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走过去见只有她一人,而烤房门口放着好几筐待烘干的腐竹,“她们人呢?”
    “都在东头。”秦红往东指一下。
    谢琅眉头紧皱,“全都去?”
    “不是。在帮李秋月出主意。”秦红道。
    谢琅嗤一声,“她们出主意?好事也能被她们弄坏。”
    “不会的。她们都是一片好心。”秦红道。
    谢琅叹气,“我的意思好心办坏事。”
    秦红猛然想起以往村里出点啥事,谢琅象征性询问一下大伙的意见,说什么的都有,有些还越说越不像话,“那你快过去看看。”
    “我二嫂也在?”谢琅问。
    秦红点头。谢琅长叹一口气,这群女人啊。
    到李秋月家门口,不出谢琅所料,一群女人吵吵嚷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跟李秋月吵架。“干什么呢?”谢琅大声问。
    “三郎叔可算来了。”
    谢琅循着声音看过去,是钱小花,手里拿着个大菜刀。谢琅眼皮猛一跳,又想抡起铁锨打她。
    “你拿刀干什么?”谢琅故意问。
    钱小花脱口而出,“砍死她个狗娘养的。”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谢琅。
    钱小花看到这一幕陡然冷静下来,期期艾艾地说:“我说笑,说笑。”连忙把刀给她男人。
    谢琅瞪她一眼,“都有谁去?去的站南边,不去的站北边。快点!”
    聚在一起的女人迅速分成两拨。
    谢琅大致数一下,二十多个,“你们妯娌二人是不是想把人打死?”
    “那你,你说去多少合适?”钱小花问。
    谢琅指着南边那群女人:“去掉你妯娌二人去十个。男人也去十个。”
    “二十个人够干啥的?”钱小花不赞同。
    谢琅指着自己,“我一个顶你们一群。”
    “我我,忘了。”谢琅整天在村里,村里人很容易忘记他身后有人。而他身后的人刚刚还在他家用饭。然而,钱小花还是觉得人太少,没气势,“十个男人不包括我大哥和我侄子?”
    谢琅:“不包括你们家的几个。”
    “那就听三郎叔的。”钱小花看向众人。
    老里长总感觉谢琅跟过去,谢莲花婆家人得老实的跟孙子一样,便接着钱小花的话说,“对,听三郎的。”指一下女人,“你们几个过去。”又指一下男人,“还有你们几个。”
    谢琅查一下人数,“走吧。”
    “就这么空着手过去?”钱小花问。
    谢琅反问,“不然呢?”
    “他们要是打咱们,咱们只有挨打的份儿。”钱小花道。
    谢琅笑着问,“他们敢吗?”
    钱小花张了张口:“……不敢。”
    “那还有什么问题?”谢琅又问。
    没有了。
    半个时辰后,养蚕里一众抵达谢春娥家。
    谢春娥村里人以为他们是来打架,可又不见他们拿东西,为首的还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村里人看不懂,谢春娥也看不懂了。
    “三郎叔,你们过来这是?”谢春娥看一眼她大嫂和二嫂,要干什么啊。
    谢琅:“去莲花家,你跟我们一起去。免得他们家人以为是你的主意,以后有事没事都找你们家麻烦。”
    此话一出,养蚕里一众瞬间明白谢琅为何不准他们动武。他们把这边的人打出个好歹,谢春娥一家可就得跟着他们搬去养蚕里了。
    李秋月和钱小花也明白过来。
    钱小花拽一下谢琅的衣袖,小声问,“莲花她嫂子?”
    “按先前说好的办。”谢琅转向谢春娥,“带路吧,春娥。”
    谢春娥指着南边,解释道,“他家本来在我家前面。莲花嫁进来做素鸡,她男人当泥瓦匠,家里的牲口和犁、耙、耧车租给村里人,两年就赚了不少钱。在东头空地上盖了三间大瓦房。”
    “何时盖的?”谢琅瞥一眼李秋月才问。
    李秋月抢先说:“去年年底。”
    谢琅嗤一声,“瞒的够严实啊。”转向钱小花,“平时那么能嘚啵,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
    “我也是今年才知道。”钱小花弱弱道。
    谢琅挑眉,“莲花主动说的?”
    钱小花下意识看她大嫂。
    谢琅拉下脸,“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不容两人开口,“不老实交代,我——”
    “说,说。去年莲花她嫂子找莲花借钱,莲花不想借,她男人要借,两口子吵一架,莲花气得领着孩子回,回咱们村了。你们以前跟我们说,不想借就把钱换成东西。大嫂就叫莲花盖房子。”钱小花看一眼她大嫂,李秋月别过脸,装没听见。钱小花才敢继续说,“莲花把家里的钱用光了,她嫂子就要跟莲花学做素鸡。莲花不愿意教,她嫂子偷学,俩人为此还打一架。”
    谢琅:“吵架也是因为这事?”
