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儿就皱起了眉头,再次谢过老先生之后,便拉着自家娘亲回去了。
    路上灵素还怕他心里不好受,劝他道:“没事儿,这东西虽人家有做出来了的,可你也没见过,所以你那根笔还是独一份儿……算不得‘上计良策’也没干系,咱们也不指着那个不是?……”
    湖儿却道:“这笔也太贵了。我是想做个便宜好用的给学堂里的哥哥姐姐们用。咱们寻常用的笔,要等能写好字,得练多久?他们哪里有那个功夫……且纸跟笔墨都要钱,他们更练不起了……难道真的要用树枝子在地上画?那也得有个东西能照样子才成呢……所以还得有好用便宜的纸笔才行啊……”
    灵素听他根本没把这事当回事儿,便也放下了。
    哪想到转头他就跟燕先生那里商量上了,燕先生听了他的打算,觉得他小小年纪心存仁厚,十分欣慰,一老一小还真的用心琢磨起这个东西来。
    得燕先生之助,他也不用再寻什么硬木炭了,直接用起了油碳。把油碳磨成细粉用瓷土粘成条,晒干之后就能写字。就是外头的壳子不好弄,照着他们做枣心笔的法子,真的用木条削出笔杆来,再开槽按芯,只听听这功夫就便宜不了。
    可若是价格降不下来,他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只好先用竹子试着做了一批出来,拿去学堂里分发给各人,叫他们先用着,他这里再想法子。
    恼了几日,兄妹俩又该去菌生林那边给撒菌种去了。结果到了那里,他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回去就赶紧拉了岭儿试起来。他们先用草屑木渣拌着米面浆给搓成笔的样子,再把做好的笔芯摁进去,然后在外头蘸上菌种。因这菌子不吃石头不吃土,最后只把外头这一圈都变成灰白一整个,里头的笔芯却没甚变化。
    ——得,种出来一根笔。
    既然这枣心笔是别处早有的东西,这里算不得献技了,也就同衙门没甚干系,那就自己做这个买卖吧。这倒不是为了挣钱,他是怕这东西交给别人做去,又算个新奇玩意儿,人家又要卖高价去,那他不是又白忙了?!
    可这要做买卖得有人手啊。他们一家子的传统,规矩是只出主意、出东西、不出人的,有其母必有其子,他也不晓得到底要怎么做这个行当。
    燕先生听说他这难处,一笑,问过他做这东西的工艺,都要些做什么的人手,一一写了,又说给他听,商量无误了,便把管家叫了来。笑道:“喏,叫他帮你吧。”
    就这样,燕府的大管家也不晓得哪儿备着那么些人,没两天这作坊就开起来了。地方就在县里和乐坊的一处宅院里。“种笔”得要大树浓荫,屋里还不成,所以找了这么个地方。
    又过半月,学堂的人又一人白得了两根这种“灰笔”,这下没练过毛笔也能写出小字来了,不费纸,写了还方便带在身上得空细瞧。
    之后有一日灵素又送娃儿们去遇仙湖边,一个去燕先生那里上课,另一个去夫子夫人那里。接回来的时候,燕府管家给了灵素个封儿,说是这阵子作坊的利息。
    灵素晓得湖儿同燕先生弄了那个笔出来,可是也没见市面上有卖啊,怎么就忽然挣了钱了?
    湖儿道:“燕爷爷说若是在咱们这里卖了,学堂里的人只怕就舍不得用那个笔了。虽则成本不贵,但是毕竟是新奇东西,我们便宜卖出去,也照样会有人收了货去别处高价卖的。既如此,索性不劳烦他们了,我们自己运去别处卖就是。这就得了钱了。”
    看灵素还在那里皱眉,便伸手拍拍他娘胳膊道:“您就留着花吧,往后还有呢!多得是!”
    灵素心说我这就是没合适的地方花去才愁呢!
