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头发差不多全干以后,江浔便回房休息去了。
    舒清尧目送着江浔离开后,这才靠在椅子上,回想着今日胡屏妤借着胡楷知的名义邀他前去时,同他说的那些话,他的心里既觉得甜蜜又有些酸涩。
    那时,当小厮来禀报说左威将军请他前去别苑的时候,舒清尧就已经意识到真正想见他的人并不是胡楷知了。果不其然,进到别苑后,看到站在院子中间的胡屏妤时,又联想到今日江浔与他说过的那些事情,心下便已经有些了然。
    胡屏妤对舒清尧行了一礼后,便直接了当得说出了自己请他过来的缘由。
    “清王殿下,屏妤斗胆,今日借叔父的名义将王爷请过来,只是有件事情如果不能听到王爷亲口确认过,屏妤此生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
    “屏妤姑娘有何事情,但说无妨。”
    胡屏妤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起头看着舒清尧,问道:“屏妤想请问一下,王爷心里……心里是不是当真喜欢那位江少侠?!”
    舒清尧明显一愣,显然是不太明白她为何会突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
    胡屏妤见舒清尧不出声,也不敢再抬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低下头,跪在地上,眼眶虽然已经湿润,却依旧倔强地开口问道:“王爷喜欢那位江少侠吗?”
    舒清尧看着跪在地上的胡屏妤,半晌,才抬手示意她起身:“本王的答案对姑娘而言很重要?”
    “嗯,特别重要!”胡屏妤站起身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为何?”
    胡屏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依旧执拗地重复着之前的那个问题:“那王爷喜欢他吗?”
    舒清尧见她始终不肯说出原因,也没再追问,眼睛看着远处的夜空,想到自己初次遇见江浔时,血液中的那份轻而易举地悸动,轻轻点了点头,回道:“喜欢啊,难道本王平日里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除了他以外,你们可曾见过本王对待别人如此?本王见到他时的那份欢喜,就跟姑娘见到自己意中人时的那份欢喜一样,都是心悸到不讲缘由却又控制不住。”
    “王爷已经知道屏妤的意中人是谁了?”
    “本来并不十分清楚,现在已经明白了。”
    舒清尧说完这句话以后,两个人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去说破。
    也许是胡屏妤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舒清尧的回复,虽然她执拗地非要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时才肯罢休,但她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了结果。胡屏妤原本以为自己亲耳从舒清尧口中听到这些话,必定会痛不欲生,久久难以愈合。可当她真得听到了这些时,除了藏在心中多年的那个身影轰然倒塌让她有些怅然若失以外,她竟隐隐觉得有些释怀。
    胡屏妤露出了一抹有些牵强地笑容,回道:“其实,我早该知道王爷的答案了,只是一直不肯死心,非要听到王爷亲口拒绝才肯罢休,如今倒是当真彻底放下了。”
    舒清尧没有予以置评,见她的情绪平复下来以后,才开口询问道:“今日你和阿浔之间,发生了什么?”
    胡屏妤轻轻地摇了摇头:“王爷宽心,屏妤与江少侠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以江少侠的武功和身份,屏妤并不能伤害到他分毫,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说着,胡屏妤便将她去找江浔询问舒清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舒清尧静静听完后,面上并没有露出来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声地同胡屏妤道了一声谢以后,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胡屏妤见他打算离开,明白此次一别,怕是很难再次相见,眼中含着泪水,忍不住开口道:“虽然屏妤心有不甘,但是只要王爷遇到的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是好是坏,屏妤都会真心为王爷祈福,只愿王爷莫要忘记屏妤就好。”
    舒清尧闻言,极其真诚地回复道:“多谢屏妤姑娘告知本王今日的这些事情,本王之前一直都不敢确定阿浔的心意,如今听完姑娘的这番话,心里才终于感觉明朗了几分。至于姑娘的心意,本王只能多谢姑娘抬爱了,相信以姑娘的心性,必定能遇到更加适合的良人。”
    胡屏妤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泪水,此刻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了下来。不过,她虽然身体羸弱未曾习过武,但毕竟是从小在将军府内长大的女子,颇有一种在其他女子身上极为少见地‘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
    胡屏妤甩手一把擦掉落在脸颊上的泪痕,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故意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高傲的笑容道:“这是自然,我这样好的人,岂会遇不到良人。无论如何,王爷都是屏妤心里中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只要王爷能够幸福,屏妤也已别无他求了。”
    舒清尧极为欣赏胡屏妤这种洒脱的性格,只是可惜她的身体不好不能习武,不然,以她这样的胸怀和气魄,定然会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将才。
    “姑娘的祝福,本王全都记在心中了。天色已晚,本王不便再继续打扰,就先告辞了,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舒清尧便转身先行离开了别苑。
    回去的路上,舒清尧地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这件事情。虽然知道因为江吴岩与单远致的关系,江浔对于这些事情未必会有多反感,但也确实未曾敢想过江浔会坦然地接受这类情感。他本来就是因为担心江浔会反感,才一直有些犹豫不定,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江浔的态度了。而且听胡屏妤刚才话里的意思,也许阿浔当真对他有了些许好感也说不定。只是一想起之前父王为了逼着他娶个王妃传宗接代,做出的那些事,舒清尧又不免有些惆怅。
    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舒清尧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写完封好以后,便走到门外,示意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影卫出来。
    影卫闻讯出来,跪在地上双手接过了那封信。舒清尧低声吩咐道:“你亲自将这封信送到太子手中,你就跟太子说,本王想要他的一个承诺,然后再亲自把回信带回来给本王,中间切不可假借他人之手,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
    影卫说完,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影卫离开后,舒清尧走到江浔的门前,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静静地站了很久。直到远处隐约传来了几声狗吠,舒清尧才回过神来,对着江浔紧闭着的房门,露出了一个极其柔和的笑容。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腰间那枚被红绳缠绕着的玉佩,笑了笑,便轻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的江浔,直到这时,才缓缓叹了口气,默默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极为困乏,但多年习武养成的习惯,让他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一有人靠近,他便能立刻感觉到。舒清尧刚走到房门外的时候,江浔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本以为舒清尧找他有什么事情,刚准备起身,但仔细听了听,发现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以后,他突然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地感觉来,总觉得舒清尧仿佛是刻意在门外守着他一般。这种怪异的感觉一涌出来,江浔便也没有再动,只是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不知为何,一想到舒清尧此刻就站在他的门外,江浔的心脏忽然就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江浔就这样隔着一道门,默默的注视着门外一动不动地舒清尧,一直等到对方一步步地慢慢走远。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浔看过伤口后,又给舒清尧包扎了一番,两人这才带人赶回了营地。
    到了营地没多久,舒清尧就带着魏鑫他们操练起来,江浔则自己在营地四周转了几圈。两个人都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未提,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偶尔单独相处时的微妙氛围,还是让舒清尧的心情,忍不住有些荡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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