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摆脱了平南王府一大家子以后,她就可以解脱了;企料还有一人在背后,看着她,安排着她,甚至现在还想将她拐去北渊。
    天下没有百得的午餐,她两辈子用真心换取兄长们的真心都是以血泪做代价终结的,现在她还奢望着能白白得了别人的爱护和关切。
    若是早知这关切之后藏着谎言,她当初何必要敞亮了自己的心门,接纳这白来的问切。
    时间在慢慢的消逝,华容舟看着眼前不做言语的男人,嘲讽的声音在心间澎湃而起,越来越是响亮。
    顾罹尘眼中还灿着光,珍视的深情华容舟肉眼可见。
    可华容舟直觉心窝子都是疼的。
    “容舟你信我……你同我一道去了北渊的话,日子不会过得很难的,北渊风气虽说颇为豪迈,但是人情不输于上京的东区,想来你也能很快就适应。”
    还在拿着话儿诱哄着华容舟,顾罹尘只觉今日这一遭谈话着实是糟糕透顶。
    现下容舟的面色算不上好看,衣香鬓影都在烛光之下模糊开来,不知是被他说的话给吓得,还是当真就是小日子腹部的酸痛,顾罹尘觉得她整个人都是掩映在虚妄之中,飘忽不定,宛若下一刻便是要离他而去。
    华容舟微微侧头,被褥之中的小脸颇为精致,瓷白的面上不见霞光,但是那脆弱模样,顾罹尘只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
    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他的每句话都要细细的斟酌,否则他也不知他的那句话会触犯了容舟的痛点。
    更何况,这事是他有错在先。
    “侯爷当真是能确保了我在北渊能过得快活?”藏在软被之中的身子在微微的发颤,可一切都被松软被褥遮掩开来,看着顾罹尘的锦绣鸳鸟长袍,她试探的开口问道。
    “能!我保证……而且我答应来娶你的!”
    不知何时起,顾罹尘便是不再是自称本侯,端着平等的姿态同她坐谈,华容舟眼尾有些红,细细描摹过男儿的面庞,像是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彻底的看透。
    “侯爷……”华容舟舔了舔唇角,涎水之中还带着淡淡的苦涩,不知是真的苦,还是心理的缘故,她的心中好似有一面小鼓,正在“突突”的敲个不停。
    顾罹尘还在做着承诺,目中都是坚定的光:“本侯来娶你,容舟同我是被下了圣旨,被名正言顺赐婚的。本侯会娶你的。”
    短短一句,却好似晴天霹雳!
    "本侯会娶你的……"
    这话在她脑中轮转万番,堪堪是勾起她上辈子最不愿回忆的那一幕。
    床榻翻滚的热浪,紧贴她身躯的火热躯干,耳侧男子的呢喃,绵绵不绝……
    想她怨恨了那么久的歹人,原来就是顾罹尘!
    顾罹尘还在解释着,可华容舟双目散尽光芒,生生的展颜一笑,有些僵硬的打断了男子的说话声:“侯爷,如是这般考量的话,侯爷就带着我继续赶路吧。”
    喜从天降,顾罹尘声音有些发哑,黝黑的瞳目聚着少女的身形,下一瞬他就伸出臂膀连人带被褥将华容舟这一团拢在怀中,死死的扣住,像是护着自己的珍贵宝藏一般:“太好了……容舟愿意随我去北渊!”
    看着顾罹尘相信她这般简单的就接受了事实的模样,华容舟顶着小腹的阵痛,露出一口小白牙。
    飞快的抬头往上一探,并无多少血色的唇瓣印在他的唇角。
    随即华容舟立刻缩回了被褥之中,将头也掩盖了去。
    顾罹尘恍若伫立云端,刚刚鼻尖的女儿香气还没有散去,华容舟这般的主动让他分外的惊喜。
    刚想要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女声之中伴着若有若未的轻颤,嗡嗡地透过被褥:“容舟之前同慧敏长公主说过,一切以侯爷为上……所以侯爷现在快出去吧,我还要处理女儿家的私事……”
    看着容舟的确没有什么不接受的反应,他又是待在床边好一阵的安抚,他按着华容舟的吩咐将吴玉带了上来。
    门外顾罹尘细细的嘱托着吴玉怎么好生照料着华容舟。
    吴玉二丈摸不到头脑,只得一句句的迎合着,顾罹尘又是不舍的轻轻推开门,看着床榻那处安静的一小起鼓包,收回担忧的眼。
    顾罹尘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上战场面对千军万马都比不得刚刚那半个时辰来的胆战心惊,险些就溃不成军。
    等到外头彻底的安静下来,华容舟这才轻轻的睁开了眼,那双眼万分的清明,哪里有困倦疲软的模样。
    清风伴着飞鸟的啼鸣,探手而出,华容舟摸着微微凸起的唇珠,心间一片寒凉。
    半晌之后,华容舟狠狠的咬了咬下唇,宛若泄愤一般。
    “吴玉!”
    “县主?”
