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刚带着玉尘子拐过幽冷的弯道,前方突然蹿出一群赤白短打的剑士,笔直的堵住他们的去路,刀剑出鞘的金戈之声在李昭他们的喘息中显得越发清晰了,一群白晃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三个“破铜废铁”。
    李昭猛的刹住了脚步,转身就往回跑。
    就在这时,身后一直追着他们的剑士也从暗道后面包抄过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当真是四面楚歌。
    整个甬道是不知道从哪里延伸出来的岔口,并不宽敞,一条道拐到底也没其他出路,一人二狐像是个风箱里的老鼠,被夹在了中间。
    李昭抱着慕白和身边的玉尘子紧紧贴着阴冷的石壁,看着两边跃跃欲试的元家剑士:“你们…..你们别过来啊!”
    “我可是有离火的啊,万一要是把你们给烧伤了烧残了什么的,我可不负责啊!”
    “呵…..!”甬道左边的一群剑士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来,为首的女剑士走到人前来。
    她左胳膊上还挂着血窟窿,衣衫上尽是被火舌舔舐过的焦黑,脸上露出几乎恶毒的笑容:“李家的离火……我还没见识过呢!不若请李公子赐教一番,让我…..也涨涨见识呐!”
    玉尘子一见这女子,立马打了一个寒颤,低声附到李昭的耳边:“这娘们儿就是刚刚折磨这小妖精的,落在她手里,咱两可都玩完了啊!”
    李昭的眼睛在一瞬间瞪的老大,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这个面相刻薄的女子,似乎没想到这世界上还就真有面容与心地如此旗鼓相当的女子。
    只见那女剑士朝李昭露出一个笑容,红口白牙的,跟那种专吃小孩儿的老妖婆从话本书里走出来似的,吓的李昭一个机灵,差点把怀里的慕白给摔了出去。
    玉尘子赏了自家主人一个鄙夷的眼神:这个怂货!被别人一个笑脸就吓成这样,真是丢他火狐大人的脸。
    要不是他失血过多,哪轮的到这个不靠谱的二货来救,不过这个时候,断然是不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玉尘子迈着“霸气”的步子,挡在李昭和慕白面前,说道:“臭娘们,既然知道我们的来头,还不赶紧放了我们,不然,哼哼…..若是我李家家主知道了,就是元鸿,也担待不起!”
    “哦——?!”那女剑了摩挲了一下青霜剑的剑柄,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是在下怠慢了呀!”
    “不过!….”声音又顿了顿,“我怎么听说李家嫡次子李昭因为玩物丧志,耽于修行,已经被李家家主除名了呢?”
    “胡扯!”玉尘子恼羞成怒的几乎快要跳起来,“是谁在那胡编乱造,家主怎么可能这么对主人!”
    李昭拉了拉玉尘子几乎倒立起来的尾巴,心虚的往石壁上缩了缩:“阿玉,你冷静点!”
    玉尘子一看李昭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当下就被这不成器的货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你…..你你你你……”
    女剑士却没给他“你”出来的机会,打断道:“既然如此,那便请李公子来我元家做几天,这….应当为过吧?”
    说罢,朝着围堵的剑士比了个手势,站在甬道两边的剑士跟抓老鼠似的,步步朝着李昭他们逼近。
    李昭立时慌了,跟被掐了脖子的芦花鸡似的,一手抱着慕白,一边“咯….咯咯…”的乱叫:“你们…..你们…你们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可放火啦…..”
    “我说真的啊!.....大名鼎鼎的离火….离火!”
    慕白:“…….”
    慕白躺在李昭的怀里,有些绝望的掀了掀眼皮子,指望这两个稀松二五眼,能逃的出去才怪!他们三个“老弱病残”送出去给人家当盘下酒菜都不够的!
    玉尘子听着身后李昭的一通大喊大叫,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双爪往前一扑,朝着越来越近的人群发出“嗬嗬”的威胁之声,整个身体拉的如一张蓄力满弓,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虎视眈眈的剑士。
    那群赤白短打的剑士有些踌躇的望着眼前这只凶恶的狐狸,不敢再靠近,毕竟,李家的离火也不是虚张声势的!
    就在这时,只听的“嗤”的一声,一阵白光闪过,冷锋如灵蛇划过,一道剑气卷起石室内的罡风,丝毫不差的朝着玉尘子袭去。
    那剑光落在玉尘子的眼里,仿佛放慢了无数个动作,拉长了整个剑锋,带着森然的寒意,直直的从他的头顶落下,整个过程,他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似的,想动也动不了。
    就在玉尘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只听得“铿锵”一声,刀剑相触发出的金石之音,李昭不知何时将苟延残喘的慕白放到了壁角,以身作盾挡在了玉尘子身前,持一把弯牙匕首,接住了女剑士那凛冽的一击,而后转过身来,对着玉尘子讨好一笑:“阿玉,你先歇着,我保护你!”
    玉尘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眼前的剑光、暗室、元家都仿佛走马观花般一一从他眼前掠过,只剩下那个闪着寒光的匕首。
    那是“扬木”!李家家传的先天灵宝!
    说时迟那时快,玉尘子冲着李昭大吼道:“用你的离火附到杨木的刀身上,便能斩人命线了!”
