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格明明是皇上的长女,结果还不如做养女的大格格和妹妹三格格受宠!这么一想,荣妃心里立时惴惴,不由自语道:“……只要布顺达能好,我低个头又算什么。”
    不得不说,荣妃是个很会给自己加戏的聪明人,不过最后却是便宜了三格格和布贵人。
    那天和琳琅分开后,一回钟粹宫,荣妃就依样画葫芦的把三格格的教养嬷嬷又罚了一顿,布贵人母女俩也是彻底放心了,先后被瑜贵妃和荣妃重罚,这几个嬷嬷要是再敢嚣张,那真是找死了。
    康熙不在,不管是前朝的筵宴还是后宫的家宴,都得由太子出面领宴,冬至如此,元旦和小年也是一样。
    元旦前,康熙还从行营发旨,命太子代他于乾清宫的正殿里设宴款待宗亲和群臣。
    虽说不是在太和殿里行宴,可满殿的‘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喊声,还是让太子不饮自醉。
    但他也没沉醉多久,才过完元旦,高粱就领着个小太监悄悄来拜见。
    这小太监本是韦氏的心腹,却是被高粱策反了。
    听了这小太监的吐口,太子这才知道韦氏她们又干了什么好事——原来瑜贵妃会出风疹,竟然是她们下的手!
    太子气得横眉竖眼,叫来韦氏后,也不听她狡辩,一脚把人踢出一丈去,然后才恨声道:“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又背着我行事!给我老实交代!阿哥所的小阿哥会夭折,难道也是你们……”
    韦氏爬起来跪好,慌忙解释道:“怎么会!小阿哥一死,不是倒救了大阿哥一回,否则瑜贵妃出事,皇上岂能饶过他和惠妃……”
    知道自己的手没沾上亲侄子的血,太子方才冷静了一些,他冷笑道:“这么说,你们对孤不但无过反倒有功了。”
    太子这话韦氏哪里敢接,忙就死命磕头,只几下过去就把脑门磕出了血。
    太子任由她磕,心里也是愤愤:竟敢一犯再犯,这狗奴才可真是不怕孤!好得很!
    知道她做不了主,他也懒得再纠缠,只随便找了个理由罚了韦氏三十大板,自己却是忍到了隔天,等索额图的小儿子,他的小表叔阿尔吉善进得宫来,再抓着他好生痛骂一番。
    “是你阿玛的意思吧,敢趁着皇阿玛不在宫里对瑜贵妃出手,他真是天大的胆子!”
    “小阿哥一夭折,皇阿玛反倒越发怜惜胤褆,你们这是弄巧成拙!”
    “而且,为什么又瞒着孤!韦氏她们到底是谁的奴才,是我的,还是索额图的!”
    真是气死他了:小阿哥要是不死,皇阿玛还不一定会带大阿哥去打噶尔丹,可小阿哥这一死,反倒是铁板钉钉了!
    阿尔吉善被太子骂得面无血色,回头赶紧就给索额图写信。
    直到五天后,也跟着康熙去了内蒙古的索额图才接到了他的信。
    看完信,索额图也是惊怒交加,韦氏竟是这么不小心,又让太子抓到了马脚!
    索额图有一亲信幕僚,名张匡,这一次也被他带来了行营,张匡随后也看了这信,见索相焦愁,就小心的道:“相爷……太子毕竟也大了,很多事再瞒着也不好。”
    索额图听得捋须摇头:“太子心性尚且稚嫩,身边又多是皇上的眼线,有些事让他知道了反而不美,就像这一回,韦氏在毓庆宫里受罚,事后只能让凌普出来顶罪,否则怎么解释太子突然就重罚了他的奶娘。”
    张匡道:“相爷说得也是。只是……”他伸手指了指天,小声问道:“这天真的变了吗?”依张匡看,皇上也没慢待太子啊,为什么索相却是越来越心急。
    索额图瞥他一眼,道:“太子出阁时,礼数上就定得太轻。本就是常年一起读书的亲兄弟,见了太子又只用行打千之礼,长此以往,阿哥们哪里会心生敬畏。最近这两年不就是吗,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个个都抢着在皇上面前表现……”
    索额图,在赫舍里家排行老三,所以又别号索三。这索三,自然不是什么体面的叫法,如今敢当面这么叫索额图的人几乎没有了,可早年间敢这么叫的,那可就太多了,因为索额图并不是父亲索尼的福晋所生……
    从无人问津到赫舍里家的当家人,索额图真是太明白生为庶子的不甘和念想,何况太子生来占有的还是皇位。
    就是因为太子如今年幼,皇上尚且比较放心,他才手段频出,趁着皇上不会猜疑到太子身上,他至少要把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这三个最有威胁的打压下去才行。
    其实,真的让索额图焦愁的是另一件事,这一次组织大臣上折子,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能让太子监国,太子才多大,他的目标是退而求其次,太子能上朝站班,或者在折子发还前能看上一眼……可皇上最后竟是一点也没松口!
