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却是很受用的,暖乎乎的。她在这世上没得到过多少善意,哪怕是曾经以为深爱她的父亲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收养,除了隆奎外,邵非是第一个对她没什么企图却希望她活着的人。
    狂野的力量被收了回去,男人从禁制中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看着是换了一身,原来那身想来已经报废了,哪怕还是透着柔和的笑意,但邵非觉得看过去无端端有种胆战心惊的味道。
    洛真渡了他人不知的“生死劫”,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再与世无争的人恐怕都会变得有些不一样。突如其来的外来灵魂冲击,那股要抢占的恶意恰逢洛真要晋升的关键时刻,那灵魂也是刁钻,偏偏挑了他最虚弱的时间点,若不是中途感觉到邵非的到来,他恐怕真会着了道。
    在邵非不知道的时候,又救了他一次。
    出来后与道兰真人等人报平安,道兰真人这时候放下心,人也晕了一下,被辛如意带了下去,云歌见洛真的视线落在邵非身上,也找了个借口溜了,邵非颇为无语的看着脚底抹油的某人。
    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一时间空气凝滞。
    还是洛真先开的口:“听说你醒了,身体怎么样?”
    除了洛真以外的人都以为只是昏迷,邵非也不可能说自己灵魂出窍,什么都看到了这种话。
    “挺好的,你呢,刚才那是怎么了?”
    “晋升太频繁,境界不稳,才闹出了动静,你是在关心我?”这声音柔得邵非抖了下。
    “应该的,我们也是旧识。”
    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洛真的语气不变:“只是旧识?”
    邵非还是从中听出了点希翼,这时候两人都知道这件事与其余人无关。
    这个答案,是洛真追寻的,邵非的内心答案。
    邵非声音低低的:“嗯。”
    洛真惨笑一阵,其实早就知道了。转过了身不愿让邵非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他觉得这两年的拼死奋斗在邵非这个字面前轻轻松松地瓦解了,心被生生挖了一块般。
    “你是迫于他的压力吗?”如果邵非点头,哪怕只是有一点意向,洛真觉得自己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带邵非离开这个地方。
    邵非是有点随波逐流,这种温顺的表面下是他看的清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本。
    他能感受到洛真这话的振地有声还有坚定,也听出了隐含的意思,甚至这时候天时地利,陆渊忽然放松了对他的监控,兴许是腻了寡淡无味的他,这是他最好的离开机会。
    沉默来的那样久,像是在考虑。
    在某处的男人,走到窗边,死寂一般的目光凝视着这个方向。他完全有能力在瞬息间阻断这两人的对话,也可以让一些他不想听的话再也没出口的机会,不过一点微末的渴望让他像尊雕像一样站着,连窗外飘打而来的雨都置若罔闻。
    邵非接下来每一个吐出来的字,都至关重要。
    “不是。”邵非否定了,一开始或许有点吧,在醒来后那些若即若离以及打着保护名义的约束和限制,一层层的诱惑和似真似假的情像一张网,让他迷失了方向。他现在只是在抵抗沉沦,不断用维护员的身份来掩盖着日益滋长的心动。
    哪里是不懂,是明白了,却挣脱不开。
    像在空中飘着,始终没落地。
    邵非只道:“我需要留在这里。”
    没人知道,我能存在这个空间,是因为他。
    洛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静思崖的,他看也不看一片残垣断壁的山洞附近,直到被一声满含嘲讽的声音刺入脑海中:真丢人,你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那声音格外刺耳,正是那位异界灵魂名叫的孔玥的女子,免费看了一场大戏,她这会儿还挺兴奋,都快忘了这段时间遭的罪了。
    她并没有消失,只是在趁虚而入后也没有抢过洛真,若不是她在离开前求着陆渊给她一道只有单次效应的护身符,也没办法护着自己最后那点魂魄,后面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在助洛真晋升后被勉强同意留在洛真体内,她的最大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整个魂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可惜她再也没吞噬洛真的机会了。弱肉强食本就是修真界的规则,若是洛真不够强,那么他被自己侵占也是天道所归,现在她活下来,她就绝不会再轻易离开。
