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春光明媚,笑着的人眉目也张扬。
    可后来呢?
    毁了。
    都被他给毁了。
    秦戮眼睛骤然湿了,被风雪一拂,冰得生疼,他上前一步,狼狈的在秦修身前跪下,后者崩溃撕扯着头发,喉间不断发出困兽般的声音,秦戮小心翼翼把他的手握在手里,慢慢环住他,声音沙哑:“秦修,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修却仿佛听不见,无神喃喃着重复那句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秦修紧紧抱着他,眼睛酸的快落泪:“是我做过了,我会对你很好,再也不会了。”
    秦修一遍遍说,他就一遍遍应,声音掩在风雪里,有种难以言叙的的仓皇。
    祁昭看着他们二人情绪都不稳,担心的皱眉,手却被谢慎握住了,他看过去,谢慎轻轻摇头:“让他们自己缓缓,已经走到这一步,能不能成只能看他们自己。”
    祁昭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周围的人也很有眼色,知道这时候他们任何人最好都别掺和,便各自离去了。祁昭和谢慎是最后走的,临到拐角处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秦修因为情绪失控已然昏了过去,秦戮抱起他,沉默着朝背后的院落走去。
    背后须臾之间,风雪大作。
    第88章 第88次不正经
    这场雪连着下了三日。
    三日后,雪停, 日光晴朗。
    这日清晨, 祁昭到暖阁去给草木们浇花,草木们自上次喜宴后就没见过他, 甚是想念,叶子欢快的晃动:“祁昭昭,么么哒!”
    背后跟着一众植物的叽叽喳喳。
    “祁昭昭, 如今年节也过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洒金街?”
    “嗯嗯嗯,还有还有, 那日我在你旁边见着一个穿绛红襦裙的大美人儿, 哎嘿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呀。”
    “你傻了吧, 那是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了?大不了断袖走一波,你看火火都能把阿藤骗回家,说不定我努力努力也行。”
    “这能一样么, 火火脸皮厚, 阿藤又好骗, 人家的道侣可是陆煎水, 你的命还要不要?”
    “……”
    之后的话就不知道被岔到了哪里去。
    祁昭迅速抓住重点, 提着花洒的手滞住,猛地回头朝赤火草看过去:“你和阿藤怎么回事?”
    赤火草佯装羞涩低头, 嘿嘿笑了一声,叶子尖尖往青藤叶那边一勾:“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呀,么么哒!”
    青藤叶也不好意思的垂下的叶子, 羞涩默认了。
    祁昭:“……”
    祁昭心情很复杂,莫名有种自家养的白菜和猪互拱了的感觉。
    赤火草有颗敏感的少女心,迅速察觉到了祁昭眼里的嫌弃,不由炸毛:“祁昭昭你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会待阿藤很好的,比谢城主对你还要好!”
    话音落下,祁昭还没说话,谢城主的脑残粉们先不满了。
    金钱草揪了一枚果子丢过来:“你说事就说事,扯什么谢城主,你有人家谢城主好看么?”
    灵泉草和龙牙草跟着附和。
    “你有人家谢城主有钱么?”
    “你有人家谢城主的腹肌么?”
    “你有人家谢城主声音好听么?”
    “……”
    赤火草寡不敌众,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偏偏青藤叶是被谢慎买回来送给祁昭的,对他忠心的很,也不会护它,顿时更伤心了,委委屈屈窝到了角落。
    金钱草平日里被它欺负惯了,还觉得不解气,又揪了一枚果子朝它身上一扔。
    祁昭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它的叶子:“别揪果子了,今年长的本就不多,再揪下去光秃秃不好看,开春后找道侣就不容易了。”
    找道侣是大事。
    金钱草深以为然,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果子:“那我可得护好。”
    怎么能这么可爱?
    祁昭笑眯眯顺着它的叶子在果子上摸了摸,偏头叮嘱赤火草绝对不能欺负青藤叶,听见后者可怜兮兮应下后,重新提起了花洒。
    两刻钟后,草木们浇够水,舒舒服服伸展了枝叶:“祁昭昭,么么哒!”
    祁昭笑了笑,把空了的花洒放到一边,又给几株草木修剪了枝叶,出了暖阁。
    虽说雪停了,但角落积雪未散,化雪时天寒,刚出去顿觉寒风刺骨。
    祁昭紧了紧披风,匆匆朝住处走去,刚走过长亭,遥遥看见身着白衣的人站在长廊尽头,似乎是在等他。
    是秦戮。
    祁昭一愣,自三日前秦戮抱着秦修回了院落,他们二人就没再出来过,风月事祁昭不好插手,只命人按时前去送吃食,其余便不管了,于是也对他们之间后来的事一无所知。
    如今秦戮突然出现,看着情绪也还算好,难道是和好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祁昭也走到了秦戮眼前,拱手道:“秦城主。”
    “祁先生。”秦戮颔首,抬头淡淡看着他,“我能与你说说话么?”