    发现皇上只想让太子好好读书,却是分毫不想叫他接触朝廷和政务,索额图也是心知不妙:皇上现在就如此防着太子,以后又该如何!
    第204章 班师
    康熙三十年的春末,御花园里桃红柳绿时,常宁所率左路大军于乌珠穆沁小败于噶尔丹,噶尔丹趁势率五万骑兵绕路进逼至乌兰布通。
    乌兰布通距离北京只有七百里之遥。与此同时,噶尔丹的探子更是来报,康熙帝突然于行营病倒,已经退至行宫养病。
    顺利打到此地,又咋闻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噶尔丹也是雄心陡起,想当年满人入关,不也是以少胜多,终至夺下天下吗。
    他却不知,就在他率蒙古骑兵到达乌兰布通的前后,康亲王杰书所部早已由苏尼特方面进驻归化城,好截断他的归路。而常宁方面也是半真半假的佯败,如今已经全速从后方赶来乌兰布通。
    至于福全的右路大军,更是早在半个月前就得了康熙的密令,悄悄从前方折回,于乌兰布通设伏。
    噶尔丹本也是一能征善战的枭雄人物,可谁叫康熙已经不是头一回打他。到了四月中旬,哪怕用上万只倒绑的骆驼和箱垛筑成‘驼城’,又在其后卖力的射枪放箭,噶尔丹也还是兵败于乌兰布通山前。
    吃了败仗,噶尔丹忙率残部死守乌兰布通山的峰顶,又派出几个随军喇嘛去向阵前大帅,裕亲王福全求和。
    可福全早得了康熙的密令,一边说好啊好啊,就等你下来谈,一边却是打得更猛,也是丝毫不给噶尔丹喘息的机会。
    几次想趁夜冲下乌兰布通峰顶未果后,噶尔丹绝望了。于是哀叹道:“与其被俘后受辱,死得脸面全无,倒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的好!”
    五月末的一天,噶尔丹果然服毒自尽。其首级不久后就被他的亲兵割下,送去清军大营,隔天准噶尔的人也尽数就地投降。没想到能完败噶尔丹,福全常宁也是大喜过望,忙就叫大阿哥带上噶尔丹的首级,去往行宫向皇上报喜。
    大阿哥骑马狂奔,人换马不换,半天功夫就到了行宫。等他到的时候,太子并三四五阿哥却是也在。
    太子亲自迎出行宫,把臂迎接大阿哥:“大哥,你可是到了!”
    大阿哥一头一身的黄土,却是极有精神,只见他朗笑一声:“是我让兄弟们久等了!”随即掸下箭袖,俐落的打千行礼,“胤褆拜见太子!”
    太子心里一怔,面上却是继续含笑,还俯身去扶大阿哥。
    被他一搭胳膊,大阿哥自己就挺腰起来了,刚一站稳就一脸着急的问:“不知皇阿玛可好?”
    太子忙道:“皇阿玛暑热已消,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大阿哥放心的舒了一口气,又和站在太子身后的三个弟弟,还有靠后一些的明珠,索额图,费扬古等大臣一一见礼。
    寒暄完,他才转身从马上把置于鞍后的一个木匣取下,也不怕晦气的挟在左臂下,然后右手虚引,却是让太子先走,“走吧,咱们去和皇阿玛报喜!”
    噶尔丹的首级自然就在这木匣里。
    太子脸上挂笑,也朗声道:“好!”却是抓着大阿哥的胳膊就往里走。
    大阿哥不慌不忙的跟着他迈步。
    见状,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也赶紧大步紧跟在两人后面。
    要说大阿哥不恭敬,那肯定没有,但得胜而归,又杀敌见血一番,大阿哥的气势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一时间,太子竟是被他压住了似的!
    见势不妙,三阿哥索性埋头就走,四阿哥则摆出一贯的严肃脸,五阿哥干脆集他俩之长,低头木脸,一路只看四阿哥的靴帮子。
    索额图,明珠,还有李光地,就跟在五阿哥身后,三人都是积年的老狐狸,只笑眯眯的看着几步开外处的太子和四个阿哥,心里想的东西却是丝毫和笑字不沾边。
    等进得殿去,大阿哥立马跪下献上噶尔丹的首级,亲眼看到噶尔丹的首级,康熙不禁仰头大笑。
    太子和众人连忙跪下恭贺,殿外候着的臣工和奴才也全都跪下三呼万岁!
    一天后,琳琅才在紫禁城里得了消息,康熙大败噶尔丹于乌兰木通,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四月时,行营那边就八百里来报,说是康熙突中暑热,不慎从马上摔下来……琳琅真是担心死了,后来又接连得信,说皇上虽然没怎么摔着,却是头昏恶心,一连吐了好几天,怕他是脑震荡,她眼泪都给吓出来了。
    这边,康熙病了,恭亲王常宁也吃了败仗,那边,噶尔丹竟是一口气打到了乌兰木通。
    也不知道马氏是听了传言还是自己胡猜,却是一心以为她家王爷已经死在阵前,进宫告罪时,被太后随口一宽慰,竟忍不住大哭起来……
    马氏心慌,其他人其实也好不到哪去,连太后在内,宫里的女人们都有些惶惶不安,琳琅倒是有信心——就凭一个准噶尔,能把康熙大帝打败,怎么可能?
