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姑娘何需言谢!”仙君爽快地一口便答应下来。
    灵儿巧笑嫣然着说道:“此处向东十里有个村子,我家便在那里。”
    “好。”仙君答着,眼角亦带了几分笑意,本就丰神俊朗的脸上更显风华绝代。他竟自顾地和灵儿一起再次上了马,全然没有理会一边的我和小喵。
    这叫什么事嘛!我无奈,只得懊恼地带着小喵也上了马,跟着他们向东奔去。一路上,那一白一黄两人一骑的身影,在我前方晃来晃去,甚是闹心!
    终于到了村口,远见村中炊烟袅袅,青藤古树,小桥流水,鸡犬之声相闻,景致十分宜人。     灵儿下得马来,再次向我们道了谢,便移步向村中走去,村中景色古朴素雅,宛如一幅浓淡相宜的泼墨山水,而她一身黄色纱裙娉娉婷婷走在村中小路之间,真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我一偏头,正看见仙君仍自依依不舍地盯着她的背影,眼都不眨一下,灵儿走了几步也停了下来,回眸一笑百媚生。
    我压抑着暴跳如雷的冲动,牵起马来便要转身,却见仙君在灵儿走远之后,竟然也抬脚顺着她方才走的路径向那村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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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是梦是幻迷人眼
    只见仙君在灵儿走远之后,竟然也抬脚顺着她方才走的路径向那村中走去,小喵竟还不顾我铁青的脸色调侃了一句:“仙君,你这是要跟去那灵儿姑娘家,做上门女婿去吗?”
    我“噔”一下火冒三丈,终于炸了毛,冲着仙君叫道:“不许去!你说,你要我······你要小喵还是要她!”说完,我一把抓过小喵来挡在面前,小喵顺势地做出个呆萌脸来。
    仙君被我问得张口结舌,梗了半天答了句:“我怎会要这倒霉相的妖怪!”
    这回轮到小喵的脸色铁青了,他如同一挂点燃的爆竹一般,喋喋不休地怒声道:“我怎的是倒霉相了?你哪只不好使的眼睛看见我是倒霉相了!我爹说过,我是英俊潇洒、举世无双!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怎么看也是大大的福相!”
    仙君却是一副悠然自得云淡风轻的样子,指着那村子的方向说道:“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她!”
    我愣了半晌,有些明白过来,惊讶地问道:“你是说······灵儿是妖?”
    “难道不是么?我当时主动扶她,便已探知她非凡人,她今日在那荣安城中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恐怕正是为了引我们前来,只是不知意欲何为。”
    “所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下,我笑得格外轻松,之前的酸味已尽数散了。
    小喵却有些迟疑,他默了半晌说道:“可是我爹说,叫我远离妖界之人。”
    他那爹还真是有些麻烦,我想了想,掏出一个布袋来,这是我上次去药铺买药时掌柜送的赠品,当时我一口气买了几十包药,直塞满了一个口袋,到现在,那布袋一掏出来还带着浓郁的草药味。我撑开口袋对小喵说:“你进来,我带你进去!”
    小喵向着那布袋一伸头,便被浓浓地药味熏得退了一步,他皱着眉十分嫌弃地说着:“好重的味儿!有当归······还有陈皮味······”
    “少废话,快变身!”我横了他一眼,“当归补血,陈皮开胃,多闻几口也受益匪浅!”
    小喵只得一纵身钻进了布袋之中,化出他的真身,整个身体都装在袋中,只时不时地探出小半个猫头来看看我们。我将布袋背在背上,再向那村中看去,一片稻田几户人家,在开阔的视野之中早已没了灵儿的踪影。
    我背着小喵,和仙君一起向村中走去,只见夕阳斜照炊烟里,满地槐花空寂寥。
    还没走几步,便见不远处一农舍柴门之前孤零零坐着个年迈的老奶奶。一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面的皱纹深如刀刻的一般,双目深陷,目光看起来空洞无神。一双手瘦得如皮包骨,右手上似还捏着根小小的绣花针,左手上却拿了个空空如也的绣绷。
    我心中甚是费解,这样大的年纪,还在绣花吗?可是为何她那绣绷却是空的,上面连块布也没有!
