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旧影,冷房凄寂,何时人归来?
    林静婉执笔写下,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一撇一捺间饱含怨念。她忘不掉洞房花烛夜里,赵识尧嘴里喊得那个名字。
    那一声声柔情的呼唤千回百转,既是他的告白,也是她的梦魇。
    瞬间,案台上的物件摆设全被摔落在地。她咬紧下唇,克制住咆哮的欲望,直至流血也不松口。
    原以为作了正妻,成了王妃,赵识尧便会看她一眼,谁知他却变本加厉,无视一切。到头来,终究是她痴心妄想。
    “哈哈哈真是荒唐至极”
    林静婉又是哭又是笑,自讽嘲笑,泪洒满面。片刻之后,她神色淡然,轻轻抹去泪水,整理发束衣衫,收敛好心中情绪。
    自断退路难回头,多少苦痛含泪吞。
    门外丫鬟竖起耳朵,悄悄听着屋里头的动静。突然,门扉打开,她们立即藏起好奇之心,说道。
    “王妃。”
    听到这声称呼,林静婉心安不少。她已打定主意:若要与赵识尧蹉跎一生,那她甘愿奉陪。
    好些时日,李府不再鸡飞狗跳,是多亏绣夫人的“功劳”。任谁经过五小姐的院外,他们都会许下愿望,盼着李媛多吃点苦,多受些罪。
    转到小院里,陈冲正躲在屋檐上,看见丫鬟站在院外,迟迟不肯进去。这时,他听到屋里的动静。
    “老奴并非让小姐挨饿,但擅自偷食并不是件光明的事儿。瞧这如今腰粗一指,肚上浮肉,脖粗脸庞,小姐让老奴如何向老爷交代?”
    李媛不出声,自认倒霉。想想昨日的肉包,她是后悔得捶胸顿足。
    “虽不知是何人偷献吃食,但从今日起,不食晚膳,午膳也只得一碗白粥。”
    李媛一想到连那碟小榨菜也不给吃时,心底委屈极了,反驳道。
    “平日吃食已是不够,如今绣夫人还愈加苛刻,哪日我死在床上,也是绣夫人害死哩!”
    绣夫人哪儿听得这话,自然气不打一处来,扬起细鞭,就要挥去时,“哐当”一声,屋顶破开大洞,瓦片不偏不倚砸到绣夫人头上,一个壮汉跳了下来。
    在外瞧见这场景的丫鬟,还以为是采花贼入室抢民女,哪管得思前想后,张嘴便是大喊。
    “要命哩要命哩!采花贼、采花贼登堂入室强抢民女哩!!”
    只听声音气势如虹,吓得猫鼠乱窜。
    相对外人,屋里的民女李媛是淡定许多。探到绣夫人仍有气息时,她才向陈冲无奈道。
    “采花贼作成你这幅惊天动地的模样,也是头一个。”
    陈冲神色自如,似毫无一丝畏惧之意。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上,说道。
    “冬瓜条。”
    李媛眼里似放着光芒,嘴角扬起,难藏笑意。她打开黄纸,见那冬瓜条四方长形,大有手指长度,白糖霜和粒粒芝麻洒在上面,看着就泛口水。
    恰时,门口声音躁动,他们知道是管家带着打手来了。李媛便指了指,说道。
    “你也吃一个,且做个饱死鬼,等等好上路。”
    “”
    正堂前,李媛双膝跪着,装得柔弱乞怜;陈冲却是不卑不亢,站在旁边。李盛目怒脸黑,朝陈冲说道。
    “本是别院护卫却玩忽职守,擅闯小女闺房,还将绣夫人打伤,你有何解释!”
    陈冲无话可说,毕竟这话不假。李媛见人不回应,她倒是替人解释起来。
    “父亲息怒,陈护卫只是见女儿有危险,逞着正义之心,出手太快而重伤了绣夫人的皮肉。当时情急,陈护卫也是无计可施,望父亲莫要误会!”
    向来自私自利的李媛竟会为下人辩护?在场的人暗自讶异后,皆是认定陈冲和李媛之间有私情。
    就在李盛险些将人送去衙门时,恰逢李常回府。刚进正堂,他便看见陈冲背脊笔挺地站着,身上散发倔强刚烈的气势。而在了解事情缘故后,他开口说道。
    “父亲是有所不知,绣夫人长期过分控制小妹的衣食住行,以至于小妹时常气虚眼昏,性格更是易怒易躁。每日喝粥度日,连一块儿肉都不许沾,不论环境是否穷苦或富裕,这种日子都不是常人能忍受的。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怎能忍心看见小妹活活饿死?”
    李常讲完,李盛似在思索着。他走去把李媛扶起,悄悄说道。
    “快去哭几下。”
    李媛听了点点头,接着一下趴到李盛的腿边,一边哭着一边诉说心底委屈。
    主角上演苦肉计,无需旁人多陪衬。于是,李常轻松带人离开。一路上,见四下无人,李常说道。
    “快说吧。”
    陈冲跟在李常身后,以为是说起李媛的事儿,接着认真解释起来。
    “小人与五小姐绝无任何情感瓜葛,更不会”
    “慢着慢着!”
    李常打断陈冲的话,补充道。
    “我要问得是那个同我夫人一齐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头?”
    陈冲恍然大悟,回道。
    “前身是江南知青楼的歌舞伎,后来被人赎身带到都城,但至今还查不出卖者是何人。”
    李常摸了摸脸,想到对方定是来头不小,不然也不会藏得如此深。随后,陈冲又添了句。
    “如若公子担心,小人可解决了她。”
    李常摇摇头,说道。
    “我不杀生,何况她算是夫人难得的朋友,若是死了,我怕她会伤心。你只需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莫要伤及夫人就好。”
    “小人明白。”
    稍后,李常遂然问起李媛的事情,陈冲如实答复。听了来龙去脉,李常并不生气,反而开起玩笑。
    “你若再年轻个十岁,那我估计会把小妹嫁给你。”
    这时,陈冲脑海里浮现出那日李媛安静乖巧的模样。动人娇嫩,绛唇贝齿。肤白黑发,睫毛扑散。可惜花虽美,但不是像他这种人能摘折的。
    话休烦絮。黄雀儿一人在屋里焦灼等待,待看李常将人带回来,心底的大石终于放下。经过一番解释,她也明白了什么。
    “难怪先前他总是问我,女子通常爱吃什么,又或是什么食物比较不易胖,原来是买给她的。”
    听黄雀儿这么说,李常似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她见了,跑去抱住他,笑道。
    “今日我在家里陪你。”
    李常在书架上选出一本书籍,随意翻了几页,答道。
    “怎么不去陪你的娇玉姐姐哩?”
    黄雀儿嘿嘿笑了两声,抚摸着他下巴上的浅浅青髯,说道。
    “待会儿我帮你剃剃胡须。”
    “随你。不过留点胡须,是否会好看些?”
    “不好看不好看!夫君生得好看,才不能让胡须遮住。”
    李常合上书,点头应许。
    “除此之外,日后亲热也不会扎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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