    “好。”
    祁昭应下,二人往前走了一段,在凉亭处坐下。秦戮说是想与祁昭说话,真正坐下后却不坑声了,祁昭也不急,静静等着。
    许久,秦戮垂眼,淡淡道:“他同意同我回去了。”
    祁昭对此并不意外:“恭喜。”
    “但我想,他虽同意了,却可能并不愿意,他……只是心软罢了。”
    “而且你还利用了他对你的心软和舍不得。”祁昭说,“秦修虽是心魔,能看穿人的心思,但他其实干净的很,论城府连你分毫都能不及……秦戮,如今你得偿所愿,我说其他都没必要,但你应该清楚,你之后要做什么。”
    秦戮睫毛颤了颤,低声说:“我知道,我会待他好。”
    “望你莫要食言,秦戮,再不会有别人能像他这般喜欢你了。”
    秦戮沉默着点了点头,祁昭便不再说话,起身朝凉亭外走去,刚走了两三步,听到秦戮轻声开了口:“原本,我以为你会阻止我,毕竟……”
    毕竟他伤尽了秦修的心,而祁昭与秦修关系极好,自然对他颇有怨言。
    祁昭却摇头笑了笑,回头看他:“秦戮,我是灵植师。”
    秦戮目露疑惑,不知道他这话和那有什么关系。
    “当时在凤凰山,我分明什么都没做,见不老树也不多,它却把树枝给了我,你真以为我不清楚是为什么?还有在白泽禁地的时候,你在,我感觉到了。”
    祁昭看着秦戮:“灵植师的草木感知力与身俱来,我眼睛可能没看见你,但感觉不会错。”
    说罢,他摆了摆手,重新朝外面走了去,快要走到拐角处时,听到身后又有清清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祁昭,我会待他好的。”
    祁昭笑了笑,脚步未停,走了出去。
    ……
    之前喜宴结束后,来往宾客便各自归去,六城留下来的只有岐木城和天墟城。
    又过五日,他们也要走了。
    陆作冰似乎还和陆煎水闹着脾气,抿唇站在边上不说话,被后者微笑着摸头杀,红着耳朵跟着他上了马车。
    祁昭看着,觉得陆作冰的出息和他也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他抬头,秦修站在他眼前,慵懒一笑:“小朋友,想什么呢?”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衣袍,衣袖和下摆绣着暗纹,是秦戮的,倒是很衬他。
    祁昭笑了笑:“在想你就这么走了,不知下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有缘自然会见。”秦修说,“若是你实在舍不得,我留下来陪你就是。”
    秦戮目光淡淡看过来。
    祁昭低头摸鼻子,很是怂,秦修失笑,回头看秦戮:“我想和小朋友说说话,稍后就过去。”
    秦戮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马车。
    秦修带着祁昭上了城楼,天晴着,城楼上和地下的积雪已经消了,远望过去坦荡晴空,秦修笑了笑:“从前我在这里看天墟城,风雪冷的很,总觉得心都热不起来,现在换个时候看,倒是还好。”
    祁昭看着他:“那你的心,现在热了么?”
    秦修沉默了,良久,淡淡开了口:“还是寒冬时日,回暖并不容易,还是再看看,毕竟眷恋春天,可能一步步走着,温暖的时候就到了。”
    祁昭笑了:“秦修,一定要好好的。”
    秦修颔首,之后没有回头,就这么定定看着祁昭,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着祁昭,认认真真开了口:“祁昭,多谢。”
    祁昭轻轻在他脊背拍了拍,没有说话。
    城楼上风掺杂着凉意,掠过上面旗帜,猎猎作响。
    声音里,秦修松开手,退后一步,又是往日慵懒模样,声音很轻:“好了,下去吧。”
    祁昭点头,二人走下城楼,秦修没再回头,直接上了马车,祁昭在谢慎边上站定,看着眼前的马车渐渐远去,最终在远处成为一个模糊的点。
    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祁昭回头,谢慎握着他的手,目光却还是看着前方,看上去很是正经。他不由笑了,反手握住谢慎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谢慎目光缓和,低低嗯了一声,二人执着手转身,缓缓进了城。此时正月已经快要过去,街道上又热闹起来,摆摊的晒太阳的笑闹的,往来喧嚣。
    看见谢慎和祁昭,众人眼神亮晶晶,但怕城主生气,只好偷偷看,祁昭凑近谢慎,小声说:“晚景城的人们都很可爱。”
    谢慎偏头,祁昭笑弯了眼睛,接着说:“和你一样可爱。”
    谢城主眼尾忍不住挑了一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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