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挂着一排灯笼的雅阁。
    “呐,就是这里了。刚才我用的右边。”段弘璟介绍道。
    庆祥擦了擦汗,点点头:“是的,刚才二殿下用的是左边。”
    几人遂踏入左边暖阁,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没看到段弘瑜的身影不说,他身边的安福也没见着。
    他们不死心,又跑到右边找了一遍,依然没找着人。
    “难不成二哥完事儿了就到处走走,好散散酒气?”段弘玦猜测道。
    段弘珲点头:“不无可能。走,我们找找看,到处黑灯瞎火的,可别给真的摔了。”
    段弘珲领头往外走,佯装真的在找人,四处张望,左拐右拐,还让几个仆从在小径两边也搜搜。
    走在最后面的段弘璟暗地里切了一声,拉了拉牛大山的袖子,让他附耳过来:“这四哥装得可真是像,不知道还真以为兄弟情深呢。”
    段弘珏眼角注意到他们俩人的窃窃私语,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贯与老二交好的段弘璟这般镇定……
    他勾唇一笑。这出戏,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倒是段弘玦,他素来心大,刚开始没找着人确实很担心。如今都绕了雅阁一圈了,还一直往后院的方向去……
    他是不喜阴谋诡计,不是傻。
    看了眼领头的段弘珲,段弘玦心下也带上了几分狐疑。
    庆祥有好几次想附耳过去跟段弘珲说话,可惜这会儿段弘珲忙着要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要跟后面的局撇清关系,每每见他靠过来,都借故岔开。
    不多会儿,就走到了刚才的小院。
    “诶?这院子怎么敞着门?”段弘珲假装诧异,“难不成二哥进去了?这赏花阁虽然挺漂亮,但大晚上的,他能看见?”
    庆祥再次擦掉额上冷汗。
    段弘玦犹豫地往里张望了两眼:“应当,不会吧?”这都已经进入内眷院落范围了,四哥这是要做什么?
    “走,我们进去看看。”段弘珲大方道,“这院子以前住着我一名如夫人,把院子倒腾得挺精致的。不过前段日子这院里的植栽死了些,要重新栽种,乱糟糟的,就把她暂时挪出去了,如今这院子是空着的呢。”
    闻言,段弘玦暂且松了口气。
    心思各异的众人相继踏入院中。
    借着仆从手里的灯笼,确实看见两边倒伏着一些枯树残花,明显还没弄好。
    走至正房前,眼见房门大开,屋里还透着微弱的烛光。
    段弘珲顿时乐了:“哈哈,看来二哥确实是在这儿了吧。”他摇头,“这家伙,定是为了躲酒。”
    还不待几人反应过来,他率先走了进去。
    段弘玦觉得不对。即使人搬走了,这依然是女眷闺房。然而,眼见段弘珲进去了,段弘珏、段弘璟也大大方方跟着进去,他无奈,只得继续跟进。
    进了房内,段弘珲急切之下也忘了掩饰,兴奋地绕过屏风直奔室内,偏还记得放慢脚步,等着几位兄弟跟上,才箭步登上架子床,一把扯开幔帐。
    玉体横陈,活色生香。
    可惜,段弘璟没看到,一拐过屏风,他的双眼就被牛大山掩住了。
    无奈地推开他的手,段弘璟也只来得及看见段弘珲气急败坏地摔下幔帐。
    “这是怎么回事?!”段弘珲大吼。段弘瑜那厮呢?他怎么不在此处?
    庆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其余仆从跟下饺子似的齐刷刷跪了一地。
    庆祥抖着身子,正想开口——
    “嗯——”轻柔的嘤咛声响起,幔帐中的人估摸着药效恰好差不多过去,又听得段弘珲的吼声,终于醒来,纤细赤裸的玉臂撑开幔帐探出身来,“爷——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幔帐中的人就尖叫着缩了回去。
    底下一名太监失声惊叫:“玉、玉夫人!”
    段弘珲当胸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他踹得翻倒在地。
    段弘璟这下是真诧异了。玉夫人?这是段弘珲妾侍?
    啧啧,四哥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啊。刚刚惊鸿一瞥,从那手、那肌肤、那脸……都能瞧出姿容不错。
    倘若上辈子二哥也是遭了这一劫,真真是摔得不冤啊。
    到此为止,段弘珏已然想明白其中种种,连段弘玦也转过弯来了。俩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段弘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这场大戏。
    段弘珲可顾不上这几位兄弟怎么想,他不再理会这捂着胸口不敢再说话的猪太监,阴测测地扫视众奴仆一圈:“这是怎么回事?”最后眼神定在煞白着脸的庆祥身上,“庆祥,不如你来给爷解释解释?”
    第058章
    庆祥抖着声音连磕几个响头, 额头瞬间见红:“爷,奴才不知道!奴才是真的不知道!”