    洛真看也不看她,在脑海中回道:闭嘴。
    他现在没心情去处理她,完全没了在邵非面前的温软,这两年的磨砺让他有了变化,这次更是猜到了一些孔玥的来历,明明可以灭了这个诡异的魂魄,却不知为何将她留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再说什么,他真有可能捏死自己。孔玥好像看到了另一个陆渊,颤得不能自已,安静了下去。
    眼珠子还在转,想着该怎么更好的拉拢这个潜力无限的男人。
    邵非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邵家姐弟,他们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说着以前绝对不会说的奉承话,但邵非没有反应,存在记忆里他们如何对待原主的邵非记得一清二楚。
    这两年陆渊忽然扶植了西部的邵家,让本来就已经知名的家族更上一层楼,家主邵云锦一开始感到不踏实,猜测了许久陆渊的目的,但后来随着陆渊给的好处越来越多,也膨胀了起来。
    反正邵非也没醒,他相信只要邵非一直不醒,那陆渊会一直这样对邵家。
    但陆渊和邵家没什么联系,别怪他太自恋,邵非只要想到之前庞元等人到现在还不能解脱,他觉得也许陆渊是在憋大招。
    自从得到邵非醒来的消息,邵家主就开始寝食难安,他对邵非做过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深怕哪天邵非将当年的一切说出来,所以才让邵家姐弟先来探探口风,不过邵非还是那冷漠的样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走了过去。
    “他以为他是谁,那眼睛都长天上了!”
    “小人得志,他那嘴脸真是恶心,也不看以前在我们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要不是老祖撑腰他能有今天?”他们愤愤不平,为什么老祖看中的就不是他们,除了一张皮囊邵非还有什么特别的,仙宗里好看的皮囊数不胜数,他们姐弟两也不差,也不知邵非使了什么歪门邪道。
    两人说话很小声,加上邵非已经走远,而且听说邵非的灵根还没彻底好,现在不宜修炼,确定邵非听不到他们才这么肆无忌惮。
    却没想到邵非用了一张陆渊给的加速符,直接飘到他们面前,把两人看的心慌意乱,什么话都所不出来。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很软和的人与以前不太一样,有点说不清的气势。
    “以后最好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说。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是吗?”邵非笑得人畜无害,依旧温软极了。
    但邵家姐弟脑中却只有两个字,完了。
    邵非学着陆渊摆着冷脸走了一路,心里却因为刚才那小插曲有那么点雀跃的,第一次当面怼人,将他们吓唬得一愣一愣的,未知才最恐怖。有点爽,原来不忍耐的感觉那么好。
    邵非本来也不会放过他们,只是一直没机会罢了。
    路上时不时有弟子向他问好,他也矜持地微笑点头,无论他原来是什么脾性的,也不愿在外面暴露缺陷,他不希望丢了陆渊的脸。在七星宗上上下下他也是最好的励志教材,多少刚入门的弟子都会听前辈们说起这个传奇故事,从杂役弟子到化神期大能的亲传弟子,在这个传闻里他是靠着努力和拼搏得来的,是正面教材,第一次听到这种传闻邵非好几天都窝在无量苑,到底是哪个想象力丰富的瞎编乱造这种话。
    他就单纯只是走了后门。
    记得那天陆渊还将他叫去:“传闻永远是传闻,不必在意。”
    “但我根本没做过…”
    “这些事没人在乎是不是真的,他们相信是真的就行。”
    邵非当时就一个想法,该不会就是你传的吧。
    回到无量苑的时候,静悄悄的,若是换了之前,定会有人来寻他,现在却没什么动静。
    他在期待什么呢,邵非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疼痛让他清醒了点。
    回去的时候,邵非忽然拐了个弯,决定先去主院向陆渊报备一下自己晚归,却没料一眼就看到了,那人就站在廊庑下,分明就几步路的距离,却觉得这个人更遥远了。
    陆渊沉静地站在院子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出,雨滴在手掌上方凝聚后再如小溪般流淌而下,他精准地操控着周遭灵气,让雨滴像在黑夜里舞动的精灵,却没有观看的意思。他的目光只驻足望着面前的花海,那一丝慵懒味道却挡不住一身飘逸风华,那么安静地看着雨景反倒成了凝固的画面般。
