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也不介意,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又笑着看她,那眼眸里就跟带了钩子似的,勾的李氏的骨头都软了三分。
    陆离见她神情不似先前那般不耐,便伸手将她外衫扯下,搂着进了床帐里边儿去,衣裳都脱得差不多了,却听外边儿忽然嘈杂起来,侍婢的惊呼声隐约传入耳中:“郎君,不可入内!”
    李氏听这声音,脸上的迷情之态霎时散去大半,只是素日里有宁国公撑腰,这会儿也不怕他,只是颇觉奇怪:老爷不是去寻他了吗,怎么叫他找到这儿来?
    难道这二人正好错开了?
    李氏心头疑惑,却还是坐起身来,往身上围了围被子,没好气道:“老爷不在,叫他赶快滚,我哪有这些闲工夫见他!”
    她都不怕,陆离就更不怕了,嘻嘻哈哈的搂着她,一口亲了下去。
    之前外边儿的仆婢能拦住许樟,是因为他根本就没进去的意思,宁国公心甘情愿戴绿帽子,他能怎么着呢。
    可今天他就是狠下心来杀人的,几个文弱女婢,如何能拦得住。
    李氏正跟情夫卿卿我我,嬉笑不已,便听房门“咚”的一声闷响,似是被人踹开了,登时柳眉倒竖:“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
    许樟提刀进门,人还没拐进内室,声音便已经到了:“取你狗命的人!”
    李氏听得一个战栗,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安,胡乱拾起衣衫围上,七手八脚的往床下爬。
    陆离更是软脚蟹,动作比她还要快些。
    没等这二人收拾完,许樟已然进门,见他们衣衫凌乱,满面春色,便知是做了些什么勾当,神情中讥诮之意更甚。
    他那个爹也是堂堂国公,能活成这样,也是世所罕见了。
    李氏慌乱之际,陆离已经穿好衣衫,战战兢兢的看着许樟,便想绕过他,逃出室外去。
    许樟看也不看,一刀斩在他腿上,但闻陆离惨呼连连,“扑腾”一声栽到地上,额头冷汗已然滚了下来。
    许樟冷笑一声,抬腿踩在他胸膛,刀锋横劈,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噜滚到床前,死不瞑目的盯着李氏看。
    李氏吓得傻了,下身甚至涌出一股尿意来,打湿了她刚刚套上去的散乱襦裙,呆滞半晌,才猝然发出一声尖叫。
    许樟缓步近前去,拿刀锋拍了拍她的脸:“你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李氏只觉刀锋上凉凉的沾着什么,黏糊糊的贴上了自己的脸,心里实在畏惧,哆哆嗦嗦的哭了起来。
    “我还记得你当初见我母亲时候的样子。”许樟抬腿将李氏踹倒,踩着她的胸口,缓缓用力:“你用那种惯用的恶心语调跟老头子说:她好老啊,还这么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爷的舅妈……后来老头子写了休书,你递给我母亲,触碰到她的手,夸张的大叫起来,说那不像是人的手,粗糙的像沙子。这些话,我一直都记得。”
    李氏胸口被他踩着,渐渐喘不上气,眼眶里涌满了泪,每一滴都写着惊恐。
    许樟用刀锋拍了拍她的脸,忽然反手两刀,划在了她脸上。
    李氏只觉脸上一阵剧痛,胡乱用手去摸,却只触碰到外翻的皮肉与一手湿热,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禁不住放声痛哭。
    “你还是这副模样看起来更顺眼一点,”许樟盯着她这副狼狈相打量一会儿,忽然笑了:“老头子回来看见,应该会很高兴吧。”
    李氏嘴唇哆嗦几下,正待开口求饶,许樟却已经举刀下劈。
    床帐上溅了一道血色,鲜红的刺眼,李氏的头颅滚了几滚,终于到了陆离身边,又一次与那情夫作伴。
    陈国公等人抵达之时,便见后院已经乱成一乱,仆婢们惊慌失措,叫嚷声不断,还有人趁机偷窃财物,准备潜逃。
    老管家当机立断,赶忙叫人封锁院落,召集府中仆从,吩咐封口,这才与陈国公一道往内室去。
    清晨的空气清新,内室里却便是血腥气,陈国公刚一进内,便见许樟正站在一边,脸上看不出他任何心思,再远一点儿的地方倒着一男一女两具衣衫不整的尸身,皆已经身首分离,头颅齐聚在床下脚蹬边。
    陈国公虽是文臣,早年却也曾经做过参军幕僚,见过残酷疆场,倒没被这场面吓住,定了定心,道:“那男人是谁?”
