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愣怔,自二人相识以来,顾云容好似就没这样热情过。
    顾云容踮起足尖,紧搂他脖子,脑袋埋进他怀里:“方才在文华殿等着时,我整颗心都揪着……阿澈,你往后万事小心,身边多带些护卫,不要被宵小之辈得了可乘之机。”
    满怀软玉温香,满耳柔声娇语,怀里人不安扭动时,散着淡淡体香的娇软身躯不断磨蹭他,勾得他热血腾沸,欲火横窜。他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至床畔,压她在竹簟,对上她一双含情美眸,心神激荡,嗓音已喑:“我知晓,为了你,我也会倍加小心。”言罢,低头覆上她微张的娇软唇瓣,顶开她的齿关。
    梁王将五公主送回了庄妃的景仁宫。
    庄妃看儿子转头就要走,提醒他如今桓澈封锁了宫门,他暂出不去。
    梁王屏退左右,回头道:“母妃倒是消息灵通得很。”
    庄妃听出了儿子话里的讥诮之意,知他已看出这回纵火刺杀桓澈之事是她的主意,先是心惊,跟着又怒冲冲道:“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你难道真要看着那个狐狸精的儿子春风得意?将来他若嗣位,头一桩要做的就是削藩,你说不得要被他幽禁终身!”
    梁王面色如玄冰:“为我好?母妃确定不是要害死我么?”
    庄妃道:“你不必担心,母妃已经安排妥当,今次虽则未成,但绝查不到我们身上。亦且,谨身殿走水可是了不得的事,他的麻烦在后头呢。”
    三大殿走水一般昭示帝王德行有亏,但如今皇帝已经去西苑养病,主政之人是桓澈,那就表明桓澈德不配位,上天示警。皇帝见此,自然就要重新考虑皇储人选。
    梁王轻哂:“母妃可真天真。母妃当真以为,父皇真的会以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为判断准绳?”
    庄妃一怔,皇帝不是长年修道,最相信这些的么?
    梁王不欲跟庄妃多言,只是不耐道:“母妃莫要再给我添乱。母妃帮的都是倒忙,非但对我并无裨益,还需我来善后。”
    谨身殿走水之事出人意表地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浪。贞元帝出面说是钦天监已查过,无甚大事,让桓澈去天寿山祭祖一回便是。
    皇帝一锤定音,堵了悠悠众口。
    群臣咋舌,皇帝对衡王的偏袒简直昭然若揭,哪个亲王怕都没有这份圣眷。
    私下里,走水缘由的调查也有了眉目。桓澈看着拏云递上来的奏报,眉头渐皱。
    奏报上说,所有证据都指向冯家。
    合情合理,冯皇后怕是早就按捺不住弄死他的心了。但他又觉得不对头。
    他忖量片时,低声交代拏云几句。
    拏云愣住,都查出来了,还要查?