    满园的四季渊没被法术隔绝,在雨夜中绽放着,周遭的一切声音与影像都远离邵非,他只是望着这个让人见之再难忘怀的男人,那种魅力迅速包裹着他的五感,侵蚀入骨,令人神魂不属。
    犹如罂粟一样的男人……
    “回来了。”沉思中的男人才发现他一样,淡笑道。
    陆渊一直是这样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这么和和气气的,会微笑,会蹙眉,却没有更多的感情波动了。充满着安全感与包容力,与所有人维持着一定距离,所以与自己的亲近显得那么少见。
    “师父,我回来晚了。”邵非一脸准备受罚的乖巧模样。
    陆渊却一反常态没有说话,让邵非有点忐忑,如果是之前陆渊肯定释放气压了,会询问他去哪里,做了什么,事无巨细。
    现在这样让他有点拿捏不准。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管得你太严格了,让你有了压力。”
    “不会…”你才发现哦,邵非觉得自己有时候脾气真是太好了,像陆渊这种做法换了别人早就有逆反心理了。
    “我也不愿当个惹人嫌的,以后不再限制你可好?”陆渊依旧维持着不变的笑意,连弧度都没有变化。
    在邵非没有知觉中,他的所有情绪都被人控制着,一收一放,张弛中让人捉摸不透却又离不得他。
    “师父,我没嫌,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都习惯你了,现在说这些有点晚了吧。
    “你是说你对容岩说的?”
    邵非脸一垮,容岩这个不靠谱的,大嘴巴!
    他是有稍微抱怨过一两句,但这是人之常情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为什么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就是那么愧疚和心虚,觉得特别对不住陆渊。
    明明被紧迫盯人的是他啊。
    陆渊面上有一丝忧伤,不过并不明显,到现在就是深谙陆渊秉性的邵非都有点疑惑到底是真是假。
    “十日后是你最后一次修复灵根,为师会准备好所有药材。”
    邵非知道这次之后他就可以再次修炼了,其实他挺怕的,要准备药材就说明是要泡汤的,醒来后有过一次,那种销魂蚀骨的痛经历了一次,就不想来第二次,那好像要把皮肉一层层的剥下来再重组,谁能受得了。
    “到时候,您…在吗?”邵非觉得那痛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何时何地,陆渊都像是天然的安全保障。
    说完就懊恼了,他到底在说什么,那软绵绵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陆渊眼眸一柔,低沉的应声。
    “很晚了,去休息吧。”这不是今天第一次被打发了。
    “好。”
    陆渊把邵非剩下的话都给堵上了,他本来还想说一下刚才去做了什么,安抚自家仙尊那偶尔脆弱的神经,不过现在陆渊是丝毫不在乎了吧。
    虽然陆渊还是平时的态度,但邵非觉得不一样了,无论是眼神还是态度,都是平静无波,好像面前站着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这种无欲无求的模样让邵非的不安感更重了。
    邵非就这么回了自己的屋子,那种让他窒息的隐性视线再也没出现过,就是沐浴的时候也没有。
    上床休息的时候,邵非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习惯地空出了一人的床位,懵懵懂懂地看向另一边位置,之前陆渊用师父的名义不由分说地在晚上陪着,现在人“想通”了,自然也不会来了。
    “师父?”邵非再一次对着屋子喊道。
    这次没有回应。
    远处的某个男人正看着从民间搜刮来的秘籍,看起来专注极了。
    烛光中,他的嘴角微扬。
    邵非曾经的愿望就是男主可以忽略他,把他当做真正的路人甲,让他好好完成任务打出结局。
    现在真的实现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邵非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自己笑容是怎么样的。
    到了半夜,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睁着眼发了会呆,好不容易睡着了脑子里却时不时窜入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了第二天容岩来喊他起来,他还有点云里雾里的。
    “太师叔,您脸色有点不好,没休息好?”果真如老祖预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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