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前,她给赵小桐打了一个电话,当时赵小桐在午睡,没看到电话,等睡醒给表姐回过去时,电话那头却始终没人接。
    当时,赵小桐就去了表姐家。
    她比赵小桐大两岁,毕业后结的婚,比赵小桐晚了几个月。
    赵小桐来到她家楼下后,又给表姐打了个电话,依然没人接,她正给姐夫打电话时,高空中却突然有东西坠落了下来,表姐就砸在赵小桐身前不远处,血流了一地,她从32层跳下来的,当场死亡。
    她死后,家人才知道她被家暴的事。因为她死前,给赵小桐打过电话,赵小桐便一直活在悔恨中,她恨自己没能接到她的电话,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接到了表姐也许就不会死。
    她的抑郁症也因此加重了,不论是表姐的死,还是爸爸的车祸,都令她无比自责,她将一切原因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常痛不欲生,歇斯底里,还曾试图自残。她病情严重的那两年,顾瑾寒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都是等她睡着了他才处理工作。
    他的陪伴让她喘不过气的同时,却又给了她力量。对孩子和家人的爱,才让她愿意积极配合治疗。
    她恢复后,表姐的朋友芸芸姐却又找到了她,说她自私自利,根本不关心表姐,还说,表姐如果不是爱惨了顾瑾寒,也不会在得知她要嫁给顾瑾寒时,冲动之下随便嫁个人。
    赵小桐有些接受不了,才眼前一黑,跌倒了下去,这才忘记之前的事。将一切都回忆起来时,赵小桐哭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她跟顾瑾寒结婚时,表姐没来参加她的婚礼,为什么她生下昊昊时,她嘴上说着祝福,却忍不住落了泪。
    赵小桐恨自己的粗心,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如果表姐没有冲动之下随便嫁给一个男人,而是找到一个愿意真心待她的,她也不会被家暴。
    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肯定是痛苦到极致,才选择了离开吧?
    赵小桐哭得肝肠寸断,恨造化弄人。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产生了跟顾瑾寒离婚的念头。
    可是顾瑾寒又有什么错呢?他甚至不知道表姐喜欢过他。
    赵小桐哭得差点昏厥过去。
    表姐已经不在了,生活却还得继续。
    她已经对不起表姐了,不能再对不起顾瑾寒,她折磨了他整整五年,这次决不能再倒下了。
    赵小桐,你坚强些。
    赵小桐跪坐在床上,将照片一张张捡了起来,哪怕知道,寄来文件的人定然不坏好意,她也不想追究了。
    她必须得坚强起来才行,哪怕为了家人,也得勇敢一次。
    秦姨睡着后,赵小桐拿着打火机和蜡烛下了楼,她跪在地上,将照片和a4纸,连同文件袋一同烧掉了。
    烧成的灰她埋在了花坛里。
    赵小桐跪在花坛旁待了许久,一想到表姐就心痛地无以复加,眼泪早已哭干了,她一晚没睡,因跪在地上,膝盖上满是土,站起来时,腿麻地缓了半晌,才会走路。
    她上楼后,换了身衣服,将脏衣服丢在了洗衣机里,才下楼,这时,秦姨已经醒了,见她要出去,秦姨还特意问了一句她要去哪儿。
    赵小桐低声说:“约了苏未。”
    她神色憔悴,嗓音也很哑,秦姨担心坏了,过来摸赵小桐额头时,她却避开了。
    她低声说:“秦姨我就是有些没休息好,嗓子有些疼,吃点喉片就没事了,我去苏未那儿待会儿,早就跟她约好了,不乱跑。”
    秦姨知道她跟苏未关系好,也没阻拦:“那你记得买点喉片。”
    赵小桐点了点头,让小张送她去了苏未那儿。
    她下车后,就让小张回去了,她在苏未楼下站了许久,最后也没有去找苏未,而是一个人打车去了墓园。
    墓园这个时间十分冷清,赵小桐望着表姐的照片在墓园坐了许久。
    怕楚淼会使坏,顾瑾寒始终有些放心不下赵小桐,走前还派了两个人在暗中保护她,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赵小桐去了墓园。
    顾瑾寒微微愣了愣,自然猜出她肯定知道了什么,他当时就给小张打了电话,让他帮忙订了回去的机票。
    随后他才拿起手机给赵小桐打了个电话。
    赵小桐没有挂断,手机响起时,她站了起来,边接电话,边离开了墓园,她开口时,声音里甚至带着笑:“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忙完啦?”
