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走到孟蓁跟前,佯作羞愧地道:“蓁蓁,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爸爸妈妈早就承认你的身份了,也不会一直拖着这件事。你是徐氏集团的千金,原本也应该由你上台为林爷爷祝寿,唉,真的对不起了。”
    孟蓁挑了挑眉,明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徐雪若,一眼便看穿了她炫耀的心思。
    嫣红的唇瓣微勾,孟蓁突然上前一步,她比徐雪若高了几公分,此刻俯身附在她耳畔,低低说道:“我已经看过附中的那个帖子了,还准备让爸爸妈妈也看看。”
    孟蓁很早以前就知道,徐雪若的心理素质并不算好,平日里只被同学说几句,就会噗噗往下掉眼泪,想方设法挽回自己的名誉,毕竟在徐雪若看来,她才是徐氏集团真正的千金小姐,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身份,不能丢了颜面。
    这会儿听到孟蓁的话,徐雪若面上的神情陡然凝固住了,她连连往后退,好险没叫出声来。
    附中的那个帖子徐雪若再清楚不过了,里面满是对孟蓁的攻讦,骂她是私生女,骂她是文盲花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帖子里有自己微博的截图,一旦被爸爸妈妈看见,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有多嫉恨孟蓁。
    不!不能这样!
    徐雪若死死攥住孟蓁的胳膊,刚想说些什么,主持人恰在此时开口邀请徐雪若上台。
    “下面有请徐氏集团的徐雪若小姐表演《瓦妮莎的微笑》,来给林老先生祝寿!”
    闻声,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注在徐雪若身上,徐雪若没有办法,只能松开孟蓁的手,咬紧牙关往前走。
    穿着粉白连衣裙的纤弱少女一步步走上台,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面颊涨红如血,浑身都在不断颤抖着。
    徐雪若心脏砰砰直跳,脑袋也被混乱无端的思绪给占满了,孟蓁到底有没有撒谎?她真的会把帖子拿到爸爸妈妈面前吗?越想徐雪若就越忍不住将目光投注在孟蓁身上,完全无暇将心思分到眼前的钢琴上面。
    以往徐雪若也参加过附中举行的钢琴大赛,但那些都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大人物出现。
    她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慌乱,摒住呼吸坐在钢琴前,指尖微颤,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流泻的音符在宴会厅内悄然响起,乐声欢欣灵动。平心而论,徐雪若的钢琴水平确实不错,她刚上高一那年就已经考过了十级,就算比不上专业人士,也能拿得出手。
    不巧的是,徐雪若想讨好的几位老者都站在华国的权力顶端,这些年来不知见过多少惊采绝艳的钢琴家,徐雪若这种业余水平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虽然《瓦妮莎的微笑》也饱含着美好的祝福,但毕竟不是徐雪若自己创作的曲子,并不值得多费心思。
    顾老瞥了眼台上的徐雪若,笑眯眯地冲着林老爷子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小姑娘好像跟你们家林誉关系还不错。”
    “小孩子家的事,当不得真。”林老爷子朝台上瞥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语气平淡地道。
    察觉到老友的态度,顾老挑了挑眉,也没有多说什么。
    弹奏琴曲时徐雪若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出错,但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时不时往孟蓁身上瞟。
    眼见着那个女人走到爸爸妈妈跟前,拿出手机不知说了什么,徐雪若弹错了好几个音符,她心尖一颤,只觉得面皮火辣辣地发烫,她越是着急错的地方就越多,这首《瓦妮莎的微笑》让她弹得磕磕绊绊,即使有的人想吹捧徐氏集团,这会儿都无法昧着良心开口。
    一曲弹奏完毕,徐雪若眼圈红了三分,她额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跟粉底融在一起,看着极为狼狈。
    林誉一直站在台阶附近等着徐雪若,本以为能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大放异彩,谁知道徐雪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丑,他内心无比尴尬,只能硬着头皮拉住徐雪若的手腕,将人带到祖父面前。
    “爷爷,这是雪若,小时候还来过咱们家。”
    林老爷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他记得这个小姑娘,当年徐雪若跟着阿誉来到林家,失手打破了一只古董花瓶,她害怕受到责骂,等主人来问的时候,便佯作不知情,仿佛她从来没有碰过那只花瓶似的。
    那时林老爷子站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顾及徐氏集团的颜面,一直没有拆穿徐雪若罢了。
    那会儿她才八.九岁便满口谎言,偏偏阿誉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从小就护着徐雪若,不忍心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眼下她把好好的曲子弹成这样,哪像是来祝寿的?但凡稍稍用心,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想到此处,林老爷子只觉得头疼极了,过寿的好心情也被破坏了七八分,亏得林誉看出祖父脸色不虞,也不敢再让徐雪若在附近碍眼,说了几句后便马上离开了。
    徐雪若本就心烦意乱,她被林誉带到了花房,拧起眉,有些疑惑地问:“阿誉,之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要跟林爷爷介绍我,怎么直接出来了?”
    林誉歉声道:“刚才爷爷的情绪好像不太对,我怕惹他老人家生气,便带着你出来了,等下次有机会,我再跟家里的长辈介绍你,好不好?”
