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御史,大家相安无事。”刘元怼完之后笑笑地说起此事,引得一群人汗毛耸立,陈平本能地出列唤道:“殿下……”
    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威胁人,这不行啊,不行的殿下,你得悠着点。
    “这盐啊虽然归了官营,可是各州县也得的有人总揽是吧。”行,刘元不威胁了,她改成利诱了,陈平……
    “殿下……”威胁不行,利诱就更不行了。
    刘元只当作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我这个人记仇,尤其记现下的。”
    ……陈平都唤了两遍了刘元还是没有停止的打算,怎么办的怎么办?
    目光看向王陵,王陵哪敢吱声,没看见刘元威胁利诱都亮出来了,显然誓在必行,这个时候和刘元对上,真以为每一个都是陈平?
    陈平与刘元虽然没有过深的交情,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陈平与刘元之间的交情别看没有,却也是有的。
    再说陈平后面还有一个张良,张良作为刘元的夫婿,刘元能谁的面子都不给,却是必须会给张良的。
    他们与张良有往来吗?哪怕君子之交也有吗?
    不好意思得很,并没有的。没有的人就得学得安安份份的,什么事情应该记牢了,刘元现在大权在握,得罪刘元的事明摆着就是不应该做的,他们都清楚。
    陈平进言,他们听只管听着就好,劝着拦着刘元的事,就让不怕的人上吧,大部份人对于不涉及自己利益的事,还是有不管就不管的。
    “陛下,丽和侯立下诸多功劳,当一个小小的御史自然是极好的。看看我们公主殿下,这也是一个女郎,女郎怎么了,女郎同样可顶起半边天,有本事的人,管他是男还是女,能帮着定天下,抚定百姓就成。”
    夏侯婴出列说话,听在一群人的耳朵里,好想反驳的,最后碰到刘元的目光,缩了……
    大权在握的刘元虽说盐以官营了,然而接下来盐务诸事绝对还是刘元说了算,他们各家都知盐利之大,若是得罪了刘元,没办法分得盐利,那就亏大了。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刘元都把盐利扔出来只为争取一个御史,女人就女人,想让一个女人当不好这个御史的办法多着,他们那么多人还会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相互交换了眼神,最后全都一致认为,就遂了刘元所愿,别管有多不喜欢刘元,可是他们不会跟钱过不去。
    家里处处都要钱,哪能轻易地放着别人得了大利,而自己一无所获。
    他们都不是傻子,绝对不能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臣以为可。”想明白,自然有那第一个表态的人,表态得早刘元看得到,想来也会记得更清楚。
    表完态不忘回头朝着刘元一笑,刘元看着带着讨好的人,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臣附议。”赶紧的一个个接着表态,不能好处都让别人占了,盐利他们也要分一分。
    刘元见着他们如此笑了,刘盈更是开心,朝着他们说道:“众卿果然都是深明大义者,朕心中甚慰,甚慰!”
    说得一群人脸都红了,深明大义个屁,不过都是为了利。
    不过没无妨,谁还没点私利,有私利就有私利,只要最后大家一道走就成。
    毕竟要是想一道走完,事情就没那么简单。而一道开始走了,最后想不想走也就由不得人了。
    刘元看着人上勾来,脸上的笑意加深了,琼容出任御史一事就这么定下了。
    古往今来的第一任女御史,琼容第一天早朝时众人都恨不得与之退避三舍的样子,琼容淡淡地看他们一眼道:“诸位不必畏我如虎,我不是虎。”
    对,你不是虎,你是女人,一群男人堆里唯二的女人。坐在上面的吕雉,那不算在他们堆里,故而不能一概而论。
    刘元这位再不习惯到了今天也得习惯了,生为帝女,还是有兵权又有人在后面给她撑腰,斗不一个刘元,他们以为自己总可以斗得过琼容的。
    可惜了,刘元敢把琼容放出来 ,不就是因为琼容有本事,哪怕满殿的男人想的她的麻烦,不好意思,麻烦不是好找的。
    手里有刘元的人,凡是与她为过因为她是女人攻击过她的人,小黑本记下,随后把人的底细翻个底朝天,但有作奸犯科诸事,一概参,参啊!