    这下好了,方伯丰回来那番话,叫她想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法子。
    晚上同方伯丰一通商议,方伯丰都被她吓了一跳。不过听她那打算确实挺有道理,加上也真的能益与人,便稀里糊涂地同意了。
    于是转天灵素就奔了官牙,在南城离城门不远地方买了处两进的宅子。又带了自家儿女过来细瞧了一遍,之后就开始张罗着起楼。
    打算做什么?开书楼!
    因为自家就能种板子,也不消跟官行那头下定,为了放书的地方能防火,连书架和隔断都是用的菌生板。湖儿可算得着机会了,他之前“种出”来一根笔,这会儿更想试试别的。结果后来连凳面椅面桌面都成了板子的了,这东西比木头容易得,且冬天触手不冷,做这些不是正合适?要不是因为整体太轻了不稳当,他恨不得整个桌子都用这板子做呢。
    于是这一家子,自己还窝在一处两边起楼的低洼院子里,倒是大手笔买宅子盖楼存书,准备让人来里头读书用,也真叫人没法说了。
    不过他们这主意也没同旁人说起,寻常又有谁能想到有人会这么过日子的?倒也省了许多劝说打听的话。
    一边那头修着楼,这边灵素就开始张罗起买书的事情了。要说起来这可真是个花钱的好路子,这书贵啊,且国朝千百年来传承有序,这拢共搜罗搜罗得有多少书值得看的?多了去了!尽管花钱,管保能花出去。
    可这到底要买哪些书,怎么安排,只有钱袋子的小神仙却没什么头绪。
    还是方伯丰拿的主意,他道:“既起先就是为了给学堂里的孩子们看的,我看就先紧着学堂课本里头有节选的那些书文来。毕竟这些当时都几个司衙依着日常实务选出来的,寻常过日子也用得上的。比方说那天那小后生打听的律令的事情,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灵素一听就高兴了,赶紧道:“那就开单子吧,我拿去给书铺老板瞧瞧。要有的就能买起来了。”
    方伯分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书楼都没有盖好,买了那许多可放哪儿呢?”
    湖儿说话了:“可以在竹屋里先放些书架子书柜来存放,正好试试板子做的书架牢不牢靠。”
    就这么着,之后几天灵素就开始挑着箩筐往家里搬书,闹得德源城几个书铺书店的老板一行数银子一行心里惊疑:“这是怎么个意思?莫不是书又要涨价了?可这也没有这么囤的啊!”
    等之后湖儿名气传出去了,他们就又多了一个话头:“你们只看到人家孩子出息,没看到人家当日一担担往家里挑书的劲头!就你这自己两餐每顿半斤黄汤不能停,叫自家娃儿去学堂里学半日都觉着不上算的德行,像能养出那样娃儿的爹娘么?省省吧!”
    得,整个一阴差阳错,颠倒因果了。要不是他们家娃儿,他们家大人可挑不起这一担担的书哇……
    第344章 双喜临田
    等书都买到了家,之前说“没地方放”的方伯丰,这会儿又不是之前的他了。每日里但凡得闲,就埋在书堆里出不来了。顺便带着那俩小的,往竹屋里一待,都悄没声息的。闹得灵素有时候心里一迷糊,差点就在屋里玩起“搬运法”,还当就自己一人在家呢。
    那俩都是看起书来不知道吃喝的,只有岭儿还好,哪怕再怎么喜欢看的东西,只要闻到了饭菜香,立马就能醒过神来。总算让这当娘的觉着有些安慰。
    灵素见他们看得起劲,自己得空也去凑热闹。人家是一目十行,她用的神识,那一看就是半本。说实在话,这半屋子书,真要叫她看,也就大半天功夫。只是她看了就觉着好像脑袋里被装了各样形状大小的一堆石头,又沉又乱,还都不挨着的。
    看了几本,得了,算了吧,还是别遭这份罪了。有这精神接着解化解化大前辈的识念多好。
    要说起那团识念来,真是灵素的“照妖镜”了。有时候她觉着自己的神识已经很厉害了,估摸着等一回去还不得连升几个境界啊?!可那团滴溜溜转着的识念总能在这个时候,给她一盆及时的冷水,——厉害?厉害得连一团没有储附物的识念都解不开?那可真是够厉害的啊!