    桓澈从天寿山祭祖回来后,愈加忙碌。
    下月又是太后的寿辰,这事原应是冯皇后来筹备的,但冯皇后忽然称病,桓澈跟贞元帝请示之后,将后宫诸项事宜暂且交由严贵妃来打理。
    因着与顾云容的龃龉,五公主被庄妃狠狠罚了一通。等她脱笼,就将施敏叫进了宫。
    五公主与施敏闲话时,说起今次太后圣寿又添了好些新花样,又说诸王都会前来庆贺云云。施敏听了半晌,犹豫着问五公主能否帮她,让她在太后圣旦那日入宫。她母亲因着先前太后的一句话,不能入宫朝贺,她就更不便来了。
    五公主作难片刻,点头应下,表示会尽力一试,又拉住她,笑得意味深长:“若是寻好了门路,届时记得精心妆扮一番。”
    第九十章
    施敏有一瞬觉着五公主那神色有些古怪,然而对方很快就岔了话头,无处寻迹。
    她忖着约莫是自己近来糟心事太多,难免多思多虑。
    施敏想起自己近来与爹娘的争持,越发心烦意乱。
    她的婚事不能再拖,她爹娘挑拣了几户显赫勋门,欲择定个门当户对的仕宦子弟,但她不肯依从,闹了几回,眼下正僵着。
    按说婚姻大事皆应遵从父母之命,她再是闹腾也没用,但她母亲疼她,不忍逼迫,这事便就这么悬到了现在。
    不过她隐隐觉着,她父亲能一直容忍她的胡闹,约莫并非是她母亲之故,而是她祖父的授意。
    她祖父也是想让她嫁与衡王的,然而由于阻力不断,只能搁置,但并未放弃这个念头。
    这才是她的婚事始终悬而未决的缘故。
    所以她觉着,祖父应当会帮她的。
    虽然她过门后只能做个侧室,但莫说她,纵然是累世功勋的公侯之家出来的姑娘,给亲王做次妃也是莫大的荣幸,昔年国公府出来的姑娘被立为亲王次妃的不在少数。
    何况是衡王那样的亲王。
    施敏想及衡王,就禁不住赧然低头。
    因着家世的缘故,京师数得上名号的贵介公子她都知晓,皇室宗亲里面的风流才俊她也有所耳闻,但再没有哪个能及得上衡王。
    衡王那样的人,生来便是要睥睨天下的天之骄子。
    施敏想着想着,心中不平愈甚。
    顾云容不知撞了什么大运,能得衡王倾心相待。
    五公主看施敏怏怏,约略能猜到她在想甚,拍拍她,嬉笑着道:“莫要总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七哥总有一日会醒悟的,待到那时,他自会知晓自己如今是何等荒谬。”
    施敏长出口气,虽觉五公主的想法未免天真,但不得不承认,她听后觉着心里顺畅了些。
    另一头,庄妃正在亭子里生闷气。
    她豆蔻之年入宫,凭借出众的家世与样貌,甫一入宫便跻身九嫔之列,圣宠甚隆。
    原以为前路一片坦荡,却万没料到,后面来了个郦氏。
    郦氏生一个孩子,娘家提一回爵位。而她前后育有一子一女,却至今却仍只是个妃位,且娘家那头只有金银赏赐,并未拔擢爵位官位。
    这回冯皇后放权,她这个老资历的宫妃也没捞到半点权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庄妃捏拳砸桌,又想起儿子最近都不愿搭理她,约莫就是为了先前她擅作主张那件事。
    她也不知她儿子镇日都在想甚,将来一旦衡王嗣位,没有不削藩的道理,届时终身幽禁都是最好的下场,她觉着衡王没准儿存着将其余几个兄弟戮尽的心。
    庄妃正烦躁,就听一宫人来报说施家姑娘已经出宫了,五公主还将她送到了景仁门。
    庄妃吁口气,吩咐道:“将五公主召来,我要问话。”
    桓澈迩来忙碌,顾云容觉得他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圈。她担心他疲乏过度,这便总想方设法给他炖补品。
    只是他被她拽着吃了好一阵的补品,也没见补回几两肉。
    桓澈看她总盯着他左右打量,时而蹙眉时而抚额,终于忍不住问她这是作甚。
    顾云容直勾勾盯着他:“你吃的也不少,为何就不见长膘?”