    “不是。这事我知道,她嫂子说她生不出儿子,莲花骂她嫂子,莲花的婆婆从中说和,莲花觉得她婆婆向着她嫂子,她男人也向着她嫂子,所有人都欺负她。”谢春娥道,“晚上就上吊死了。”
    谢琅转向李秋月,“你不是说莲花是她嫂子气死的?”
    “难道不是?她别说莲花生不出儿子,莲花也不会跟她吵架,也不会气得上吊自杀。”李秋月道。
    谢琅想她就莲花一个闺女,叹气道,“行,都怪她。春娥,莲花她嫂子在哪儿?”
    “都在东头。”谢春娥试探道,“你们是来找她嫂子的?”
    谢琅:“不全是。走吧。”说着就往东去。
    这个村的人不如养蚕里的人富有,大部分人家都是泥草房,个别人家是泥瓦房,以至于谢莲花家的三间青砖瓦房在这个村格外显眼。
    谢琅远远看到这处房子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咋了?”钱小花小声问。
    谢琅不知该说什么好。没有自己的娘和婶娘的度量,还学她们一般小气抠门,这次不上吊,下次也会被自己气死。
    “我要是骂你生不出儿子,你会不会气得上吊?”谢琅问钱小花。
    钱小花脱口道,“我吃饱了撑的啊。再说我——”猛然停下来,她明白谢琅的意思,此事固然怨谢莲花的嫂子,也怨谢莲花自己,不该把事做那么绝,逼的谢莲花的嫂子戳她心窝子。
    话又说回来,谢莲花还年轻,又不是生了七个八个,生不出来了。
    一个闺女,家里有钱,娘家还能帮一把,半夜上吊,真是吃饱了撑的。
    钱小花小声问,“你不是说你能看出自杀还是他杀?咱们先过去看看。”
    谢琅道,“我们男人过去,你们去找她嫂子。他们村的男人敢动手,就叫你儿子去找廷尉。”转向谢春娥,“带她们去找莲花的嫂子。”
    第148章 年少有为
    谢春娥忍不住问:“你们呢?”
    “我们去看看莲花。”谢琅说着就朝青砖大瓦房走去。
    到跟前谢琅看清楚房子全貌又忍不住叹气,盖因谢莲花家的房子和他家极像。不同的是他家五间,谢莲花家三间。
    宽宽的房子用青砖盖的,高高的院墙用青砖垒的,亲嫂子借钱不借,想学做素鸡不教,谢莲花的嫂子还天天都能看到这处院子,如何不生气。
    换成谢琅,家中一穷二白,等着钱用,即便谢莲花不欠他什么,作为一个亲人见死不救,他心中也会有些恼怒。
    除非他是圣人。可惜他不是,谢莲花的嫂子更不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谢琅长叹一口气,就往屋里进。
    “你谁呀?”
    面前多出一只手,谢琅抬头看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五官周正,身材高大,“莲花的丈夫?”
    “我是。你是谁?”男子问话的同时看向走在最后面的丈人,这人是谁啊,竟然走在所有人前面。
    小七的大伯开口道:“你三爷。”
    “三爷?”男子猛然转向谢琅。
    谢琅笑道:“不才就是在下,养蚕里里长谢三郎。陛下身边的中大夫东方朔的好友。”
    此言一出,除了养蚕里的人,所有人都看向谢琅。
    谢琅挑了挑眉,“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男子放下手,往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惧怕之色。
    谢琅打量他一番,见他怕自己,而不是怕谢莲花的爹和叔叔,感觉谢莲花真是自己上吊死的。不过,究竟如何还得他看过才知道。
    谢琅前世不知弄死过多少歹人,以至于看到谢莲花的肤色都变了,谢琅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盖在她身上的布全部掀开,谢琅就捋她的衣袖。
    “你这是做什么?”谢莲花的丈夫忙问。
    谢琅撩起眼皮看他一下,“看看莲花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真能看出来?”小七的大伯忍不住问。
    谢琅点点头,“昨夜丑时左右?”看向谢莲花的丈夫。
    谢莲花的丈夫脸色巨变,盖因他从未跟人讲过,包括他爹娘。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半夜醒来小解看到梁头上挂着一个人,吓的魂不附体,什么都忘了。
    天亮了,亲人聚过来,报丧的报丧,置办衣裳的去置办衣裳,做棺材的去做棺材,谢莲花的丈夫想跟别人说,也没人听他讲。更何况他也没想说,毕竟人都没了,说什么都没用。
    小七的大伯忙问:“真的?”
    谢琅见谢莲花胳膊上没伤痕,指甲上也没污渍,便知道婆家人并没有苛待她。因为天天干脏活累活的人,即便很讲卫生,指甲缝里都难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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