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摄政王出声道:“过几日皇家举行秋猎,有数百人同去猎场打猎,你可有喜欢的皮子,我与你猎来?”
    秦嫀一听,脑海中便浮现出血腥残忍的一幕,她淡扫的峨眉便皱了起来:“夫君有心了,不过我从不穿皮草一类,觉得太过残忍。”
    秦嫀抚了抚小腹:“就当是为孩儿积福,夫君此次去秋猎,便住手罢?”
    赵允承竟从未想过这一茬,但夫人说得有道理:“对,确实过于残忍,那些狐狸兔子秋季出来猎食过冬已是不易,没得还要被人射杀。”
    “正是如此。”秦嫀笑看着他,心中不无感叹,二人真是三观一致。
    赵·满手鲜血·允承沐浴着秦三娘温柔的目光,对狐狸兔子的怜悯之心,蹭蹭上升。
    呵,一点爱心也无的白衣,他势必要将对方强迫他去猎杀小动物一事铭记在心,届时东窗事发,这些都是白衣倒台的罪证。
    几日后,皇家举行秋猎。
    以小皇帝为首,全东京城的王公贵子都兴致勃勃的参加。
    每年秋猎都有彩头,今年当然也有。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京郊的一出辽阔猎场,骑在马上的郎君贵女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等着开场。
    “今年的头筹恐怕又是那位了。”一人与同伴窃窃私语道。
    “这还用说吗?”那位武功高强,骑射技艺精湛,放眼东京城的郎君,暂时还没有能够抗衡之人:“咱们争争第二就得了,唉唉。”
    众人都有自知之明。
    小皇帝今年十二岁,已是半个大人,在侍卫的保护下,他也可以下场参加秋猎。
    正式开场狩猎之后,小皇帝骑着一匹红枣骏马,在场上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的九皇叔竟然没有冲。
    “九皇叔!”小皇帝兴高采烈地策马过去:“您怎么还没进林子?”
    赵允承见是他,懒洋洋道:“每年都是本王拿头筹,无甚意思。”
    小皇帝深以为然:“确实,若九皇叔参与其中,众爱卿们便只能做陪衬了。”
    这种彩虹屁赵允承早已听腻了,他非常敷衍地‘嗯’了一声,见其他宗室成员在附近观望,神情怯怯,他亦非常配合露出一丝阴笑,果然,那些胆小鬼立刻识趣地四散开。
    九叔打五叔的事还历历在目。
    他们如何会胆大包天地过来凑趣。
    此事小皇帝亦有所耳闻,碍于五皇叔没有找他主持公道,他便装聋作哑,权当无事发生。
    辞别摄政王,一干侍卫簇拥着小皇帝进了林子。
    赵允承多日没有活动筋骨,想了想,也策马向前,在林子里跑起来。
    当深入腹地时,他如鹰凖一般的眼睛,看到不少猎物在林间奔跑。
    臂力惊人的郎君,搭箭拉弓,直至拉满,锋利的箭头对住那不停跑动的獐子——隔壁的树干,咻地一声射出去。
    “哼,为我儿积福。”
    这样的把戏,摄政王玩得不亦乐乎,似乎每放过一只猎物,他儿便多一分福分。
    半日下来,自然有与赵允承狭路相逢之人。
    那些人见了赵允承,哪敢跟这煞星抢猎物,连忙将方圆五里让给摄政王,自个另寻他处。
    须臾半日,赵允承下马在一片斜坡,看到些黄色的山花准备摘些回去,也就在此时偶遇一窝灰灰白白的兔子。
    手中的山花顿时索然无味,摄政王准备将这窝兔子一窝端回去。
    然而他抱着一窝兔子挑挑拣拣地瞧了一遍,未曾找出一只黑色的。
    “不知好歹的小畜生,没眼力见儿。”赵允承骂骂咧咧,用袍子将这窝兔子端了回去。
    那些努力竞争第二的郎君们,午后时分带着自己的猎物浩浩荡荡地回来。
    似乎每个人都收获颇丰,难分高下的样子。
    “不知今年的第二会是谁呢?”
    晒得满脸通红的小皇帝也返回来,在屋檐下洗手吃茶,听见宫人询问:“哈哈,今年九皇叔并不参加,你该问第一是谁?”
    听闻摄政王并不参加,宫人不无惊愕。
    外边人声鼎沸,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究竟谁才是第二呢?
    有人东张西望,问道:“摄政王呢?有人瞧见他了吗?”
    负责清点猎物的官员,神情复杂地告诉他们:“摄政王今年并不参与竞争。”
    “什么?”一名郎君挤上来:“可我明明在林中见到他跑马!”
    “对,我也瞧见了!”有人附和。
    好心告知竟被人误会了去,官员没好气地道:“是真的,摄政王殿下晌午抱着一窝兔子走了,我瞧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窝灰灰白白的兔子,约莫有五六个小兔崽子!”
    “……”
    摄政王抱着五六个小兔崽子回城去了,不参与竞争了——这个消息瞬间传遍猎场。
    小皇帝听了眼睛一亮:“竟然是小兔崽子吗?九皇叔竟也不给我一只……”口吻万分遗憾。
    不对,九皇叔家有没有孩子,对方将小兔崽子带回去作甚。
    摄政王殿下府里自然没有孩子,但是沈府有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他以怪异的姿势,用袍摆抱着几只毛绒绒的东西回去后,惹来秦嫀的侧目。
    “……”她面带疑惑:“夫君怀里抱着何物?”