    “呵, 你不知道?”段弘珲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管着爷偌大的府邸, 这迁走的人是怎么回到这个院子里、又是为什么会赤——”看情况是没办法把段弘瑜拉下水了, 当务之急, 是要找个替死鬼把自己撕扯出来,否则……
    他眼带杀意地盯着这老杀才。既然办事不利, 这人头也别要了。
    “奴才真不知道!适才奴才好好地侍奉着二殿下,突然就晕过去了。”庆祥急忙解释, “再醒来, 就没见着二殿下了。至于这、这玉夫人怎么过来的、为何过来, 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他突然想到一茬, 慌忙倒打一耙, “二殿下无端端弄晕奴才, 此刻又不见人影, 说不定就是……”
    幔帐里的玉夫人此刻也听明白了。
    “爷, 冤枉啊!妾好好地在自己院子里, 一睡过去怎么就突然到了这儿?定是有人要害我。爷,您要给妾做主啊……”玉夫人哭哭啼啼道。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光,以为只是露了手臂。她还想着,这是个好机会啊,能借机把别人给踩下去!
    段弘珲怒斥她:“你闭嘴!”贱人,都这状况了, 还想着后宅争宠、陷害他人?
    他心里慌得不行,抬眼看向几位兄弟。
    大哥段弘珏一脸了然。
    三哥段弘玦皱着眉头。
    那段弘璟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可不是吗?
    如果真真把段弘瑜抓奸在床,就算明眼人都看出是陷阱了,段弘瑜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毕竟不管是怎么发生的,他终归是睡了自己兄弟的女人。
    这□□弟妻的大帽子盖下去,他的名声自然就一落千丈了。
    段弘珲本是为了让大家都看到光溜溜的俩人,坐实段弘瑜的罪名,才急切地去掀床帐,如今赤身裸体的玉夫人在此,也被看光了……
    但是段弘瑜呢?正主呢?
    没有段弘瑜,这出戏就成了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丢了脸面事小,不光兄弟这边,怕是父皇那边,他都讨不了好。
    想到这里,段弘珲又怒又惧,再次抬脚,把庆祥也踹翻在地:“狗奴才!”
    庆祥本就年纪不小,挨了这么一脚,顿时倒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咳咳,你们这是在干嘛?”
    众人回头。
    来人赫然就是失踪多时的段弘瑜,以及他的近侍安福。
    段弘璟挑眉:“二哥,你这是去哪儿了,这儿热闹着呢。”
    “我刚才喝得有些多了,就带着安福到处走走,醒醒酒。别说,老四这园子还真不错,一步一景啊,让我看得忘乎所以了。”段弘瑜赞道,完全看不出来扯谎的痕迹,“这不是刚好走到这儿,听到老四的声音,加上大门敞开着,我就过来看看呗。”
    段弘璟嗤笑。看不出二哥还挺能掰啊,谁家在别人二门内的庭院里,敢随便进院落的?指不定撞上哪个女眷,那是要坏名声的。
    “四弟,你不喝酒,跑这儿来教训奴才干嘛呢?”段弘瑜走近了,扫视一圈后一本正经问道。
    “对啊,这奴才啊,随时都能教训,犯不着大晚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哥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段弘璟跟着应和。
    段弘珲面上乍青乍红,恨不得撕了这两个一唱一和的无耻之徒。
    段弘珏唇角一勾。这出大戏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段弘玦倒是有些不忍:“既然是老四的私事,我们就别在这儿凑热闹了,先撤了吧。”
    见终于有人给他台阶下,段弘珲心下感激,拱拱手——
    “哎,那这酒还喝不喝了?今儿可是四哥请我们喝酒的,四哥都没发话呢。”段弘璟打断想说话的段弘珲,皱着眉头故意问。
    段弘珲收回手咬着后牙槽,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声音:“今儿是我的不对,扰了大家的兴致,让大家看笑话了。下回我再设宴请各位兄弟好好聚一场。”
    “四哥下回可别在把宴席摆在晚——”
    段弘玦连忙打断他:“四哥不必客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再让老五说下去,这可就没法收场了。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今晚段弘珲的脸面基本都被撕下来了,段弘璟耸耸肩,不再追着不放。
    段弘珲憋屈地让人把他们送出去。
    段弘珏出了府邸,随意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段弘玦跟在后头,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拱了拱手爬上马车也走了。
    段弘瑜站在自家马车前,伸手拍了拍段弘璟的肩膀,在牛大山的冷眼中,长叹一口气,道:“今儿多谢你。”
    段弘璟勾唇:“哥你已经道过谢了。”他歪头看了他一眼,“若是真想感谢我的,就帮我一件事。”
    段弘瑜正色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哥一定帮你。”
    段弘璟笑眯眯:“当然不会,哥你忒小看我了。”他狡黠地笑,“只是想请二哥,在我跟大牛成亲的时候,来观礼参宴就行了。”
    段弘瑜没有反应过来:“成亲?谁跟谁成亲?”
    “我跟大牛啊。”段弘璟一脸的理所当然。
    “怎、怎么可能!”段弘瑜不敢置信,“父皇能答应?”
    “父皇会答应的。” 到现在都没反对的声音出来,想来母妃已经把他劝住了。
    “就算父皇答应了,御史、礼部那帮顽固的家伙能答应?”
    段弘璟笑得一脸得意:“我可没说要过礼部。我们打算只在庄子上设宴,简简单单的,不经过礼部、也不经过司礼监。虽然没法入皇册,对我们而言,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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