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做?”华笙抿了抿唇开口。
    怎么示弱?
    “嘿嘿,少主,属下可以教你。”无跟着华笙进了屋子,顺手将门关上,“少主回去了之后先不要告诉楚俏您的眼睛好了,您眼睛看不见,只需要装装忧郁伤感,她就会安慰您了。”
    据他观察,楚俏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她被养得很好,对人对事都抱有善意,这说明在她的生活里还没怎么遇见过那么腌臜的阴谋诡计。
    “等回去了,少主还可以装病装受伤了,到时候属下去把她请过来,少主装得严重些,她自
    然就会心疼您了....诸如此类还多得是...”无说着说着却见华笙的眉头皱了起来。
    华笙摇了摇头。
    “少主?”无不解。
    “不想那样。”华笙伸手揭开黑纱布,缓缓睁开眼睛,觑了觑浅蓝色的眸子,屋子里的灯光比较暗,眼睛没有多疼。
    他的眼睛能够看见东西,能看见了就是能看见了。
    “不想骗她。”
    无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无奈,想道华笙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只能歇了心思。
    他忽然又想到个办法,一拍巴掌道,“少主,您除夕的时候不是给她送的礼物么?咱们这回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您要不写封信给她?”
    楚俏身边的人太多了,她又只见过少主几次,这一去的时间有些久了,若是不在楚俏面前刷刷存在感,指不定等他们回去了,楚俏早就将少主忘了。
    “给阿俏写信?”华笙抬起脸来,那双浅蓝色的眸子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熠熠生辉,浅粉色的
    唇瓣上扬,显然很是意动。
    忽而那双眸子里的神彩又黯淡下来。
    “我不会。”他的声音低低,听得无心里一揪。
    他不会写字,也不识字。
    “属下教您写。”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
    教人识字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不过他有他的法子。
    “就学少主最想跟她说的话就行。”无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少主最想对她说什么?”
    华笙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来。
    无咧开嘴笑着点点头,“这个简单。”
    夜幕降临,房间里的烛火跳动着,椿懒洋洋抱着手靠在门槛上,听着屋里的动静,面上带了一抹笑意。
    “少主,您这拿笔的姿势不对...该这样..”
    华笙蹙着眉头看着无握笔的手势,手指有些笨拙地照着调整。
    无叹了口气,少主拿刀杀人的时候那是一气呵成,简单的握个笔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些笨笨
    的,怎么握都觉得别扭。
    “少主,您这儿写错了,您看属下这个,这还有个点。”
    “点?”
    “不信您看。”
    “嗯。”华笙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将自己写的字同无作比对,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是少了一个点。
    于是又握着笔点了上去。
    “少主,今日就练到这吧,等明日再继续。”无注意到华笙时不时揉揉眼睛,知晓他眼睛不舒服,便打算停下来。
    华笙却抿着唇摇了摇头,他想快点学会。
    这是给阿俏写的。
    他想对阿俏说的话。
    见华笙固执地握着笔写字,无只能依着他来,“那咱们再练一会儿吧。”
    店小二有些费劲地提着木桶上楼,一眼就瞧见靠在门槛上的椿,他笑了道,“姑娘,这是您要的热水。”
    “嗯,放这儿吧。”
    “要不我帮姑娘提进去?”店小二想着这木桶有些沉,这女子看起来很瘦弱,估摸着提不动这木桶。
    “不用,放这儿就行。”椿摇了摇头。
    “那成,姑娘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添的东西,尽管吩咐就是。”店小二挠了挠头,正用汗巾擦着额头上的汗,忽然就听见楼底下传来有些激动的喧嚣声。
    店小二扒在窗户口看见下面的光景,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浑身发抖,“是圣女娘娘,圣女娘
    娘来了。”
    他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就往楼下冲,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就见椿站在原地不为所用,店小二有些急迫道,“姑娘也一起去拜拜神女娘娘吧,这次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
    店小二话一说完就急冲冲地下楼,因着步履太急差些从楼上摔下去。
    “圣女?”椿蹙起眉头。
    无也听见了动静,从屋子里出来同椿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他们正是为了查北祁神社的事来的。
    俩人跟着一道出去,选了个较为偏僻的角落暗中观察。
    穿着甲胄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开路,士兵们前前后后拥簇着最中间的那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顶上雕刻着星月形的标志,四角点缀着夜明珠,在黑夜里熠熠生辉,马车通体缠着白色天蚕缎,散着莹莹珠光,透着几分圣洁。
    街道的两边很拥挤,长街两旁黑压压的一片,数不尽的百姓齐刷刷地匍匐在地,恭送马车离
    开,他们嘴里不停地念着教义,“愿吾世世行神教,所化所遇见皆吉祥,众生好愿....”