    她声音虽沙哑,语气却很轻快,顾瑾寒心疼极了,想说不要难过,却又隐隐明白了她的心思,她定然是不想让他担心,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吧?
    顾瑾寒最终也没有安慰她,低声道:“嗯,忙完了,想跟你说个好消息,本来还得再忙一天才能回去,今天挺顺利,就都解决好了,我等会儿就能飞回去,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赵小桐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低声道:“你不在我蹬被子了,现在有点感冒,不过没事,我已经喝了药了,我等你回来。”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顾瑾寒就挂了电话。
    他上午见的张芸,已经知道了表姐喜欢他的事,但是张芸之所以想亲自见他,其实是不想将张芸的事说给旁人听。
    她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那样对赵小桐说话,因为害怕面对赵小桐,才对顾瑾寒忏悔了一番。
    她是表姐最好的朋友,一直对表姐的死耿耿于怀,得知她死前给赵小桐打过电话,她才在出国前,见了赵小桐一次。她纯粹是想将满腔怒火发泄在赵小桐身上,才说了那番话。
    其实表姐确实喜欢过顾瑾寒不假,她之所以愿意步入婚姻的殿堂,却是因为喜欢上了她老公邱华阳,邱华阳大学期间一直在追她,她因顾瑾寒和赵小桐的婚礼难过时,也一直是邱华阳陪在她身边。
    她没能参加他们的婚礼,也并非是不想去,而是前一晚喝醉了,醒来时,已经下午了,之后的半年一直是邱华阳默默陪着他,开导她。
    她很感动,就接受了他,他们结婚后,她才发现邱华阳有些偏激。
    他始终认为她依然喜欢顾瑾寒,跟她结婚只是同情他,所以喝醉酒后每次都会狠狠折腾她,会抽她鞭子,会在她身上点蜡烛,折腾过她后,他也无比后悔,第二天会更残忍地伤害自己。
    因为爱他,她才没有离婚,觉得解释清楚就好了,邱华阳嘴上说相信她,却又太过自卑,每次醉酒后,他依然控制不住地会折磨她。
    她之所以会自杀,不单单是因为家暴,而是因为她被他打流产了。她盼了许久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那一刻她对邱华阳充满了憎恨,她想让他后悔,才跳了楼。
    她之所以会给赵小桐打电话,其实是想临死前对她说声抱歉,没能参加她的婚礼,她一直很遗憾。
    张芸是唯一一个知道表姐被家暴的人。
    她也劝过他们离婚,见她不仅不愿意离婚,还企图为邱华阳做辩解,张芸恨其不争,才不想管她,加上忙于工作,也没能对她的事多上心点。
    谁料她却死了,张芸心中后悔极了,她每晚失眠,这才将一切过错都怪到赵小桐身上,似乎这样,她的罪责就能轻一点。
    见赵小桐记起了一切,顾瑾寒又给张芸打了个电话,想让她找个时间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至于他见过她的事,希望她保密。
    张芸最终答应了下来。
    顾瑾寒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昊昊已经被小张接了回来,小家伙睡得很香甜,赵小桐坐在他床边正静静望着他的小脸,听到脚步声,她才站起来。
    瞧到顾瑾寒的这一刻,她甚至有种过去万年的感觉,顾瑾寒朝她走来时,她没忍住扑到了他怀里。
    顾瑾寒将她抱回了房间,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怎么还没睡?”
    赵小桐压下心中的难过,弯了弯唇:“想等你回来。”
    第61章 完结下
    感觉到她额头上的温度有些烫, 顾瑾寒微微拧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发烧了?”
    “昨天晚上着凉了,已经喝过药了, 不要紧。”
    顾瑾寒却有些放心不下,他将人按到床上, 帮她拉了一下被子, 又拿起温度计, 让她量了一□□温,又去给她接热水。
    赵小桐靠在床上,看着他忙活的模样,心中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鼻子也有些发酸,她闭了闭眼, 才压下流泪的冲动。
    顾瑾寒将水递给了她,哄道:“多喝点热水。”
    赵小桐乖乖喝完了水,五分钟后取出了体温计, 她能感觉得出来温度并不高,每次高烧时,她脑袋都疼得像要爆炸似的,这次只是夜晚在外面待久了,有些感冒而已。
    她怕传染给昊昊,接昊昊回来前,已经喝过药了。
    顾瑾寒看了一下温度,37.7, 不算高烧,他仔细问了一下她喝过什么药,什么时间喝的,又打电话问了问家庭医生的建议。
    家里备的有医药箱,顾瑾寒翻出两种药,盯着她喝了下去,喝完药,赵小桐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顾瑾寒,你上辈子肯定欠了我的吧?”
