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屠昏鉴走到决明子身边,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这时决明子缓缓而说道:“屠昏鉴据说是两千年前的东西,由第一任驱魔师所铸,里面蕴含了无上的灵气。”
    苏湛侧眸,轻声一问:“那这第一任驱魔师叫什么名字?”同为两千年,说不定真的是澜澜的故人。
    决明子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惋惜:“这老夫就不太清楚了,时间太久,没有任何的古籍记载这位驱魔师。只有一些旁书里头说过,当时人人都称他为大夫子。”
    “大夫子?”澜澜喃喃自语,脑海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突然屠昏鉴开始躁动,无上的灵气喷涌而出,苏湛会聚自身灵气,想压制住它的动荡,却毫无用处。
    “师父!”低声吼叫。
    决明子瞬间释放灵气,金黄色的灵气熊熊燃烧,他想让灵气压过怨气,来平复屠昏鉴的躁动。
    可谁知,铜镜里的屠昏箭骤然显现,一道金光向澜澜冲去,带着无限的灵气。
    屠昏箭碰撞拴灵索,刺耳的撞击声,拴灵索顿时支离破碎,一地的银光闪闪发光。
    苏湛也胸口一闷,身上的灵气被抽走一瞬,他抬头看向澜澜,却见她只是站在原地,一脸懵懂,而他的拴灵索成了碎片静静的躺在地上。
    “师父,这屠昏鉴为何突然暴动?”他微微蹙眉。
    澜澜看着悬浮在她面前的屠昏箭,箭头变得柔软,轻轻的蹭着她的肩头,箭羽的金光微微摇晃。
    她心声问道:“你是感应到我有危险,所以出来的吗?”
    箭羽摇晃得更加剧烈,澜澜全身的怨气突然被强制抽出,随着屠昏箭的摇摆而缓缓凝聚。
    如墨的怨气在屠昏箭的指引下,幻化为一张长弓,精致的弓身散发着黑色怨气,一缕缕的金色灵气在中游窜。
    “你这是想要成为我的武器吗?”澜澜见他们师徒二人,对屠昏箭的变化没有丝毫反映,便又用心声说道,“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
    屠昏箭摇了摇箭羽,没有回答。
    决明子察觉屋内的灵气与怨气相辅相成,另外屠昏鉴里的灵气像是消失了一般,缓缓的摸索到苏湛身边,摸了摸他的肩头,示意他收敛灵气。
    他伸手拿过铜镜,掌心的灵气抚上镜面,察觉里面的灵气,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这怨灵竟还与屠昏鉴相识?
    “湛儿,你知道屠昏鉴为何称为屠昏吗?”决明子轻轻的抚摸着铜镜,动作轻柔,像是他手里的是一只富有生命的小狗。
    “屠尽天下昏暗,鉴定世间太平。”决明子从容不迫。
    “屠尽天下昏暗,鉴定世间太平。”澜澜喃喃自语。
    半响中,苏湛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向决明子问起了,弥生国的塑灵之法。
    可决明子却是抖了抖拂尘,轻轻而说:“此乃传说,也就《弥生志》有相关记载。你若是对此好奇,就要去最北边的钟毓山去寻,运气好说不定就能寻到。”
    .
    决明子在苏宅住了几日后,有些许无聊,因为自家的徒弟总是不愿和他交谈了。
    一日,苏湛听闻他师父说,想吃西域的菜了,就特地去王叔那借来了西域菜的菜谱。
    苏湛待在厨房里一整天,决明子则坐在沙发上摸着屠昏鉴一整天,而澜澜就躺在床上一整天。
    她看着苏湛忙碌的背影,越发觉得无聊,就突然冲过来,跳起来挂在他背上,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语气轻快,冷气吹的他的脖子骚痒:“你在做什么?”
    苏湛怕澜澜摔下去,就一直手托着她:“我在做西域菜。”
    澜澜见苏湛想拿菜谱,但是又没有手拿,她就主动的将菜谱一把抢过来,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咳咳,让澜澜大厨教你吧,我看看先放什么……”
    决明子耳朵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对话,默默的摇头。
    两日后决明子决定离开,依旧背着自己得包袱,手上拿着拂尘,穿着破旧的灰大褂。前往城南外的道观。
    在沙华街的大道上,他虽双目失明,但是其余四感极好。
    一路上都是热热闹闹的掺杂声,桐城的百姓过得很好。
    突然,他听见路边有一个小孩在哭泣,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样子。他本不在意,倏然他感受到了强盛灵气,逼他停足。
    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夫人,抱着两个月大的孩子。
    “小煜儿,这个你喜欢吗?”李夫人拿着拨浪鼓在小煜儿的面前,嬉笑妍妍。
    决明子默默的走上前,微微作揖:“夫人,今郎多大了,叫何名。”
    李夫人知道决明子,是苏湛的师父,桐城上一任驱魔师。
    “李祈煜,两个多月。”李夫人说,“师傅,苏先生之前曾说过小煜儿的命数有些多舛,师傅可有什么对策吗?”