    说实话,徐雪若对林誉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真正想攀附的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顾庭,但很可惜,顾庭身为影帝,平时很少出现在京城的宴会上,想见他一面都难,更别提和他深入接触了。
    在这种情况下,徐雪若不得不紧紧把握住林誉,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就知道阿誉最好了。”徐雪若抿唇笑笑,抱住林誉的胳膊,神情透着浓浓依赖,配上泛红的眼圈,看起来真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
    徐雪若的心思都在孟蓁身上,她生怕帖子的事情会暴露出去,敷衍了林誉几句后,便找了个理由回到徐家夫妻身边。
    这会儿徐有亨憋了一肚子火,他向来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养女会当着所有合作对象的面丢了这么大脸,二胡拉不好也就算了,怎么连钢琴都弹得七零八落?
    “寿也祝完了,咱们回去。”徐有亨语气冰冷。
    一行人驱车离开了林家,刚回到别墅,徐有亨再也按捺不住火气,狠狠瞪着徐雪若,斥道:“你不是说自己准备的很充分吗?那首时断时续的曲子就是你多日练习的成果?”
    自年幼时起,徐雪若就因为体弱的毛病被徐家人捧在掌心,从来没有受过责骂,她看着父亲狰狞扭曲的脸,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淌,哽咽着辩解:“爸爸,那首《瓦妮莎的微笑》我确实练过许多遍,原本也不该出错的,偏偏孟蓁在上台前把我吓到了,我心神不宁才会发挥失常……”
    徐睿西向来心疼徐雪若,直接炸了,骂道:“孟蓁,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雪若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她?还要把整个徐家拉下水?”
    第40章
    徐有亨觉得不可思议, 转头瞪着孟蓁。
    孟蓁抬手拨了拨鬓间的发丝,慢条斯理地道:“既然雪若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您应该问问她被什么话吓着了, 才会在寿宴上发挥失常。”
    听到这话,徐雪若噎了一下,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孟蓁居然在这里给她挖了个坑,要是实话实说, 她撒谎的事情岂不是就瞒不住了?
    在家人的注视下, 徐雪若急得直冒冷汗,面颊嘴唇都褪去了血色, 看上去就跟害了重病似的, 神情委实称不上好。
    徐睿西拉住姐姐的手, 狠狠推开孟蓁, 恨声道:“你还在挑拨离间!你流落到孤儿院受苦又不是雪若的错,是人贩子把你害成这样的,你简直是非不分, 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雪若。”
    徐睿西虽然年幼,但年幼并不是他蛮横无理的挡箭牌,孟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是我针对徐雪若, 而不是她针对我呢?”
    说话时, 孟蓁将目光投注在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意味不明地道:
    “刚才不是还在告状吗?为什么现在藏在徐睿西身后不敢开口了?你摸着良心讲,你有没有一天认真学过二胡、认真练习过钢琴?正所谓熟能生巧, 有些技艺练得多了是会融入到骨血之中的,那是身体的本能。是你自己不够勤勉,却将失败的结果归咎于我头上,你不觉得心虚吗?”
    徐雪若往徐睿西身后躲了躲,脑袋深埋在胸前,就跟吓坏了的鹌鹑似的,一声都不敢吭。
    将养女畏缩的神态收入眼底,赵容难免有些心疼,打圆场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以后雪若勤加练习,别出错就好了。”
    徐雪若噙着泪点头,她想要息事宁人,不破坏自己在爸爸妈妈心目中的形象。
    但孟蓁却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爸妈,你们知道徐雪若怕什么吗?知道她为什么会发挥失常吗?”
    孟蓁掌心握着手机,作势要翻找那张照片。
    徐雪若吓了一跳,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陡然崩裂,她再也顾不得所谓徐氏千金的仪态,直接冲上前,一把将孟蓁的手机狠狠扔在地上,她尤嫌不够,甚至还用高跟鞋狠狠踩了几下。
    “雪若,你怎么了?”
    徐睿西急忙按住她的肩膀,语气中透着浓浓关心。
    徐雪若满脸是泪,咬着下唇瞪视着孟蓁,那副模样甭提多委屈了:“孟蓁,我们两个不是姐妹吗?就算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我也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陷害我?”
    “是吗?”
    孟蓁扫了一眼支离破碎的手机,将电话卡取出来,安装到另一部设备上,早在今天以前,她就猜到了徐雪若会发疯,因此便准备好了两部手机放在身上。
    徐有亨被姐妹二人的争执闹得头昏脑胀,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哑声问:“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有话不能直说吗?”
    “我倒是想有话直说,偏偏别人不愿意,还能怎么办?”
    手机屏幕亮起的光芒刺痛了徐雪若的双眼,她心底涌起阵阵绝望,指甲用力抠进掌心,带着丝丝缕缕的疼。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是想在长辈面前演戏吗?”
    孟蓁缓步走到徐雪若跟前,用食指挑起了她的下颚,后者避无可避,只能慌乱无措地对上那双美丽的杏眼。
    徐睿西被孟蓁嚣张的德行气得青筋直跳,他低吼道:“你有完没完?雪若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她就是太善良温柔了,才会任由你欺负!”
