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姐重点描述了一番水木大学和燕京大学相爱相杀的历史,让余阳这个燕京大学的大三学生都不太好意思了。
    苗翠花和顾建业几个听了她对食堂的介绍,到是满意了不少,毕竟虽然房子买了,总不可能让两个孩子每天自己做菜吧,偶尔做一顿还行,天天做还不把孩子给累着啊,幸好这食堂听上去不错,他们决定到时候去食堂吃一顿试试,看看是不是名不虚传。
    剩下的没什么需要学姐叮嘱的了,大伙各自散开去找自己的寝室。
    “建业你和雅琴去小卖部买被子和褥子之类的东西,从衍你和阳子帮你叔婶去搬一下东西。”苗翠花想着幸好还有两个壮劳力,不然安安的寝室在三楼,光是一趟趟拿东西也怪费劲的。
    这时候的苗翠花完全忘记了自家老头子和大孙子,此刻或许就是她心中那个一趟趟上下楼搬东西的可怜蛋。
    差使完几个小辈,苗翠花就带着孙女去找寝室了,顾建业他们也知道顾安安的寝室号,不用担心到时候买了东西却走丢了。
    她们到的时候,寝室六张床已经有四张铺了东西了,他们到的晚,这也是正常的,只是现在屋里也没人,杯子都叠的整整齐齐的,似乎东西是整理好了,却买没有住进来。
    “只要擦一下床和柜子,其他倒不需要打理了。”苗翠花看了一圈,顾安安的床位正好在靠窗的左上铺,这个位置好,顾安安很满意,至于地面和门窗似乎早来的同学都打理过,看上去很干净。
    因为什么东西都没带,两人暂时也没什么事干,没过一会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顾安安想着萧从衍他们应该也没那么早来啊,难道是哪个室友正好回来了。
    她还真没猜错,来的正是她们寝室最后的一个同学,他们打开门进来似乎也没意料到屋里还有人,微微愣了一下。
    “这位同学你好。”进来的是一对母女,女儿的穿着还好一些,灰布的大衣,只是洗的已经有些发白了,妈妈穿着大花袄,领口和袖子打着补丁,只是因为花色杂,看上去到是也不明显。
    那个中年妇女有些手忙脚乱的放下背着的大包小袋,局促的和顾安安和苗翠花打着招呼。
    “大妹子你也是送闺女来上学的吧,还真是巧了,这是我孙女,将来两个孩子要好好相处啊。”苗翠花很热情的迎了上去:“你们带的东西不少啊,还没有有要拎的,我能给你帮个忙。”
    “不用不用,都拿上来了。”苗翠花的热情让那妇人微微松了口气,也没那么拘谨了。
    “听口音你们也是j省的吧,我们是j省j市涟阳县小丰村的。”苗翠花跟那妇人套着惊近乎,虽然乖乖不常住宿舍,可是和室友处好关系也是挺有必要的,毕竟交好总比交恶强。
    “还是老乡,我们是j省的,只是是q市五岗户的。”那妇人一听是同一个省过来的,面上的表情就更加放松了。
    别看这人一直住在一块没什么感情,可一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再看看那些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总觉得稀罕亲热了许多。
    那个一进来就没说过话的姑娘瞅了一眼一旁的顾安安,皮肤白皙粉嫩,穿着一身时髦的她从来没见过的大衣,这样的姑娘也是从乡下出来的?她默默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邻居
    “大姐啊, 你们怎么都没带什么东西啊。”那中年妇人看着顾安安和苗翠花身边空荡荡的,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有些好奇的问道。
    村里对于那些不熟的人喊大姐大妹子都是叫惯的,和辈分倒也没什么关系。
    “我儿子和儿媳妇去学校的小卖部买去了。”苗翠花随意的说道,“这大学还真是好,刚刚带我们过来的那个同学都说了, 学校的小卖部买东西不凭票,有钱就成了, 我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好事,只可惜那些东西还得要学生证才能买,不然那些住在学校外头附近的人家该有多幸福啊。”
    苗翠花现在闲着也是没事,干脆和人闲话家常起来。
    “你们啥也没带啊, 那得花多少钱啊。”那妇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仔细瞅了瞅顾安安和苗翠花的打扮, 还真不像是那些缺钱的, 就是苗翠花因为上了年纪穿的衣服款式不会太出挑, 可是布料也是很好的,看上去颜色还很新, 估计是刚做没多久的。
    不过她是个心大的,一点都没眼红人家的好日子, 她闺女考上了水木大学,已经是村里独一份了,谁不羡慕她生了个好闺女,她的日子早晚也会红火起来, 完全不必要去羡慕别人。只是节省惯了,看到这个一个大手大脚的老乡,一时间还是不太适应。
