这是户部尚书家的幼子,长的一表人才,听说学问也不错……”
    柔嘉:“……”
    “这个不满意吗?那就看一下这个,这个是平宁侯的嫡子,听说今年还参加了秋闱,名次也不错……”端敏公主又拿起另一幅画像,喋喋不休。
    柔嘉:“母亲……”
    “这个也不喜欢的话,那就是这个,这个是曹尚书的二子,还有这个裴侍郎的长子,还有……”
    “母亲。”柔嘉郡主拦住了端敏公主的安利行为,抿了抿唇角,开口道:“母亲,我现在不想嫁人。”
    端敏公主有些不高兴的放下手中的画像:“又不是说非要你马上嫁人,母亲只是想让你看看,有合心意的,就先订下来,慢慢相处。京城中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儿,不是嫁人了就是有婚约了。”
    “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相信我,我不用看这些,未来我一定会嫁的很好的。”柔嘉郡主握住端敏公主的手,诚恳的道。有些事情她不能和母亲说明白,只能这样来安慰她。
    “萱儿,母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父亲了,你如今还连婚约都没有,若是再等下去,年岁大了,到时候京中一定会有风言风语的,母亲怕你受不了啊。”端敏公主不知道女儿为什么不想嫁人,还这么肯定将来会有好亲事,自从她的性格变了以后,她就看不清女儿心里想的什么,但是这是她的女儿,她不可能不看着她岁数大了被人嘲笑的。
    端敏公主让人将那些画像收起来,拉着柔嘉在一旁坐下,第一次坦然的对女儿开口道:“况且咱们家如今已经不得圣心了,如今母亲还能厚着脸皮让陛下为你指婚,若是再等两年,母亲就不一定能使上力了。萱儿,你明白吗?”端敏公主并不是不知道陛下不看重自己,但是之前也还看在血缘的关系上,对她有几分关照。
    但是如今……
    端敏公主内心苦笑,陛下如今恐怕是对她没有半分亲情了,他之所以打击赵曙,不仅是因为她收受贿赂,更重要的是,她对陛下的亲阿姊,镇国长公主心中存有恶意。所以才用赵曙来警告她。
    看,即使阿姐已经死了,却还是像阴影一样,笼罩着她,这一生,她都笼罩在她的光芒之下,婚事,爵位,名声,她样样都比不上阿姐,即使她死了也比不过,让她如何能不恨。
    赵曙官复原职,她以为是陛下忘记了这件事情,但是回京以后的冷遇,让她明白,陛下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她虽然张扬任性,但是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她也能看清自己如今的境地,趁着现在陛下的态度还不明显,所以才想为女儿早做打算。
    “母亲,女儿心中真的有数,你放心,女儿不会拿自己的终生大事开玩笑的,最多两年,两年后,女儿一定听母亲的话,乖乖嫁人。”柔嘉郡主搂着端敏公主的手臂,眼神执着的开口道。
    母亲口中的意思,她怎么能不明白,前世的时候,公主府和赵家越来越不受陛下的待见,他们在京中的地位尴尬至极。新帝继位,却是与母亲没有交情的三皇子,他们的境地就更为尴尬,不然她不可能早早的离世。
    但是她如今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新帝继位,萧俨步步高升,叶微澜病重去世。只要忍过这两年,好日子一定会来的,上天让她重生,一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她不可能再像前世一样了。
    看着女儿执着的眼神,端敏公主张了张嘴,开口道:“那好,最多两年,两年后你若是还没有嫁人,就不能反对母亲的安排。”女儿如今的岁数也不算太大,两年还是能等的了的,她也只是想早做打算而已。
    终于说服了母亲,柔嘉心中松了一口气,晃了晃端敏公主,笑着开口道:“母亲,我听说端王妃邀请咱们去王府参加赏梅宴,是什么时候啊?”
    “这么冷的天,你想去?”端敏公主有些怀疑的开口问道,她怎么不知道柔嘉对这些感兴趣了?
    “女儿听说端王府的梅花是京中一绝,所以想去看看有多漂亮。”柔嘉郡主眼神微动,想出了一个理由。
    “真的想去看?”
    “嗯嗯,想看。”柔嘉郡主点头,期盼的看着端敏公主。
    “行吧,三日后咱们过去。”端敏公主点头。
    “女儿就知道母亲最好了。”柔嘉郡主笑着拍母亲的马屁。
    ………………………………………………
    端王府的赏梅宴这天,难得的雪霁天晴。
    叶微澜抱着手炉,身上穿着一件白狐披风,觉得已经够厚的了,才带着人出门。但是一出门就被外边的寒冷打败了,只想转身回房。
    萧俨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劝道:“要不别去了,派人去和端王妃说,你突然身体不适,等身体好了再去赔不是。”
    “不行,我已经应了邀,怎么能突然说不去了呢?”叶微澜适应了外边的温度,也没有那么冷了,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
    “好好好。”萧俨有些无奈,伸手将披风上的兜帽帮她戴上,看着被周围的毛绒绒衬的越发小的小脸,心中温软,一边叮嘱:“好好照顾自己,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好,似之出去也要注意保暖。”叶微澜点了点头,笑着道。
    萧俨这几日比较忙碌,今日要去鸿胪寺,不能送叶微澜去端王府,只能等宴会结束的时候去接她了。
    “去吧。”
    萧俨看着叶微澜坐上马车离开,才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去了鸿胪寺。
    端王府的梅花被称为京中一绝,主要是因为端王妃爱梅,当初为了这片梅园,端王费了不少功夫,移植了许多珍稀品种,又雇了许多善养梅花的花匠,才种活了这满园梅花。这梅花被人人云亦云,就被传成了京中一绝。
    至于有没有那么漂亮,叶微澜真的不知道……
    不说她之前不怎么出门,就是梅园,因为端王妃的爱护,从未在这里举办过宴会,此时若非是借了世子的光,估计还是没有多少人能看到。
    虽然,叶微澜并不想蹭这份光来挨冻,但是看到一大片枝头盛放的梅花时,叶微澜觉得有时候其实流言也是有依据的。
    穿过一道垂花门,就到了端王府的梅园,一株株梅花盛放着,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雪花,傲雪寒梅,即使是叶微澜这种俗人,看了也觉得漂亮。
    一阵微风吹过,还带着淡淡的梅花香。
    叶微澜拢了拢身上的白狐披风,虽然漂亮,但是她还是冷,漂亮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咳咳”身后的白苏咳嗽了两声,叶微澜微微偏头,就看到端敏公主和柔嘉郡主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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