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之后,老板娘端来了一小坛的状元红,还有两份小碟的小菜,边端着上桌,边道:“今晚的客人少,这小菜也买不完,是赠送的。”
    在老板娘把东西放下,沈玉看了一眼老板娘,略有所思。
    方睿,拔开了酒坛,往酒碗中倒满了酒,迫不及待的把酒放到了鼻子下闻了一下,即抿了一口。
    待老板娘离开了之后,沈玉对方睿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狐疑道:“老板娘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还有几分姿色,看你是这里的常客,你和老板娘是什么关系。”
    刚刚喝了一口酒,才进喉咙,没来得及细品就被沈玉的这话吓得被酒呛到了。
    “咳咳咳!”被酒呛到面红赤耳的方睿看向沈玉,稳了稳,道:“你这脑袋瓜里面想得都是些什么,我和这的老板娘素不相识,就是以前来过一两回,所以念念不忘这里的醇酒。”
    方睿以前和容泰常常来这里喝酒,那时候,他还是太子,肩上肩负的还不是整个大启,他还可以随意的出宫,在金都城的大街小巷寻好酒,但登上了帝位之后,他就未曾来过这里了。
    多年不来,这里还是一样没有变。
    沈玉收回了狐疑的目光,低下了眼眸,看这倒影着灯笼红的酒,略带深意道:“谁知道你认不认识,你的名字,你的年龄,你的出处都是一个迷,或许……”沈玉顿了一下,抬起了眼眸,就像看穿了方睿一样:“或许你在脱下这面具的时候,老板娘就能认出你呢?”
    方睿被沈玉这眼神看得心虚,便抬起了手,推了推了沈玉面前的酒,道:“你不是要喝酒吗,怎么到这了,就只顾着说我。”
    沈玉扯了扯嘴角,略微嗤笑了一声,也不继续试探方睿,端起了酒碗,闻了一下。
    她向来不爱喝酒,只是偶尔心烦意燥,就学着男人那样借酒消愁,但酒量不好,所以向来就只是喝几杯,就是上回听到老太爷不仅要她纳妾,还让她过个几年与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生下太保府的继承人,心乱如麻就多喝了些酒,结果就被“贾明”这个人有机可乘。
    越想越心烦,斜了酒碗,抿了一口,酒入喉中,并没有以往喝的辛辣,颇为温和,酒入喉咙,唇齿留香。
    酒碗见底,沈玉有些晕晕然,见“贾明”往他自己的酒碗又倒满了一碗酒,心想她什么时候才能灌醉他,套他的话。
    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她才是先醉的那个。
    她到底是从那里看得出来,她能灌醉“贾明”的,这分明是个酒量好的。
    沈玉尽管没有全醉,但脸颊酡红,眼睛更是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样,醉态实着可掬。
    方睿见沈玉这副秀色可餐的模样,连酒都不喝了,手支在桌面之上,撑着额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沈玉看。
    沈玉有些醉意,胆也大了些,伸手拍了拍方睿撑着桌面的手,口齿有些不清的道:“别看我,喝你的酒。”
    方睿听着沈玉这少了平时特意装出来中性嗓音,多了分软糯的声音,便觉得百听不厌。
    看了半响之后,方睿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沈玉找他出来喝酒,一半是为了借酒消愁,一半大概是想想要探探他的底。
    听到方睿这么说,沈玉眸看降他,眼中的多了分清明。
    方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碗中的酒,放下酒碗。
    长吁了一口气:“你想知道,但就现在而言,我还不能给你知道,知道了我是谁,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对于我来说更是百害无一利,所以我是不可能让你知道的,就算要告诉你,也是之后的事情,起码现在还不可以。”
    原本还有那么点期待的,在听完这段话之后,沈玉直接就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端起酒碗,把碗中最后那口酒给喝了,半迷糊半清醒的看这方睿,肯定道:“不管你说与不说,我都知道,你肯定是我所认识那些人里面的其中一个。”
    方睿笑了笑,沈玉的直觉有时候也是挺准的。
    沈玉伸出了手纸,指着方睿,眼中出现了重影,手指也开始的晃着,说道:“说句实话,你真正图的是什么?”
    话一落,沈玉就“啪”的一声,趴在了桌子上面。
    方睿看着趴在桌子上面的沈玉,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方才色沈玉说的话:“图的是什么呀……”
    摇头苦笑,他还能图什么?
