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杀你的,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人总有许许多多的理由,不得去不做这个,不得不去不做这个。理由,借口,都是用来给自己修饰正义的东西。我认为我正义,所以我可以杀你,我必须杀你。”沐朝久说。
    “真是听不习惯,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应该都是我来说的。没想到,竟然会能有人在我的耳朵旁边说这种话。”赫瓦贾·舒凤登冷笑道。
    沐朝久并没有收招,赫瓦贾·舒凤登也没有收招。有出招,没有破招,没有收招,沐朝久双手并持着黑色雨伞,赫瓦贾·舒凤登持着金色的长剑,他们面对面对峙,两边都像是镜像一般,双手拿着自己的武器硬生生架着对方的攻击。
    他们稍微可以休息一下,他们却也不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按照正常情况,大家都那么安静了,稍微喘一口气都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他们却也都不可以休息,因为他们谁若是把紧绷在手上身体中的力气给松懈了,那么在力气的对峙上,他们立刻就因为失去了精气神的加持,而给予在武器上的力量就会少了。
    然而,这不过是赫瓦贾·舒凤登的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对于沐朝久来说,他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即便是他单手持着雨伞,也应该不会输给赫瓦贾·舒凤登的。
    一旦松懈,就会落败,这种情况只出现在赫瓦贾·舒凤登的身上。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这次的对抗是他和沐朝久对峙得最久的一次。但这也是沐朝久有意拖延时间了。掌控好节奏,掌控好进攻的节奏,不是一紧一慢,也可能是一紧一慢,谁也不知道沐朝久要用什么节奏来进攻。
    沐朝久掌控着绝对的主动权,所以他可以掌控好任何的节奏,这会使得赫瓦贾·舒凤登的精神在毫不知情的神秘节奏中,精神紧绷,精神松懈,在松懈和紧绷的强行扭转中,赫瓦贾·舒凤登已经变得特别烦躁和愤怒。
    但是他愤怒也无济于事,因为沐朝久压制着他的动作,除非他用上自己的强大力量,否则偏偏是在剑术的领域上,他绝对是赢不了的。
    黄金的树叶从皮肤下渗透出来,赫瓦贾·舒凤登的脸上像是戴了面具一样,看起来像是戴上了别人的脸。
    他吃亏了太多,愤怒让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体中,并没有仅仅是包含着半生不熟的剑术,他真正强大的,是他血管中流动着的血脉,是他赫瓦贾家族中流传下来的贪食鬼的血液。
    “真是笨蛋,明明自己身体里头蕴含着的东西,是要比那些庸俗的物品,都要宝贵上几分。但是却因为过去历史的一些原因,导致不愿意,不去做,不想做,隐藏自己,像是一个笨蛋一样活着。不累吗?”龙泉阳看着沐朝久和赫瓦贾·舒凤登的战斗,发出了这样的理论。
    “确实,赫瓦贾·舒凤登应该是被打懵逼了,完全不知道反抗。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是有一些令人堪忧。”烈焰的红宝石说。
    “赫瓦贾·舒凤登?我才不管他呢,我说的是沐朝久。”龙泉阳说,“你一定是不知道吧,别看沐朝久这么流氓模样,其实他很强的,你要知道,他隐藏着实力,我见过他厉害起来的样子,可男人了。”
    “哦……我知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烈焰的红宝石说。
    他从小就和紫鸢处在同一地位,定位尴尬。一边是顶着叛国孤女名头的所谓公主,一边是皇帝避孕措施做得不当而生下的错误皇子,他们的存在都只能动摇月见夜家族的稳定,动摇爱德华五世皇帝统治的根基。
    目前看来,只有赫瓦贾家族中被贪食主赐予恩惠的子女,才能享受应有的贵族待遇。
    在赫瓦贾夫人眼里,月见夜王室侧室所出的血种是国家动乱的根源,他们或许只是庸人一个,但是却有机会触摸到国家的核心机密。他们只能给月见夜国王殿下平添烦恼,战乱一旦发生她又要提刀上阵,这会弄坏她修剪好的指甲。
    赫瓦贾夫人一直怀疑月见夜·一夜酥并没有最纯粹的月见夜家族的血统,而赫瓦贾·舒凤登却一定是赫瓦贾家族的后人,赫瓦贾·舒凤登的自信和对世界的掌控占有欲,比国王殿下还要高。
    赫瓦贾·舒凤登心里猜测到一些东西,他疑惑地问沐朝久“你在等我吗?知道了我的身份,于是将我困在这舆论大众目光的牢笼里……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不是我在等你,而是我哪也去不了。这杜鹃花酒馆就是一个笼子,囚禁了你我两只迷路的麻雀。我知道你会在这里,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会与我牵连上同一条命运。麻雀,麻雀。我现在只等着老鹰归巢,将我们吃掉。”沐朝久说。