    这日正好都歇息,那仨打吃完早饭就都跑去竹屋里呆着去了。等到了午间,好容易把老小几个叫过来吃饭了,灵素就问方伯丰:“你都看的什么书?都看了这么些年了,还没看够?”
    方伯丰笑道:“学无止境,看一辈子也看不够啊。”又道,“我现在翻从前读书时候看过的书,发觉那时候其实没咂摸出里头的滋味来,现在看起来又有许多新的心得了。觉着有趣,才多看了会儿。”
    灵素点头道:“人看书,书也看人。一样的书,不一样的人读了,效果全然不同。要不然的话,不是大家只要把那些书都通读一遍就都能成厉害人物了?可见不是这么便当的。”
    方伯丰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所以才有大书院老先生解经的说法儿。一样的经典,不一样的先生给讲,那滋味就差着了。”
    灵素道:“是啊,别说讲解书了。就一个扫地,这街上扫了多少年的,也说不出七娘的那番话来。”
    方伯丰点头道:“没错。所以这人得磨啊,要不说做学问是慢事呢。不是你今儿猛看了几本书你就厉害了,得等你把这书里的道理真的长到自己身上,用在自己的日子里,这才算成。等自己长起来一点本事,再去看别的书,再用起来,再涨本事……难呐,所以世上人读书的虽多,真的有成的又有多少……”
    岭儿却道:“可细,书上也有错啊,那可怎么办呢……”
    方伯丰还在自己方才的思路里,听了这话便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所以还有个‘用’在里头。不用起来,那是体会不到其中的真假对错的……”
    灵素就直接多了,直问道:“你看的什么书?哪儿错了?”
    岭儿就把自己刚才带过来的那本大册子推给了灵素,道:“这里头有几样药材都说错了……不长那样的,生的地方也不对,还有两个把叶子和根都画错了……”
    方伯丰听了回头看灵素,灵素撇嘴,也不晓得说什么好。
    这俩娃儿不一样。湖儿的事情都是有道理的,他凡事喜欢往两头问,先连着问三五个“为什么”,再回头问“怎么样”。起先还问大人,后来发现大人们答话也是糊弄人的时候多,还不如自己琢磨了再去验证呢。慢慢变成了如今这模样。他的主意多,可那些主意你真要问起来,他都能给你追到根,可能最后的道理都是人人常见的东西,只是寻常人没有他那么能琢磨。
    可岭儿就不一样了,这孩子神神叨叨的。她对草木有天然的知识,你要问她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可她说出来的那些,你要照着做去,那绝对没错的。
    之前的稻子借花如此,自家山上的树木安排是如此,指点夫子夫人养花、如今跟着灵素分看药材亦是如此。可这就麻烦了啊。湖儿能叫人说一句“聪明”,这岭儿可怎么办呢……神仙投胎来的?啧,说不明白。
    还是方伯丰看出灵素的心思了,笑道:“你也别发愁,这是好事。如今阁老里头的李阁老,小时候都能预知天气。明儿什么天,只要问他,凡说的无不准。据说到了十五六的时候发身长大了,才渐渐没了这能耐。可见小时候的‘天眼’还开着,就是会知道些大人不知道的事情的。虽不多见,也不是没有,你就别皱眉头了!”