    苗翠花刚刚跟她搭话,就是觉得这人虽然看上去有些放不开,可是心眼还挺正的,一点也不像村里那些心歪的妇女,一进到一个地方眼珠子就乌溜溜的打转,看到你穿了什么新衣服,擦了什么新发油,那浑身上下的酸水都骨碌碌的往外冒了。
    “嗨,咱们家那几个就是懒,你说我们村里自己打的棉花多好啊,蓬松香软的,大冬天的盖着一点都不冷,还有自家腌的酸菜酸黄瓜,忒下饭了,城里哪有这玩意儿啊。”
    苗翠花又不是那些没心眼的,虽然人家不介意,你也没必要当着人家的面去炫耀自己的日子过的有多好,这不是存心惹人厌吗,她眼见的看到了那对母女带着的东西里有几个笨重的瓦罐,在村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样的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她的话让那妇人的拘谨顿时变得更少了,轻松了许多。
    “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棉花什么的都是今年新弹的,三丫上大学,家里今年都没做新衣裳,就给她做了一条八斤重的被子,被套都是新的呢。”
    那妇人也觉得被子什么的还是家里弹的好,分量足,更重要的事省钱。三丫读书虽然不需要家里出学费生活费什么的,可是前些年让她上初中和高中花了一笔钱,她这趟送三丫来的来回路费也是一笔钱,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花在这些不必要的地方了。
    正如面前这老太太说的,自家弹的被芯和外头买的能有啥不同,或许还没有他们自己弄的好呢。
    “这些腌菜都已经腌入味了,别的不说,我这腌菜的手艺还是拿的出手的,这位同学要是喜欢,跟三丫说一声,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那女人看了看一直闷不做声的闺女,又瞅了瞅那大娘家靓丽出挑的孙女,也想着让着两姑娘能够好好相处。
    她没什么见识,可是也看得出来面前这一家虽然也是从村里出来的,这气度可一点都不比他们村那些嫁去县城做了城里人的姑娘,来首都之前她就愁,就怕人生地不熟的闺女受欺负,没想到遇到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老乡,这提起的心顿时就放下了大半。
    “那敢情好。”
    苗翠花没有推辞,人家也是好心,不过她看的出来这家子条件不好,也没有眼皮子浅到占她们的这点便宜,只是嘴上答应了,实际上怎么做,那又是一回事了。
    没寒暄多久,毕竟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要整理呢。
    苗翠花和顾安安看着她们打开那几个包袱皮,才发觉她们带的东西还真不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都是怎么带过来的。
    换洗衣物就不说了,一年四季的衣衫都带齐了,幸好每个季节就那么两件替换的,床被褥子枕头是大件,这些东西装了整整两个大包裹,除此之外,小到搪瓷杯,大到脸盆全给装上了,除了水壶之类的怕里头的胆子给碰坏的东西,几乎是把能用上的都带齐了。
    苗翠花看她们的东西多,把这屋子的地面都堆的满满当当的,还和顾安安帮着她们一块整理,毕竟她们不帮忙,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整到什么时候去,到时候顾建业他们买了东西回来怕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大姐还麻烦你们。”因为那个被称为三丫的姑娘也是上铺的,那妇人就坐在上头接过顾安安和苗翠花递上去的被褥,她闺女拿着脸盆去换水去了,刚刚用抹布擦了床板,擦下来一桶的脏水。
    也是,这床最起码空了一个假期了,积了不知道多少的灰呢。
    她看麻烦了苗翠花和顾安安,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矫情的话也不知道该咋说,除了谢谢还真不知道该说啥。
    “麻烦啥,出门在外不就是要互帮互助吗。”苗翠花这是在替孙女结善缘,虽然那个叫三丫的姑娘安静几乎没说过什么话,但是妈的心不坏,教出来的孩子总没什么大问题。
    妇人觉得这家人真是好,老太太热情不说,那孙女看上去是娇养的,可是一点也不娇气,干活麻利也不抱怨,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相交之下,她就觉得闺女有些闷了,可是她就是那性子,现在还是大学生了,怎么教她她这个当妈的都没有底气。只希望和这样的好同学多相处想出,能把她那个闷葫芦的性子给掰过来吧。