    “你很悲观,认为自己是麻雀。”赫瓦贾·舒凤登说。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况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既然未缺少什么,又何必悲观。”
    “麻雀,你为何要对神不敬?”赫瓦贾·舒凤登问,他对于沐朝久用虔诚信徒的表情做出侮辱神明的语气念念不忘,他不能分析出沐朝久的思想。
    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不知道。
    “神,塞勒涅女神吗?我很敬仰她,因为她的丰功伟绩,因为她的千古留名,因为她的权与力,我很嫉妒。”沐朝久说。
    “我可以跪拜她,给她磕头。我可以仰视她,对她祈愿。哪怕眼前的她现在仅仅是变成了一副人类遐想的画像。我敬仰她,我所做的一切,仅仅因为她是神,她是成功者。关于塞勒涅女神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赫瓦贾·舒凤登说。
    沐朝久说“我常常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感谢上苍的赋予,我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生命的存在,感谢阳光的照耀,感谢丰富多彩的生活。我最最感谢神了,她是创造使我心生感谢的一切的主宰。”
    赫瓦贾·舒凤登竭尽全力地去跟上沐朝久的思想,他或许可以理解沐朝久对塞勒涅女神的崇拜。有人告诉过他一些朝拜教廷的事情。
    教廷圣地那里的人们过着安逸的生活,但是安逸的生活里又充满了压力。虽然没有像塞勒涅王国和周围国家中的打打杀杀,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对于他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对神的信仰的证明是一座奈何桥,是跨不过去就永世不能超生的诅咒。
    为什么神官的一句话可以有那么大的魔力?这可不在魔法师可以依靠魔法做到的事情的范畴之中。
    很简单,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者,在某个角度上来说他们是正确的。虽然赫瓦贾·舒凤登认为狂热的追捧者把某个角度不断放大,信徒们认为代表神的神官在一切意义上都是真理的存在。
    信徒迷恋神官和教皇,或许就像沐朝久在迷恋塞勒涅女神。
    沐朝久冷笑了一下。
    玩啥子嘞?赫瓦贾·舒凤登一头雾水。
    沐朝久说“万物的女神塞勒涅,我崇拜她,但是又因为她而觉得悲哀。”
    “为什么?因为她死了?”
    “她曾经是个王者,但是现在却一无所有。我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是作为神而永生,还是早已经在历史中被新的神推翻她那无上的神位。”
    “总之,她现在留下的只有一段神话,人们最渴望拥有她的那些富贵荣华荣耀权势,她自己也都没有了。况且……”
    “我能站到比她更高的地方,比塞勒涅女神更高的地方。”
    赫瓦贾·舒凤登这时候打岔,吐槽说:“如果你想站到比她更高的地方,你就要像壁虎贴在天花板上一样。”
    “哦,我可以的,多走几圈就可以了。只凭借地心引力而倒立行走在天花板上,很神奇吧。”
    沐朝久和赫瓦贾·舒凤登分开了,他在舞池里奔跑了起来,他在赫瓦贾·舒凤登的左手边消失,然后在右手边出现。沐朝久从地面离开,他的鞋子在精美的壁纸上放肆地踩踏,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他往墙壁上压,让他凭空脱离了地面而又无法落下。
    他的脚印组合成螺旋曲线向上弯曲,左边的脚印和右边的脚印无法连接在一起,因为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向上移动。
    他最后倒立着站在了天花板下,三百六十度倾斜的双眼与一直没有走动的赫瓦贾·舒凤登对视。
    赫瓦贾·舒凤登意识到了这个舞池的问题,以及从他一踏进这里就潜意识感觉不对劲的原因——他明明是直直地向着沐朝久发动攻击,脚下名贵靴子的功夫用出了走台的架势。按理来说苦苦练习掌控名牌靴子的他不会失误,可是他刚才感觉他走的路径居然是一条斜线。
    难怪赫瓦贾·舒凤登无法攻击到沐朝久。
    这个地方被沐朝久动了手脚。
    赫瓦贾·舒凤登惊呼“无限循环的环!所以你无法离开这里,并且把这个舞池叫做笼子!”