    灵素心里转开了,——这能预知天气的?这该是个什么东西……不会是半空里大护阵的阵灵吧,它们倒是跟天离得近,可它们也不是管这个的啊……
    瞎琢磨,自然也没有什么头绪。
    本着“没准往后长大了就给忘了,还挺可惜的”说法,等吃过饭,灵素就叫岭儿把错的几样该怎么才是对的一一说明白了,又叫方伯丰记了下来。再等哪天自己得空了去山里转转,把那“实物”拿来,叫方伯丰拿去官药局“以正视听”,就算了事。
    他们这里全家乱做一通学问,几经波折的秋收终于开始了。之后方伯丰就没空再去捧那些书了,如今走村是不用他,但是官田里今年可是大面积试种了新稻种的,这才是重中之重。
    等官田的新稻收起晒干,过秤后又先碾了些出来,看其出数如何,煮饭熬粥口感又如何。结果叫人大喜过望。这新稻种比寻常的晚稻增产两成有余,且壳糠少,出数多,口感与寻常晚稻相仿,虽比不得那些以好吃著称的品种,也已经能排在中上了。
    知县大人瞧了报上来数,又着实吃了两碗这新稻蒸出来的米饭,乐得不成,连叹自己福运过人。夫人也给他面子,没有在这个时候刺他几句。
    第二天叫农务司把这稻作选育的所有记录都拿过来,不要已经编整过的,就要最原始的那些。
    结果拿来一瞧,这东西细算起来,前后得经历了六七年,且几乎都是在方伯丰的手上长起来的。最开始是朝廷布置的一个选种公务,这事儿他知道,当时许多地方都闹了一场,弄块田地随便种一种,记的数是不是实数都难保的,关键是文报要做得漂亮。交上去把朝廷下发的额外贴补拿到手就算大功告成。
    德源县那时候估摸着也是这么个打算,选的地挺偏,还就叫个来司里帮忙的廪生去看守记录。
    “也是寸,天下少有的二愣子碰上这事儿了,愣给一直做了下来。”知县大人又把其中一本翻过来递给夫人瞧,指着上头道,“瞧,这时候应该是在府学里读书那会儿。这几篇看墨迹都是一次写出来的。快三个月的东西,这一个在府学读书的人,巴巴赶回来给整理了一遍……你说他可图什么……他媳妇不跟他着急?这一两个月回来一趟还忙这些去了!他这爹娘当日都是怎么教的他……”
    夫人打听过的事儿都记着呢,听了这话就赶紧拦着道:“住嘴吧!他那爹能教出这样孩子来?!估摸着他家老太太该是个不凡的人物,可惜寿数上太有限了些……”
    又想起灵素的样子,笑叹道,“也难得配了那么一个媳妇,才能凑成这一对。”
    知县大人闷头花了半夜功夫把那一沓子都看完了,第二天一大早,黑着眼圈对夫人道:“这二愣子的功劳太大了,可这东西报上去,主官必定是首功的,我真是捡了他大便宜了,唉!这可怎么好?照我们家老爷子的说法,这是要欠大因果的啊!不成,不成,我可不想下辈子变个什么东西还债去……”
    夫人惯了他正经事也没法正经说的样儿,便道:“不是还有个县丞的位置么,不如你就提了他,也算他功劳有报了。”
    知县大人摇头:“这人的才能要是放到官场上去就浪费了,他还是在这泥里刨功劳合适。我琢磨着……是不是把他往悯农阁里头推推……啧……”
    “悯农阁?以农事入阁称阁老?……你这心可真够大的……”夫人都没话说他了。一个七品的小知县替自己的下属惦记起国朝阁老的位置来了,不晓得说他什么好了。
    这里一场功劳就够知县大人挠头的了,转天养土的结果也报上来了。
    之前衙门里献技时候,这位方二愣子就弄了一堆玄之又玄、令人不可思议的养土法子来。什么给碎草烂饭喂糖,好好的米饭埋落叶里引菌虫,跟做酒似的闷肥料……反正一般脑子正常的人多半是想不出这些主意来的。
    因这些农策上的东西,除了工具改良的那些快点儿,余者什么养土的、选种的、耕种技术的都快不了,都得等试过了真见了实效才能定奖赏。方伯丰的这个养土法子也一样交给几处的人照着做去,连续做记录,最后估算成效。
    说实话,要不是这东西是方伯丰交上来的,知县大人都不会叫人试去,太匪夷所思了,更像是来给衙门里捣乱添热闹的。
    结果大半年了,等记录都交上来一瞧,方伯丰那堆稀奇古怪的法子竟是效果最好的。最可怕的是,主管记录的还在边上注了一笔,说“此法有经年累进之效,实乃奇法,大善!”
