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棋局已败,何必再纠缠。”白凝瑄开了口,那声音便立马落实了她的身份。
    姜荺娘垂眸,转而又看向对面的人,见他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愈发急了。
    她不好开口,便在桌下伸脚去踢他,想叫他留意到自己。
    岂料他却趁她不防压住了她的脚,仍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姜荺娘暗暗咬牙,心道好你个庄锦虞,原来一早就认出她来了,偏又装死不做声。
    “你倒是下来啊。”高玉容有些不耐催促道。
    姜荺娘这会儿脚也抽不回来,就是想让也让不开了。
    她见其余人都催促,好似将她当做个无赖一般,她亦是有些支支吾吾的,只压低了声音,道:“我还想与他再来一局……”
    “你怎这样的厚脸皮,在这等高雅之地还有那般多的心思,真是恬不知耻……”高玉容唾弃了她一顿,便拉着白凝瑄去了别处。
    姜荺娘气坏了,见旁人走得远了,这才又一脚揣在他小腿上,令他撒开。
    她一得了自由,便气得往外走去,岂料没走两步,他便扯着她往一个屋子里去。
    他将她推进房里,反手关上门,姜荺娘才扯下面具来要与他理论,他便朝她压来,将她余下的声音都吞入口中。
    姜荺娘被他亲的似团棉花一样软在他怀里,好一会儿他才放过了她那被蹂、躏的可怜的唇瓣。
    “你故意的,是不是?”姜荺娘望着他,目光里尽是水雾。
    “咱们两个谁是故意的,你心里没数?”他对她道。
    姜荺娘哼哼了两声,这会儿却又能理直气壮起来了。
    庄锦虞见她不说话,却抚着她的唇角,那目光颇是幽深。
    姜荺娘还没来得及得意,见状心里又是一突,与他说道:“这里是棋馆,咱们有话回家说去。”
    庄锦虞挑起唇角,却笑说:“这棋馆的一部分是我的,也是你的,这便是你我的家。”
    姜荺娘见他竟反手拴上了门,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夫君,我要脸……”姜荺娘扯着他袖子低声说道。
    庄锦虞“嗯”了一声,将她推到里间长桌上,一言不发地解了衣带。
    之后姜荺娘被他抱在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离开的棋馆,当真是半点也不敢叫人看见。
    傍晚十分,玉露因得了机会在庄锦虞身边伺候,便一心一意等着他回来,只心想这回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名分给落实了。
    她若是早知道会横生那般多的枝节,怎么也不会再考虑从王妃那里入手了。
    其余丫鬟冷眼瞧着她,并未因她是太后身边的人而觉得她高到哪里去。
    这时庄锦虞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子回来,那女子似睡着一般,在他怀中毫无声息。
    玉露奇怪得很,却仍是跟着他一起进了屋去。
    待庄锦虞将那女子放在了软榻之上,她正要抻着头望,却见他抬眸看向她,眼中透露着一股寒凉之意。
    玉露心肝颤了颤,退后半步,低声道:“殿下,太后……太后叫奴婢照应好你,奴婢这才多瞧了一眼。”
    庄锦虞道:“没曾想你竟是个如此孝敬太后的人,可惜这里是瑾王府,太后也不在此,你的一片忠心也没了用武之地。”
    玉露听了他的话,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庄锦虞走来她面前,垂眸看着她跪在地上惶恐的样子,声音仍是平静得很:“滚回太后身边去,若不然,便挖了你的眼睛,做个不听话的例子给府里其他下人看看,也是不错的。”
    玉露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豆大的汗珠子堕在地上,整个人却如坠入冰窖一般。
    她实在不能明白……
    明明瑾王殿下从前都极是温柔的一个人,对谁都是淡笑,见谁都极有礼。
    哪怕她一个下人,他也不曾为难过。
    可如今,却说要挖了她的眼睛。
    她以为他是最听太后话的,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姜荺娘听屋里动静的时候早就醒了,只是一直等玉露连爬带滚出去的时候,她才坐起身来,瞧着一脸平静的庄锦虞。
    “是你叫人把她送我这里来的?”庄锦虞问她。
    姜荺娘未否认,只说道:“虽然我不喜欢她,可她也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太后的意思我亦是明白的,她想送个体贴的人来伺候你,也没什么不对。”
    庄锦虞转身倒了茶,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姜荺娘。
    “怎么,我说错了?”姜荺娘问他。
    庄锦虞勾了勾唇,道:“太后何时说过她是来伺候我的?”
    姜荺娘道:“表面上她来教我规矩,可事实上,她还是为了去到你身边来伺候着你,难道不是?”