    “妈,安安。”
    顾建业几人的动作还算快,毕竟好多壮劳力呢,有萧从衍和余阳一块帮着拎东西,也没耽搁多长时间就过来了。
    “这就是大姐您儿子媳妇和孙子吧,都是好模样啊。”
    那妇人见着顾建业几人进来,他们夫妻先不去说,就余阳和萧从衍那模样,都是万里挑一的,尤其两人这风格还完全不同,余阳时温文内敛的,这和他在黔西那些年的经历有关,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将自己的感情外放出来,而是什么都闷着不说,除了亲近的人,几乎看不到他发自内心的笑脸。
    萧从衍的的风格是粗犷霸气的,这和他从军的经历有关,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可是顾安安也猜得出来,从事一些秘密的任务,或多或少都是要见血的,身上对于普通来说,难免有一些无形的压力。
    顾向武也同样如此,只是他的外表能唬人,看上去憨实无害,萧从衍就不行了,他的模样本来就是那种有侵略性的俊美,加上高大挺拔的身材,总让人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妇人什么都不懂,也觉得这一家子都是人中龙凤,还真不像是从农村里出来的。
    苗翠花笑了笑,倒也没细解释余阳和萧从衍的身份,毕竟也还没亲热到那个地步,就由着她误会去了。
    “东西都买了?”她看着几人手上拿着的东西,尤其是被子和褥子,都是很厚实的,这年头弄虚作假的少,什么黑心棉之类的东西,更是见都见不着,因此苗翠花也不担心他们买到什么劣质货。
    “奶,我去打盆水,这床板和桌柜都得擦一擦。”顾安安对着奶奶说道,现在屋子里挤了一堆的人,还有一堆的东西,都成下汤锅的饺子了,连转个身都有些困难。
    萧从衍正想说和顾安安一块去,却被余阳给拦了下来。
    “奶,还有一些水杯之类的小东西没买齐全,学校新生太多,小卖部这些东西都缺货了,我和衍子哥开车去附近的供销社看看。”
    余阳笑眯眯的看着萧从衍,买那些东西哪里需要两个人去,萧从衍心里明白,这小子怕是还有其他事呢,刚刚当着顾叔和顾婶的面不好说,就是等着现在呢。
    “那些东西。”苗翠花正想说那些东西暂时也还用不着,完全可以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再买,到时候让安安带过来就成了,可是却被顾建业给打断了。
    “行,那你们早去早回。”
    顾建业算是看出来了,阳子这孩子心里头有事啊,也是他疏忽了,实在是以前也没看出这个苗头来啊。
    他觉得自己或许就是个瞎的,别说余阳了,当初他还觉得萧从衍是个好孩子,想要好好培养他呢,结果他干了啥,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就把他闺女给哄走了。
    顾建业心里泪汪汪的,只是他还没真生气,萧从衍这孩子好,闺女要是真要找对象了,比他好的他还真想不出来她闺女该找啥样的,除非窜到天上去找神仙了,可问题是神仙他不跟凡人谈恋爱啊。
    顾建业现在也就是摆摆自己老丈人的威风,让他小子知道他闺女还有这么个老子在,以后要是想当负心汉了,得先掂量掂量代价。
    再说了,千娇百宠的闺女被他拐跑了,还不允许委屈的老父亲发泄一下了。
    儿子都说话了,苗翠花虽然心里犯嘀咕但是也没把余阳和萧从衍给拦下,只是叮嘱了一句让他们在附近找找就成了,要是找不到赶紧回来,时间不早了,等会还约好了一块去吃午饭呢。
    顾安安在余阳说话前就拿着水盆和帕子离开的,不知道她走后寝室里发生的事。
    每层楼都有一个卫生间,一排长排的水槽,看上去大概十二个水龙头的样子,另一边是蹲式马桶,地下都是通的,就是上头隔了几个隔间,不过并没有门,里头的情况一目了然,上个厕所真的还挺尴尬的。但是现在的条件都这样,有隔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顾安安进去的时候里头有几个正在洗漱的学姐,现在也就九点半左右,天气太冷又还没开学,不少人这个点才从被窝里钻出来也是正常的事。
    她看到自己那室友正拿着抹布在一旁仔细搓洗,身边的水龙头正好没人用,干脆也拿着脸盆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顾安安,我是临床医学的。”她想着刚刚这个室友都没怎么说话,屋子里就她奶和对方的妈妈聊得热火朝天,干脆落落大方的上去交谈了起来。
    “我叫杭腊梅,俄语系的学生。”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或许是因为不怎么说话的缘故,刚刚开口的时候还有些哑,显得干涩。
