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一直受庄氏的苛待,何时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一时间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孟简宁反应过来,就要推却,直说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她收受不起。
    心月笑吟吟道:“四姑娘若是不收,我家主子可就要伤心了。这些可都是她在得知姑娘与国公府定亲的消息后,就开始替四姑娘预备的,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务必收下!”
    孟简宁感动不已,她没想到长姐如今自己身陷困顿,还记挂着她的婚事,只得感激收下,留下心月关切的询问长歌与青鸾的事。
    心月按着长歌吩咐的,只将青鸾的好消息告诉给了孟简宁,关于她要离开京城的事,却是没有提,只说长歌如今在废宅里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挂念。
    孟简宁得知青鸾的事后,自是高兴的。
    而费氏也感恩长歌对女儿的帮助,不但给她寻了门这么好的亲事,还给她备了丰厚的嫁妆,不由想携了女儿一起去燕王府给长歌磕头,却被心月拦下来了。
    心月谨记着长歌离京的消息不能透露,连孟家人都不能知道,所以笑道:“夫人与四姑娘的心意,我家主子自是知道的。只是她如今关在废宅暂时还不能见外人,还请夫人见谅。”
    费氏感激道:“民妇与女儿在宅子外头给大姑娘磕个头就成,大姑娘于我们有恩,民妇却从来没有当面谢过她,心里实在是愧疚……”
    “太子府重地,岂是你能随便进出的?”
    就在心月为难之时,门外却是传来了孟清庭的声音,一出口就打断了费氏的话。
    他大步踏进来,眸光朝着屋内打开的流光溢彩的箱笼一看,微微一震,下一刻他对心月道:“请姑娘代老夫向娘娘表达谢意!”
    心月求之不得,借此向他们辞别。
    可等她走出孟简宁的院子,背后却有人叫住她,正是孟清庭。
    孟清庭追了出来,看着一脸迷惑的心月,开门见山道:“老夫有几句话想让姑娘带给长歌,还请姑娘转达。”
    心月敛容道:“孟大人请说。”
    孟清庭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低声道:“庄氏一事,虽然庄家愿意撤消御状,但庄琇莹终究还是没有下落,也就表示此事尚未了结。所以你回去后提醒长歌,不论是庄氏本人,还是她背后的人,只怕都是极其危险的,让她一切小心!”
    心月点头应下,心里却颇为意外,没想到孟清庭唤住自己,竟是关心自家主子。
    她恭敬道:“孟大人放心,燕王府守卫森严,我家主子一定会小心的。”
    孟清庭面色很凝重,沉声又道:“可老夫担心,庄氏与那些要对付长歌与太子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你让长歌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心月心道,不论那些坏人有何阴谋诡计,总归自家主子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了,以后归隐乡野,远离京城的一切,再大的麻烦都与她无关。
    面上,她还是恭敬的应下,道:“多谢孟大大的关心,奴婢会将大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我家主子的。”
    孟清庭点点头,眼见到了府门口心月要离开,他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计划?难道真的要将长歌关在毁宅一辈子吗?”
    青鸾的事孟清庭早已知道了,因为自从青鸾被魏千珩重新送回刑部大牢后,他也一直悄悄派人守那里,时刻打听着青鸾的消息。
    如今青鸾无事了,他却不知道长歌的事要如何解决,不由又道:“既然青鸾已证明无罪,那么长歌先前的劫狱也可轻饶……不如让太子去求求皇上,放长歌出来罢……”
    听到这里,心月终是忍不住住了,壮起胆子道:“孟大人这是真的在关心我家主子了?”
    孟清庭神情讪然,嗫嚅道:“她终归是我孟家的女儿,老夫自是希望她好……”
    说到这里,大门也到了,孟清庭让小厮送心月出门,自己转身回去了。
    心月笑了笑,回燕王府交差复命去了。
    长歌听到心月转述了孟清庭的话后,沉默了下来。
    心月在一旁小心道:“主子,看得出来,孟大人其实挺关心你的……”
    长歌苦涩笑笑,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上一次孟清庭在庄家和魏帝面前维护她的事,她也听魏千珩说了,不止魏千珩疑惑他怎么突然改了心性对长歌好起来,连长歌自己都看糊涂了。
    在她的印象里,孟清庭实在是一个绝情无义的男人,对母亲如此,对庄琇莹同样如此。他的心里,只在乎的是他和孟家的前途,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所以对她和青鸾,更是无情,那怕像今日这样的关心话,他都未曾说过。
    可如今他突然转性,实在是让长歌看不明白了……
    这一边,心月顺利办好差事回去复命,而另一边,奉命去夏宅送贺礼的淡竹却没有心月这么顺利。
    淡竹领着下人将贺礼送到黄果巷的夏宅,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人来应门,最后竟是夏氏亲自出来开了前门。
    见到淡竹和燕王府的下人们,夏氏微微一滞。
    淡竹说明来意,让下人将箱笼搬进屋子里去,进去后才发现,宅子里空无一人,除了夏氏,竟没有见到一个下人,也没瞧见夏如雪。
    淡竹不由奇怪,随口问道:“夫人,家里的下人呢?”