    赵允承并不吭声,他打开黑色的衣袍露出一窝灰灰白白的兔崽子,惊艳了秦三娘的双眼。
    第63章
    与其说惊艳,倒不如说闪瞎了秦嫀的双眼。
    看见赵允承怀里这一窝毛绒绒的兔崽子,秦嫀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把人家整窝端了,那兔妈妈不得怀疑人生,直接自闭。
    但对上郎君邀功似的眼神,秦嫀终究不好扫兴:“哇,是一窝小兔子啊。”她伸手摸摸其中一只小兔子的耳朵,抬头笑道:“多谢郎君,这兔子是猎场抱回来的吗?”
    “正是。”赵允承假惺惺地说:“当时这些兔子的母亲已经被人射杀,我瞧着甚是可怜……”绝不是他夺兔爱子:“于是便抱了回来,夫人若是喜欢的话,便交给夫人饲养罢。”
    说着瞟了眼秦嫀的腹部:“待孩儿以后,能在自家院子里瞧见兔子,也不错。”
    确实不错,那副画面秦嫀也向往之:“夫君往后定是个好父亲。”如今孩子还没出生便这般上心,大有要当儿奴的趋势,她笑道:“兔子的繁殖本事强得很,估计等咱们的孩儿出生,能瞧见一大窝的兔子。”
    “那正好。”赵允承口吻满意,颠了颠几只挤在一起的毛绒绒:“好了,我先叫人给它们搭个窝,夫人且先歇着。”
    说罢他转身去了,背影透着几分欢快。
    家里除了这几只兔子,还有一只白色的狸奴,平日里在沈府作威作福,堪称小霸王。
    之前与赵允承不熟悉,小狸奴每每见到他,哈气不止,适应了许久才能和平共处。
    赵允承抱着兔子去做窝,小狸奴跟在脚边好奇,不时叫唤一二。
    “滚。”摄政王素来不喜欢这只小畜生,据说它是白衣送给那秦三娘的,每次见到它,黑衣便觉得见到了白衣,忍得很辛苦才没有一脚撂过去。
    帮忙搭窝的下人,瞧见赵允承叫小狸奴滚,不由唏嘘看了眼兔子和狸奴,自古有了新人忘旧人,这是铁律。
    害怕自己一时失手把小畜生掐死的摄政王,垂着眼角,万般厌恶地提起白猫后颈,放到一旁——三秒钟后,狸奴回到他脚边挨挨蹭蹭。
    “……”赵允承撇开脸,不再管它。
    约莫过了片刻,他忽地低喝一声,吓得小猫毛发竖立,同时抓了他一下……
    “你、闯、祸、了。”赵允承阴恻恻地抬起被抓伤的手腕,满眼险恶与算计,这一切都倒影在小狸奴那双琥珀色的眸中。
    五感敏锐的小狸奴,顿时瞳孔猛缩,背弓起来,活像见到了毒蛇一般:“喵呜……”
    赵允承眼露蔑视。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沾染的兔毛,朝下人吩咐了句:“做好了便送过来,切记,做得宽敞舒服些。”
    说话时,特意瞟了小畜生一眼。
    目睹主子欺负小狸奴全过程的下人:“……”
    赵允承步履匆匆回到卧室,夫人正在窗边看书,吃腌制过的脆李子,见他进来,美貌温柔的夫人笑问:“如何,将宝贝们安置在何处?”
    一声宝贝们,喊得赵允承十分受用,要知道秦三娘可没有这么喊过白衣送的小狸奴。
    “还在搭窝,你若是喜欢的话,届时可以放在院子里,给它们做个住所。”赵允承说着,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凑近:“夫人,方才小……狸奴,狠狠挠了我一下。”
    秦嫀闻言,心里一咯噔,忙将绿色的脆李子放回碟子里去,拿起手帕抹了抹手,接过郎君的手腕查看:“怎么回事,它怎么突然挠你了?”
    至于她为何这么紧张,因为被小动物挠伤,会有得狂犬病的风险,而这个时代还没有狂犬疫苗,如果真得了狂犬病便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郎君说‘狠狠挠了一下’太有画面感了,秦嫀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一道血痕,幸而握住郎君的手腕寻找了片刻,只看见一道不大不小的抓痕,她才松了口气。
    “不碍事,用香胰子洗洗即可。”秦嫀说道,站起来亲自牵着郎君去清洗伤口。
    赵允承:“……”
    站在水盆边,被秦嫀握着手用香胰子清洗伤口的同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恶狠狠的凶光。
    他要上眼药。
    “动物终归是动物,养也养不熟,我喂它好吃好喝,它竟然挠我。”摄政王心怀不满,毕竟他都受伤了,而秦三娘竟然反应平平!
    其实秦嫀是很心疼他的,否则也不会亲自过来帮他清洗,但夫君的口吻未免太过较真,她劝道:“小动物没有灵智,有时候的确会犯糊涂,但它肯定不是有心的,夫君多担待着些,莫与它计较了。”
    “哼。”赵允承不肯罢休,斤斤计较:“分明就是这只狸奴性格不好,我瞧着别的狸奴比它温顺百倍,当初真是错看了它。”
    眼下只有送走才能让他解气。
    秦嫀无奈:“我觉得小狸奴性格挺好的,好了,它若要挠你,你以后躲着它些便是。”
    赵允承闻言险些跳脚,深感自己被冒犯到:“你,我是这个家的主人,我还要躲着它?”
    若是白衣听了这话,定能一笑而过,不会多想。
    黑衣就不同了,他的心灵分外敏感,照秦三娘的意思,他在这个家的地位连一只狸奴也不如吗?!
    那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秦嫀没想到,夫君竟然跟小猫较真,惊愕之余,她认真思索,是不是最近自己怀孕一事,让夫君出现了怀孕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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