    许樟没有做声,老管家脸上发热,低声道:“也是老爷的义子……”
    陈国公虽知宁国公府向来荒唐,但听老管家说出那个“也”字来,神情中也不禁生出几分讥诮:难为宁国公了,将绿帽子戴的这么正,唯恐歪了半分。
    说曹操,曹操到。
    宁国公在儿子的屠刀下逃过一死,心里不觉欣喜,反倒越想越担心。
    他是跑了,他是李月兰小宝贝怎么办?
    那逆子会不会去找她?
    这念头一浮起来,宁国公腰也不疼了,腿也有劲儿了,偷偷回宁国公府门前去,却得知许樟已经走了,忙带伤上马,赶回住所去。
    只是他回去的晚了,他的李月兰小宝贝儿,已经被砍成马赛克了。
    “月兰啊,月兰!”宁国公痛哭出声:“你怎么抛下我先走了?”
    许樟有些麻木的舔了舔嘴唇,提刀走了过去,目光森冷:“她才走不久,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第112章 结果
    宁国公早就被许樟砍了一刀,毫不怀疑他此时的话, 手扶门框, 便要往外逃。
    许樟见状冷笑,一脚飞踹过去,将他踢到了院子里, 举刀便要去追。
    老管家拼命拦住他, 苦劝道:“郎君, 可使不得啊!一辈子还长, 怎么能这么毁了?”
    陈国公见了内室中李氏与那奸夫死状,也是暗叹一声, 他出门时带着家中仆从,赶忙叫人拦下许樟, 又将宁国公搀扶过来。
    宁国公见局势已然被控制住,看着惨死的李氏,再想起不知身在何处的许二郎,神情霎时间转为狰狞:“你这逆子,我必要亲自处置掉……”
    陈国公看他这般神态, 不易察觉的露出几分嫌恶,轻轻抬手,打断了宁国公的话,却到许樟近前去, 拍着他的肩,安慰道:“李氏生性淫乱,人尽可夫, 竟趁着宁国公不在府中,与人通奸,你身为人子,激怒之下杀死通奸父妾,也是情有可原,即便圣上知道,也不会怪你……”
    许樟原本被愤慨与悲凉蒙住的心志渐渐返回,如何不知陈国公有意为他开脱,勉强笑了一下,道了声:“多谢陈国公。”
    陈国公轻轻颔首,宁国公却是面色剧变:“月兰是我之妻,也是他的继母,以子杀母,天下之所不容,安能免于罪责?!陈国公,这是我们许家的家事,你不要多管!”
    陈国公本就不喜宁国公忘恩负义,现下更有意袒护许樟,闻言哂笑道:“李氏几时成了你的妻室?宁国公,你是不是昏了头?许家的当家夫人,也该是正二品宁国公夫人,李氏几时受过朝廷诰命,又或者是进宫参加命妇宫宴,拜谒皇后?”
    李氏本为婢妾,原本就不该扶为妻室,更不必说她身为妾侍,挑唆宁国公休妻另娶,又不守妇道,凶狠霸道,向来不为长安贵妇所喜。
    乔妍在时,从不许她进宫参拜,高门勋贵家的当家主母,自然也不喜欢一个婢妾出身的淫乱女人进入家门,跟自己平起平坐,故而除去那些想着巴结宁国公的小门小户,还真没几个人愿意搭理李氏。
    宁国公被问的词穷,面色涨红,讪讪道:“我是拿月兰当妻子的,那她便是那逆子的继母!”