    庄锦虞垂眸,将茶壶放在桌上,道:“可惜她没有伺候人的天分。”
    姜荺娘觉得他话中有话,又觉他好似在回避这问题一般,便又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太后她老人家是想给你纳个贴心的人……”
    庄锦虞闻言皱起了眉,道:“她亦不足以贴我心。”
    他的态度极不明朗,叫姜荺娘亦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只记得她出嫁的时候薛老太太问她四个字。
    明不明白?
    姜荺娘明白。
    她恰恰是想明白了,才嫁给他的。
    便是很早以前她那般优柔寡断,不愿松口嫁他,多半也是有那么一层顾虑。
    她无疑是喜欢他的。
    可是薛老太太劝她做个贤妻。
    她一直犹犹豫豫,翻阅无数的书,教她做贤妻的方法只有一条。
    那便是大度。
    她原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大度。
    在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天子的一道圣旨砸在了她的头上,那般猝不及防。
    后来她还是想明白了。
    她想要和他长长久久的过完这一辈子,便只能舍弃一部分的东西,选择大度。
    这也是她想明白的地方。
    是以如今放在她面前的这些问题都不成问题。
    哪怕玉露真的成了他的妾室,她届时亦会有法子叫对方规矩做人。
    初时的示弱亦不过是为了叫对方自己先碰钉子,可如今她旁的安排还未来得及铺垫,他便叫玉露滚回去了。
    她仔细想了想那玉露的行事,想来也确实不够讨人喜欢。
    她想完这些见庄锦虞还看着自己,便朝他笑了笑说:“总会有人贴你心的。”
    庄锦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抿着那口茶,忽然觉得口中异常苦涩。
    第61章
    这玉露才去了没几日便灰溜溜回了宫里去,与俞太后那里也不知是怎么一番交代,竟也没受什么罚处。
    这日姜荺娘受到了宫中太后的召见。
    仔细想来,若非玉露被赶回了宫去,俞太后兴许还会再晾她一段时日。
    姜荺娘亦不敢耽搁,只换了身正装便进宫去拜见。
    晚年的俞太后虽头发花白,满脸沟壑,但因年轻时候大公无私地将皇位交给了当今圣上,这一举动便令朝堂与后宫之人待她都十分尊敬。
    姜荺娘前去拜见时,俞太后似也才起来。
    她年纪大了,和一部分喜欢起早的老人不太一样,她偏嗜睡。
    今日俞太后穿着金绣牡丹寿石纹深紫长袄,歪在榻上打量着姜荺娘,脸色亦是平淡无奇。
    若说她喜欢,她先前的举动绝非是喜欢,若是她讨厌,可她当下看着姜荺娘的目光,倒也没有如姜荺娘所想的那般坏。
    “哀家原想磨一磨你的脾性,只心想你是瑾儿一心一意求来的媳妇,自然是免不了要得意洋洋。”她说着笑了笑,样子也似个和蔼的老人,叫人连想不到什么尖酸刻薄的形象。
    “妾身自知身份卑微,匹配瑾王殿下实乃高攀,自当惜福感恩。”姜荺娘低着头,极是乖顺。
    俞太后仔细瞧了瞧她,果真如玉露回禀的那般样子。
    玉露只说这王妃是个脾性软弱之人,成婚没几日,虽样貌好看,但却好似拿捏不住王爷,没几日,王爷便从府外抱了个美人回来,这才将玉露给赶回来了。
    俞太后原先嫌弃这个孙媳是因为觉得这样的女子,凭借着美色上位,必然是格外有心机的女子。
    没曾想这孙媳是个软糯的人,一时也有几分失望。
    只是失望归失望,如今人都已经娶了回来,也不能逼她下堂怎样。
    “罢了,起来吧,好歹你漂亮,往后生养的孩子必然也是个极好看的,你们早日生下孩子,我便更高兴了。”俞太后说道。
    姜荺娘起身来,俞太后又让人盛了碗汤给她,让她品尝。
    姜荺娘心里犯着嘀咕,尝了两口,俞太后问:“口味如何?”
    姜荺娘道:“汤质不腻,入口香醇,想来熬汤之人的手法是极老练的。”
    俞太后微微颔首道:“你倒也有些眼光,哀家今日与你交谈几句才知道你是个极好的孩子,这汤是白府姑娘特意花了一日时间做给哀家的,她厨艺也是得过指点,一向都是不错的。”
    姜荺娘心思微动,问道:“可是白府的六姑娘?”
    俞太后见她知道,亦不惊讶,“正是她,这姑娘早些年便喜欢黏在哀家身边,幼年也与瑾儿熟识,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她说着外头便进来一人。
    姜荺娘抬眸看去,见正是做完了汤从膳房过来的白凝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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