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过来,放到沈余之面前, “主子你看,图案不一样。”
    沈余之似乎早就想到了, 淡淡说道:“拿去给王爷和几位大人看看。”
    讨厌把丁陈氏的银票交给睿王,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张,说道:“王爷, 我家主子的银票是特制的,不是波浪纹,而是松针纹。”
    李大人道:“这……”
    沈余之道:“李大人可能会说,一张银票说明不了什么,没有人笨到用特制的银票付这样的黑钱。”
    “但本世子请问李大人, 如果本世子让人毒杀李家二老爷,再给你家仆妇几万两银子, 让她诬陷李大人, 说李大人为争夺李老太太身边的一个美貌婢女而杀死了李家二老爷,李大人打算如何自辩呢?”
    李大人红了脸。
    沈余之举的例子太巧了,除杀死李二老爷是虚构的,其他都是不久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他哑口无言。
    沈余之靠在椅背上, 懒洋洋地说道:“来人呐,把丁陈氏的亲朋好友都找来,查一查他们的近况,比如,有没有赌博欠钱,害了人命,或者失踪很久的情况发生。”
    “如果有,就绑来两个,该打的打,该杀的杀,直到丁陈氏说实话为止。”
    丁陈氏哆嗦一下,大哭起来:“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奴婢的小儿欠了赌债,被赌场抓去七八天了,昨儿个被人送了一只手指头回来。奴婢逼不得已,这才犯了死罪。”
    “王爷,世子,诸位大人,这件事是赌场的人威胁奴婢做的,与世子无关,不是世子指使的,呜呜呜……”
    沈余之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手中飞刀忽然激射而出,斜斜地插进窗棂上方,距离地面足有一丈多高。
    “讨厌,把它取下来。”
    讨厌应了一声,助跑两步,脚下在窗户上一踏,飞身而上,精准地取下飞刀,再轻灵落地,用帕子擦了,送回沈余之手里。
    沈余之道:“本世子若想毒杀王妃,根本用不着经他人之手。”
    他站起身,意味深长地说道:“李大人,你明白了吗?”
    这是明晃晃地威胁。
    李大人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妙啊。”汪大人终于表态了。
    杨大人也赞赏地笑了笑,“世子真乃奇才。”
    睿王松了口气,翘起二郎腿,与有荣焉地看着自家俊俏儿子。
    ……
    简淡从没想过崔氏会主动提出还俗。
    她以往觉得崔氏溺爱简雅,苛刻待她,不是个好母亲,但从未抛开过母亲这个身份,具体分析她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想来,崔氏想还俗,无非是信仰不坚,吃不了苦,并耐不住寂寞。
    那么,她当初落发出家,大概也只是因为伤心太过,且不敢承当责任,才做出的冲动选择吧。
    这样看来,崔氏应该是个懦弱、自私,没有担当的蠢人。
    佛祖宽恕。
    还俗自当可以。
    但作为名门望族的嫡女,书香门第的贵妇,出尔反尔,未来定会遭人非议,令简家蒙羞。
    即便简云丰同意此事,也要简老太爷点头。
    是以,简云丰并非真心征求孩子们的意见,他只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以便和自己的想法两厢印证罢了。
    结果是:简思越弃权,简思敏赞成,只有简淡冷酷而又明确地表示了反对。
    简云丰预料到简淡和简思敏的反应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简思越。
    他很清楚,简思越的反对,几乎等同于拒绝。
    沉默片刻,简云丰道:“越哥儿留下,小淡带敏哥儿出去走走。”
    简淡看了简思越一眼,与简思敏一起离开正堂。
    简思敏抱住简淡的胳膊,撒娇道:“姐,这里太闷气了,我们出去走走,听说这里的日落很美。”
    简淡应了。
    姐弟俩披上厚斗篷,一起出了跨院,刚要转向庵堂大门,就见崔氏迎面走了过来。
    她带了顶灰色僧帽,穿着一身灰色僧袍,面色发黄,眼神发暗,整个人灰扑扑的。
    “小,小,小淡!”崔氏磕磕巴巴地叫了一声。
    简淡熟视无睹,拐个弯就想出门,刚走两步就被简思敏拉住了手臂。
    他央求地叫了一声,“三姐。”
    简淡只好站住。
    她停下了,崔氏却一个字都没有了,只对着她的脸哭个没完。
    简淡哂笑一声,说道:“二弟明白了吗?法静师父看到的不是我,而是你二姐。”
    她一甩袖子,扔下简思敏出了庵堂大门。
    简思敏尴尬地看着哭泣的崔氏,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递上一方帕子,说道:“母亲傍晚风大,仔细皴了脸,快些回去吧,我去看看三姐。”