    不然这辈子,怎么能对她这么好呢?好到她只是想一想,他过去所承受的一切,她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顾瑾寒疑惑地朝她看了过来:“嗯?”
    她声音沙哑,说的话并不清晰,顾瑾寒没有听清,赵小桐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你离近些。”
    顾瑾寒放下水杯,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难受?”
    赵小桐摇头,怕将感冒传给他,她没有亲他,而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小脸埋在了他怀里,她搂着他静静抱了一会儿,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爱他。
    她依赖的小模样让顾瑾寒沉重的心情,稍微好了点,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不早了,躺下休息吧,感冒时更不能熬夜。”
    赵小桐躲了一下:“等我感冒好了再亲。”
    顾瑾寒哪里介意这个,又亲了一下,等她乖乖躺下后,他才去洗澡,赵小桐本想等他,药效起作用后,却忍不住睡着了。
    半夜顾瑾寒又给她量了一□□温,见体温降了下来,他才松口气,第二天早上再量时,她温度却又升了起来。
    他打电话帮她请假时,赵小桐也醒了:“不用请假,没事的,喝点药温度就降下去了。”
    她体质一般,每年基本都要感冒一次,发烧时也总是反复,喝点药确实能降下去。
    顾瑾寒却怕她工作时太劳累,万一拖得更严重,依然坚持给她请了两天假,赵小桐起来吃了点东西,又喝了药,这次温度却没能降下去,反而烧得更高了。
    她不仅是有些感冒,还因为表姐的事,打击过重,身体才一下垮掉的,顾瑾寒也没去上班,带她直接去了医院。
    她高烧不退,输上液时,小脸烧得红扑扑的,已经沉沉睡了过去,顾瑾寒心疼极了,她睡觉时,他才特意问了一下秦姨这两天的事。
    周六那天,赵小桐没有出门,只收到一个快递,清楚快递肯定有问题,顾瑾寒就让人查了查,最后就查到了楚淼的妈妈身上。
    楚淼之前往酒店派人时,被顾瑾寒提前发现了,他当时就联系过楚父。楚父虽然气他毁了女儿的名声,却也清楚,他们根本得罪不起顾瑾寒,说到底女儿也是被利用了,才有意针对赵小桐。
    楚父得知谭雪琦是背后指使者后,还买通了疗养院的护士,想让她们狠狠教训谭雪琦一番。面对顾瑾寒除了道歉,只能道歉,为了安抚顾瑾寒,他还狠心将女儿送出了国。
    楚淼的妈妈自然气不过,女儿不仅名声尽毁,小小年龄连国内都没法待,其他人却过得好好的,凭什么?
    她去疗养院见过谭雪琦一次,当时就给了她一巴掌,楚母爱女心切,自然也不想放过顾瑾寒,哪怕没法扳倒他,她也希望能让他后悔,得知赵小桐的病情后,她就特意查了查她表姐的事。
    他们楚家也自己的关系网,怕赵小桐不信,她还特意找来了表姐的一些照片,就是想给赵小桐一个打击。
    她比楚淼聪明,怕打草惊蛇,也没派人接近赵小桐,特意趁顾瑾寒出国时,才将东西以快递的方式邮寄给赵小桐。
    查出是楚母所为后,顾瑾寒神色就冷了下来,原本他还有意放楚家一马,如今却让人将楚家偷税漏税、涉嫌洗钱的证据交到了相关部门。
    早在调查楚淼时,他就让人查过楚家,因为不想赶尽杀绝,他才只让人报复了楚淼和她的经纪人,现在只是想到赵小桐得知一切时,有多痛苦,他就恨不得彻底毁了楚家。
    回到病房时,他才收起身上的冷意,见赵小桐唇很干,又用棉签给她擦了擦。
    赵小桐在医院输了两天液,并不知道楚家发生的一切,出院后,她才得知楚父的公司倒闭了,因为财务有问题,他被警察带走了,楚母因是知情人,也一并被带走了。
    她并没有往照片上联系,实际上,她一直以为照片的事也是谭雪琦的手笔,因为不想让顾瑾寒得知,她恢复了记忆,赵小桐才选择了隐瞒。
    她已经被打倒了一次,这次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倒下了,就算为了顾瑾寒,为了家人,她也想努力能够活成他们希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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