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行绷着的唇线有所松动。
    宴好继续撒娇:“你的醋劲一上来,不但浓,而且很持久。”
    江暮行面无表情:“醋什么?”
    宴好:“……”
    “别人给你点歌,我也不高兴。”
    宴好把一条腿架到江暮行的脚踏板上面,防止他跑:“不过我除了不高兴,还会暗爽。”
    江暮行撩起眼皮看过去。
    宴好在校服裤子口袋里摸摸,摸出一块苹果糖给他:“因为别人想得到,却得不到的,我得到了。”
    江暮行冷硬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化。
    “这歌杨丛喜欢听,我跟着他听多了,会唱一点。”
    宴好趴在车头上面,对着江暮行小声唱:“是你让我变坚强,不怕受伤,因为有你在身旁。”
    “你的笑你的泪,是我筑梦路上最美的太阳。”
    江暮行剥了糖吃掉:“走了。”
    宴好眼睛一弯:“马上。”
    歌声飞扬,唱着感恩,唱着祝福,唱着美好,夕阳很美,梦都已启航。
    ——
    周日一大清早,宴好就被江暮行拽了起来。
    宴好闭着眼:“几点了?”
    江暮行在衣橱里找衣服:“五点。”
    “才五点啊……”宴好倒回床上。
    江暮行把牛仔裤跟白衬衫拿出来:“要坐车,吃完早饭差不多了。”
    后面没动静。
    江暮行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往被窝里钻,毛毛虫似的把自己裹紧,他的面色漆黑:“还去不去踏青?”
    宴好胡乱挥动手臂,迷糊着眼看江暮行:“去去去。”
    人还在被窝里。
    几秒后,宴好再次睡去。
    江暮行弯下腰背,一只手隔着被子勒住宴小好。
    宴好瞬间清醒,他把自己往江暮行手心里蹭,眼睛猫一样眯着,唇微张,鼻息湿热。
    江暮行用拇指刮他一下:“能起来了?”
    宴好没办法回答。
    江暮行的视野里,少年紧闭双眼,睫毛不停轻颤着,优美而粉嫩的脖子往后仰,全身剧烈抖动,脸上是要哭不哭的表情。
    犹如一只濒死的天鹅。
    ——
    吃早饭的时候,宴好刷着手机,想看看今天本市有没有哪堵了,他刚从城市新闻里出来,手指无意间戳到娱乐板块,看见了什么,结巴着惊叫道:“绪,绪哥!”
    江暮行扫了眼宴好转过来的手机屏幕,视线快速从报道上掠过。
    宴好凑过去:“他参加了一个歌唱节目。”
    江暮行放下筷子,拿走手机进网页搜索节目名。
    “挺大一平台。”
    宴好把脸搭在江暮行的胳膊上面,跟他一起看:“我还是头一次在新闻上看到认识的人。”
    末了补一句:“除了我爸我妈。”
    江暮行退出网页,起身去房间拿自己的手机联系黄绪。
    宴好没跟着,他一口粥,一口紫薯包,声音模糊道:“你问问绪哥,如果需要投票,我们能帮上一点忙。”
    “学校,贴吧,博客,空间,我爸公司,我妈公司,我家亲朋好友的公司……有很多途径跟方法。”
    片刻后,江暮行从房里出来,宴好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问:“怎么样?什么情况?”
    江暮行坐回椅子上面:“他说他只管用心创作,尽力唱好每一首自己写的歌,其他老天自有安排。”
    “……”
    宴好夹一筷子黄瓜丝吃,那个圈子里僧多粥少,有实力,却没有大舞台的人多得是。
    祝福绪哥在那条路上走远吧。
    ——
    黄绪被报道这个事,牵扯出了陈星的一通电话。
    当时宴好在厨房洗碗,总共就两幅碗筷,两个盘子,他磨蹭半天都没洗完。
    江暮行看得眉头直皱:“碗上的花纹都快被你磨掉了。”
    宴好遭到暴击:“我帮你还不好?”
    江暮行选择沉默。
    宴好把抹布丟池子里,沾了洗碗水的手往江暮行面前抖:“你要是敢说不好,我以后吃完就撂筷子走人,桌子不收,碗不刷,地不拖,衣服不洗,什么活都不干,就当米虫。”
    江暮行简明扼要:“不好。”
    宴好下意识跳脚:“哪里不好了?我帮你,肯定比你一个人忙要……”
    话声戛然而止,他反应过来,愣住了。
    江暮行的手机响了,他交代一句“碗我洗”就出去接电话。
    宴好捂住灼烧的脸,后知后觉洗碗水全弄脸上了,他小声爆了句粗口,没敢让江暮行听见。
    江暮行瞥见来电显示,抬脚去了阳台。
    电话另一边是陈星,她说看新闻才知道黄绪参加了节目。
    震惊跟复杂不像是假的。
    江暮行偶尔出声,多数时候都不表态。
    陈星说了一小会,停顿一两秒:“小江,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能不能告诉我。”
    江暮行直言道:“抱歉,不太方便,我要先问他。”
    陈星的语气有一点不自然:“能理解。”
    “你们最近还好吗?”
    陈星故作轻松:“高考不要太紧张,跟平常一样就好。”
    “可惜你们来a大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
    陈星似乎是想起自己的高中,有感而发地说了她跟黄绪的一些事,说完意识到自己失态,就匆匆挂了电话。
    江暮行沉吟几个瞬息,给黄绪发了个短信。
    厨房里传出宴好的声音:“谁的电话啊?”
    江暮行回厨房:“陈星。”
    宴好觉得这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七年的感情,从年少到成熟,磕磕跘跘相互扶持,最后沦为爱过的陌生人。
    宴好一走神,忘了手里还有碗,手一松,“当啷”一声清脆响在地上炸开了。
    没等江暮行说什么,宴好就缩了下肩膀,又窘又无措:“那个……我……不是……”
    不知道是脑子混乱,还是舌头打结,或者两样都占了,他半天都没把话说完整,懊恼得一张脸发红。
    宴好没跟江暮行对视,他就像小学生做错事一样,站直了,耷拉着脑袋认错:“我不是故意的。”
    江暮行阔步走近,抬手摸摸少年柔软的头发:“没事,碎碎平安。”
    第79章
    宴好觉得周末的出行怕是有糟心事。
    因为他不但摔碎了碗, 还在收拾碎片的时候把手指划破了, 口子还不小。
    江暮行抓着少年的手腕,拧开水龙头冲洗他手上的血,眉头紧皱着, 一言不发。
    宴好看血水被冲进池子里:“你说我两句呗。”
    江暮行的唇角抿出冷冽的线条,没有柔化的迹象。
    宴好歪着头, 把脸蹭在他的肩膀上面:“说我两句吧,求你了。”
    江暮行按住他流血的伤口, 带他去客厅拿医药箱:“说你什么?”
    宴好乖乖跟着:“说我一个有手有脚,能蹦能跳的青少年,碗洗不好就算了, 收拾个碎片也不会, 有什么用。”
    江暮行利索地给他消毒,缠一圈纱布。
    宴好用另一只手抄进江暮行整洁清爽的短发里面,指腹擦过他温热的头皮, 漫不经心地梳理着他的发丝, 下一刻就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拉近一点。
    然后,宴好抵上江暮行的额头, 热气喷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面。
    “说说我吧。”
    江暮行把棉球仍垃圾篓里:“我不让你收拾碎碗,你不听。”
    宴好嗯嗯:“还有呢?”
    江暮行盖上医药箱:“做事毛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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