    “你盼着我长膘作甚,莫非是嫌我夜里压你压得不够重?”他搁下手中茶碗,抬眼看来。
    顾云容面上一热:“我才不是盼着你长膘,不过是羡慕你这种百吃不胖的体质……你要是奔着二百斤长膘,我一定会嫌弃你的。”
    “你不也差不多是百吃不胖,”他一顿,“不过也不全是。比方说,你有两处长肉挺快的。其中一处,在我锲而不舍的悉心照料下,眼见着是越发丰盈了。”
    顾云容居然霎时懂了他说的是哪两处,面上霞色愈艳。
    她的肉的确还算是听话,长到了该长的地方。
    她看他又要起身往书房去,上前拉住他,表示要给他修眉。
    桓澈回头看她一眼:“修什么眉,我一个大男人,镇日弄这些又有什么用。”
    顾云容一怔,正要劝他一劝,却见他自动自发地走到了她的妆台前,稳稳当当坐下,坐稳了还对着镜子道:“我觉着我不修眉也好看。”
    顾云容缄默一下,上前去。桓澈身子后倚,慢慢悠悠往她身上一靠:“不过看在你的面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顾云容心道这家伙老毛病好像又犯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他还要出门见人,她真想给他把眉毛剃光,让他心里嘚瑟嘴上还说不要。
    顾云容拿起刀片,低头看向仍赖在她身上的人:“我来给你修个近来最时兴的眉形,保证让你在祖母圣旦之日,光芒四射,力压群雄。”
    她见桓澈狐疑看来,笑嘻嘻在他脸颊上拍了拍:“放心,多年手艺,值得信赖。”
    韩氏听闻女儿称病放权之事,急匆匆入了宫。
    她连声数落女儿怎么这么傻,这个时候放权,还不晓得能否收回来。皇帝不向着她,衡王又约莫等着整治她,她若是再失却后宫权柄,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冯氏听母亲叨念了半日,头疼道:“母亲莫说了,女儿是思量妥当了才这般做的。”
    她见韩氏又要张口抢白,夺话道:“母亲想想,女儿既是衡王的眼中钉,那衡王很可能借着此番监国之便,给女儿下绊子。若是女儿仍牢牢抓着权柄,那就是处在风口浪尖上,做多错多,衡王要找茬也容易。可若是女儿姑且退下来,那便不同了。”
    “一则是清净,能多避事,二则是做样子,让衡王觉着女儿是在跟他示弱,且已无心权力之争。”
    韩氏沉着脸不说话。
    她女儿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衡王可不见得会因着这些就转变对她与冯家的态度。
    “我回去后与你父亲计议了一番,”韩氏道,“你如今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就此向衡王低头,跟他服软,乞求他的谅解,并从此深居简出。二是明面妥协,暗地里筹谋另行扶立嗣君之事。”
    冯皇后觉得第一条她大抵受不住,她自来讲究惯了,忽然让她去过冷宫废后一样的日子,还是余生皆要如此,她怕是会发疯。
    于是她询问母亲,若要另择亲王辅弼,应当选哪个。
    韩氏道:“你父亲的意思是,在梁王与岷王之中,二择一。”
    冯皇后一惊:“这两个?”
    她还以为是荣王。荣王的母亲就是严贵妃,这回她放权之后,皇帝就把后宫庶务的打理交给了严贵妃,可见对其十分看重。
    而荣王先前虽因戏台倒塌之事遭受了皇帝的惩处,但后来也算是有惊无险,皇帝还令其前去治理黄河,将功折罪。
    她由此觉着,皇帝兴许心里也是偏着荣王的,只是不显而已。
    韩氏摇手道:“先别急着吃惊,我跟你说说为何是这两个二择一。”
    五月末,烈日炎炎,暑气如蒸。
    桓澈前去西苑探视贞元帝时,又被问起了设立醮坛之事。
    他回话说等收上税来再来筹谋,贞元帝慢慢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体会到朕先前的难处了吧。”
    桓澈不语。
    朝廷有些开销其实是不必要的,譬如设坛斋醮,譬如修筑精舍,若是每年将这些银钱省下,便会松散许多,户部那边不会作难。
    但这些,他不能说。
    贞元帝听他问安时,忽然问起了先前与佛郎机人的买卖。
    因着一时之间无法筹足福斯托所求货量,那桩买卖至今尚未银货两讫,福斯托只交付了定金。
    桓澈道:“约莫下月就能筹满,届时便可知会那个佛郎机勋贵来提货。等货款入库,银钱上又能充裕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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