    无从那些百姓的眼里看见的是极尽的虔诚和狂热。
    无和椿满目吃惊。
    这样的排面比大庆皇室出行还有大。
    第80章
    一直等到那马车悠悠驶过, 直到听不见马蹄落在雪地里发出的声响后那些匍匐在地的百姓才敢抬起头来,起身的时候眼底都是激动欣喜。
    无同椿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深深的疑惑。
    来之前他们有打探过神社的事, 知晓在北祁人心中神社就是唯一的信仰, 但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他们的狂热和追捧是当真将神社当成了神来崇拜,他们相信神社能庇护他们, 而不仅仅是一种情感寄托。
    “这神社当真是古怪得很,”无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凝重道, “北祁和大庆没有分裂之前都信仰都差不多, 没想到这个横空出世个星月神教不但在北祁站稳了脚跟, 竟然还这般受人追捧。”
    “那圣女有什么能耐让这么多人崇拜她?”椿也不解, “少主到底想查什么?”
    “少主查的自然是跟楚俏有关的事。”无知道的也不多, 反正少主似乎对这神社很是不喜,北祁民众和皇室都这么护神社的话,那他们到时候想要对神社下手肯定不会容易, “咱们先去打听打听, 这神社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华笙握笔的姿势仍旧有些笨拙僵硬,他一手撑着纸, 一手握笔, 一笔一画对照着无的字迹临摹,眉眼里全是认真。
    等到最后一笔落下,素白的手指轻轻拿起宣纸, 他将字迹吹干,而后取出木口哨吹了几声,穿着一袭玄文黑袍的人就出现在屋子里。
    华笙轻轻将纸折好塞进信封里交给那人。
    “交给阿俏。”想到楚俏收到信时会想起他,唇角抑制不住上扬。
    “是。”那人应了一声,闪身即逝。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无和椿风尘仆仆的地进了屋子,顺手将门带上。
    “少主,属下刚才去打探了北祁神社的事,这实在..实在太荒谬了。”无的脸上仍旧不可置信的惊疑。
    华笙关上窗户,挨着椅子顺势坐下来,点点头示意无继续说下去。
    写了这么久的字,此刻他的眼睛正如同被火灼烧一般火疼,华笙轻蹙着眉头,轻轻阖着眼睑缓解一下疼痛。
    无在脑袋里先将之前打探道的消息整理了一遍才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少主,北祁的百姓对神社和圣女不是一般的敬仰崇拜,据说圣女通常不会离开神社,离开神社也是去皇宫传达神谕,今日那圣女就是从皇宫里出来路过此地的,负责护送她回神社的人是正二品的将军,这阵势放在大庆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可以知晓的是,神社的地位在北祁百姓心中似乎比起皇族还要高些。”
    “至于那个三百来岁的老怪物就暂且不提了,属下打探到北祁百姓之所以这么崇拜那圣女,将她当作神来供奉是有历史缘由的,北祁和大庆分裂那段时间正是天下动荡大乱的时机,又因为天旱饥荒天灾**,死了不少人,后来又闹出了瘟疫,殍尸遍地,连护城河的水都变得浑浊不堪,散着腥臭,而北祁之所以能够站住脚跟,化解瘟疫危机靠的就是星月神教。”
    “神教最初是在一个小地方兴起的,说是只要人们信仰圣女,供奉圣女,以圣女之血为药引,就能够救活所有得瘟疫的人...”
    “那天师说,只有足够的虔诚才能真正得到神的庇护...”
    “事到如今,北祁皇帝个个都能高寿也是得了圣女的庇护...”
    以血为引。
    华笙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有些破碎的片段,楚俏手腕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桌子的红枣....药罐子....
    他知道了。
    睫毛颤了颤,华笙睁开眼睛,血珠从眼眶顺着瓷白的脸庞滚了下来,在下颚聚成一滴血珠,滴在手心上。
    “少主,属下不信那天师能活三百年,亦不信圣女的血能救人,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但那神社确实最后挽救了北祁百姓的命,否则他们也不会这样信服神社,这里面一定是又古怪的...”
    “这件事属下会好好查的..”
    “不用查了。”华生紧紧地抿着唇。
    “什么?”无一抬眸,见华笙眼睛出了血,心头一紧,声音微颤,“少主。”
    “杀了他们。”
    朝中的局势越来越紧迫了,任谁也想不到一向精神很好的中垣帝在年后忽然生病了,一开始只不过感染了一场小风寒,这本不算个大事,只是不知怎么地这风寒愈演愈烈,一时间中垣帝竟然病重到卧床不起了,在他卧床的这段时间频频传唤大皇子进宫侍奉汤药。
    朝堂上大臣心里惴惴不安,手里捏着一把汗,都觉得中垣帝这是快不行了,大皇子如今又这般受宠,想必是打算传位于大皇子了。
    毕竟中垣帝的年纪大了,生病这种事儿谁能掌控呢。
    大皇子一时风头无胜,加之大皇子妃喜诞麟儿,生下了皇长孙,虽然因着陛下还在病中,没有特意庆祝,但私下带着厚礼去拜访庆贺的大臣们不在少数,就连二皇子这边也有动摇了心思的人偷偷派人送了厚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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