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啦啦——”
    “你这是给我还是劈我……”
    目送完全无视自己的既灵和谭云山远去,南钰心里一阵悲凉,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就没有谁眼里只有他吗……
    “上仙,我喜欢飘飘欲仙的法术,你教我吧!”
    “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客气……”
    “学仙术得有仙魄吧,那点仙魄我是不是就不用还你了?”
    “想、得、美!”
    冯不羁仰起头,让山岭的清风拂面,唯有这样,才能稍稍释然……呸!怎么谭云山的仙雷就从娇小可爱变成凌厉惊龙了?怎么既灵妹子就得了上古修为了?怎么一眼辨出谭云山是假?怎么小白狼就跟尘华上仙那么热乎了……能不能来个人理一下他这个孤单的男子啊!!!
    九天仙界,尘水镜台。
    “羽瑶上仙,怎么如此闲情来这尘水镜台?”如果不是担心友人在下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被人看个正着,褚枝鸣绝对不会主动过来跟这位上仙搭话。
    “渊华上仙,一个人守两条仙河很辛苦吧,那就好好守着,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珞宓满脸愠怒,拂袖而去。
    褚枝鸣疑惑歪头,他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啊,怎么就惹到这位姑奶奶了?再者,珞宓平日里虽高傲骄纵,却也不至于放肆到不给仙友留情面,一些场面上寒暄的礼数也都有的,今儿这是怎么了?看见不高兴的事儿了?
    尘水镜台只看凡间尘水,凡间能有什么惹到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子?
    褚枝鸣来到珞宓刚刚站的位置,抬手于尘水镜台上一晃,镜台中映出雾岭景象。观察片刻,他稍稍安心。
    凡间尘水无数,珞宓刚刚看的应该不是友人这里,褚枝鸣判断的依据很单纯——那景象中三人,一妖,一仙,虽然阵容比较奇怪,但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可以惹到旁人的。
    摇摇头,将镜台重新恢复,褚枝鸣又回了尘水河畔。
    羽瑶宫内,一片狼藉。
    珞宓将所有能见到的东西都砸了,依然无法平息心头的怨。
    【如果真没有呢?】
    问这话的时候他在害怕,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而害怕自己没有心,动不了情。呵,怎么可以这样。一句“没有心”应付了自己几百年,凭什么转世成了人,就开始害怕了,凭什么害怕不能回应的对象不是自己!
    她的真心就那么不值钱吗,几百年的喜欢抵不过几个月的“伙伴”?
    帝后闻讯而来时,看见的就是满室狼藉,珞宓不让任何人进来,便也没有仙婢敢来收拾。
    “这是怎么了?”帝后原本想发火的,可等看见女儿脸上的泪痕,立刻心软下来,过去将人揽入怀里,轻轻抱着,一如儿时,“谁惹到我们宓儿了,娘定饶不了他!”
    “母后——”珞宓又哭起来,一肚子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
    但她仅是哭,任凭帝后如何问,就是一字不说。
    帝后拿她也没辙,只得由着,哄着,好半晌之后,终于等来一句带着哭腔的问:“母后,你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帝后蹙眉,原本威严端庄的面容因这神情,显出一丝凌厉:“没有。”
    珞宓自她怀里抬头,眼中既有惊讶,亦有崇拜。
    帝后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声音轻柔舒缓,却字字坚定:“记住,你是天帝之女,日月风雨都可任你差遣,断没有求而不得的道理。得不到,只是你想要的决心还不够。”
    ☆、第45章 第 45 章
    “就此别过, 后会……还是盼你们一路平顺吧。”南钰拱手抱拳, 有点不舍, 又带着点“拿你们没辙”的无奈。
    他司职在身,不可能一直在凡间陪他们赶路,至多遇险时再偷偷下来帮衬一把。
    “谢……算了,都一起砍过妖兽了, 也不跟你来虚的, ”冯不羁仍是大咧咧的,却再无疏远防备,说全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我们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可是沿着尘水走,闹点动静难免的, 你但凡觉得不妥,就赶紧下来提醒我们,别回头害了你。”
    南钰也说不清自己和这帮家伙现在是个什么关系,但这话听着心里是暖的:“你们也一样, 有需要帮忙的,言语一声。”
    “言语了你就能帮?”白流双才不信。
    南钰脸上有点挂不住:“当然不能是无理要求。”
    白流双嗤一声:“那怎么才算有理, 怎么才算无理,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你若真想帮, 就该不问缘由御剑即上!”