    夏氏捏紧手里的帕子尴尬笑道:“我将她们都辞退走了……这家里拢共就我们母女二人住,用不着那么些下人……”
    淡竹不免惊讶:“那家里的这些活,都是夫人自己干么?可这……您总得留一两个帮帮手的。”
    夏氏道:“我自己做得来,不需要帮手……”
    淡竹看着空荡荡的宅子,担心道:“可若是以后夏姑娘出嫁离家,就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未免太过寂寞。还是招几个常用的下人好。”
    淡竹却以为夏氏是为了节省开销,所以将宅子里的下人都打发走了,不由委婉的劝了起来。
    她知道长歌对这个姨母很是看重,隔三岔五就会给她送东西,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没有生计糊口,钱财方面也一直是在长歌在照顾,还给了她京城繁华段的几间铺子做收入,就是希望夏姨母生活过得好,不用为钱财担心。
    可如今见夏氏辞退了宅子里的下人,一个不留,被自家主子知道后,肯定会担心的。
    夏氏却凉凉道:“我一个人清静习惯了,之前在黔地我还要帮别人干活,并不是金贵的人,所以用不着这么些下人。”
    说罢,见他们将箱笼都抬进来了,看也没看就对淡竹一行下逐客令道:“辛苦你们了,回头我亲自去府上致谢。”
    淡竹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着王府的下人回去复命了。
    回去后,淡竹一五一十的将在夏宅看到的事都同长歌说了。
    听后,长歌也不觉蹙起了眉头,隐隐觉得不对劲。
    据她这么久来的接触,姨母并不是这么低调喜净的人。相反,她性格好强,夏家没落后,她在黔地吃尽苦头,回到京城后一直想重振夏家风光,之前对她安排在宅子里的下人也很满意,怎么会突然不要下人伺候、将她们都辞退了呢?
    何况,这个时候正是夏如雪准备待嫁之时,繁琐的事情很多,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啊……
    越想长歌越觉得不对劲,直觉姨母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她不由问道:“表妹呢,她也同意姨母辞退仆人独自一人呆着吗?”
    淡竹无奈道:“奴婢们去时,根本没见到表小姐。”
    长歌觉得事有蹊跷,她本想在离京之前,亲自去夏宅同姨母和表妹告别,可如今她是被关禁在废宅里的人,不能外出肆意走动。那怕如今心里存疑,也不能去夏宅当面向姨母问个清楚……
    转眼,三天的时间就要过去了,明天就是离京之期了。
    而距离端王大婚也就是短短两天的时间了,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端王府与杨家都令人在迎亲所经的街道两旁挂上喜庆的灯笼炮仗,连着宫里都忙碌起来,皇室的礼单和聘礼排成长龙,桩桩件件都要经过皇上与太后的亲自过目。
    因着进去的闲杂人一多,魏千珩担心苍梧浑水摸鱼再次混进宫里去刺杀魏帝,所以这两日也一直守在宫里,长歌则在府里做最后的准备,大家都是紧张又忙碌。
    而长歌心里还挂念着姨母之事,总想着抽空悄悄去夏宅一真趟,问问姨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长歌担心不安时,夏姨母亲自来到燕王府找长歌了。
    能在离京之前见姨母一面,长歌自是欢喜的,连忙让心月将她领进废宅里来。
    因着这几日长歌要打点离京的事,她虽然还呆在废宅里没能出去,但魏千珩却让人撤了废宅院门上的大锁,挂了一把锈掉的大锁在上面做做样子,方便淡月她们进去听长歌的调令安排。
    夏姨母跟着心月进到废宅里,神情一直僵滞着,面对长歌的时候,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长歌能在出京城之前见到姨母一面,却是欢喜异常,不由拉着夏氏的手坐下,关切的问起她最近的状况来。
    “姨母最近过得好吗?身材可还康健?”