    “快去收拾了东西,我们子夜之时御马离开……”
    第64章 晋江首发(64)
    顾罹尘从华容舟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还带出了绒团。
    不知绒团是从何时养成的习惯, 晚间睡觉最喜欢窝在别人的头顶。
    怕它晚上闹腾惊扰了容舟的安睡, 顾罹尘将这猫儿挪到自己的床榻上。
    此刻看着绒团深蓝色的圆眸,顾罹尘忽然伸出大掌狠狠的揉搓了绒团的脑袋瓜子,绒团不耐他这般大力, 粉嫩的爪子往前一勾, 随即顾罹尘的手背就留下了一道抓伤。
    细细的往外沁着微微血珠, 细长伤痕若是留在他的脊背可能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望着外头月晕于天, 浩瀚暗幕之下林子深处的小径淌着浅浅的流光, 在一众的深色树林阴翳下透着几分的嶙峋之感。
    他陷入了思索。
    上辈子颢景帝一系列肮脏手段着实是让他作呕。
    为了留住他将他留在上京, 颢景帝居然还给他下了药,生生的将他拘在了镇远侯侯府的屋子里。
    还想靠着他的子嗣将他拘在上京之中。
    但他还是着了道, 颢景帝准备的美人聚在他的屋子中, 最后都被他拔剑呵走。
    那药着实是烈性,又是恰逢隔壁的太子东宫宴会喧嚣, 隔着墙他都能听见容舟的不耐和不喜。
    那个小姑娘尚未及笄, 自打她落水后已经几年不见, 如今已经出落的如此的好看。
    他忍着身上的药效躲在树后看着容舟进了一间屋子,又是注意一猥琐小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同一间屋子。
    !
    他在心里警惕着自己, 将那歹人除去,他就离开。
    可是忍着身子的燥热和难受, 他三手两手将那歹人处理了以后,再看床榻之上容舟面色潮红,好似浑身都在冒着热气的诱惑着他往前一步的华容舟,他一瞬间精神了起来。
    他看着床榻之上的女子难受的双颊飞红, 双腿也在不停的搅着初夏的薄被,那模样也像是中了那药。
    呜咽像是小兽一般,他面前已经隐隐约约现着半个雪腻臂肩,像是上好的迷药,她诱惑着他往前一步步靠近。
    靠近而去,女子姣好的身子好似上好的白玉,在夏日的薄衫之下,一切朦胧难辨。
    此番美景印在眼中,顾罹尘整个人万分的僵硬,终是伸手将她纳入自己的胸怀之间,二人的身形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女儿家身上的酒香混杂着不知名的香味。
    唇齿相依,薄衫相互摩挲,无需深入便以让他心潮涌动。
    关键时刻,软榻之上,她唇侧溢出的“哥哥,救我”彻底是让他心间凉了个透。
    顾罹尘抬眼看去,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动声色的满是泪痕,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濡湿了她的鬓发,枕巾之上也是暗湿一片。
    可她还好似无知觉一般,嘴边低低的呢喃着:“哥哥,救我……”
    真是讽刺,伤她,害她的都是她的嫡亲兄长,这个时候求助之际想着的还是华家那两个渣滓。
    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脑子昏沉,咬着牙低头在她身上留下了数不尽的印记。
    并未深入……
    ……
    但那日东宫夜宴之后,他醒来就已经回了自己的镇远侯府,身上还带着细杂的挠痕。
    一看就知道是一夜风流,可他却顾不上细细回忆,他回来了,那容舟怎么办
    紧紧被绷着的脑海中,顾罹尘回忆起女子的呜咽小泣。
    当头一棒,顾罹尘当即是想要冲出门去,可是外头层层的侍卫守在外头,那个领头的小太监对他毕恭毕敬:“侯爷还是不要四处游走为好,陛下还等着为侯爷同昨晚那位定了婚事呢……”
    顾罹尘踏出的步子硬生生的止住:“当真?”
    容舟要和她定亲?
    “侯爷,当真……”
    他虽说心间迷惑的,但是那会儿他想要硬闯,也闯不出去。
    他的人被颢景帝拘了个干净,他的确是可以孤注一掷的逃回北渊,但是他同容舟亲密无间的场景在他眼前反复的重现,他误了别人家的姑娘,怎可一走了之。
    再等等……
    再等等……
    等到容舟和他成了亲,他就立刻想法子带着容舟回了北渊。
    自此崇朝山高水长,与卿何关。
    这是他在侯府这一等,没有等来同容舟的赐婚圣旨,只是等来了她的死讯。
    平南王府二公子金榜题名之夜,她死在了王府的祠堂之中。
    尸骨早就已经寒透……
    满面之上血迹纵横,哪里还有原先好看的面庞,但是就这般模样,他都觉得她美极。
    她这一生,前十年活的恣意,后几年却是一落千丈。
    看着堂堂的宫中编馔哭得脸上满是泪痕,顾罹尘头一回怒意控制不住,狠狠的夺过容舟的身子。
    夏夜僵凝了的身子不算好闻,更何况这人不知是何时没了的,脸上的血迹已经流干了,顺着苍白无血色的纤细脖颈结着一条条血碴子。
    那血迹已经干涸,深褐色在祠堂不算亮堂的烛光之下仿佛透着黑。
    饶是他反复的伸出手去擦拭都擦拭不去。
    上辈子和这辈子,顾罹尘尘每每回忆起那时的意乱情迷,便是不由得想一刀戳死自己。
    若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会那般对待容舟,女子最重要便是名声,他当年却是当误了她。
    就算没有到了最后一步,可认容舟还是被她占了便宜。
    渐渐的,他有些昏沉了,睡意铺天盖地而来。
    *
    雨越来越大了,华容舟还是不敢停下马匹,她和吴玉二人就这么冒着雨一路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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