    孟蓁懒得跟这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废话,直接将帖子的截图翻了出来,怼在徐睿西脸上,冷笑道:
    “那你看仔细了,那条微博是你温柔善良的好姐姐亲自发的,她从最开始就恨上我了,表面上显露出无微不至的关怀,实际上对我这个没念过高中的孤儿鄙夷至极,否则也不会在微博上发出这种尖酸刻薄的言论,徐雪若演戏演上了瘾,你还真被她的演技给蒙蔽了,你长脑子有什么用?”
    此时此刻,徐睿西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很确定那条评论就是雪若发的,因为半年前她才买过“晚秋”出版的漫画书。
    前一阵子那本书突然不见了,徐睿西还想着再买一本,没想到竟是她主动扔了吗?
    徐睿西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着徐雪若,徐有亨和赵容也冲上前,查看了孟蓁手机里的截图,夫妻俩面面相觑,耳畔嗡嗡作响。
    “徐雪若,你有没有良心?你在徐家享受荣华富贵,蓁蓁在孤儿院吃苦,她根本不欠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徐有亨厉声质问。
    徐雪若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两腿发软,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早就知道孟蓁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因为她,爸爸妈妈才不是责怪自己,她真该死!
    今天毁掉了徐雪若成为“福星”的机会,又撕破了她脸上虚伪的假面,孟蓁瞥了一眼她狼狈的德行,只觉得胸臆里属于的滞郁消散了几分,这会儿她不想理会徐家人,兀自离开别墅区,打车回到自己所住的公寓。
    此刻位于东半球的f国,一名金发碧眼的男人满眼痴迷地盯着手机,他突然在原地转了三圈,打了个响指,冲着身旁的助理道:
    “亲爱的,这个亚洲甜心叫什么名字?她就像神话故事里的阿佛洛狄忒,是上帝遗留在人间的精灵,你看她穿着我设计的纯白鱼尾礼服,像不像那条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
    助理:“……”
    “老板,我马上去查。”
    助理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孟蓁的所有资料都摆放在男人面前,男人,或者叫他本沙明更加合适,他手里拿着孟蓁的照片,眼底写满了痴迷,语气温柔至极:“原来是一位华国姑娘吗?她穿旗袍的样子真漂亮,还是个明星。”
    本沙明是福柏(phoebe)新一任的首席设计师,也是服装设计方面的天才,他从懂事起就对美丽的事物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度,因为这种天赋,他在三十三岁这一年成为蓝血品牌的设计师,成功将已经有些没落的福柏带到了更高的位置。
    “公司不是准备在华国选一位大使吗?我觉得孟很好,就选她吧。”
    说话时,本沙明的目光完全没从照片上移开,他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照片,直接做下了决定。
    助理瞪大眼,忍不住劝道:“老板,孟只是个刚出道的小明星,在华国根本没有多少知名度,并不适合当大使。”
    “大使而已,又不是品牌代言人,没必要计较那么多,而且孟这么美,将来肯定会爆红的。”本沙明言语中带着笃定。
    助理根本没法改变设计师的想法,只能将本沙明的决定上报给公司总部。
    福柏高层最开始并不同意本沙明的想法,但后者的性格无比执拗,在他看来,孟蓁就是完全符合他审美的缪斯女神,要不是f国这边的事情太多,本沙明根本无法脱身,他早就坐飞机前往华国去看他的天使了。
    本沙明向来相信自己的审美,他态度强硬,公司的高层也拿这名任性的首席设计师没有办法,只能各退一步——同意派华国分公司的主管接触孟蓁,不会直接给她大使的title,而要增加半年的考察期。
    本沙明很清楚这些历史悠久的蓝血品牌有多顽固,能让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便点头同意了此事。
    转眼又过了三天,费韵亲自来到孟蓁住的公寓,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堪称温和的笑容,说道:“昨天我跟phoebe的主管见了一面,他们品牌属意你当新一季的大使,不过有半年的考察期,看看你和品牌的契合度怎么样。”
    孟蓁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她没想到福柏(phoebe)竟然会把自己列入到大使的备选名单里面,福柏是f国品牌,迄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首席设计师本沙明被称为“神之手”,他亲自设计出来的婚纱礼服风靡全球,风格用华丽梦幻这四个字来形容最为合适。
    福柏进入亚洲市场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定下品牌代言人,就连唯一的大使也是日本的女星,因此孟蓁才会这么惊讶。
    费韵端起水喝了一口,主动出言解释:“之前你不是穿过福柏家的纯白鱼尾裙吗?那张照片被传到了微博上,他们总公司的设计师本沙明看到了你的照片,直接跟主管打了招呼,才会把你列入到考查名单里面。”
    “公司跟福柏签了合同,以后只要你参加公开的活动,服装都由福柏提供,你的气质和本沙明的设计风格还挺贴合的,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孟蓁点了点头,她知道福柏这个品牌的大使有多难拿,要是成功的话,对她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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