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朱仪秀,温含章又叹了一声,接着就将已经绣了几日的绣棚拿在手上。先前她在道观绣的那个不合格产品,钟涵天天揣在怀里。温含章每每看到都觉得脸红,便决心要奋斗出一个能让钟涵拿得出手的荷包。
    真正专注做一件事情时,时间是很容易就过去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帘门再次掀开,钟涵面无表情的俊脸便出现在她面前。
    温含章打量着他的神色,便知道钟涵这一回与二皇子的见面应是不大妥当。她让人将夜宵呈了上来,陪着钟涵用了半碗小米粥,钟涵才呼出一口气道:“二皇子要我在他与昭郡王之间做出选择,让我在兵部的差使上给昭郡王下些套子。”
    温含章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钟涵将茶杯握在手中,心中却在想着方才与二皇子见面时的情形。
    方才他见到二皇子时,他面上的巴掌印已经消散了,身上死气沉沉,眼底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疯狂。二皇子与他说了一件事,钟涵才知道年夜二皇子闹事另有别情。
    钟涵对温含章道:“两江总督回京述职,二皇子旧时与他有些交往,私下邀他吃了一顿饭。皇上便在二皇子面前将张大人介绍昭郡王,又让二皇子没有差使不要与大臣随意接触。二皇子心中不忿,年夜时才在昭郡王面前说了些醉话,皇上似乎觉得他对弟弟不够友好,便在众人面前掌掴了他。”
    温含章叹气:“皇上也太……”糊涂?偏颇?作死?温含章觉得这些都挺符合明康帝的性子。
    钟涵轻声道:“二皇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昭郡王想要将其他军队的口粮挪出一部分支援西北,他的意思是,让我出面与昭郡王抗争。”毕竟宁远军在钟涵手中,只要钟涵答应下来,这件事便成了一半。
    温含章问:“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
    方才钟涵在二皇子面前说的是:“臣当然唯殿下马首是瞻。”但他在温含章面前却是道,“明日秦思行便到昭郡王府中报道了,他身后站着安乐公主和秦首辅,我欲将粮草筹集之事让出来,若是秦首辅出面施压,我便不得不答应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含章瞅了瞅钟涵的表情,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别的隐情。她想了想,凑到钟涵耳边问道:“二皇子对皇上是不是有些怨怼?”温含章的用词有些小心翼翼,说完后便紧紧看着钟涵的眼睛。
    钟涵却肯定地点了点头,跟着又道:“不仅如此。”皇上让二皇子这段时间呆在府里,但人在愤怒之时,独自一人呆着,心中的憋屈只会一直积压在心中。二皇子也是如此,他的不忿越垒越高,终于滋生出一个以往从不会在他心中出现的念头。
    又有明康帝那一夜让太监们把过来求情的袁贵妃关在宫室中。袁贵妃经了这一回,在宫中的威信荡然无存。可惜母子俩落到这般田地,都没得到明康帝的半分怜惜。
    钟涵摇了摇头。
    温含章听着钟涵说这件事的后续发展,轻叹道:“皇上真像个后爹。”
    钟涵听她这么说,却是笑了:“皇上对袁贵妃母子一向如此。”
    温含章却是突然想起侯爵之家流传的一个八卦,说是选秀进宫的袁贵妃其实并不得皇上的心意,她是母凭子贵,皇帝后宫子嗣稀少,她肚子争气才有了贵妃位。就是因着袁贵妃不得宠,袁家人才宁愿支持皇太孙,毕竟皇太孙是皇家嫡长一脉,比较有保障。
    温含章叹了一声,女人在这个世道是真的艰难。
    漆黑的天际中,淡淡的华光从月亮中溢散开来。同一轮月色下,喜善宫中,钟贵妃听着宫女的回禀,面容憔悴的脸上突然升起一个嘲讽的微笑。
    她的三皇子,袁贵妃的二皇子,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反而宠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昭郡王。
    当年那个孩子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接生出来的,明明就是一个死胎。钟贵妃记得非常清楚,那个婴儿一出生就没气了。她吓得好几个月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见着床上无穷无尽的血印。可皇上为了让他在外头的私生子与钟氏扯上关系,居然谎称那个孩子被人偷走了。
    钟贵妃想着在府中关了两年多的三皇子,心中压抑的怒气突然冒上心头。
    第130章 贵妃姑姑
    温含章于钟贵妃的印象,只停留在先前新婚时的那一回, 听到钟贵妃派人出宫传话时, 她还有些愣了一愣,想了想, 便将来人请到了嘉年居的梢间里。
    钟嬷嬷看见温含章,面上带笑,心中却叹了一声。先前老太太做七和周年祭时,她就见过这位宁远侯府的女主人几回。可惜温含章对钟贵妃的示好,并无亲近之意, 表面上的礼节一一做足, 内底却总有一股置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和冷淡。
    温含章的态度,便代表着钟涵的态度。钟贵妃即是气愤又是无奈。
    可惜她再生气也没用,现下的情况是, 二房和三皇子双双败北,钟贵妃只能反过来讨好大房的侄子。
    钟嬷嬷心中觉得有些事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年多前钟涵宁愿分宗也要扶灵出京, 贵妃娘娘当时还觉得府中爵位已经定下胜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爵位居然又会回到大房手中。又有钟晏的罪名一一公布人前,虽有皇上留他一命,可宫中谁都知道大逆不道的钟晏与钟贵妃一向交好。
    那段时间,钟贵妃唯一的儿子被圈禁在府,娘家兄长又出了事, 宫中的太监们向来是看人下菜碟,钟贵妃就算有一个贵妃的位分, 日子也是十分艰难。
    钟嬷嬷是侯府丫鬟出身,从钟贵妃年少时便陪着她进宫。这一年多的,她眼看着钟贵妃借着老太太的名义时不时赐下祭礼,又有逢年过节也是殷勤着赏下节礼,与钟涵的关系才逐渐回温。这个世上从来都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钟贵妃从先前的高高在上到现下不得不放下架子与侄子求和,其中真是各种滋味。
    温含章猜不出钟贵妃突然让人出宫是为了什么,与钟嬷嬷寒暄了几句后,才道:“不知道贵妃娘娘此时着人出宫,是有何要事?”