    琼容有才,嘴还特别毒,有了琼容上朝后,刘元几乎不用开口了,琼容也是憋了好些年了,徒弟徒弟不能怼,女儿隔得太远也不能怼,武朝那是怼了也乐呵呵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怼起来也没意思。
    上了朝,作为御史监察百官,因为她是女人就想找她麻烦,因为她是女人就想处处攻击,想为难她,逼得她自己不想当这个御史。
    不好意思,闲得就想找事做的丽和侯告诉他们,她就是想来找人吵架的,没得罪过她的人不好寻人麻烦,犯到她头上的人,就算一个对十个,完胜。
    好些个御史也想参琼容来着,架不住手里没什么证据,根本没办法真正参琼容什么,也只能在一些小事上鸡蛋里挑骨头,在琼容参人的时候怼上一两句。
    然而凡事都有章法,琼容又不是后面没人,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为难琼容,琼容直接能不干,你还想到御史大夫或是丞相府告她,来啊,巴不得你去,且看看是谁告谁。
    朝廷上参人的事,额,人证物证俱在,又没冤枉人,想查的只管来核查,琼容压根不怕人来查。
    见识了琼容的杀伤力后,半个月后再也没人专门寻琼容的麻烦。
    哪怕看着她一个女人站在男人堆里不习惯,也只能忍着。
    倒是即开科举的文书下发天下,陈平也终于可以启程赶往北境主持即将举行的科举考试。
    而张良也终于在那一日宫门分道而行后再次来到了公主府。
    彼时刘元正与众人议着事,见着张良行来只是一顿,并没有停下,张良也没有要打断刘元与人说话的意思,只等在一旁,等着他们说完退下,而人也都才注意到张良来了。
    “留侯。”见到张良,众人纷纷见礼。
    第308章 男女无别?
    张良同样朝着他们作一揖而见礼,有人注意到张良好些日子没来公主府,也没有见过刘元,私下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道是刘元与张良夫妻生变。
    眼下看着张良来了,而刘元也站了起来,两人却没有像以前那般只是站在一起就能让人感觉到他们的眼中心中都有彼此,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
    各自见完礼,人都退了出去人,张良才走到刘元的面前,刘元唤了一声留侯,张良也唤了一声殿下。
    菱青他们早就识趣地退出去,堂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沉默许久,张良道:“明日我会离开长安。”
    离开长安意味着什么,张良说出来,也相信刘元一听就能明白。
    “好。”刘元并无其他的话,只有这一个好字,张良抬起头看向刘元,刘元从袖中取出一份东西,“有一样东西早就准备好,既然你来了,便交给你吧。”
    张良看着那一纸,如同他只有一句话刘元便明白张良想要做什么,同样的,刘元只需要拿出这一纸文书,不需要看张良也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我往后走的将不是同一条路,你不愿意再帮我,我从前不为难你,现在也不会。你为我卷入这些事事非非那么多年,对你不起。往后你我应该分个一清二楚,莫让你因我背负骂名。”刘元一开口,张良早就冲着刘元道:“殿下以为我是怕骂名吧?”
    “你不是怕骂名,你只是看到我的心太狠,你以为我变成了一个父皇一般的人,你看着我不再是以前你欢喜也愿意以命相护的人,你只是失望了。”
    张良本不在意虚名,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所求的是刘元不变,只求刘元还像以前一样,不会因为猜忌,顾忌,恐惧而枉杀于人。
    点出吕雉会杀诸皇子的时候,张良是希望刘元回宫阻止的,至少也要救一救他们。
    他没想到刘元最后回去不是救他们,而是亲自动手杀了他们。
    得知此事的时候,张良便明白,刘元变了,从此她要走的一条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没有人再能拦着她。
    “殿下都知道。”张良相信刘元都知道他的心思,也一定会明白要怎么做,张良才会像以前一样支持她,守在她的身边。
    “我都知道,可是留侯,我们辛苦那么多年,却因为一份遗诏而要抹去我们的一切,多少人盼着我死也就罢了,我的父亲,我为他守住了大汉的江山,纵然他做得太多,我都不敢恨他,不能恨他,他却也像其他人一样盼着我死。”
    “为什么就那么不公平?我们想要给天下一个公平,为什么我就不能为我自己讨一个公平?”
    “旁人不给我的公平,我能为人讨了,我也会为自己讨。心狠,是,我知道心狠,我也知道你怕我成为一个像父皇一样的人让你害怕。但是,看看我父皇,再看看我,究竟是谁活得更肆意?是谁活得更快活?心狠能肆意,心狠能快活,我为什么要忍着,忍着一辈子,到了最后还要落得一个人人都盼着我早早死了的下场。”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不想要你死,我们不想。”张良看着刘元目光癫狂,他上前捉住刘元的双肩,想告诉刘元,不是的,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她死,都盼着她死。
    刘元道:“那一步我走出去了,杀了他们的时候你知道我心中的快意吗?”
