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之初,荀大奶奶话本不离手,荀槿清欢喜,以为妻子文雅。时隔半年,荀大奶奶仍是双眼只有话本,清心寡欲,荀槿清自此见荀大奶奶就来气。
    荀大奶奶有身孕后,荀槿清波澜起伏的心境一夜间温驯如水,巴不得荀大奶奶多卧床养胎。
    大夫说女子怀孕极其辛苦,荀槿清每日叮嘱房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仔细照顾大奶奶,需要什么,主动递上,不要让大奶奶劳神。叮嘱完了,就钻进书房里作画。
    此时的荀槿清只想尽早画完佛像,恢复往常的作息。
    但事后他恨不得搬石头砸自己的脑袋。
    佛像交给沈姨娘后,荀槿清回房到头就睡,早晨起来,旁边的大奶奶也醒了,脸上挂着柔软的笑。
    林静姝醒得早,侧躺着看荀槿清,手指在被褥上轻敲,心情愉悦。
    该让荀大爷尝尝生气又要死命忍着的滋味了。
    林静姝适时露出为人母的幸福,道:“相公,我昨夜做了个梦。”
    “什么梦?”
    荀槿清打了个呵欠,照常轻轻摸摸大奶奶的肚子,又在心里念叨,不要听祖母的话,不要生出把来,当个乖巧娇软的小姑娘,爹喜欢你。但是你也要喜欢爹,不可以像你娘那样,半点不关心爹。
    “我梦见女儿在一勺一勺吃你熬的鸡丝粥,不知多开心,边吃边朝你咧嘴笑,小米牙白晃晃的。还喊着爹。”林静姝话本子看多了,编起故事颇有心得。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荀槿清想要女儿,皆是因为有一次半夜醒来,听见荀槿清在说梦话,说的是女儿乖,等爹睡醒再带你出去玩。
    后来又几次听见他说梦话,不变的一句是女儿乖。
    起初林静姝还诧异了一阵子,以为他和沈姨娘一般,想要的是儿子。
    荀槿清惊喜问:“你梦见的真是女儿?”
    “我总不至于是男是女也分不清罢,”林静姝故意嗔了他一眼,“教这梦一闹,倒是嘴馋鸡丝粥了。”
    又漫不经心地抚着肚子轻声自语:“不知是我馋,还是肚里的小人精馋,托了梦来。”
    荀槿清认定是未出世的小女儿馋了,立马下床穿衣:“我去吩咐膳房做……不对,女儿想吃的是我做的,你等我回来。”
    林静姝还准备了一番话,对荀槿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哄他进膳房,话没派上用场,他自己提出来了。也好,省事。
    林静姝慢悠悠地坐起来,唤碧鸾进来梳洗,又吩咐另一个丫鬟端些吃的来。
    她还没那般傻,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第一次进膳房,不弄得鸡飞狗跳就算他有天赋了,天寒日短,等不起他那碗粥。
    再者,她也不馋这个。
    膳房里的人见大爷进来,不免吓了一跳,又心怀疑惑,个个放下手里的活儿问安。
    领荀槿清进来的荀二管家指名道姓喊:“老冯,大爷想亲手做鸡丝粥给大奶奶吃,你做得好,用心教教大爷。不关事的赶紧忙活,别耽误了各房的早膳。”
    话一落,大伙看大爷的眼神顿时敬佩不已。
    在荀家的膳房里,还从来见没有男主子给女主子动手做饭。大奶奶的命真是好哟,嫁了这么个会疼人的丈夫。
    老冯从人群里走过来,热络地道:“不瞒大爷,这鸡丝粥我最拿手,我说一,别人不敢说二,保管叫大奶奶吃得开心。”
    大奶奶吃得开不开心,荀槿清不在意,他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吃得开心,听话得长成个像安安一样贴心的小姑娘。
    荀槿清挽起衣袖,道:“冯师傅,鸡丝粥该怎么做?”
    “得杀个鸡,”老冯乐呵道,“大爷请随我来。”
    荀槿清跟老冯走近鸡寮,老冯用铁钩去勾鸡的脚,一群鸡扇着翅膀咯咯咯地扑来扑去。
    老冯利落地勾出一只,提出鸡翅膀道:“这选鸡也有门道,太瘦的不行,肉不够甜,太肥的也不行,太油腻。”
    荀槿清掩着鼻子,被鸡粪熏的发晕,想调头出去,又忍下来,“我怎么知道哪个肥哪个瘦?”
    “我们干惯这一行的,光用就看得出来。大爷若不会,用手捏捏鸡胸便知,结实的最好。”
    荀槿清试试探探地伸手过去捏了一下,老冯又各勾了一个瘦的和一个肥的出来,荀槿清捏过之后,点头示意懂了八九成。
    老冯就拎着鸡去前面杀,荀槿清深深吸了几口气,在一旁发问:“杀鸡有没有门道?”
    “这倒没有。”老冯一刀划破鸡脖子,待鸡不动弹了,扔进木盆里。
    荀槿清初次观看杀鸡,好歹也是一条性命,心里有些怜悯,想走过去看看。
    老冯刚想提醒,迟了。
    没死透的鸡忽地扇动翅膀,脖子昂起来,血溅了荀槿清一身,心满意足地死了。
    老冯没敢细看大爷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脸,咳了一声,道:“鸡血好,辟邪……大爷不如先回去换一身衣裳?”
    荀槿清转头就走。
    路上的下人远远望见大爷披着一身血迹,又一脸面无表情,仿若刚杀完人回来,纷纷避开了。
    荀槿清一路闻着鸡血的腥臭,咬牙切齿。
    以后再同情鸡,他就不是人。
    林静姝用了早食在赏花,婢女从门外跑进来:“大奶奶,不好了!大爷一身是血地回来了!”
    这么快就让刀给割到了?
    林静姝刚站起身,荀槿清疾步跨进来,“送热水来,我要沐浴!”
    林静姝叫丫鬟去了,问;“相公,你身上的血迹怎么回事?”
    看着不像人血,林静姝放了心。
    荀槿清瞪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进浴房了。
    林静姝悄悄吩咐碧鸾去膳房打听一下。碧鸾回来,绘声绘色说了鸡是如何将血溅到大爷身上的。
    林静姝笑了一上午。
    中午荀大奶奶还是吃到了鸡丝粥,但不是荀大爷做的。
    荀大爷忙着沐浴,一早上洗了四次,无空。
    大爷:我还是太年轻了。
    荀大奶奶:给相公面子,忍住不笑。
    予安二爷吃瓜:仿佛错过了一场好戏?
    厨房那段都是瞎比比的,看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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