    钟嬷嬷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探头看了内室几眼,转头过来,就见着温含章的面色淡了下来。
    温含章一向和气,突然如此,钟嬷嬷也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冒犯了,苦笑了两声,歉意道:“不是老奴不愿说,是贵妃娘娘交代了此事只能让侯爷知晓,烦请夫人行个方便。”
    钟嬷嬷说出这句话也是不得已。她苦劝了钟贵妃许久,贵妃娘娘都不愿回转心意。钟嬷嬷只得谨慎了又谨慎,喜善宫再招不起祸事了。
    温含章端正了面色,语气不缓不急,道:“娘娘许也听说了回纥之事,侯爷最近公事缠身,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嬷嬷若有事情不如与我先说,我回头再转告侯爷。”
    钟嬷嬷这么说,真是高估了钟贵妃在钟涵心中的地位。温含章想起先前钟涵与她提起钟贵妃时的神情,厌恶中透着冷淡,她敢肯定,就算钟涵此时在府中,也不会出来与钟嬷嬷见面。
    钟嬷嬷眼中露出着急之色,看了一下日头,宫妃遣人出宫也是有规矩的,过了今日,钟贵妃便要等到下个月才能使人出宫了。她想了想,咬咬牙道:“烦请夫人屏退左右。”
    温含章有些好奇钟嬷嬷的来意,便顺着她的心意让嬷嬷下人们退了出去。然后她就暗叫了一声侥幸。
    钟涵昨夜才与她说过,钟贵妃似乎搭上了二皇子的这条线。现下她突然让个老嬷嬷传话说她想揭开卫绍的身世上的谜点。
    她心中究竟怎么想的?
    为二皇子试探钟涵的心意?还是真的就是想报复一回皇帝?
    温含章按耐住疑虑听下去才知道,许是皇帝对袁贵妃母子的凉薄将钟贵妃刺激狠了,所以她才滋生出这个念头。钟贵妃似乎觉得钟涵与钟氏既已分宗,便不会愿意见着钟氏借卫绍之势翻身,压在他头上。
    温含章心中涌起一股不可思议之感。钟贵妃既然知道皇上无情,便不该想着去挑战皇上的底线。明康帝这时候对着卫绍正是热乎的时候,她在这时与皇上唱反调,不怕步了袁贵妃的后尘吗。
    钟嬷嬷说完这件事后,就紧紧盯着温含章的反应。
    温含章半是为了维护卫绍,半是真心这么想,诚恳道:“嬷嬷最好劝着贵妃娘娘一些,昭郡王既已经过了滴血认亲这一关,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子。若是贵妃娘娘不愿示好,也别伤了彼此的情分。”
    谁说不是呢。钟嬷嬷很想应和一句,但她毕竟是钟贵妃的贴身嬷嬷,只能道:“贵妃娘娘也是不愿意咱们钟氏被人占便宜。”
    钟贵妃是怕钟氏有了另一个选择,三皇子便被弃若敝屣吧。温含章心中猜测着钟贵妃的心思,和煦地笑道:“娘娘说的这件事,今夜侯爷回来我便告诉他。”
    钟嬷嬷顿时松了口气,又道:“夫人可得快些,若是侯爷有些什么想法,烦劳夫人让人进宫告诉娘娘一声。”
    听钟嬷嬷这么说,温含章眯了眯眼睛。无论钟贵妃心中打些什么主意,现在最主要的是先让钟贵妃守口如瓶。
    什么才能让钟贵妃放弃试探的念头?