    南钰:“……”
    白流双:“你瞪我也没用, 仙魄已经还你了, 咱俩现在两不相欠!”
    南钰:“告辞!”
    目送尘华上仙愤而离去的背影,既灵、谭云山和冯不羁那叫一个心疼。
    “你干嘛总和他过不去。”没好气捏了下白流双的脸,既灵哭笑不得,“人家一个上仙,为我们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把仙魄分你,还换不来你一句好言软语?”
    “给完又要回去了也叫分我?”白流双觉得自己才冤,明明没占着便宜,还白白欠了人情,“我就烦他动不动端神仙的架子,神仙了不起啊,一口一个你们妖怪,妖怪怎么了,妖怪吃他精气了还是占他洞府了!”
    既灵怎么听都觉得这像小孩子在抱怨,莞尔道:“他又不是故意的,如果真像你说那样,他就不会把仙魄分你了,暂时的也不会分。”
    白流双不语。
    既灵等半天没等来辩驳,还以为对方已被自己说服,正觉宽慰,听见她小声咕哝一句:“就是不故意的才可恨。”
    南钰回九天仙界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友人道谢。
    “你我就不必说这种客气话了。”褚枝鸣淡淡摆手,欲起身回忘渊河畔。
    南钰拦住他,凝望不语。
    褚枝鸣了然于心:“这次又需要多久?”
    南钰嘿嘿一乐:“这回不下凡,去蓬莱,很快!”
    深知友人不会同他计较的尘华上仙,语毕立刻急匆匆奔赴蓬莱方向,留渊华上仙站在尘水河畔,茫然吹着九天门外的清凉仙气。
    蓬莱?自己这位友人成仙后一直居于方壶,成为上仙后居于员峤,最敬重的师父居于岱舆庚辰宫,所以无论是寻旧友、访同仁还是找恩师,都不该是蓬莱方向,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
    褚枝鸣行事稳重,除了性格使然,也因他心思没那般活络、敏捷。直到友人离开好半天,他才想起不久前于尘水镜台气汹汹离开的羽瑶上仙,似居于蓬莱。
    可是南钰去找素无来往的羽瑶上仙做什么?
    褚枝鸣想不出来了。
    他不是为难自己那种人,想不出也便想不出了,唯一有点后悔的是脑子太慢,没来得及告诉友人羽瑶上仙刚在这里生了一肚子气。若友人真是去找对方,恐怕要被余怒扫到了。
    南钰还真是来找珞宓的,原因很简单——为仙志阁的事情道谢。无论珞宓的初衷是什么,彼时的确是帮了他。且她现在是除了自家师父外,唯一知道自己闯禁地的人,虽彼此已是“同犯”,但“一损俱损”的威胁总不如“同舟共济”的亲切,拉拉近乎打好关系没坏处。
    当然私心里,南钰也想再探一探,珞宓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这些都没发生。褚枝鸣担心的“被余怒扫到”没发生,南钰的“道谢”和“打探”也没成行——羽瑶宫闭门谢客。
    问仙婢缘由,答曰不知,反正羽瑶上仙就是这么吩咐的,谁也不见,除非天帝来了。
    天帝于九天宝殿事务繁忙,自不可能来这蓬莱仙岛,倒是帝后不久前刚来过,这还是南钰说了一车好话才从仙婢那里套来的。可帝后为何而来,又为何前脚刚离开,后脚珞宓便闭门再不见任何人,南钰使劲浑身解数,也再没探来只言片语。
    天上的尘华上仙吃了闭门羹,地上的尘水四伙伴也不太顺。
    进雾岭时为了寻找异皮,他们一路艰难,如今异皮伏诛,他们随便找条路下山离开这雾岭便可,管下去之后是哪里,总可寻到村落或城镇去雇马车,继续上路。
    路似乎找到了,他们四个也的确是一路往下走的,可越走越没底,越走越觉得诡异——按理说越靠近山脚,视野该越清晰,可眼下正相反,雾气比刚离开洞穴时还要浓,那会儿俯瞰山下,尚可依稀辨出荒地与村落,这会儿却什么都看不清了,低头望半天,也只有云雾缭绕。
    “我说,”冯不羁低头看看脚下光秃秃的黄土,又看看一直延伸到云雾里的路,有点头皮发麻,“咱们这是下山呢还是上山呢?我咋感觉越走越不对劲…… ”