    “看来你听说过莫比乌斯带啊。”沐朝久的嘴脸微微下垂,他在笑,可是看着他上下颠倒的身体,感觉他一副愁眉苦脸。
    曾经有一名数学家莫比乌斯和约翰·李斯丁发现把一根纸条扭转一百八十度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具有魔术般的性质。普通纸带具有两个面,即双侧曲面,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两个面可以涂成不同的颜色;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面,即单侧曲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这种纸带被称为“莫比乌斯带”
    也就是说,莫比乌斯带的曲面只有一个。顺着一个方向奔跑,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赫瓦贾·舒凤登问“什么人要将你我困在这里?”
    沐朝久说“请别说‘你我’,他的目的只有你一个,我是路过然后偶然进入圈套的人。想想也不奇怪,不惜在人多眼杂的酒店布下杀阵也要除掉你的势力,除了月见夜王室以外,还有什么呢?”
    有些道理,先不说仇家会找上门来,且说无关的势力都会为了除去可能的阻碍而杀人。
    塞勒涅王都在表面上太过于明亮,它的所有商业交易给街道带来的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在明亮的背后,又同时笼罩着黑影。
    即将举行的塞勒涅王都杜鹃花盛开之夜舞会聚拢了整个塞勒涅王都的精英,王官贵族成百上千,能见到一些掌控权势者也不是什么怪事。一定在塞勒涅王都之内的强者中,有王巢的大公子赫瓦贾·舒凤登,有大将军烈焰的红宝石,有塞勒涅国王月见夜·一夜酥。
    而且,不要忘了月见夜家族本身的强者,虽然他们没有浮出水面,但是却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加入塞勒涅王都内的任何一场战斗。月见夜家族作为一个敢不依附任何势力而保持独立的王族,作为一个敢将王国的一切包笼的势力,绝对不可小看。
    至少,他们的塞勒涅王都骑士队队长虎鲨,和大将军烈焰的红宝石,都是及其危险的家伙。他们都曾经是在战场上沐浴鲜血,在死人堆里埋伏敌人的杀神。
    强者如云,生命在力量面前不断低头。谁知道现在站在赫瓦贾·舒凤登面前的这名不知名杀手——沐朝久被赫瓦贾·舒凤登当成了杀手——是要练胆,还是受聘于人。
    赫瓦贾·舒凤登沉思,虽然他仅仅是赫瓦贾家族的大公子,但是出于特殊原因,他的真实个人信息只有极少人可以查询得到。他将会是赫瓦贾家族的家主,这件事情普通人知道的不多。
    “如果他们是盯着你来的,小心一点吧。”赫瓦贾·舒凤登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凭空胡扯,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感受到沐朝久针对他本身的杀气。
    “他们如果想杀我,为什么不在困住我后就直接动手,而是等到你进入这个圈套中。他们就不怕你来添乱吗?”沐朝久不在乎地说,但是赫瓦贾·舒凤登听着有一些辩解的意味。
    “也许他在等你走到天花板的位置,因为你在那里的动作会与世界的动作上下相反,杀你可以容易一些。”赫瓦贾·舒凤登说。
    于是,一直在旁观的红袍人,如同惊雷奔腾。
    他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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