    可她也怕康熙的病是被自己和老乡蝴蝶出来的……
    要是那样,‘未来’会不会已经改变了?这话她也不敢和别人说,只能一边撸猫一边盯着自己的手心看,“……要是小玉瓶能听我使唤就好了,哪怕一次也好啊。”
    自从知道自己身边有康熙的耳报神在,琳琅就再没用小玉瓶复制过金银,好在小玉瓶燃烧小宇宙的功能是隐形的,谁也察觉不了,她正好能留它救命。
    手心里有个小玉瓶,还有她是个穿越党,这两样都是琳琅要保守一辈子的秘密,就是福宝,她也不准备和他说起——秘密这种东西,只有和谁都不说,才能永远是秘密。
    可等事到临头,她才恍然发现:要是康熙真的出事了,只要能救他,便是要暴露金手指,她也愿意的!
    可她再愿意,小玉瓶也根本不听她的使唤啊。
    生怕康熙真是脑震荡,虽然知道没用,琳琅还是对着小玉瓶的虚影好一通折腾,连手心都戳红了。
    就这样,她锲而不舍的试了好几天,结果小玉瓶一点面子都不给,也是安静如鸡!倒是她的左手心,被戳得都脱皮了,还有点淤青发肿。
    猫大王在一旁看着,又感动又着急,它很想抱住玉儿,和她说:别担心,朕没事……可身在千里之外,它却是只能喵喵作声。
    金手指没用,琳琅只能提心吊胆的苦等好消息,好在最后只是虚惊一场。康熙的病好了,没有脑震荡,仗也打赢了。还马上就要回来了!
    第205章 盖章
    御驾回鸾的那一天,九门提督凯音布从前半夜起就带着手下们开始准备迎驾。
    但凡御驾要经过的街道都得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黄土垫道还好说,只要风刮得不大,前一天里洒好然后再封街就行了,可要净水泼街,那就麻烦了。这时已经入夏,天干物燥,一瓢水洒进垫道的黄土里,两三个时辰就给晒干了……总之,只是这净道的差事,就得出动几百人加几十辆水车。
    净道只是迎驾事宜里的一个小关节,要凯音布操心的事儿还多得很,就比如,虽然四九城很大,可奈何要进城的人太多,光是随驾的御前禁军就是两万出头,还有随驾的一干文武大臣的车架——到时内城就是九门全开,估计也得花上小半天的功夫。
    人一多,心眼就多,御前禁军对外是铁板一块,可对内也喜欢争个先,除了大清门是留给皇上的车鸾过的,其他的内城门,是走收税用的崇文门,还是走通向菜市口(刑场)的宣武门,这脸面上可是有好有坏的。
    和得熬夜办差的凯音布一比,紫禁城里的迎驾队伍就幸福多了。打了胜仗,还枭首了敌寇,自然得献祭太庙,前朝也会大肆庆祝,如此一来,后宫这边可不就‘清闲’了。
    琳琅凌晨三点半起的床,吃饭洗漱,穿好大礼服,再戴冠化妆,五点半前,才准时带着福宝去永寿宫和太后还有贵妃她们会合。
    她和贵妃领着贵人以上的宫妃们对着太后一通磕跪起后,早就候在偏殿里,有资格迎驾的外命妇们方才恭敬的进来了,然后又是一通磕跪起并歌功颂德的繁琐流程。自然,被歌颂的那个人只能是凯旋而归的万岁爷!
    到了七点半,她和贵妃才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太后在午门前的广场上坐下了。
    远远看到太后和两个贵妃都在各自的宝座上坐好了,也是在午门前集合的大臣和宗亲们忙就过来请安。
    这时,不管是大臣还是宗室,礼服的底色都是青黑色的,琳琅只见乌压压的一片就过来了,穿着各种补服的就是大臣,腰系红带子的则是觉罗。
    不得不说,男人们请安叫福的嗓门可是比女眷们的响亮多了……
    这时很讲究男女大防,一请完安,大臣和宗亲们赶紧又退了回去。
    两拨人一直等到十一点左右,午门终于开了。
    都有大半年没见到康熙了,琳琅真是激动又紧张,一见康熙又瘦又黑的从黄金顶盖的玉辂上下来,比她想象的还瘦多了,立马就泪汪汪了。
    皇上走的时候,她不哭,人一回来,就哭成这样。这不是专哭给皇上看吗?旁边的贵妃等人一面心里犯嘀咕,一面也紧跟着开始‘喜极而泣’。
    事后回想起这一幕,琳琅也是乐了:好吧,一个不留神,自己倒是成了领头羊了。
    康熙走近一看,就见玉儿把鼻子都哭红了,还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真是可怜又可爱。康熙脚下径自四平八稳的向太后走去,眼波却是暖如春水般萦绕在琳琅的眉目间。
    被他这么看着,谁还哭得出来,琳琅不禁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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