    那老奶奶抬头看见了我们,干瘪枯裂的嘴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显得苍白而诡异。
    我感觉浑身汗毛直竖,故意偏过头不去看她,一边和仙君继续前行,一边没话找话地说着,想打破这让人感觉有些阴森古怪的氛围。
    我问道:“你方才,为何说那灵儿姑娘是倒霉相?”
    仙君正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地关注着四周的动静,口中淡淡答道:“她既执意选定了我来做她的对手,便算她运气不佳了。”
    “我方才还以为······还以为你看上人家姑娘貌美了呢。”
    仙君偏头看了看我道:“善妒的女子,身边有一个已经够受了,如何还敢处处留情?”
    我愣了愣,善妒的女子?是在骂我么?我咧开嘴笑了笑,第一次发现被人骂完之后心情不错!
    又走了一段,这回看见前方大槐树下站着个玩耍的孩童,朴素的布衫之上虽是沾满泥渍,然而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灵动有神,红苹果似的脸颊圆嘟嘟的,让人有伸手捏上一捏的冲动。我们走上前去,我俯身向那孩童问道:“小弟弟,你方才可曾见过一个穿黄色衣衫,十分漂亮的姐姐打这儿经过么?”
    那孩童见了生人有些腼腆,他稚声稚气地轻声答道:“见过,她向那边去了。”他手一指,却见那边几条乡间小道交错而行,分不清是哪条。
    我只得复又向他说道:“小弟弟,我们不认得村中的路,你能带我们去吗?”
    那孩童有些怯怯的,犹豫了片刻,终是憨厚地点了点头。
    一路走来,天色越来越暗,暮鸦栖于青藤之上,阴沉沉地叫上几声,感觉萧索而冷清。一弯如钩之月不知何时升了上来,发着惨白的光。阴云如梦魇一般终于完全地遮挡了西沉的余辉,虬枝老树于地面投影出鬼魅般的影子,如狂魔乱舞。
    村子里一片沉寂,连炊烟也消失不见,那些隐隐可见的农舍中丝毫没有灯光,在一片死亡的气息笼罩之下,如一个个坟冢,于沉默中透着荒凉。
    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传来,如幽灵般飘荡在耳际,魔咒一般哼唱着一支古老的民谣:
    奶奶出来绣花,
    绣只糍粑,
    糍粑跌得井里,
    变嗒蛤·蟆,
    蛤·蟆上树,
    变嗒斑鸠,
    斑鸠咕咕咕······
    那声音不知究竟在何处,无论我们怎样走,那声音总飘荡在耳边,不远不近,直唱得我两腿发软。而那孩童却似是丝毫不在意眼前这诡异的情景,只是在我们前面步履轻盈地走着,甚至越走越快。
    仙君冷冷地说道:“你不必再走了!”
    那孩童却似没有听见一般仍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静静地,一句话也没有。
    当仙君再次喝道:“停下!”已是苍琅在手。
    孩童到底慢慢地转过身来,原本童稚的脸上露出一个虽然很美,却远远超越年龄的笑容,他用他那稚嫩的声音阴沉沉地说道:“我确实不用再走了,因为你们,已经出不去了!”
    在我还未作出反应的那一刹那,仙君已然出手,苍琅如电光火石般向他咄咄逼去,剑周锋芒毕露,剑花闪闪,动如雷霆之怒,罢如冰海粼光。
    然而,任凭苍琅上下飞舞着将那孩童围了个密不透风,可他的身形却异常灵巧,每每于苍琅的万丈光芒之中挣脱,他在空中自由腾挪,身姿轻盈,千变万化,不似常人跳跃,倒如灵鸟展翅。
    不知两人斗了多少回合,只见那孩童身形一闪,竟似一道青烟,于苍琅的紧逼不放之中,轻飘飘地便失去了踪迹。
    仙君收了苍琅,我凑过去问道:“怎么这孩童竟也是个妖么?那之前遇到的那个老奶奶······他们全都是妖?”