    知县大人赶紧叫人把当日方伯丰送上来的本子拿来,往后翻去,果然还有拿那些养出来的汁子兑了水后喷猪圈鸡栏的用途。据说如此可叫“畜圈地面燥爽,几无恶嗅……”此法若堪行,往后不是县里人家也能养些鸡猪了?现在多是因为气味和粪肥的关系,容易闹矛盾,坊管的才给劝阻了的。这要是一家多养三五只鸡,光鸡蛋就多少……、好事是好事,可怎么又是那二愣子身上来的呢?
    “得,再这么着,我看我这年的俸禄归了你得了!”知县大人咧着嘴笑笑,又不无郁闷地嘟囔道。
    第345章 打掩护
    等这次官田秋收完毕,农务司上下一遍遍翻看最后的数据记录,都十分惊喜。想想之前的渣水稻和散花稻,都说亩产能高两三成,结果一个不晓得到底能不能吃,另一个种一回那地就得歇三年,即便如此,当时也闹得沸沸扬扬了。多少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先往自家地里倒上渣水、种上散花稻了。可见这增产的好处真是人人企盼的。
    这回可好,咱们农务司自己弄出来一个正经高产的稻种,而且还耐寒,在田日子还短,这、这得是多大的功劳?!虽说这功劳论起来大头总是知县大人得的,可余下的怎么也得轮到咱们司了吧?别的家凑不上来啊,这还不是寻常籍户司同坊业司和官行能争起来的那些,这都是田地里来的,没得抢啊!
    话虽如此,只是越是厚利动人心,也越叫人心慌,没来由的心慌。这个时候有些司员就开始愁自家这司长了。要说这小司长在农务上真是没得说,心正也没那么些斜的歪的,不愧是老司长一手带上来的人。就是这人情世故上可就远远比不上老司长了。
    他有能耐又能出东西,这自然是好的。可这世上有时候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就一门心思埋头做活儿,那边有个能言善道会表功的,你就赶不上人家得的好处。有道是“会干的不如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
    小司长人是不错,可就是太不会来事儿了。看看刑狱司和坊业司那几位,如今同知县大人混得多熟?有事没事去凑个话,给自己手下谋了多少好处来。别的不说,光就去官学堂教书这个事儿,又没有额外的贴补的,也不是给什么要紧人讲课,谁乐意去?
    刑狱司那些人就有主意,一会儿今天这个有事了,一会儿那个有事了,都想法子推给别人。知县大人问起来,他们也很有话支吾过去,也没见大人如何正经过问。
    可到了自家这里呢,要想耍赖,还真得有些功夫。这位不开窍啊,看不明白你那意思,你说了有事不去,他能一问到底。这编出来的事儿哪有编的那么圆的,问几句不就露馅儿了么,闹得挺没面子。至于那些果然有事不能去的,也没见小司长趁机把活儿甩给旁人去,多半就他自己接了。
    你说这不就成了下属欠上司人情了么?能不还?只好过几日调班去一趟了,反正想要白得好处,那是真难。
    这回眼看着就是个表大功、谋大好处的机会,只是这位估计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全看上头安排。好在这回功劳是确实的,只是你不吱声能得五分好处的,你说两句没准就是七分好处了,偏是不会开这个口,唉!官长如父母,都没得挑,没法子,只好认了。
    方伯丰也挺高兴,之后就开始召集人把之前历年的材料都整理起来,尤其是这个稻种是新的,耕种时候有些新的讲究,这两年下来已经很摸索出来了一些了,都该先捋清楚,到时候售卖新良种时一起说给人听,防着人家再走弯路。
    尤其自家地里这年也种了这个种子,恨不得记下的东西比官田的还多,这个也不好单拿出来说,他就打算趁着机会一块儿混到官田的耕作经验里头,叫往后领了去种的人更省心些。
    他这里正忙活,全不知道下属里头时不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为的什么事情。
    刚整理完,知县大人就跟在这里挂了眼睛似的把他叫后头去了。方伯丰挺高兴,抱着刚整理得的东西就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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