    崔氏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又瞧瞧帕子上陌生的针脚,眼里有了一丝黯然,往跨院去了。
    “三姐,等等我。”简思敏追上去,讨好地说道,“三姐,你生气了吧。”
    简淡笑了笑,“不生气。”她跟崔氏生什么气,不值当的。
    简思敏心头一松,往前跑了两步,“三姐,你来追我,看谁先到坡顶。”
    姐弟俩你追我赶上了坡,看了会儿火烧云,又在平坦处练了一会儿双节棍。
    简思敏聪敏好动,读书或者比不上简思越,但双节棍耍的不错,简淡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天黑时,姐弟俩回到跨院。
    正堂的灯亮着,东西次间都没有人影。
    简淡跟简思敏进了正堂。
    崔氏也在,正跪在简云丰膝前。
    简思越面无表情地跪在她身后。
    简云丰无奈地说道:“崔氏,我同意你还俗,但这件事要经过父亲同意。”
    崔氏说道:“老爷,妾身不求老太爷一定同意,妾身只求老爷带妾身走。届时老太爷若不同意,妾身将自请和离,回崔家去。”
    “就算崔家没有妾身容身,妾身还可以自立女户,靠嫁妆度日。”
    崔氏这是铁了心的要还俗了。
    简思越开了口,“父亲,佛祖不留无缘之人,母亲既然如此恳切,您就同意了吧。”
    简淡撇撇嘴,瞧瞧,这就是崔氏,先是因为悲伤和不想承担责任而抛夫弃子,现在又因为吃不了清苦而抛弃佛祖。
    她想的没错,崔氏心里真的只有她自己。
    第二天,简云丰父子等崔氏还俗,直到巳时一家人才上了马车。
    崔氏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她换上了裘皮大氅,头上戴着幕篱,拎着一只小包袱上了简云丰和简思敏的车。
    简淡与简思越乘坐一辆车。
    简思越大概没睡好,呵欠连天,眼袋也是青黑色的。
    简淡从暗格里取出枕头和棉被,“大哥睡一会儿,中午打尖的时候我叫你。”
    简思越摇摇头,“虽说一宿没睡好,但现在还精神着。”他把棉被打开,搭在简淡的腿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三妹,你带银票了吗?”
    简淡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到简思越手里,“盘缠足够了,大哥不必担心。”
    简思越接过来仔细数了数,长舒一口气,说道:“一千两,这可太好了。咱们什么都没带,路上需要买的东西就多。父亲身上只有二百两,我有二十两,杯水车薪,只怕连打尖住宿都不够。”
    “这回可以踏踏实实睡一觉了。”他把枕头放好,躺下去,很快就睡着了。
    庵堂往南没有官路,必须走京城到白马寺的那条官道,但不往京城的方向走,而是往西,再折向东南。
    简老太爷若从静远镇出发,也会走这条路,大家可在路上汇合。
    前天才下过一场雪,路上的雪没化,马车走得不快,颠簸大半个时辰才看见官道。
    赶车的是青瓷,他敲敲车厢,说道:“姑娘,前面有送葬的车队,排场极大。”
    简思越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莫非是睿王妃?”
    简淡立刻吩咐:“停车,不要靠过去。”
    简思越颔首,“三妹所言极是,睿王妃一死,祖父就急着赶回卫州,可见祖父对此事颇为顾忌,我们不宜露面。”
    简淡问道:“要不要通知父亲一声。”
    简思越敲敲车厢板,“青瓷,你去告诉老爷,咱们在这儿等一等。”
    简云丰的声音传了过来,“等什么等?死的是睿王妃,咱们简家与睿王府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即便不去送路也该拜一拜的。”
    简思越吓了一跳,急忙下了车,把简云丰拦在马车后面,说道:“父亲,祖父着急回卫州躲的就是此事,咱们现在凑上去只怕不妥。”
    简云丰只考虑到礼节问题,根本没想过政事,被简思越一提醒,才想起简老太爷的异常决定来。
    他小声问道:“越哥儿你说说,你祖父为何要如此行事?”
    简思越道:“睿王现在锋芒毕露,想来有所图谋。祖父门生众多,即便告老,影响力依然很大。他老人家既然不想掺和朝堂之事,避开睿王妃的葬礼就是应该的。”
    “的确!”简云丰表示赞同,随即又道,“这不对啊,睿王妃刚刚病逝,为何要把棺椁移到白马寺呢,难道是横死?”
    简思越点点头,“一定是的。”
    简云丰“啧”了一声,“真是多事之秋,走走走,上车上车。”
    因为时近正午,送的又是棺椁,睿王府一行走得很快。
    盏茶的功夫后,简家马车上了官道,往西去了。
    大约走了五六里路,前面突然出现两辆停着的马车,马车外壁没有任何记号,但跟车的人青瓷极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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