    温含章想了想,温柔地笑道:“嬷嬷是知道的,娘娘长年在深宫之中,我一嫁进来就逢府中守孝,想与娘娘亲近也没法子。”她呼出一口气,“说起来嬷嬷别笑话,老太太在世时,每回见着老太太,我都觉得老太太十分寂寞。当时我对贵妃娘娘是有些误会的,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若是贵妃娘娘能经常让人出宫关心一下老太太,老太太必然不会一直愁绪不展。”
    钟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温含章为何突然说起老太太。她想帮钟贵妃分辨几句,温含章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叹道:“当时我年轻,为人母之后,便觉得先前的想法过于简单。娘娘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宫规森严,老太太怕也知道如此,才一直没有作出过分的要求。”
    温含章如今想起老太太,心中也只剩下唏嘘。
    她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怀孕生子之后,越发能明白老太太的心情。母亲便是如此,对子女不会有半分私心。后来我听侯爷说起皇上与昭郡王的事情,又觉得父亲其实也是这般。皇上偌大的年纪,听闻有皇子流离在外,便心急如焚想要将爱子寻回。之后对着昭郡王的慈爱,也让人十分动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昭郡王毕竟也算是喜善宫的隐敌,钟嬷嬷对温含章所说的并不能感同身受,但她还是耐心听了下去——温含章愿意花费这么多口水,必定有些深意。
    果然温含章话音一转,便道:“嬷嬷方才说的,我听在耳里,只觉得皇上对昭郡王拳拳爱意,为着让他有一个正常的身份,不惜瞒天过海,翻出十几年前的旧事。皇上对昭郡王如此视若珍宝,怎么会对当年的真相不作处置?”
    温含章喝了一口茶水,虽然她消息不灵通,但也能猜出,当年其他知情人都应该是被处理了。
    钟嬷嬷也听出了几分味道,道:“贵妃娘娘毕竟是皇上的表妹,钟氏是皇上的母族,总该有几分不同。”
    温含章笑了笑,由仆看主,钟贵妃应该一直以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敢拿卫绍的身世做文章。
    可惜钟贵妃再一次估计错误。温含章道:“嬷嬷这句话,若是老太太在世时许是如此,但现在我是不认同的。”她将茶杯放在案上,抬眼道,“嬷嬷许是不知道,侯爷接掌宁远军后,咱们钟姓的族人在高级将领中的人数占了不到一半,这两年皇上对钟氏的赏赐也不如从前丰厚。皇上对钟家许还有几分情面,但也就如此了。”
    钟嬷嬷听着温含章的话,突然有些警醒。钟贵妃在宫中处境如何,她是最清楚的。如果昭郡王的身世只剩下钟贵妃一人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运作,钟贵妃都逃脱不了怀疑。钟氏的处境要是真如温含章说的这般,皇上难道还会因着钟家的求情对钟贵妃网开一面吗?
    温含章终于在钟嬷嬷面上看到感激的神色,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个老嬷嬷是把她的话听在心里了,这样便好了——若是卫绍的血统上有了疑点,他以后要向上一步就没那么容易。
    钟涵是回来之后才知道温含章为他解决了一个麻烦,他道:“钟贵妃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那位姑姑怕还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
    她以为她还是那个一句话,钟氏族人就要为她跑断腿的贵妃娘娘吗?
    钟涵心中很清楚,钟贵妃不过是不忿钟氏族人全都在卫绍麾下罢了。
    卫绍母族不明,皇上为他挑选了钟氏。钟氏族人无论信不信,都只有感激的。就算只是借个名分,皇家在明面上也得优待他们。这不是有没有情分的问题——外戚与朝臣是两股不同的政治力量,卫绍根基浅显,皇帝若是想扶持卫绍,就得倚赖外戚的能量。朝中几大喜欢送女进宫的家族都有了支持的皇子,只有钟家因钟晏和三皇子而一蹶不振,这时候将卫绍塞过来,钟氏才会尽心尽力帮扶于他。
    钟涵揉了揉眉头,钟贵妃会突然作出这般试探,许是后头也有人在指使着。西北战事持续进行,卫绍那边却始终只有一点小打小闹,二皇子心中许也生出疑虑。
    二皇子似乎暗中在做些什么事情。李家人传话道,汶县的金矿运走了一大批金子,瞧着路线似乎是兵分两路,往江南和京城而去。
    钟涵虽然想让明康帝重走一回上辈子的老路,却不想二皇子在西北战乱时生事。
    第131章 憨人
    秦思行从兵部出来先一步看到钟涵,立刻回转了头, 用后脑勺对着他。
    钟涵见到他这模样, 镇定地走了过去,道:“听说表嫂怀孕了, 我家娘子让我代为问候一番。”
    秦思行哼道:“表弟妹的好意我收到了,你的先放到一边去。”秦思行这段日子可被钟涵坑惨了。他挺想问钟涵一句,既然他跟昭郡王有仇,为何还要把他引荐到昭郡王麾下。
    这下可好了。钟涵与昭郡王在大事上出现分歧,不愿听昭郡王的话把宁远军的粮草让出来, 他夹在中间受了许多夹板气。昭郡王是日日让他到钟涵面前与他扯皮。上回事态紧急, 他吹胡子瞪眼睛的磨了一整日,钟涵才勉强在文书上盖章签字。经了这一回,秦思行心中对钟涵十分有意见。
    钟涵瞥了小气的秦表哥一眼:“一码归一码。我家娘子说了, 若不是府上还在孝中,我们必要在福平楼摆两桌酒给表嫂庆祝一番。”
    秦思行指了指钟涵道:“你也幸好有个会办事的娘子。”温含章前几日就使人送了礼物上门,里头还放了一本她总结的孕期经验小册子, 这些日子梅氏一直捧在手里看得如痴如醉,就怕忘了些什么让孩子遭罪。
    看在钟府的礼物颇得妻子心意的份上,秦思行打算大度一回,原谅钟涵。他看了一眼门房里的壶漏,问道:“你这时候过来干嘛?”