    要财有财,有权有权,还能图什么?!图的是你这个人呀!你个傻子。
    在桌面上放了银子,把趴在桌子上面的沈玉调到自己背上,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出小巷子。
    他一个皇帝,竟然得用些下三滥的招数才能接近自己心爱的人,还被嫌弃,想来也觉得悲催。
    走在巷子,两旁无人,方睿才出声的回答沈玉刚刚的那个问题:“你觉得你有什么可给我图的,除了你这个人,也没有别值钱的了。”
    像是能听到方睿说的话一样,沈玉环着方睿脖子的手狠狠一嘞,睡梦中撂下狠话:“贾明,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带着面具!”
    听到沈玉的这话,方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只能夜会沈玉,面始终是要露的,但前提是朝中先稳定下来了再说,他不想让别人拿沈玉是女子的事情来说话,特别是那些想要沈玉死的人。
    因夜已深,宫门已闭,方睿把沈玉送回了府中,并没有着急走。
    把沈玉放回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就坐在床边看了良久。
    比起君臣相处的模式,方睿还是最喜欢现在和沈玉相处的模式,一如初识的时候,他也挺怕沈玉知道了自己就是她敬重的皇上,一旦知道了,就是咫尺天涯了,人在,心却相隔天涯海角,且也回不到这种相处的模式。
    缓缓的低下头,在沈玉光洁的额头之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用会自己的声音,道:“晚安,阿玉。”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需要个过程――――――这么长的过程。
    晚上就不二更,每周休息几天,周四开始吧,一周日更六千。
    ☆、第51章 波涛汹涌
    方睿去了面具,套回原来的外袍, 寻了个正要打烊的客栈过了一夜, 一早便起来, 往与容泰相约的地方赶去。
    方睿与容泰说过,若是他当晚赶不回来,就在上回出宫约了沈玉喝茶的茶楼后, 那里的小竹林会面。
    与容泰碰了面, 便去慎刑司。
    慎刑司这些年来, 乌烟瘴气, 宋杰暗中出来了哪些罪犯, 这些罪犯所犯下的罪, 卷宗上多记载的是罪证确凿, 可只要一细查,便可查出诸多端倪。
    证据早已经掌握, 此番不过让他人觉得是胥吏在查阅卷宗之时从中发现了疑点,才禀告陛下的, 然后方睿也顺着杆子让人彻查。
    即使王中元已经派人暗中阻止了,也误导那些调查的人,可王中元却不知道, 证据早已经掌握在方睿的手中,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所以王中元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方睿怎么就那么顺利,那么快速的收集到了齐全的证据。
    宋杰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的事情也曝光在朗朗乾坤之下。
    方睿亲自开堂审宋杰之前, 沈玉就先来到了慎刑司。
    侍卫领入偏堂,通报了一声之后,沈玉却突然在偏堂的门口停了下来,鼻子微微一动,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酒味,眼中露出了些许的疑惑。
    侍卫停在门口,见沈玉也停在了门边上不进去,便压低声音喊道:“沈大人?沈大人?”
    沈玉一瞬回神,看了眼侍卫,侍卫往偏堂做出请的手势:“陛下就在里边。”
    沈玉点了点头,挥去心底的疑惑,抬脚走进偏殿。
    方睿正换好了衣服,从帘子后走出来,沈玉就进来了。
    “臣参见陛下。”沈玉弯腰拱手作揖朝方睿行礼。
    出于习惯,方睿上前扶起沈玉,但却在方睿靠近沈玉的时候,沈玉的眉微微一拧。
    酒味比方才浓了一些。
    扶起沈玉之后,沈玉面带疑惑的问:“陛下,你饮酒了?”
    方睿刚放下的手在袖子底下略微的一僵,随即笑道:“早上为宋杰的事情烦躁,就喝了两杯醒神。”
    昨晚投宿客栈的时候,因太晚了,怕吵到其他住宿的人,也就没有去洗澡,今早又匆匆的赶出门,到了慎刑司才换了一身衣服,也没来得及梳洗,他自身的味道也没有细闻,要是沈玉不说,他也没有察觉到。
    “陛下,早上饮酒,对身体不好。”沈玉虽是这么说,可还是疑惑不解,昨晚她记得自己醉到睡了过去,但是中途的时候醒了一会,知道自己是趴在“贾明”的背上,非常近的距离,隐隐约约也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而陛下身上的这酒味,与昨晚“贾明”身上的酒味重合,越闻越觉得相似。
    许是一样的酒。
    沈玉在心底说服了自己,也不再多想,便问:“陛下,臣有一事要问。”
    方睿走到了桌案前落坐,距离沈玉远一些,以免她闻出端倪。
    坐定后,因为沈玉说他身上有酒味,浑身觉得不自在,把手放到了桌底下,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手指心焦虑交换在自己的腿上乱点着,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怕被发现的症状。
    抬起眼帘,望向沈玉,问:“沈爱卿有什么事要问?”可千万别是问陛下你昨晚去了哪这种问题,他真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
    沈玉踌躇了半响,才上前一步,问:“如今兵部,吏部,慎刑司的官员都出了问题,这其中……是不是有臣不知晓的事情?”