    夏姨母一直躲闪着长歌的眸光,勉强笑道:“托你的福,我过得都好,今日过来却是替如雪来感激你送的贺礼的……真是太贵重了,如雪说怕她消受不起呢……”
    长歌笑了笑,亲手给她倒了茶,递到她面前,温声道:“妹妹嫁了个好人家,我替她高兴。再加之这段日子,沈太医一直为了青鸾的事忙前忙后,我给妹妹置办一些嫁妆,也算是报答了沈太医,免得他一直担心妹妹去到沈家被低看了。”
    原来,先前夏如雪与沈致闹矛盾的事,长歌听到沈致提了一两句,知道了沈家父母还是不太愿意接纳夏如雪的事,所以特意将这些好东西给她送过去,充裕一下她的嫁妆,好让她在沈家能多点底气。
    她给了夏如雪底气,就算是在帮沈致了,也算是报答沈致这段日子以来对青鸾的照顾。
    夏氏捧着茶低头喝着,可茶碗却微微的颤抖着,被她拿宽袖遮住了。
    她轻声道:“你自己如今被关在这里,却还记挂着如雪的事,姨母却……却……”
    说到这里,夏氏的喉咙仿佛被卡住,好半晌才艰难接道:“姨母却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你……”
    长歌见姨母这次来,拘谨了许多,再想到先前淡月同她说的姨母辞退家里下人的事,不由关切道:“家里是不是出现什么烦琐之事了?难道是妹妹的备嫁出问题了?我听淡竹说,姨母将宅子里的下人都辞退了……”
    夏氏来之前就想到过长歌会问她这个问题,喝了一口茶镇定答道:“家里一切都好,如雪待嫁的东西也已备齐全,沈家虽不十分热枕,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你不要担心。”
    “那姨母为何要将下人都辞退了?宅子虽说不大,但前后几进也难料理,姨母年纪也大了,身上还有旧疾,那些粗活岂能自己做呢?”
    长歌心细,看到夏氏脸上虽然上了粉,可还是难掩眼底的乌青,一看就是晚上没有歇息好。
    而她从一进来就躲闪不定的眸光更是没能逃过长歌眼睛,她心里不禁惊疑,姨母这是怎么了?
    夏氏放下茶碗看了眼长歌所居的简陋的屋子,愧疚道:“姨母不想给你添加太多的负担。姨母一直靠你养着,可你自己如今也过得艰难,姨母岂能再住着大宅子,使唤着下人过好日子?!所以才将下人都辞退了,这样你给的那些银钱省着点花,日子也能过得长久些。”
    长歌万万没想到姨母这样做全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怕连她,心里不由一暖,亲昵的拉过夏氏的手道:“姨母放心,我如今虽然被关在这里,可太子待我甚好。银钱方面您也不用担心,偌大的太子妃不差这点钱的。姨母还是将那些下人唤回,让她们好好伺候着你,这样我才能放心的离开京城……”
    闻言一震,夏氏猛然抬眸看向长歌,差点打翻手边的茶碗。
    吃惊道:“怎么,你要离开京城了?你……你要去哪里?”
    长歌之前让心月与淡竹瞒着孟家与夏姨母,可如今她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为免姨母担心她受困在这里,长歌终是惹不住提前说了出来。
    因为她也相信,姨母是不会将这些消息说出去的。
    如此,她将魏千珩要将她与孩子和青鸾一起送离京城的消息悄悄告诉给了夏姨母。
    “……如今去哪里我还不知道,一切都听煜大哥的。但明日我就要走了,此一别,只怕再无归期,还请姨母照顾好自己,与妹妹珍重!”
    听了长歌的话,夏氏神情间一片震动,不过更多的却是慌乱惶然。
    她白着脸问道:“你们明天一早就走了吗?”
    长歌点点头,道:“我本来还发愁走之前无法见姨母最后一面,没想到姨母今日就过来了,真是太好了。只可惜如雪妹妹今日没一起过来,不然也可以见见她了。”
    夏氏全身发寒,面上却挤出笑容来,“你一下子给她添了那么多嫁妆,她在家里忙着收拾……而我过来,一来是感谢你,二来是想念两个孩子了。你许不曾带乐儿彤儿到我那里玩,我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
    长歌疚然的笑了笑,自从年前青鸾出事后,她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其他事情,一门心思全是青身上,自是没能带孩子去看望夏氏了。
    算算,乐儿与彤儿快三个月没有与姨母相见了。
    如此,长歌在与夏氏又说了一会话后,就让淡竹领着她去主院见乐儿与彤儿去了。
    离开废宅时,夏氏拉着长歌的手突然落下泪来,长歌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走,不由安慰她道:“姨母放心,等以后乐儿与彤儿长大了,京城的大局也定下后,我们带他们回来看望姨母的。”
    夏氏闻言,却越哭越伤心。
    见她这样,长歌也不免伤感,对她道:“所以请姨母一定要好好保重,不要担心银钱方面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姨母还是请回那些仆人,好好照顾你,我也好放心……”
    夏氏抹了眼泪看着长歌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眸光闪动,满是愧疚悲痛,似乎有许多话要同长歌说,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跟淡竹去主院看孩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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