    决明子闻言,伸手拂上小煜儿的脉搏,他的身体极其虚弱,但是体内却有些一股强劲的灵流。
    “夫人生子时可见到什么奇人?”
    “澜澜姑娘算吗?”李夫人寻思了一会儿。
    “澜澜?”决明子微微蹙眉,莫非就是苏湛家里怨灵,怨灵向来虚无缥缈,为何阳间人也可以见道。
    李夫人见决明子皱眉,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师傅,澜澜姑娘有什么问题吗?她可是去苏先生的妹妹,不至于害我们的。”
    “夫人莫急,小公子没事,只是体内有着灵流。”决明子将手里的拂尘,交到李夫人的手里,“日后小公子,可否随着老夫修行。”
    .
    深秋的桐城,微风中掺杂着寒霜。
    苏宅的平静,被一通电话所惊扰。
    “苏先生,你能不能去西虎赌坊,我那孽子算是住在那了,对于商会的事也不管不顾。”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老年男子的声音,带着急促和委屈。
    苏湛听出了这是周简之的父亲:“周老爷,简之跟我说过了,最近商会那些老董们,总是找他麻烦,所以他才去赌坊的,等他歇够了,会回去的。”
    “苏先生。”周衍泓微微停顿,他也知道他的儿子从不喜商家勾结,也对商会无半点感情。哪怕他被推为会长,对他而言这也只是一个替那些老家伙挡刀的位置。“西洋人来抢生意了,老家伙们根本就不屑与他们打交道。苏先生你与简之向来交好,就劝劝他吧。无论如何,商会的事,他还是要打理的。”
    “……”苏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试试吧。”
    “谢谢了,真的谢谢了。”
    .
    入夜后的桐城,秋风更加刺骨,落叶随风遍地。
    西虎赌坊位于申元街,是桐城最大的赌坊,也是李洋的私人赌坊。李家以赌起家,行事作风张扬嚣张,也算是桐城的一个恶霸。
    赌坊小厮看见苏湛,就明白他应该是来找周简之,也就自然而然的带他进去。赌坊里乌烟瘴气,鱼龙混杂,声音嘈杂,这也是苏湛不愿来理由。
    每一张圆桌都至少围着二三十人,但身着西装革履的周简之还是一眼就能看见。
    周简之看着苏湛搂着澜澜过来,一张冷脸,也就知道他是被逼的:“苏湛,我爹又去求你了。”他突然语气一变,慵懒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不是四四六我吃了那个骰子。”
    对面的男人虎躯一震,打开,就是四四六。
    “恩。”苏湛闷闷的应了一声,突然见有一个人拥挤过来,连忙搂着澜澜,斜眼看着那人,“看点路,别撞过来。”
    那人穿着粗布长衫,见苏湛,连连鞠躬后退:“苏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转身离去,挤进另外一个圆盘。
    澜澜看着他,不禁一笑:“他没撞着我,别老吓人家。”
    “恩。”苏湛冷淡的应了一声,嘴角想扯出笑容,但又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连忙屏住呼吸,“等会儿带周简之回去,就再也不来了。”
    “好”
    突然澜澜感觉有人摸了她一下,抬头见苏湛捂着口鼻,就问:“苏湛,刚刚是你摸我屁股吗?”
    苏湛低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疑惑。
    这时刚好走过来周简之听见,就抢先一句骂了一句:“啥,有人摸你屁股。”转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赌坊里瞬间安静,只听见他说,“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妹妹……”
    澜澜见所有人都看着她,脸上一红,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声张。
    周简之转身,见苏湛蹙眉环看四周,一定是在找那个小子。
    低头又见澜澜红着小脸,心底的浩然正气冉冉升起,一把握住她的手:“别怕,哥哥我给你出气。”
    “要出气也轮不到你。”苏湛斜眼蹬了他一眼,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气。低头见澜澜红着小脸,也明白这件事不宜声张,轻轻的吐了一口气,舒缓道,“放心吧,明天那色坯就会遭报应的。”
    周简之一惊,突然甩开了澜澜的手:“你又给人下降头了!”
    苏湛这人看似大方,实则最护短,自己的东西别人碰了一下,都觉得那是偷。
    小气得很!
    澜澜自己退了两步,又缩回苏湛怀里,蹭了蹭他的胸口,很温暖:“不关苏湛的事,是因为我。我身上怨气极重,方才那人碰了我,身上沾了我的怨气。明日见光,他不耐受,一定会遭反噬的。”
    周简之顿时低头看了眼刚刚抓澜澜的手,深深感谢自己这一身至阳精血,要不然就以他着多手多脚的毛病,他的手经得起多少反噬。
    “回去,这鬼地方再也不来了。”苏湛平和的语气里带这一丝丝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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