    “我不想杀无辜的人,为何我从来不想动的人,却总会想来杀我?我与他们之间,仅仅是因为他们想要皇位,而只要我活着,陛下活着,他们就永远都得不到这个皇位而已。”
    “他们想要陛下死,也想要我死,我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死?”刘元从来不瞒张良她是什么样子,从前不瞒,就算现在变了,她也同样不瞒。
    张良唤了一声殿下,刘元道:“我知道你看不惯这样的我,所以,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再去找你。”
    “人皆有取舍,有舍才能有得。你,舍得了我,我也能舍得了你。”张良不愿意看到心狠的刘元,认为他所欢喜的人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刘元不想解释自己从来没有变,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变了,可是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比张良更清楚。
    但是张良同样是一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也是一个追求完美极致的人,但凡一丝污点张良都没有,也想要让刘元没有。
    “金无赤足,人无完人,留侯,我本来就是一个凡人,我也有我的缺点,你不能容下我的心狠,不能接受我的变化,你要走,我同样不会逼着你改变,故而,拿着吧,写下你的名字,从前,我们再也不是夫妻。”
    刘元想得明白,也做得果决,她给张良的是一份和离书,上面早就已经盖好了官府的官印,也有了见证人签字,现在只差一个张良的名字而忆。
    张良收回了握着刘元双肩的手,接过刘元递来的文书。
    刘元道:“走吧,长安不是一个好东西。权势之争,天下之争,我想做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做到,不需要留侯你再勉强的留下,看着面目全非的我,最终再也不忍直视。”
    选择,刘元从来不畏选择,也从来不会犹豫地做出选择,她只是顺心而为,问心无愧罢了,杀人,放人,她想,也觉得应该,为此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心甘情愿。
    从前的时候张良喜欢刘元的果断,可是现在张良却恨极了刘元的果断,而他也有他的骄傲,刘元已经赶着他离开,他也不会再死乞白赖的留下。
    “殿下保重。”张良朝着刘元作一揖,刘元同样朝着张良作一揖,“留侯保重。”
    张良最后抬起头看了刘元一眼,没想到刘元同样看着他,四目相对,有许多的话想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张良站了起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刘元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含着泪,却伸出手拭过,“刘元啊刘元,你自己做的选择,剜心之痛又如何,你一样要走下去。”
    次日,张良离开了长安,此事虽然有不少人知道,却没有人敢在刘元的面前提起。
    刘元也似乎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往日该如何就如何,她有许多的事要忙,就算张良走了,她也还是大汉镇国始元长公主,她还是依然要治理好这个天下,也要将她早早准备的事做成了。
    “殿下,科举怎么连女眷也收?”陈平到了北境,报名的人不凡之,但是另一个现象让陈平心惊。
    报名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里竟然有女眷,对,虽然没有多少,也就十来二十个,却足够让人心惊的。
    故而连忙派八百里加急送回长安,王陵收到消息立刻赶到公主府寻起刘元,刘元听着反问道:“为何不能收?”
    王陵算是明白了,事情全都是刘元做的,科举开始,女郎也参加,自此打开了新天地,刘元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们开科取士,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凡自以为有才,有治国安民之心,愿为大汉尽心效力者,皆可报名参加。诏书下发大汉各地,你想说这一纸公文有误?还是想说朝廷就是一个笑话?朝令而夕改,到最后所谓的取才之法,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其实什么都不是?”刘元并没有其他的话,只问起诏书一事,王陵一句都答不上来。
    刘元道:“不想让天下人看大汉的笑话,来报名的人,不管是什么人,该收的就收,该考的就要考。一视同仁,保证天下的有能有才之士都可以为我们大汉所用,这是我们的初衷,不要忘了初衷。”
    妈啊!王陵很想反问刘元是不是早就等着钻这个空子,她早知道诏书有误,而古往今来没有开过科举取士之法,大汉首创,若是首创就敢朝令夕改,叫天下人看了笑话,从此无论大汉颁下什么样的诏令,都会有人想,这诏书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改,还是先放着吧,万一要是改了,他们照着做还成了错了。
    长此以往,大汉会变成什么样子?王陵一想便再也支持不住地一屁股软坐在地。
    刘元见此却走了过去扶起王陵来,“丞相何至于如此失态,取士凭的是真本事,你总明白的。对你我来说,对大汉来说,只要所取之士有治国安民之能,有平定天下之才,能与我们一道治理天下,我们这科举也就不算白开了,你说是吗?”
    王陵看向刘元,“若是女郎中果真有那有才之人,当以授官?”
    “为何不授?朝廷以科举而取才却不想用才,那为何而取才?”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刘元未尽之言,王陵听得真真的,浑身冒着冷汗,“再有下一回,再有下一回的取才,比照此?”
    “不比照此例,要改啊?那不是自打嘴巴?”有些事王陵分明一清二楚,却因为咽不下这口气,生生忍着,还是朝着刘元问出来。
    其实是希望刘元能改一改,只要刘元想出改变的办法,她就一定可以改变这个局面。
    但是明显一切都是刘元准备起来的,她等的就是这一天,大汉首创科举取才之法,诏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汉要以此而取才,若是在这个时候大汉说诏书有误,应该规定男女,只有郎君才能参加科举考试,女郎却是不能。
    对,朝廷是可以不取女郎为士,但从此大汉也失了诚信,一个朝令夕改的朝廷凭什么让百姓相信你?
    刘元正是因为捏住了这一条,也保证不管有多少的女郎参加科举考试,都能顺畅一如男子。
    “殿下,若是不分阴阳,令男女同殿为官,必引得起天下动乱,殿下,请殿下三思。”王陵明白一切都是刘元准备的,她就是等着今天,叫朝廷骑虎难下,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前来报名的女郎参加科举,接下来也得认了女郎出仕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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