    “是有点奇怪,”既灵放缓脚步,蹙眉道,“来时虽然有雾,但不至于连路都看不清楚,而且我们已经往下走了至少一个多时辰了,”她说着抬头看看天,一片朦胧的明朗,似有日光,可细看,又都被云遮着,“日头应该已经升起来了,怎么……”
    既灵找不到合适的形容,总之就是很怪。
    “我还当雾岭的雾是异皮搞的鬼呢,敢情这地方就邪性……”白流双才不管一个妖有没有资格鄙视一个地方邪性,反正她非常不喜欢这里,如果不是为了迁就姐姐,她早一团精魄飞下山了。
    走在最前面的谭云山毫无预警停下脚步,紧随其后的冯不羁反应不及,险些撞上他:“哎,你怎么——”
    后面的话被冯不羁生生咽了回去。
    前方几丈处,路已到尽头,仿佛山忽然裂开,两边皆是断崖,中间成了深谷,一座索桥自断崖处搭起,向前延伸,直至消失在云雾深处。
    四人来到桥头,亦是崖边,底下是万丈深渊,前方是长长桥栈。
    索桥长却极窄,目测仅两人宽,悬在深谷之上,偶有风过,轻微摇晃,加之望不清对岸,看得人极其不安。
    “不说这雾岭根本没人敢来嘛,怎么还有人费劲搭桥?”白流双不解,“难道对面有人住?”
    既灵摇头,虽然不清楚她们现在走到了哪里,但一路下行,雾岭之荒凉还是清清楚楚的:“这边既无草木也无走兽,就算对面有人居住,也该修下山路,搭一座这么长的桥过这边来有何用?”
    冯不羁绝望地抓抓头:“荒山野岭,诡异索桥,就差桥头挂一招牌写上‘陷阱’二字了,别告诉我你们还觉得这事正常!”
    事情当然不太对头,否则他们也不会停在桥头七嘴八舌。
    谭云山一路积累的不安终于在此时抵达最高点,几乎是当机立断的向后转:“换条路。”
    既灵:“同意。”
    白流双:“嗷——”
    冯不羁:“就等你这句话呢!”
    桥的那一头是什么,谁都会好奇,但如果可以预见到代价比较沉重,那还是算了。
    兜兜转转了不知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反正健硕如冯不羁都有些腿软了。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而比下山更难的是永远下不了山——无论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朝山下走,最终都要回到这断崖桥头。
    “别白费劲了,”谭云山算看明白了,“我们早就已经被人困住了。”
    既灵不语,一颗心沉下来。有多早?怕是告别南钰之后,就已经入了局。
    冯不羁彻底暴躁了,一脚狠狠踹向桥头立柱:“到底谁和我们过不去啊!”
    白流双扶着桥索伸长脖子往对岸看,入眼皆茫茫雾海:“干脆过去看看得了,反正也没别的路。与其在这里犯愁,不如迎上去,我倒看看它能有多厉害!”
    既灵看向谭云山——如何?
    谭云山沉吟片刻,点头——行。
    直到四人鱼贯入桥,索桥因为突然增加的重量和走动而愈加摇晃,手臂左右伸开紧紧抓着两边绳索的冯不羁都没闹明白,怎么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谁定的?问过他一句没有?他打小就最害怕过这种桥了为什么没有细心伙伴发现他的心酸!!!
    桥很长,行至过半,前后皆掩在云雾中,既看不清来路,亦望不见尽头,只剩峡谷里吹上来的风,若这时桥断了,他们真是半点脾气没有。
    幸而,桥虽晃悠,却还结实。
    漫长的渡桥过程里,他们全付警惕,小心翼翼,脚下、四周、伙伴,每一处都要照顾到。如此这般,待终于抵达对岸山崖,已浑身酸软,大汗淋漓。
    四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冯不羁:“这就……过来了?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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