    “再则,”他神情中显露出几分悲愤,痛心道:“即便是庶母,他也不该杀人,更不必说是尸首分离这样的侮辱!”
    “宁国公,你又忘了,李氏是婢妾,并非良籍,从根子上论,只是半个奴婢,许樟身为公府嫡长子,发落一个奴婢,固然有过于激进之过,却无需刑罚苛责,更不必说……”
    陈国公目光讥诮,几乎掩不住神情中的轻蔑:“更不必说李氏与人通奸,捉奸在此,长子为父行孝,杀她何罪?你哭了月兰那么久,就没看见她旁边还有颗头颅跟她双宿双飞吗?”
    宁国公又不瞎,一进门便看见了,只是这事儿他从前就遇见过,冲击自然不会很大,那奸夫他也认识,还要唤自己一声义父呢。
    陈国公说这话,本也不是为了辩驳宁国公,只是单纯的不给他情面,公然打脸罢了,宁国公是能将李氏情夫收为义子的神奇存在,此时也不觉得丢脸,反倒是许樟和老管家,几乎抬不起头来。
    “昔年永嘉长公主与寿春县主的丈夫杨豫之私通,驸马闻之,领府兵将其捉拿,私刑处死了杨豫之,圣上听闻此事,也并没有见怪,令永嘉长公主与驸马和离,又对驸马加以安抚。”
    陈国公显然是要护住许樟,向宁国公冷冷道:“杨豫之是长广长公主与安德郡公的儿子,身份难道不比李氏和那奸夫尊贵?他因为与姨母通奸,被驸马所杀,圣上没说什么,太上皇没说什么,连长广长公主和安德郡公也没说什么!为什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人能做的事情,一头畜生,死了也就死了,与人无尤!”
    有这么个先例在前,宁国公哪里能再说什么,讷讷半晌,忽然灵光一闪,激愤道:“这小畜生可不是因此杀人,他是想杀了我,再杀月兰,还说想跟我们同归于尽!月兰是侍妾,他可以杀,我是他老子,难道也可以杀?!”
    陈国公当时只听老管家匆匆说了几句,却不清楚内中原委,现下听宁国公开口,不觉为许樟生出几分悲凉来:这样一个前途正好,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要被逼到什么境地,才会豁出一切,想跟自己的父亲同归于尽?
    若换了旁人,陈国公或许会觉得做儿子的太过偏激,但到了宁国公府这一家人身上,却只觉得许樟可怜。
    “宁国公,你糊涂了,”他叹口气,道:“你出门归家,却发现李氏正与人通奸,情夫唯恐你怪罪,想要杀人灭口,不想只是伤了你手臂,是许樟闻声而来,杀了这对奸夫淫妇,为父报仇……”
    宁国公听他颠倒黑白的一通说辞,怒的想要跳脚:“明明是这逆子悖逆,罪该万死!”
    “宁国公失心疯了!”陈国公冷下脸来,喝道:“将他关到内室中去,别胡言乱语!”