    原本沈玉不想问的,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是从自己从嗍州回来发生的,当初吏部尚书陈池就是在弹劾她的那天落狱,陈池再后是兵部卢尚青,现在徐长卿又开始调查卢尚青的事情,总觉得还会牵扯出其他的做着肮脏勾搭的人,这一环接一环,就像是抽丝剥茧一样,最后全部的抽完了丝,就剩下真相大白。
    方睿原本还点着自个大腿的手指顿时顿住,手指放平了,从桌面下抬了起来,放在了桌面上,面上还带了凝重的神色。
    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此事不知道从何说起,待这次解决了慎刑司的事情,朕再与你详细说明。”
    现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到了和沈玉说清楚太后和王氏一族的浪子野心的时候了,让她提早警惕,至于他的另一个目的,能瞒多久,就先瞒多久。
    沈玉也没有追问下去,她只是想要个答案,现在陛下的回答就是答案,说明她的怀疑并不只是猜想,朝廷中真的有拉帮结派暗中勾结贪污的。
    半响,容泰从外进来,提醒道:“陛下,该升堂审宋杰了。”
    闻言,方睿站起,对沈玉说道:“走吧,看看宋杰是怎么为自己狡辩的。”
    沈玉微微的颔首,跟随在方睿的身后走出去。
    慎刑司的公堂之上,方睿坐上首,底下跪着慎刑司司主,以及慎刑司一众官员,上至郎中,下至书吏,跪满了整个公堂。
    方睿亲自主审,更是开放了公堂,让百姓也在公堂外站着观审。
    一上来,慎刑司司主宋杰便主动认罪:“罪臣疏忽职守,让底下的人犯下如此罪行,请陛下降罪。”
    方睿冷冷的看着宋杰一副诚恳的表情,嗤笑了一声,笑中带着刺透人心的寒意,暗道真是把他这个皇帝当成是昏庸无能任人摆布的傀儡吗?
    “宋杰,你确定你真的只有疏忽职守这一罪吗?”
    说罢,扫了一圈宋杰周遭跪着的人,不出所料,宋杰周遭的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指证宋杰。
    收回目光,看向案桌上放做一堆卷宗,随手拿起了一卷,打开,念着上面的内容:“启元三年,布商陈府发生命案,一衣衫不整的婢女尸首在荷花池被发现,没有任何调查过程,就把在陈府当护院的萧大郎当成杀人犯抓进了慎刑司中,同月,萧大郎在狱中打伤狱卒逃走。”
    念完一卷之后,又拿起了另外一卷,又念到:“依然是布商陈府,又有一具全身一丝不挂的的婢女尸体在荷花池中被发现,又一护院被送进了慎刑司,依然同月在狱中逃走。”
    念了十卷之后,方睿没有继续念下去,而十卷之中,就有三卷是发生在布商陈府的。
    在听到方睿一卷一卷的念下去,宋杰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
    方睿冷笑了一声:“就单单布商陈府这里面这么大的疑点,你说你是疏于职守,你觉得朕会相信你吗?”
    “陛下,这事情罪臣真的不知晓。”
    对于宋杰的不认罪,方睿也早有所料,不疾不徐道:“布商陈府大公子在月初在金都城大街上面殴打买油老伯,本想私了,但老伯苟延残喘了数日之后撒手人寰,这是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如今人也已经被关押在了牢狱之中,也承认了杀害府中婢女的事实。”
    宋杰依然狡辩:“此事,罪臣真的不知。”
    方睿再嗤笑了一声:“好一句罪臣不知,你除了知道收受贿赂,滥抓顶罪之人,再暗中解决了,你还知道什么?”
    方睿的话一落,公堂外一片哗然。
    从案桌上拿起单独的一个卷子,打开看了一眼,直接就从上扔到了宋杰面前的地上:“这上面,你看看记得有没有错。”
    宋杰皱着眉看了一眼那地上摊开的卷宗,看了一眼,眼眸越睁越大,直到最后,倒到了一旁,嘴唇蠕动,满脸的苍白和不可置信之色,喃喃自语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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