    “杭这个姓还真少见,找遍这个学校怕是都找不出几个来,不过真好听,让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南方那个美丽的城市。”顾安安笑了笑,露出两侧的酒窝,原本看上去挺高冷的姑娘此刻看上去甜甜的,让人的防备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杭腊梅剪着厚实的刘海,刚刚顾安安说话的时候她悄悄侧了侧头,用眼神的余光瞧了她一眼,听着顾安安的话,杭腊梅的嘴角不禁微微弯了弯,心里有些高兴。
    原本她以为这个室友会不好接触,毕竟以前她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她那些漂亮的室友都不喜欢她,觉得她土气性子又怪,可是这个室友似乎和那些人不太一样,不仅亲热的和她说话了,还夸赞了她的姓。
    他们村里姓杭的人很多,一直也没觉得稀奇的,可是在这个新室友的嘴里,她一下子也觉得自己的姓好听了起来。
    杭腊梅也想夸夸自己的新室友,只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的嘴一向都是那么笨的,开口就得罪人,都没人爱和她讲话,而且她那么木讷,很快这个室友就会觉得她无趣,不再和她说话了吧。
    杭腊梅闷闷的用力挫着手上的抹布,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你快好了吧,等会能不能等等我,我们一块回去。”水龙头里的水流特别慢,或许也和她们寝室在三楼有关系,说话的这个功夫,只堪堪接了一节小拇指高度的水,顾安安看着边上的杭腊梅似乎已经接好水洗干净抹布了,侧过脸笑着对她问道。
    “哦,好。”
    杭腊梅呆呆的,看着顾安安又冲她笑了,猛的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应了一声,略显黑红粗糙的脸忍不住有些发烫。
    顾安安笑了笑,原本她还担心这个室友会不会不好相处,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自己想多了,对方之所以那么沉默,完全就是因为害羞啊。
    这么一想,还有些可爱。
    “你是俄语系的学生,你们高中原来还学俄语吗?”顾安安想着光是接水不说话也挺无聊的,干脆自己找话题聊,看这新室友的性子,也不像是那种会主动挑起什么话题的。
    “不是,是我们村有一个在俄国留过学的老爷爷,我读高中花了家里不少钱,村里就让我不上课的时候负责放羊,给我记工分贴补家用,那个老爷爷被关在牲畜棚里头,俄语是他教我的。”
    现在很多当初的冤假错案都被平反了,尤其是四.人.帮也倒了台之前不能说不能聊的话,现在也不是那种秘密的话题的。
    “真厉害,我就只会一些普通的词汇,到时候你要是有空还能教教我。”顾安安也学了一些俄语,都是偷偷跟着二堂姐夫的爸妈学的,可是她的脑容量毕竟还是有限的,即便是穿越了,也没厉害到一下子就比前世的自己聪明百倍的地步。
    这一世,她着重学的是英语和医术,毕竟一心多用有些困难,俄语她就没学好,磕磕巴巴的沟通还可以,要说多流利,纯粹就是哄人的。
    杭腊梅再一次被顾安安夸赞了,脸都烧的黑红黑红的了,憋了好半响,顾安安都接完水了,她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
    “你也很厉害,我们村的赤脚大夫能配好多药膏呢,你将来会比他更厉害,救更多更多的人。”
    杭腊梅的话怪怪的,要是那些心眼小的人听她把水木大学的高材生,将来正规大医院的医生和赤脚大夫相比,保不准要生气呢,觉得她存心羞辱,好在顾安安没这毛病,她听得出来这姑娘的话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哈哈哈,那我们俩将来一个当医生,一个当外交官,大学这几年,一起努力。”顾安安哈哈笑了笑,搬起自己的水盆对着杭腊梅说道。
    这年头学外语的很多都是梦想着进外交部的学生,即便不是,外交官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算不得辱没。
    “恩。”杭腊梅原本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听着顾安安的回复,终于松了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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