    “不是‘他们’,”仙君道,“若我猜得不错,我们所遇到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同一个妖!而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村庄,我看到的村子,不过是这个幻术高明的妖为我们而设的幻境罢了。”
    若大一个村子,村中景致纷繁多变,从美貌如玉的灵儿到骨瘦如柴的老奶奶,再到憨厚可爱的小小孩童,这一切,竟然全都是源自于一个妖的作为,并且从始至终,我丝毫不曾察觉到其身妖气,其修为之高可见一斑!
    我正想着,只觉四面突然烟雾弥漫,原本十分开阔的视野顷刻之间便在云遮雾绕中变得扑朔迷离,天地之间似一片混沌,即便是目光如炬之人此刻也成了个半瞎子。人如沧海一粟,在一片缥缈之中显得脆弱而无力。
    就在我心中害怕之时,仙君轻轻牵了我的手,对我说道:“跟在我身边,有我在!”
    他手心温凉,却让我顿时心安了不少,只傻傻地看着他眉目中星光如画,墨发雪衣,袂袂衣袖于这云烟缥缈之中反更添了几许清逸之姿,我笑着道:“我不怕。”
    不多时,烟雾便自行散去,眼前化作了一片树林,林间鸟语花香,枝叶青翠。淡淡暖阳轻洒于繁茂的绿荫之下,之前的阴森诡异霎时不见,一个全新的世界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我们带着疑惑向林中走了几步,便见不远处有两个人,一素衣男子身披一件淡金色斗蓬正在林中练剑,肌肤细如美瓷,红唇一点粉如樱花,丝绸般的黑发随着他的身姿飘散于风中,他剑法虽好,却不见男子的威武之势,反倒有几分温柔气质。
    而在他身边一棵大槐树伸出的粗壮枝干上,还半卧着一个女子,她神态慵懒,似海棠娇艳,妩媚多姿如雨后芙蓉。一只手托着腮,像条刚刚出浴的美人鱼,另一只手拈着片槐树叶,青翠欲滴,那么普通的一片叶子,在她那柔若无骨的葇荑中攥着,亦显得光彩奕奕起来。真是笑靥如花比花娇,青丝如水较水柔,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虽然我知道,此处出现的人物极可能都是妖,可我却不得不为她的美所折服。若说灵儿楚楚可怜如美玉一块,紫岚姑姑清雅忧郁如鸢尾一朵,那么此女却是娇到了极致,媚到了骨子里,风情万种,让人见而难忘!
    那素衣男子练着剑,偶有停顿之际,目光便会忍不住向着那树上看去,眸中笑意浅浅,情意绵绵······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真作假时假亦真
    于那阴森诡异的幻境中走来,眼前突然出现这风格迥异的一幕,让我们甚是诧异。那男子心思似全在所练的剑路与那女子身上,而那女子亦沉醉于暖阳之下的静好时光,两人都对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我试着走近几步,向那练剑男子试探着问道:“不知,阁下何人?”
    那男子却不理我,仍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把那柄锋利的长剑舞得寒光闪闪,让人眼花缭乱。
    我不甘心,再次朗声问道:“不知,阁下何人?”
    话音刚落,便见他突然转身,剑光反转,挽着剑花向我刺来。情势突变之下,我尚未作出反应,仙君已上前一步将我护于怀中,左臂反手一掌向那男子拍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俩始料不及,仙君那一掌,并没有落在那男子的身上,而是直接地穿过了他的身体!而那男子仍是没有看我们一眼,自顾地练着剑,步法不乱,手中亦没有半分停顿。树上的女子还是拈着片绿叶,慵懒地晒着太阳。
    当那男子舞着剑,再次靠近我们,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试探着摸向他的身体,果然,我什么也没有摸到,他的身体便是一片空气,任由我的手洞穿他的身体,来去自如。
    原来,又是一个幻境,而这两人不过是幻境中两个虚无的影像!