    钟涵这些日子一直在操练士兵。秦思行围观了几回钟涵在校场上的模样,甲胄在身, 威风倒是挺威风的,就是麾下有许多刺头想挑事。
    军中一向是手底下功夫见分明。钟涵是文官出身, 一朝袭爵突然就拔擢为宁远军主帅,之前从无任何铺垫,钟氏的族人接受良好,但其他异性将领们却一直想着下一下他的威风。
    钟涵这厮,自知拳脚功夫不出彩,单打独斗绝对出糗,居然在军中举办了一场演武比赛,另辟蹊径将刺头将领全都提了出来,令两方对垒,比一比行军布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思行从小和钟涵一块长大,最是知道他在读书上的慧根,那简直是一点就通。他先前身份如此尴尬,为何能被旬大儒收入门下,概都是因着他身上这点闻一知百的本事。
    无论在文武功课上,钟涵都算得上是天分过人。行军布阵这种偏脑力的活计,钟涵当然也是不在话下。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校场演习与真正在沙场冲锋陷阵也有极大区别。秦思行不过看了两场,就知道钟涵的颜面是暂时保住了。
    钟涵也是才从校场上下来的,他道:“我过来寻找昭郡王有事情,你若是无事也可以过来听一听。”
    秦思行想了想,挥挥手道:“我回家陪娘子去。”梅氏的胎不大稳,这些日子公主府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累得秦思行与妻子相处时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把儿子给吓坏了。
    两人在兵部门前分开,秦思行光明正大地翘班,反而是钟涵,看着马车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走进兵部大门。不知为何,看着秦思行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居然有些羡慕。
    卫绍作为皇子之尊,在兵部独自占有一间办公场所。
    钟涵一过来就见着他手里端着茶碗在等他,想来是已经有司吏过来汇报了。
    钟涵与卫绍也不是每日都见,自从钟涵将秦思行引荐过来后,他就专注于整肃军队之事。他与卫绍都清楚,宁远军才是他们手上的资本,若是宁远军一直不能为他们所操控,他与卫绍两人的安全都无从谈起。
    卫绍一脸的疲色。最近除了兵部之事外,明康帝接见大臣时都令他站在一旁学习。卫绍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去记住大臣的履历,又有西北那边除了粮草外,还有军衣军械车马等需要跟上,他忙得两只眼睑下都生出黑眼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下看着钟涵沐浴完毕后身着一身柔软的布衣,笑道:“你这是过来刺激我的?”他身上这身衣裳都两日没换了。府中没有女主人,新来的下人不敢随便开口,明康帝不宣召他进宫的时候,他能一连几日都把兵部当家一般待着。
    卫绍现下仍然安置皇帝御赐的宅子中。他晋了郡王后,原本内务府为他准备的皇子府便不合适了,但若要重新修筑,花费的银钱可要不少,卫绍见着内务府提交上来的府邸修缮细项后,便主动与明康帝提说国库不丰,开府之事暂时延迟,为此还在清流中博了一个美名。
    钟涵也知道卫绍忙起来就像个拼命三郎一般,道:“你这话我可担不起。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心里定又要心疼了。”许是皇帝对卫绍的宠爱过于明显,卫绍现在落下了一个病症,一听起旁人说起皇上对他的疼爱便不自在。
    卫绍果然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找我何事?”
    钟涵最近一回找他,还是想要他配合着做一出戏迷惑二皇子,卫绍也不愿意二皇子从其他地方给他找麻烦,便答应了下来。他没想到的是,钟涵提起的还是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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