    许家的人不敢动手,陈国公府的人却敢,三两下将宁国公绑成了蚂蚱,丢进内室去跟李月兰小宝贝作伴。
    他毕竟是许家的家主,徐家仆从面色不免有些迟疑,好在老管家余威犹在,将所有仆婢唤了来,先把李氏的狗腿子收拾掉,杀鸡儆猴之后,又将陈国公那一通说辞讲与众人听。
    众多仆从都猜到今早晨是怎么了,只是这会儿上头有人兜着,也没人会真的多嘴,齐齐应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陈国公却向老管家道:“他再荒唐,也是大唐国公,这样私下囚禁,并非长久之道,还是应当入宫一趟,向圣上秉明此事,也免得长安纷议,有毁许小郎君声名。”
    老管家见多了宁国公近年来的荒唐像,早就当他死了,闻言拍板应声,慈爱的看着许樟,道:“别怕,我与你一道进宫去说,圣上不会见怪的。”
    “多做准备,也没什么坏处,”陈国公又是一声叹息,叫老管家遣人回府去取身干净衣袍来给许樟换上,又令人往卫国公府去送信,请秦国夫人前来,陪同入宫:“有她在,事情会简单很多。”
    许樟有些木然的坐在一边,不知再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方才敛衣行礼,感激道:“国公大恩,许樟永不敢忘。”
    陈国公笑着将他搀扶起来:“先等过了这一关,再去说别的吧。”
    宁国公被关在内室,先是叱骂不止,后来见没人理会,又兼臂膀隐痛,看着身首异处的李月兰小宝贝,终于痛哭出声。
    ……
    乔毓离开朱虚侯府,便待回家去会情郎,哪知刚到府前,便遇上了陈国公府的人,问明事情原委之后,不禁火冒三丈:“这龟孙是不是戴绿帽戴的傻了?为了一双奸夫淫妇,要自己亲儿子的命?!我这就去(锤他)!”
    那侍从见她这模样,赶忙劝住:“使不得,我家老爷说了,要请夫人一道进宫,向圣上陈明此事……”
    “不必了,圣上现下正在卫国公府,”乔毓反应过来,走近几分,笑着嘱咐道:“你回去请陈国公暂待,收拾好现场,再叫底下人录好口供,保管叫那绿帽精翻不了身!”
    明明是正义的一方,被你这么一说,怎么一下子转成反派了?
    那侍从僵了僵,终于还是老老实实的应声,向她行个礼,快马赶了回去。
    “我就说那老王八蛋不能纵容,偏你这么多事,什么是一起打天下的人,什么居功甚伟,你不就是怕人说你鸟尽弓藏,刻薄寡恩嘛,”乔毓进了门,忍不住埋怨几句:“你看这事儿闹的,恶心不恶心。”
    皇帝也没想到最终会发酵成这样,虽然并非他本意,却也有他默许的缘故在,静寂几瞬,方才叹道:“是我不好。”
    他这么坦然承认,乔毓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凑过去在他面颊上“啾”了一下,道:“现下再拨乱反正,也来得及。”
    皇帝看她变脸这么快,禁不住失笑,揉了揉乔大锤的脑袋,道:“走吧。”
    两人赶到那儿的时候,许樟已经换了衣袍,面色惨淡的站在门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宁国公仍旧被关在屋子里,不时有低哑的哭声传出来,搞得跟闹鬼一样。
    乔毓不在乎宁国公死活,却怕许樟出事,大步近前去摸了摸他的脉,确定无碍之后,方才道:“还好吗?”
    许樟神情中带着些许疲惫,目光却是释然的:“好不好的,都已经是现在这局面,能摆脱掉这个家,应该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乔毓没有体会过来自家人的恶意,但只消颠倒思维,想象一下乔家人全都变成宁国公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就禁不住要打冷战,见皇帝正跟陈国公与老管家说话,便悄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最初结义的三个人中,心思最为细致的其实是许樟。
    他没有见过明德皇后,却跟那些与她相熟的人一般,抽丝剥茧猜出了她身份,这便可见一斑。
    皇帝与明德皇后感情甚笃,失而复得之下,更不会为了许家这些事驳她的情面,此事显然就是板上钉钉的稳了。
    许樟看着她,慢慢的笑了:“大锤哥,遇见你可真好。”
    乔毓也笑了:“我遇见你,也觉得很幸运。”
    “不一样的,”许樟轻轻摇头,道:“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天生一股昂扬之气,无所畏惧,也无从征服,好像骨子里就带着叫人向往的激越……”
    皇帝那头跟陈国公说话,还分了一半儿心神关注乔大锤,听这俩人越说越不对劲儿,赶忙将许樟叫过来,正色道:“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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