    恍然大悟地回过神来,我不由得又吃了一惊。方才我被那男子的一剑,吓得躲进了仙君的怀里,此时我还如个壁虎一般紧紧地巴在他身上,没撒过手!仙君正看着我,如皎月一般的面庞此时就停在上方离我不过三寸见余的地方,如画的眉目中噙着一抹看热闹似的笑意。
    我干笑一声,连忙把爪子从他胸前拿开,同时后退一步道:“额······我只是,那个,手冷,暖暖手哈······”说着,我再次瞟眼看了看我方才放手的那个位置,唉哟,好烂的借口,那是我能用来暖手的地方么!
    仙君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却当真再次牵过我的手去,攥在手心里。我的手并不凉,反倒从方才开始变热了,从手一直热到了脸。
    我厚起脸皮,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若是方才我说,全身都冷,会怎样?”背后的布袋中,小喵用他那肥硕的猫爪重重地拍了我一掌,我默默地反手,隔着布袋还了他一拳。
    只听仙君淡然答道:“此间虽是幻境,然而阳光明媚,绿叶青藤,风景倒是不错,无忧若是在此跑上两圈,想来必然血气畅通,精神抖擞!”
    我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一边抬腿,一边说道:“幻境之内危机四伏,还是早些离开得好。”
    仙君不语,淡淡地笑着,跟在我身后,一同向前走去。
    未走多远,眼前景致又变。一个院落,素雅清幽,花香满园,落叶拂阶。正对着后院,朱红色的门开着,房中两人,又是那一男一女。
    男子正伏案写字,默的像是什么口诀心法,而那女子手执一戒尺立于桌边,若是默得好了,那女子一双妩媚的眸子笑意迷人,若是默错了,便叫那男子抬起左手来,用戒尺责打他的手心,然而她并未重责,只是轻轻地打几下,倒让那男子受罚受得眼中带笑,眉目含情。
    故此,只见那男子便每每故意写错,让那女子来罚自己。直到女子也知道自己上当了,故意绷着脸不理他,只不过一会儿,她复又心软,转过身来,嗔着去为他擦那额上细细的汗。那男子玉容粉唇,眉眼十分清秀,他虽已成年,在她面前却透着几分孩子气,他看她的目光,敬畏中又带着爱慕。
    接下来几幕幻境,皆是这一男一女。直到幻境中突然夜□□临,月光温柔,四周一丝风也没有,我们置身于一处山岭之下,只听耳畔水声叮咚,像是不远处有泉水潺潺。
    我们向着水声走去,看见了青藤环绕之下,果然有一潭清清的泉水。仙君突然转过身来,背对着前方。我看见了,那水中,竟然是那个妩媚女子在洗澡。她轻轻从水中浮出,美背如玉,冰肌似雪,湿漉漉的一头青丝直垂到水中。那细而柔软的腰肢,嫩藕一般的玉臂,在迷蒙的夜色中更是诱人。
    我拉起仙君便走······
    最后一幕,是在那女子的香闺之外,透过开着的窗,她正独坐轻叹。此时的她,少了些许妩媚娇艳,如烟细眉轻轻地蹙着,神若秋水,说不出的幽怨惆怅。屋内的桌上放着一幅墨迹未干的画,画上是个未画完的男子,健康肤色,目光如炬,英气俊朗,我虽不认得是谁,却很显然并非是之前所见与她在一起的那个素衣男子。
    忽听得仙君语带意外地说了声:“是他!”
    我偏过头来问道:“是谁?你认得那画上的男子?”
    仙君凝眉冷道:“自然认得,我曾与他性命相搏,他不就是上任妖王——柏无踪。”
    我听闻,亦是有些意外。我想了想又问道:“那柏无踪既是被你斩于剑下,那你一定知道他的真身到底是个什么?”
    “是一只金羽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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