    李昭的瞳孔骤缩,像是找到窍门一般,离火脩得无风自燃,火舌包裹着刀身,仿佛将整个刀身渡上了一层霞光,映的整个幽冷的甬道如万千金花齐放,美轮美奂。
    刀身发出“嗡嗡”的轰鸣声,那是时隔了几百年之后,“扬木”重临人间发出的征战号角。
    就算是落在人群中最后的剑士,也能感觉到刀身散发出来的那股令人胆战心惊的燥意。
    玉尘子挡在慕白身前,看着“扬木”对李昭离火的回应,眼中露出狂喜!
    要知道这把“扬木”自三百年前焚天之劫后,便再也没有回应过李家的离火,安安静静的仿佛是一把真真正正的凡铁。
    李昭得的回应,无师自通,刀锋极快的划过剑刃,那剑刃在李昭眼里化作了无数跳跃的线条,其中有一根最活跃的嗡嗡的回应着这女剑士的招式。
    李昭侧身一避,回身一斩,他的刀锋极灵活的划开了剑刃上最活跃的那根线条,只听得“硿”一声,青霜剑像是受了巨力一般,竟像碎钉一样崩开,而后啪的几声碎成几节掉在地上。
    这两人一开一合之间,看似无比漫长,在众人眼里实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最嚣张的萱师姐的剑竟然就碎了,先前还一拥而上的剑士此刻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轰的就散开了。
    开玩笑!青霜剑那等精铁在那柄刀下也不过只走了一个回合便碎了,他们这等肉体凡胎砍起来还不跟切瓜菜似的——一切一个准!
    女剑士也顾不上碎成一地的青霜剑了,蓦的一闪,躲在人群里,怒吼道:“上啊!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不过一把破刀,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若是小姐知道了,定然扒了你们的皮!”
    人群里一阵推推搡搡,眉来眼去,硬是没人敢做那个出头之鸟。
    李昭退到玉尘子和慕白身边,探过头去:“谢谢你,小狐狸精,你还撑得住么…..?”
    说实话,慕白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身上的细丝像是有生命力似的,越缠越紧,再拖下去,慕白觉得自己快被缠成一根风干的木棍了。
    但此情此景,慕白也只能扯了扯嘴角,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虽然李昭不一定看得出来这狐脸到底是笑还是哭。
    李昭看不出端倪,自发认为还撑得住——毕竟以他摸爬滚打的经验,撑不住也得撑住。
    玉尘子没好气的看了二人一眼:“谢什么谢,这匕首本就是李家的!不过是物归原主,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李昭对着慕白歉意的笑了笑,而后单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持着杨木,一边看着跃跃欲试的元家剑士,沿着冰冷的石壁往甬道深处退去。
    原本挡在甬道前方的剑士立时往后退去,一人一刀二狐对着这一群剑光凛凛的剑士仿佛展开了一场拉锯战,谁也不敢做那个率先挑起战火的人。
    眼见几人越走越深,女剑士的脸上闪过一丝惧意,抬手运转体内灵力,一掌打在了面前这个剑士的背心窝处,那剑士受了力道,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蓦的朝着李昭他们扑去。
    李昭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剑士跟个鼓槌似的,自带着“啊….啊啊…..”的音效,朝着这边“滚”了过来。
    就在这时,玉尘子蓦的飞身虎扑,跃到那“鼓槌”的背脊,利爪一勾,“嘶啦”一声,那剑士的衣料被扯的七零八碎,硬生生挡住了他前进的力道。
    李昭心领神会,弯刀侧身一转,瞅准了剑士身上最活跃的那根白线,错峰一斩,“嗡…..”李昭听的一声轻响,那剑士跟被人抽了脊梁骨似的,嘭的一声,猝然倒地。
    落在众人眼里,又是另外一幕了:只见李昭往空气中轻轻的那么一滑,这个“悍不畏死”的剑士就跟被施了妖法似的,毫无征兆的倒下了。
    女剑士还想如法炮制,利用人墙战术将李昭等人耗死在这里。
    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呢!”
    更何况是这群活生生的人,站在周围的剑士们立时离为首的女剑士远远的,生怕下一个倒霉鬼就是自己。
    既然女剑士那边行不通,那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李昭拖着两个伤残妖士贴着石壁,谨慎的往甬道深处挪去,原本堵在这口的剑士,硬生生的被吓成了一群贪生怕死的鹌鹑——进不的,退不的,只能缩在另一边石壁上眼睁睁的看着李昭朝着甬道内越走越远……
    直至李昭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甬道深处,这群人才松了口气,劫后余生似的瘫软在地。
    女剑士站在原地,脸上是暴风愈来阴沉,她用看死人一样的眼光,来回扫视了一圈这群惊魂未定的软蛋。
    这时,落在最后的小剑士,佝偻着脊背,战战兢兢的走在女剑士身前:“萱师姐,现在…现在怎么办?”
    声音哆哆嗦嗦的,来回几个话音,硬是废了半天功夫才琢磨清楚。
    女剑士看也不看眼前的小剑士,眼光追寻着甬道更深处的黑暗:“进去了也是死,不用管他们。”
    说罢微微分了点余光给眼前的小剑士,似乎觉得终于有个还算长点脑子的,惋惜的抿了抿嘴:“那便留他一命把,总得有个跑腿的给小姐那边交代!”
    女剑士朝面前的小剑士打了个手势,带着他往回走去,将一众剑士留在了身后。
    …….
    没过多久,甬道深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带着毛骨悚然的恨意,响彻整个地下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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